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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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佩妮快哭了,都怪自己多嘴,这种事应该等图萨西塔亲口告诉夏月白。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议事厅,或者什么殿,我自己去找。”甩开佩妮的手,她选了左边的长廊,径直奔去。
身后波浪般起伏的是一片黑若夜幕的长发,伴随着奔跑的脚步,丝丝缕缕的宛若一道黑云,急速翻飞在越过廊檐投在身侧的明亮阳光中。
★★★ ★★★ ★★★
半猜半蒙,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位于王宫主殿左侧的议事厅。
气息微乱,几缕头发粘在汗湿的脸庞,拨开。夏月白跨上台阶,接近正午的阳光,刚猛带火,雪白的台阶被晒的发烫,隔着鞋底仍能感觉到那种火烧一般的温度。
“我想见王。” 气喘吁吁地朝门旁的侍卫说,因为奔跑胸腔剧烈起伏,脸色微红。
年轻的侍卫愣了一下,看向门的另一边值班的人,两人面面相觑,眼神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从穿着能判断她不是侍女,况且哪个侍女敢跑到议事厅门口,直接来一句“我想见王”。
“我住在阿蒙宫。”见侍卫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有些急,脱口而出的话,着实令自己都吓了一跳。
侍卫在听到“阿蒙宫”时,神色陡然一怔。
从清晨他们就在议事厅的门口值班,在门外听见了里面的所有谈话,除了每天常规的国事和邻邦情况,今天还听说了女王寝宫住进一个侍寝,这算是上午枯燥乏味的值班中,听见的最意外的事情了。
这个纤瘦的女孩说她住在阿蒙宫,那她就是那个……侍寝。
“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见王。”她再一次恳求,目光急切地在两个侍卫身上徘徊。
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放她进去……不放,万一真有急事,他们就得罪了这位侍寝,她在图萨西塔的耳边吹一吹风,他们的小命就吹散了。放,万一图萨西塔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
算了,里外都是错,不如赌一次。
侍卫朝她点头,抬手示意夏月白进去。
“谢谢。”对他们笑着道谢,没来及看一眼侍卫惊诧的脸色,她已经拉着裙子跨进门。
议事厅明显比外面凉快许多,通风良好的落地窗,引入树荫中凉爽的风,最奇特的降温方法是窗前的水幕墙……从房顶与墙面接缝处落下一排水幕,透明的水帘折射着室内的光线,晶莹剔透像一面水晶做的墙。轻薄的水幕落入地面一道半米宽的水槽,水流经过引导流入墙边的小洞,继而消失在墙外。然后,经过水车的循环系统,再一次从房顶落下,往返使用一天之后,第二天会从尼罗河运来干净新鲜的河水。
这种制冷方法,有点像空调的原理,但比空调简单很多,而且很环保,只需要风力带动水车而已。
凉爽的风从水幕墙透过来,吹散了唇边急促的呼吸,夏月白朝议事厅中间走去,前面站着几排身穿埃及服饰的男人,有长袍软鞋的人,有短袍带剑的人,文武官员不同的装扮。
视线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依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图萨西塔披着斗篷斜靠在王座里,正在聆听官员的汇报。黑发从微垂的脸庞滑过,手里握着酒杯,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猜到她此刻正注视着手中的酒杯。
喉咙一紧,深吸气,随着热乎乎的气息滑出来,她开口。“王。”
突然间,在场的人都循着声音看去,鸦雀无声。
在这些质疑的惊讶目光中,夏月白没有退缩,她依旧一步一步踏入人群,黑色的眼直视着图萨西塔,在她略微一怔的神色中,夏月白在人群前排停下脚步。
“什么事?”
“我----”
“都出去。”开口,有些粗鲁地打断了夏月白的话。
巴哈里朝夏月白投去一瞥,精明的眼底藏着疑惑,他率领众人朝图萨西塔跪拜行礼,倒退着离开议事厅。
当最后一个人消失在门边,图萨西塔朝侍卫做了一个关门的手势,两名侍卫伸手合上了大门。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夏月白急迫地出声,带着质问的语气。“干嘛要说那样的话?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侍寝,他们会误会的。”
“你怕谁误会?乌纳斯吗?”仰头喝光一杯酒,放下杯子。
“不是!”这和乌纳斯有什么关系,越扯越远。
“如果你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何必怕这里的人误会。如果不能回去,你住在我的寝宫,除了这个借口,你还能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吗?”微蹙眉头,不明白这个异国女人闯进议事厅来找她,到底是要计较什么,她都不嫌弃她,以侍寝的名义保护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哑然,眼神闪烁。
“回去,让人给你梳洗打扮一下,晚上陪我去宴会。”为空掉的酒杯倒满葡萄酒,脸色僵硬地说,十足的命令口吻。
“不去。”
“我像在请求你吗?”
“不去。”
“闹别扭也要分时候。”
“不去。”
“夏月白。”真的生气了,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桌面,金属与石料撞击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我不是三陪小姐!”吼回去,不知为何,心里积攒了多日的痛苦和怨气一股脑喷涌而出……为什么这些倒霉事都让她碰上了,为什么不是一场梦?
深吸气,修长的指握着金杯,悄然使力。“随便你。”
“我要搬出阿蒙宫,马上就搬。”忍着,让着,被打被骂,随便他们折腾自己。长这么大,她从没这样无助凄惨,即使幼年时父母离异,她都坚强地面对了,不哭不闹地看着母亲搬出了那个原本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家。
麻木的脸颊滑过滚烫的液体,在她肆无忌惮的朝着图萨西塔大喊出声的刹那,眼泪像是急于找到出口的河水,汹涌地溢出眼眶,以一种迅猛而无法阻挡的速度。
去他的埃及法老,去他的规矩,去他的命运!
