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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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宝默而不答,直到华端竹华大老板玩够了郝君裔走过来跟她要走林钱钱——华老板傍晚在咪宝的指导下烤了一个足有十八寸的芝士蛋糕,由于设备精良,没有塌,这会儿经过急冻已经能拿出来见人了。
“她也不是从小就穿唐装的,稀奇什么?而且刚才你一瓶子红酒恨不能都泼人家身上了,那是到地儿刚换的,谁出个门隔个夜还带三身衣服?不过...”咪宝拍拍屁股,拉林森柏起来,林森柏瞧她长臂朝自己这边一晃,还以为她要来一个温情的拥抱,脸上忽地就有点儿发烫。谁知咪宝并没有了解她那潮湿的少女情怀,只把她往师烨裳之所在巧力一推,“她确实不怎么对劲儿。你去看看。”
林森柏闻言,困惑地瞪着双桃花眼,旋转着毛桃脑袋,一眼师烨裳,一眼咪宝。咪宝压低半边眉毛,很是正经地食指在自己嘴角点了两下,林森柏脑内“哦哦”声,心领神会地去看师烨裳的嘴角,果然发现师烨裳几乎就要永远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间逐渐幻化出清浅愉悦的弧度。
事关一个长年累月的面瘫,这种无缘无故的笑,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看她身边歪七扭八散躺着的空红酒瓶子,就更有不祥的预感像背后灵一样从林森柏侧颈边绕了过来。朝咪宝使个眼色,咪宝立刻收起严肃,展开笑意,举步走向汪顾,不知用什么由头轻易就把汪顾拐走了。
“喂,你没事吧?”林森柏放轻动作,慢慢坐到师烨裳身前,一张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温柔的话来,“要发魔怔也别挑这时候,赶紧给我醒过来。”
林森柏远不似咪宝细心,但以她对师烨裳仅有的那点儿感性了解也足可以判断这抹熟悉的闲适笑意正在面对的,完全是另一个已经再也不可能重现的世界。
也许它们抬头是相似的绒黑夜色,四周是相仿的挚信好友,空气中是相近的夏日气息,所有所有都是相同的惬意情景,但此一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于灯红酒绿中冠冕堂皇酒醉酣眠的小女人,没有人能再用身体为她挡住灼热灯光,投射出足够大的一片浓黑阴影供她安睡。
看着师烨裳叫也叫不醒的微笑睡颜,林森柏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当年。当年,多到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她在小会馆包厢里的鬼哭狼嚎中醉倒在沙发上,又在一片喧闹中恍惚醒来,醉眼朦胧地笑看咪宝近在咫尺的背影,悄悄想象着,在这片阴影的前面,那只轻捏酒杯觥筹交错的手,那张藏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嘴,是怎样坚定地暴露在五光十色的灯幕里,为她的片刻安宁做着略显张扬却从不告知的争取。
当年的一幕幕,宛如一张张从复印机里吐出来的A4纸。一直复制着,复制着,慢慢堆积,成了现在——林森柏突然良心发现,没有忍下心去粗鲁地拍醒师烨裳,只是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缓缓擦抚,耐心等待她在因扰动而起的不适中逐渐脱离短暂而虚幻的幸福。
“我轻轻叫,你轻轻醒,醒了可别揍我,我也不想叫醒你的。”林森柏低着头轻声喃喃一如自语,“我是没关系你怎么睡啦,问题是你一会儿要是让汪顾看见了,估计她又要不放心了。你也不希望她跟你去北京趟浑水的,对吧?郝君裔刚还跟我聊她来着,说她还是太嫩,不好的东西看得少,张家不过狼窝而已她都不太应付得过来,何况龙潭虎穴,你不让她去北京是对的。说实话,要不是怕你咬我,我举双手赞成她来搞房地产,到时我跟郝君裔手拉手一人一口吞掉张氏替你报仇,多爽啊!”林森柏不能畅想未来,否则稍不小心就会彻底暴露女干商本性,越畅想越兴奋,越兴奋越不是个东西,“张氏的净资产和业务版图都是源通的好几倍啊!只有地产这种东西才能放出大杠杆来干掉它啊!七年,最多九年,一想到我不到四十岁就能把张氏——”
