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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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白想要留下讯息,通过这只可能被人忽视,或是被路人捡走的镯子。可见事发的时候,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抱着唯一一线渺茫的希望。
“臣、臣、里勒,参……参见王。”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里勒气喘吁吁地跪下,圆乎乎的身体俯在地面,惊慌失措地扣拜。
“你立刻把所有奴隶市场里最大卖家的名字写出来,连同他们的地址一起写清楚。”时间就是关键,她必须分秒必争。
“是,是。”里勒接过侍卫送来的笔纸,大汗淋漓地趴在奴隶的背上,用颤抖的手,写下一大串名字。
片刻,里勒已经写好了名单,他走到马前跪下,恭恭敬敬地手捧着写满城中奴隶卖家的名单。
“马里埃,把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让他们交出给他们提供奴隶的人贩名字。”示意马里埃拿名单,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潮水般涌向这里。“给你一个沙漏时,把人贩子的名单交给我。”
“是,臣立刻去办。”扫视名单,慎重地应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失手。
转过身,看向追赶自己而来的几位将军和近卫军,眸子里凌厉的金光骤然一闪,沉声下令。“挨家挨户的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宅院,只要是有门、有屋顶的地方,都要进去仔细搜一遍。”
“是。”将军们颔首,高声应答。同时挥手,身后的军队向城市的四面八方散开,整支队伍宛若奔腾的尼罗河水,在经过不同的岔道小巷时,一支一支自动分开,渗透入烈日下散发着紧张气息的底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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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这姑娘真漂亮,你看这皮肤又细又白,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一个脸上长着一块黑色胎记的男人蹲在床边,用一双几乎能将夏月白的衣服剥干净的贪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仍然昏迷不醒的人。
桌边正在大吃大喝的粗壮中年男人,仰头喝光碗里的劣质酒,等卖了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去酒坊买最好的酒,痛快地喝上几天。
“你他妈的别打坏主意,这是要卖出高价的好货色,把你的臭手拿开,别碰脏了这个宝贝。”醉眼朦胧地瞅见床边的男人伸手正要去摸夏月白的脸,他大声呵斥。
收回手,极不情愿地挪到桌旁,挨着中年男人坐下,拿过酒壶直接对着嘴猛灌了几口,抹着嘴边的酒渍。“老大,反正是要卖掉的,不如让我先爽一下,这么漂亮的外邦女孩,浪费了多可惜。”
“可惜你妈的头,少废话,处女的价格是女人的十倍,你不知道行情吗?这是棵摇钱树,你给我滚远点!”在桌下踢了手下一脚,中年男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撇嘴小声嘀咕,不服气的揉着小腿,男人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不能碰,气乎乎地又拿起酒壶猛灌起来,一肚子的愤恨全部变成辛辣的浑浊液体冲进了胃里。
“老大,外面封街了。”门被推开,下午假扮香料贩子的人跑进来,他本来要去找买主的,结果才走到巷口,就被士兵赶了回来。
“封街?好好的,封什么街?妈的,走,去看看。”中年男人扔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手在身上抹了抹,出门前,扭头看着桌边正在喝闷酒的胎记男人,骂道:“少喝点,给我看好她,人要是跑了,我宰你!”
“迷药下的重,她明天都醒不来,跑不了。”
“你别动她的歪点子,听见没有?”他朝胎记男挥了挥拳头,威胁道。
“知道了,不碰她。等卖了钱,我睡酒馆去!”敷衍地说,他继续喝酒。
几个人跟着中年男人出去打探,胎记男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已经醉了大半。虚浮泛着邪光的眼瞄向床上的人影,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站起身,摇晃着魁梧的身体歪歪斜斜地朝床走去。
早被酒精点燃的眼睛,蒸腾起无所顾忌的色|欲目光,充满血丝的眼睛映出散落着几缕柔软发丝的精致五官,他迫不急待地伸出手,轻轻撩开夏月白脸上的发丝,粗糙的手摸上她的脸颊,手下的皮肤像水一样的滑腻。
他咽了咽唾液,喉头一紧,黑乎乎的手顺着夏月白的颈子一路摸下,用劲一拉,扯开了衣服的领口,另一手快速拉起她的裙摆,贪婪地视线紧随着黑手在白皙大腿上来回抚摸游移不定……
昏迷的夏月白似乎感觉到了不适,细致的眉猛然蹙紧,动了动头,大脑本能的想要抵抗来自外界的骚扰,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眼皮都睁不开,昏沉沉地意识正在尖锐的厮吼,她拼命地想要放声尖叫,蠕动的喉咙奋力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吟。
“图……萨……”
凑近雪白的肩膀,疯狂痴迷地嗅着一辈子也没闻过的幽幽香气,男人的右手扯上自己的腰带,整个人压向夏月白。
随着大门被踹开的咣当一声,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一冷----一道暗光紧贴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转瞬间,对面的墙上多出一把长剑,金色的剑柄尚且还在墙壁上微颤,抖出还未散尽的余力。
刚才的冷,骤然变成了极致的疼痛!
他看见了自己的右手,从手腕断开,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翻转着掉在地上,断手里还握着自己的腰带。
切口整齐的手腕,皮肉里包着骨头清晰可见,刹那间,汩汩血水喷涌飞溅到他的脸上,血与汗混合的液体顺着男人扭成一团的丑陋面孔滑落,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穿透屋顶响彻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多了,现在开启隔天更新模式。等后面的章节存够了,在恢复连更,请亲们谅解!!
另,这章字数很足吧,呵呵,本文第一个超过七千字的章节,庆祝一下下,开香槟!