“出去。”棕色的眸闪了闪,当夏月白哭出来的刹那,移开视线,咬着牙丢给她两个字。
没错,历史永远不会骗人!
这个才是真正的图萨西塔,她就是历史上那个残暴无情的埃及女王……她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微如尘埃,不值一提。
呼吸在颤抖,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法回避的悲伤,也许是因为自己看清了真相,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这位埃及女王是被历史误会了,怎么能白痴到这种无知的程度?
“图萨西塔,你没权侮辱我,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也不行!”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义正词严的说,泪光潋滟,心却很静。
“滚!”女人的眼泪,她看多了。然而,这个女人的眼泪,实在叫她心烦。
倒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大步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站住!”
才起了几步,身后响起图萨西塔的声音,严厉冰冷的高傲语气。
步子没停,继续向前,鞋底踏着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坚决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殿堂,连风都静止的时刻,这样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大门就在眼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夏月白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吸着鼻子,朝门伸出手。
陡然,手腕上传来一股外力,力量太大,直接将她的身体拽向门旁的墙壁,后背重重撞上铺着金铂的坚硬墙面,钝钝的痛从背部蔓延传来。
右手被图萨西塔扣住拧在身后,身体被固定在她与墙壁之间,两个身躯间只剩一点狭小的缝隙,涨满了图萨西塔暴戾肃杀的气息。
咽喉,蓦地一紧。
有力的指捏着白皙的喉,棕色的眸望着紧绷的脸。
夏月白用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瞪着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深雕浅刻的优雅轮廓,幽黑的发丝悠然地划过这张线条分明的脸,几乎能让人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
金色斑斓的瞳孔,烈烈燃烧着滚烫的色泽,仿佛一把火在夜幕下流动。
而她钳制在自己咽喉的指却是冰冷的,连带她褪去斗篷露在外面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玉一般光滑,亦如玉般冰凉彻心……
图萨西塔突然用力收紧五指,眉心微蹙,淡漠的眉头现出一丝烦燥的皱褶。
说不出话来,夏月白用仅有的那只自由却不灵活的左手,顾不得骨折的手指还未康复,她扣住图萨西塔的手腕,试图逼迫她松手,但并没见效。甚至带来相反的效应,因为在夏月白的手指握上她手腕的刹那,图萨西塔眼底沸腾的金斑更尖锐了,宛若无数柄锐利的剑,直接地刺破她的瞳孔,扎入夏月白墨色黯然的眼底。
空气被抽出肺部,缠在喉上铁索般的钳制,令夏月白呼吸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浑浊。
直到她忍不住突然从喉咙中溢出一声闷哼,喉咙上的力道猛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那幅修长的身躯退后一步多出的空间,以及大量涌进口中的新鲜空气。
扶着墙壁,猛烈地咳嗽,太快吸入空气,导致喉咙麻得发痒,咳嗽一时竟然难以停下。
“你最好明白一件事,你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轻轻地张口,依旧冷漠平静的调子,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说完,她走到门旁,用力拉开大门,在侍卫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图萨西塔毫不犹豫地迈出议事厅。
修长的白色背影,模糊在灿烂的阳光与绝望的泪水混合的黑色眸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亲们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哈,嘻嘻!
本秋今天过寿,中午吃了顿好的,晚上吹蛋糕。。。。。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枝傲娇梨花压死那朵白嫩海棠,哇卡卡卡~~~~
祝我生日快乐,么么哒么么哒。。。。。
☆、第 十 章
晚宴很热闹,底比斯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到场了,为了庆祝大宰相巴哈里的儿子塞普与将军霍克提莫斯的妹妹定婚。
两人的赐福仪式开始,底比斯的祭司读着冗长的铭文,祭司僧侣们跪在大厅中央,将男女主角围在中间,最后由图萨西塔将一枚符号似的护身符给塞普戴上,又拿起一朵沾着尼罗河水的睡莲放入准新娘的手中,整个定婚仪式完成。
夏月白坐在宴会厅的一角,看着含羞的少女眉眼带俏地抱着睡莲,由侍女扶着坐回位子,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围拢过来,争相向她讨要这朵点缀着水露的清香睡莲。
少女笑的很幸福,娇艳甜美的模样,比她手中的睡莲还要醉人,将要嫁作人妇,对于每一个女人而言,都是人生中最艳丽的时刻。
更何况,准新郎是大宰相的儿子。塞普虽没有乌纳斯的英俊倜傥,可也算是仪表堂堂的男人。然而,夏月白总觉得塞普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阴寒的戾气,可自己总不能仅凭长相,就武断的判断第一次见面的人。
如同,那个与自己相处了几天的年轻王者,她的喜怒无常也是夏月白无法猜测的。
抬眼看她,王座边围着几个美艳的侍女,她们精心温柔地伺候着侧卧软榻的埃及女王,小心翼翼的动作,情迷意乱的眼神。
纯金软榻上那位金冠白衣的年轻女人,只是懒洋洋地拿着杯子,将酒缓缓倒进喉咙,修长的颈子仰着漂亮的弧度,手指扣着杯沿,一双棕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歌舞喧闹的舞台。
身为王的侍寝,夏月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她的坐位在台阶下的第一排长桌,对面是巴哈里和霍克提莫斯,旁边是马里埃。
她不认识这些人,多亏佩妮在身旁一一为她小声介绍,她才知道这些带着鄙夷目光的男人们是谁,从那些看向自己满是不屑地目光里,她隐隐看出了一星半点的敌意,不知为何。
淡黄色的面纱遮住了夏月白的大半张脸,亦遮住了上午被图萨西塔扼住咽喉留下的一大片青紫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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