“张氏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请你们手拉手去后面排队。”突如其来的话音轻得像一根羽毛,悠悠飘落。林森柏满腹壮志噎在嗓子里,撇头去看师烨裳。就见师烨裳仍然闭着眼,只是嘴角笑意已经隐去,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无澜,与话里的阴狠决绝相去甚远,“或者想点儿别的,譬如,替我干点活等着我给你们分股份。”
捏着袖摆,她抬起手臂横覆双眼,挑着百花暗纹的白色绸料云般柔软地盖在她的脸上,仿似一个为自己盖上白布愿自己安息的死人,千辛万苦地诈了尸就为干这活儿。
林森柏拍拍她的脑门儿,抽回爪子,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鹰钩鼻,从地上拿起一瓶酒仰头几口下肚,“市里跟灾区的Y县达成后续对口支援协议了,四川答应在离重庆两百公里的地方划几块工业用地出来给市里无偿使用四十年,你、或者说,代表张氏的话,你有兴趣吗?如果你有,我一会儿去跟汪顾聊聊。国代想要的话也行,但我会优先考虑张氏。”
师烨裳这才撑着抱枕缓缓坐起,睁开了眼——迷蒙水雾之下,眸色沉寂深不见底,显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水汽太重,看不清,她自然而然地皱着眉虚握起两个拳头揉眼睛,咬字因此变得有些含糊,“多谢你还想着我。我自然也不好以怨报德,不妨告诉你,年初我提交了全线收缩国代国际贸易业务的案子,三月董事会通过,四月落实,全年出口盈利目标砍一半,除非经我批准,国代旗下所有全资及控股子公司,对内不续约,对外不接单,同时出售所有参股单位的股份,但这只是我的想法,我并不能保证我是对的,至于你和汪顾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与我无...”
“等等,师烨裳,你停一下,你刚才说你搞了什么飞机?”林森柏好容易扶稳下巴,不可思议地瞪着睡眼惺忪的师烨裳,“这、这、这种无能的提议你怎么可能提得出口?还能获得通过?!国贸是国代的主营业务啊!不搞国贸你让国代吃什么?拿着现金吃纸么?”
此外,还有各种OS如火山一般喷发在她心中,虽事不关己却气得半边脑瓜子疼。
撇开师烨裳的身份不谈,光说她在国代的职位职能:瞧瞧,这到底是一个多不要脸的CEO。一年几千万请她,就是替你收缩业务少赚钱来的,奥运会都要开了,她却致力于大刀阔斧地劈砍盈利目标抛售股份,知道的,她和文旧颜是朋友,不知道的还当文旧颜杀了她八辈祖宗,这会儿要债来了!“难道...你为了雄霸天下,把霍老板给睡了?”林森柏眯眼盯着师烨裳,很认真地质问。
师烨裳见惯林森柏做派,也知道林森柏曾经对存在利益关系的美丽女性从来不惜一睡再睡,并不见怪她的言论,只取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给自己喂了一个吞杯,也很正经地解释道:“倘若如此,那我可睡错对象了。霍老板的股份在董事会所代表的票数一直掌握在文旧颜手里,就算我想睡,你倒是认为就凭我,能顺利冲过枪林弹雨爬上文旧颜的床吗?”
“那你是怎么让他们批准的?文旧颜跟霍老板吵架了你趁虚而入趁势而为?我赌一百万现金,不是你去说服的。”林森柏死活想不通,这么过分的管理层提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获批,要说师烨裳天赋异禀巧舌如簧妙笔生花也就算了,奈何师家大小姐又是个阴凉透顶的狼狗性子,你让她对着PPT,眉飞色舞地卖手表手机八心八箭,真还不如杀了她。
“我把提案交上去就再没管过,”师烨裳身子一歪,又倒向沙发的另一边,靠着扶手抬起头,掠过漫天繁星,她的目光仿佛被拉进了几万光年外的某个黑洞,再也没办法挪开,“所以说服他们的,当然不是我。”
林森柏立刻梗直脖子刨根问底,“那是谁?”
师烨裳仰着头,神情有些呆愣,周身上下,连唇瓣在内,一动不动:“事实。”
“嗯?”眼珠子骨碌一转,想起什么般的,林森柏挑起眉,连着嘴角的脖筋条件反射地扯动两下,左手慢慢从前额捋向后颈,她的脑袋便随着这个动作仰向黑得令人放心的天空,“这么说来,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对汪顾落井下石,或者只下有限的石?”