☆、第 十三 章
失去了右手,巨大的痛苦令男人头昏眼花,他用衣服握住断腕止血,动作迟缓地转身。
冲门而入的晚风中站着一个人,男人努力用眩晕的视线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一张俊朗秀逸的年轻女人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的平静眼神,却像只若隐若现的鬼魅般盯着自己,黑色的长发越过她的肩膀飞散在风里,宛若披着死亡气息奔袭侵入的野兽,无声无息地怒吼着吞噬了男人最后一丝胆量。
“你----”才张口,猛然顿住,因为左肩没入一把匕首,与刚才那把削掉自己右手的长剑有着相同的冰冷温度。
他甚至没看清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她掷出匕首的力量太大,除了短柄露在外面,整个刀刃都扎入了肩膀。
男人痛得跪倒在地,没有腰带的袍子大敞着,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遗。
从腰间拨出第二支匕首,手指捏着刀锋,迈出步子,白色斗篷的边缘扫过门框,沾上一点灰尘,夜风盘踞在脚边,像个匍匐而行的仆人,温柔地替图萨西塔拂去斗篷的尘土。
步至男人的面前,垂下眼,俯视着脚下痛苦缩成一团的颤抖身躯,厌恶地皱了皱眉,拿着匕首的手腕一抖,银茫垂直落下。
小屋里再一次响起男人鬼哭狼嚎的叫声,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尖锐凄厉。
棕色的眼,悄悄看向床上的人。瞬间,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解下自己的斗篷,盖上衣裙褴褛的夏月白,拢紧她已然被撕裂的衣领,翻起风帽遮住她一头黑发,搭上斗篷领口的锁扣,确认纤瘦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斗篷包裹的密不透风。图萨西塔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夏月白,跨过脚下一身血污抽搐不止的身躯,脚尖落下的一滩血泊中有一个切断的男性生|殖|器,与那只离开身体的右手躺在一起。
“不要让他们死得太舒服。”
抱着夏月白离开房间时,她丢下一句话给守在门口的马里埃,依旧一尘不变的漠然声音,晚风卷着她的白袍翩翩起舞,她则抱紧怀里的人,扫了一眼被帽沿遮去大半张脸靠着肩头宛若沉睡般的人,默默地走出小院。
马里埃朝着消失在小院门边的背影颔首,蓄积了怒气的眼,慢悠悠地落定跪在墙角一排的人贩子,他轻轻牵了牵嘴角,单手搭着腰上佩剑,一手扶着脖子,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摩擦的声音脆脆地在夜风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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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张了张口,艰难地无法继续说下去,意识混沌一片,陷入一种绝望的境地,想求救,想叫喊,想尖叫。
在一团茫茫无尽的迷雾中挣扎,夏月白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命地想要清醒,越是努力,越是痛苦。
“不……”微弱地,她急促地呼吸,喉咙里吐出一口串模糊不清的话音。“爸爸,妈妈----回……家。”
“别走……妈妈。”
“回家。”
“图萨……西塔……图……萨西塔----家。”
“图萨西塔……”
坐在床畔,静静地,图萨西塔一言不发地坐着。
昏迷不醒的夏月白呓语不断,呢喃着一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那应该是她的世界所用的语言。
她说的绝大部分的话,图萨西塔都听不懂。不过,有一个词,她好像听明白了。
自己的名字----夏月白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满是悲伤恐惧的声音重复着任何人都不敢念出的埃及女王的名字。
很可笑,当第一次听见夏月白当着自己的面,带着怒气放肆地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时,她差一点捏碎了她纤细的喉咙。
时值今日,她却不生气了。
不知道,是自己已经放弃了生气的权利,还是她学会了纵容这个女孩的大胆无礼。
纵容,的确。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她,纵容她用不恭的态度面对自己,纵容满足她的愿望,纵容她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眼神……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了,很莫名难解的感觉。
望向窗边,漆黑的夜色铺在天空,月光不算明亮,躲在叠叠的云层后面,偶尔露出几缕深蓝色的光束,像深海的寂寞沉静,亦像她的心情。
医官说迷药用的过重,夏月白明天才能醒过来。
侧目,闪耀着火光的棕色眸底,缓缓地溢出一丝浅笑,温柔一如尼罗河水滋润着干燥枯竭的沙漠。
抬手,轻缓地抚上夏月白的额头,拂开挡在她眉间的发丝,指尖很轻很慢地顺着她的眉毛划过,细致地描摹着那道微蹙的眉头。
窗外,隐隐传来风吹着棕榈叶悉嗦的声响,伴着水流推开涟漪的轻吟,一种宁静得几乎不太真实的安详……
一坐一躺,两片身影,一道美丽而寂寞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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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白靠在床头,喝着温热的水果粥,香甜的粥滑进喉咙,她满足地舔着嘴唇,舌尖将唇上残留的美味卷入口腔,心满意足地摸着毯下的小腹。饿的时候,吃一顿饱饭,比任何事情都令人心旷神怡。
“王。”门外响起侍女恭敬的声音,夏月白猛然望向门口,霎时心情有些复杂。
苏醒以后,从佩妮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的事情,图萨西塔封锁了底比斯,带着军队满城的寻找她,最后在城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找到她,将她带回了宫。
在佩妮抹着眼泪的抽泣描述中,夏月白知道自己回来时那身凌乱的衣裙代表了什么,侍女官为她查检了身体,她并未遭到侵犯,这副活到十九岁的身体,一如往昔的干净。
因为,图萨西塔在悲剧发生前找到了她,感谢上苍,她来的很及时。
她救了她,这是一份夏月白不知该如何回报的恩情。
“气色不错。”踱入屋内的脚步不急不徐,笑容亦是风般的轻盈不疾。
“王。”掀开白色薄毯,双腿离开床铺还未沾上地面,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就被图萨西塔轻声制止了。
“坐着,不要起了。”
犹豫,坐在床边,也没靠回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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