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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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酸涩滋味的气流始终被她压在喉咙里,她必须不停不停地倾诉,不能沉默,一旦沉默,所有的心声将会化作一阵与她思想最为契合的破碎嘶音,很难听,就她本人听来都是噪音。但是,既然明知自作孽,结果到头只有不可活,那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嗯,也许对那个最了解她的人服一服软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很可怜,你看见了?”再提个要求应该更好,“那你来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不可怜了。你知道,每次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说完这些,她再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放任嘶音在气管中生成,酝酿——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死死盯着酒瓶子想要尽快拉开瓶塞。却无奈,她的动作永远不如她的思维更快。那丝压抑极深的嘶音突然在她喉间扯断,半截被她憋在嗓子里,半截从她牙关里溢出,尚未被完全拉开的软木塞立时被淋漓泪水打湿,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瓶颈,神经病似地将酒瓶一把搂进怀中,口中言语不复清晰,腔调在气流的撕扯中几乎模糊成一片,“抱抱我,求你了...”
师烨裳并不晓得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保有这样激烈的情绪,毕竟她那动过手术,不知缺了多少条筋的大脑严禁缺氧。抑制痛哭是比痛哭更容易导致颅内高压的动作,偏偏她还那么不遗余力地绷紧了全身的每一个关节去抵抗自己的卑微软弱,这就怪不得她要在第十六个“求你了”出口之后陷入昏迷——好在人体具有“昏迷”这项自我调节功能,不然以她的能耐,这一夜可足够她脑溢血死个十回八回的。
时至早上七点,汪顾照常被闹钟闹醒,醒来照常去摸钥匙摁按钮。隔断幕布抬起,她惊讶地发现师烨裳在看书。早上七点哦,看书哦!这简直史无前例嘛!像只大虫子似地蠕动着凑过去,汪顾笑眯眯懒洋洋地揽住师烨裳的腰,明知她反常却不想问为什么,省得她还要费力掩饰撒谎,“今天这么乖呀。天要下红雨了吗?嗯嗯,下红雨这么好的天气,不如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这个念头不是现在才有的,她只是觉得现在该说。几日来师烨裳的反常之处太多了,她隐约知晓缘故,但绝不愿深究。带师烨裳离开这个满目灾难的环境是当前最好的选择。虽然她也不清楚这样灾难的情绪要蔓延到什么时候,不过能躲一天是一天,今天师烨裳反常得狠了,正是应该开始这“一天”的时候。
“好好的,怎么想起旅行了?”师烨裳含笑把手放到汪顾头上,揉揉那方柔软的短发,揉着揉着就不由自主地揉到了汪顾的大耳朵上,手势变为连揉带拧——如此“揉”情来得好生突兀,即便此情此景蜜意满泄情深似海,汪顾也忍不住要怀疑她想自杀,“就是去走走嘛,我一直想去一趟北欧,”北欧离得够远,总不会成天播中国地震的新闻,“可北欧五国消费都高,以前没钱不敢去,后来有钱了又没时间。这段咱不打仗,都有点儿空,你就当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说着,汪顾硬是把师烨裳拉躺下来,刚想翻身压上去,师烨裳却是利落地翻身背对她,问:“你订行程了吗?北欧可不是说去拎包就走的,咱们不能跟它落地签。我...倒可以用申根签,问题在于...”
汪顾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是愿意的,就是有些别扭而已,为防她继续别扭下去一发不可收拾,只好果断地将她腰身收入怀中,急忙打断,“没问题!啥问题也没有!咱今晚先去泡温泉,明天就飞!红果果的冰火两重天哇,想想就爽!到时在冰天雪地里,你给我当翻译,我给你当仆人,咱演一出美丽与哀愁,多好多好——把你包成个球!”她这转折十分有创意,害师烨裳忍不住笑了。
“北欧虽然北,也未见得一年四季都要冰天雪地好不好。又不是北极。”师烨裳挺无奈也挺费劲儿地靠在枕头上摇头。
汪顾文科出身,高中那会儿地理历史嘎嘎的棒,她当然知道北欧不是北极,可这不是要逗师烨裳笑么?古老哲人说什么来着?为博红颜展,丢脸又何妨?她怎能不遵守古训嘛,遂又腻在师烨裳背上边蹭边装傻道:“诶诶?它们不是一年四季都积雪的么?难道也会像咱那么热?”