师烨裳仍旧不动不摇,言语里也没有丝毫客气应付,“我不是信任你。我信任的是张氏现在的决策机制。”
“那是张蕴兮带着我,在旧体制的基础上,翻查张氏历年不成功案例一条一款改出来的,其中每笔改动,哪怕只是一次词一个数,都会牵扯不知哪个根深蒂固的内部利益团体,那时...”言及于此,师烨裳自控地阖上眼,遣散所有萦绕在两肩的熟悉感觉,“那时也好,现在也罢,你尽管火力全开,我绝对撒手不管,正好,我也想看看,如果不是我,或者我死了,有没有人能在三十年内吃掉张氏。”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这下这章更完了。虽然这样很不要脸,但还是求表扬!
☆、风眼Ⅲ
作为一个母亲,即便只是个随便捡来的便宜老妈,咪宝仍然坚持自己最大的责任是保护孩子的童真。所以当林钱钱千辛万苦地捧着一大盘奶酪蛋糕,踩着松软的草坪摇摇摆摆地朝自己走来时,她明知道她要摔,也并没有做出任何提醒,或者上去扶一把,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林钱钱扑倒,着地,一脸拍到了蛋糕堆里,然后呆愣地慢慢抬起头来。
郝君裔是没多少良心的,之前拦着华端竹不许上前帮忙,这会儿就更是猫着腰捂着嘴笑得眼泪都要逆流成河。师烨裳反应慢反射弧长,一般情况下眼睛反映出的景象要过上好几秒钟才能传导到脑子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森柏已经像人间大炮一样从她身边弹射出去十好几米,指尖几乎就要够到林钱钱的衣角了。
“林森柏!”咪宝一臂圈着汪顾的肘子站着,自然没功夫去抓林森柏,但她那么远远地喊一声,林森柏这个隐性的妻管严也就呆着不敢动了。
芝士蛋糕又软又黏,重重满满地糊在脸上,眼皮都是难以睁开的,追求技术的华端竹做它时还特意裹了一层焦糖布丁,于是林钱钱的感受可想而知,何况现在还有几个闷不做声的缺德玩意儿在围观看热闹——林森柏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回想她小时候那尿行,要被这么弄一回,还不得大闹一顿直到哭出肺炎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满仓中石油。
郝君裔放开原本揪在华端竹腰带上的手,以她那独特的,独有的,一看就是闲得蛋疼的步调走到沙发旁,拍拍粘在白色沙滩裤上的糖霜,趁林钱钱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开赌局,“赌十万,她不哭。”
师烨裳不爱打没有把握的赌,尤其当赌局开在一种她不熟悉的生物身上。但既然是郝君裔开口,她也就没有了不接受的理由。赌性随人性,小打小闹勤俭节约从来不是她的本色,要赌就赌个大的,十万显然不能满足她的胃口,斜着眼角瞄了瞄郝君裔,面上依旧平湖无波,“你想赢还是想赌?你想赢,十万很便宜,我认输,马上签支票给你。但你要想赌,十万太少,一百万吧。”她说话时,林钱钱已经双手撑地跪坐起来,顶着满脑袋金灿灿的蛋糕也不知要做什么。
专注受贿三十年,郝君裔自不难听出弦外之音,但她初衷本不在此,把长命小辫儿从背后拉过来甩着圈圈,她一屁股坐到师烨裳腿边、被林森柏坐榻了的那个软窝里,“想赌,但我手里只有那么多,要是输了,剩下九十万你找端竹要。”师烨裳应好,与她一致将注意力投向了那个再可怜没有的富二代。
“呜...”细小的一声咕噜过后,富二代尝试着张开嘴,堵着鼻子的蛋糕掉下来,她瞎猫虎眼的靠着直觉急忙接住,“妈妈?”咪宝站在原处,微笑着应了一声“嗯?”
要哭了,要哭了...师烨裳想,如果还不哭,既不符合逻辑学又不统计学,因为在她有限的印象里,小朋友都是爱哭的。别说现在是摔一跤,有时只要与她目光交错就马上哭得死去活来哽咽窒息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她认为小浣熊现在如果还没有哭的话,原因一定是泪腺出口被蛋糕堵上了,却不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作为新时代的好儿童,零零后觉得坑爹老土,一定要坑姨。
“妈妈,能替我把盘子放好吗?我想把蛋糕放回去...妈妈,呜...你也要慢慢的...不然蛋糕会掉下来...掉下来就不能吃了。”林钱钱说话时,身体艰难地保持不动,嘴也只敢微微张开...师烨裳自觉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但在此之前她扶着额头做了两件事:一,让在旁服务的工作人员去拿移动POS机和酒店备用的借记卡来;二,发誓再也不赌与未成年人相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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