由于装得太出格,师烨裳也听出她是在逗她了,旋即一个后踢腿踹到她膝盖上,借着反作用力把自己推到床边,揭被子,下床,开门同时不忘揶揄汪顾,“反正你里面穿着比基尼,外面裹个大棉袄,管它冷热呢,你都不怕呀。要是你有兴趣借街拍扬名HOLLYWOOD,只需要在大街上逢人迎面就突然把棉袄敞开,嗯,保证你红。”
汪顾见她要逃,赶紧手脚并用地也爬下床来,又从背后将她抱住。师烨裳害怕还有些浮肿的眼睛被汪顾看到,也不敢挣扎,两人便像整根油条似的粘着走进了洗手间,“师烨裳,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所以你别走,就当是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陪着我,我陪着你,陪着陪着我们很快就老了,”汪顾与师烨裳一同面对洗漱大镜,一个深情款款地说,一个低着眼皮忙碌着挤牙膏的事业,“老了我们就哪儿也不去了,天天在家数白头发,今天你替我拔两根,明天我替你拔两根,”师烨裳含一口水,正要把牙刷塞进嘴里,结果听见汪顾说,“拔着拔着就拔成秃头了。”
噗——
镜子湿了。
“汪顾!”师烨裳甩掉下巴上的水,低头抬腿,作势要去踩汪顾的脚,“你要秃头自己孤单地秃去!这个我可不陪!”她的头发好容易恢复了一定长度,想让她秃?你自己挑种死法儿吧。
☆、可怜的小林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五日早上,源通的第三批物资准时发出,依旧是个堵车的点,依旧加剧堵车,依旧引起围观——围观人数有增无减,甚至有市民热线的记者闻风赶来,徒步穿行车间数百米,就为一睹神秘物资真相。当然,身为记者,他们还要顺手拍下来,届时放到新闻上,以扬B城之威。结果午间新闻一放,舆论声音更加强烈。热心B城市民纷纷致电BCTV,强烈要求人肉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慈善家。毕竟B城不算富裕,能出个这么高尚的人,实属不易,也实在值得引以为傲一番。
林森柏早先不关注地震,这会儿倒是热爱起新闻来了。中午跟咪宝相约吃饭都要盯着电视瞧个不停。咪宝起初还不明白她学个啥鬼雷锋,可现在看她表现就由不得不明白了:没有哪个行业比地产业更热衷于饥饿营销,但暂时还没人把这套手法运用到赈灾义举上。咪宝对林森柏那卑鄙的智慧深感佩服,佩服得都想掐死她以谢天下。
“还好你不是药商,不然,我看你投毒炸坝的坏事儿都能干出来。”咪宝用肉刀指着林森柏,孩子气地左挥挥右挥挥,像是恨不能把她切了。但林森柏做得出来就不怕挨骂,伸出自己的餐刀去与咪宝锵锵地拼了几下,她还很骄傲自豪地告知:“我要是做药,一定先建个研究所专门研究病毒。等这种病毒大面积铺开了,我再推出疫苗和特效药!”
咪宝这下反倒庆幸她是做地产不是做药了。至少搞地产的造个房子出来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可做药的,特别是做生物制剂的,研究所里到底研究出什么鬼东西根本没外人清楚,就算真的在研究过程中生产出传染性病毒,也再正常不过——对于这种“正常”的事,林森柏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光凭她那以“不死人就行”的道德底线,咪宝就相信她干得出来。
待得吃完午饭,林森柏开始犯她的饭后困,咪宝诚邀她去会馆小憩一会儿,她却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必须赶回公司。咪宝疑心她又要迂回地祸国殃民,分头上车前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告诉她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不然一报还一报,孩子今后学坏了被抓去枪毙倒霉的还是她本人。林森柏当即竖起指头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让孩子学坏,心里其实在想:要是一做坏事就让人发现,那还算什么高手嘛。
两点,林森柏回到办公室,照例是把后勤部长叫来细细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勤部长也从新闻上看到了那则“神秘救援物资”的消息,但他并不像咪宝那般了解林森柏的志趣,于是他依旧对林森柏的善举表示无限支持,同时也加倍地留意隐蔽。
其实捱到这会儿,媒体何时知道物资的出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林森柏非要卯着劲儿去制造更大的好奇。毕竟饥饿营销就是这么回事儿,不积攒足够大的渴望,就收不到足够好的效果。媒体神通广大,给一点线索就能追踪而至,故而绝不能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露出马脚。而要顺着救援物资一直查到厂商或经销商那条线上,怎么也得是明天的事,这便又可以好好地饿一饿市民,饿更多市民——她虽说时间紧迫,却也得沉下心来等着。因为她想要的,绝非那些转瞬即逝的盛赞和虚名。
“小苏,让方仲孑来我办公室一趟,你也来。”林森柏掐掉直连传话器,不一会儿就等来了方仲孑和苏喻卿。两个都不是外人,她也没必要打哈哈,只是直截了当地交代,“仲孑,你把手头工作交给小苏,你暂时回质监,把所有纵优承建的楼盘都尽快带人重查一遍,有什么发现立刻报给我。如果下一次地震发生在B城,我可不希望源通的楼塌掉。小苏,协调那边你干没问题,如果忙不过来也别让公司里的人帮忙,宁可找外面那些专门做统计分析的咨询机构。记得把户头名字换掉。”说着,她拉出键盘,动作飞快地打字发邮件,“通文我马上发下去,你们这就到岗吧。一切从速。”
方仲孑收到指令转身就走,苏喻卿却还有事要跟林森柏说,所以留了下来,“你确实该找个人帮帮方经理,她自己应付不来。我去协调也不是长久之计,源通最近太乱,很多岗位缺人经理忙着搞斗争都压着不报。人力看部门经理不报,它也省事不报。”
不用苏喻卿提醒,林森柏自己对这事儿也挺头疼的。源通就像一个私企缺点的统计综合体——从她开始,自上往下都有毛病。莫说万科保利这不好那不好,她还羡慕人家有那种能管住企业的管理层呢。她不是没考虑过让猎头挖人,问题在于如今地产那么热,高端人才是这么好挖的么?就算挖过来又能不能保证不会水土不服呢?
面对如此内忧外患,林森柏忍不住扶额,“难怪人人羡慕富二代呢。敢情是富二代不发愁呀。有愁都让俺们这种富一代发尽了。为毛言情小说里的有钱人都是只顾吃喝玩乐把妹搞GAY就好,我却还要焦头烂额。”话到这里,她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满脸警惕地对苏喻卿道:“对了,你把那些跟我有仇的混蛋拉个名单出来交给安保,让他们逐个盯住。媒体那边,你大概也晓得我要做什么的,我怕新闻一出就会撩到某些人的神经,到时再借这阵风给我抹点儿黑搞一个适得其反。这段你受累,替我跟大Q说声抱歉。等过完这段,要是平安无事,我一定给你放大假。”
与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苏喻卿难掩满心蜜意,听见“大Q”二字就微微抿起了嘴角,“她都骂你半年了,就让她接着骂吧,死活你不少块肉。没事别事儿的话我先出去。人才的事你好好想想,再拖下去我怕万一咱一入狱源通就要倒。”
苏喻卿离开后,林森柏从冰箱里摸出一根硕大的波板糖,虽然舔着也不觉多有滋味,但总比没东西舔好——她就这毛病,心情欠佳时总要借吃喝转移注意力,却对正餐敬谢不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兜兜转转地吃完一根糖,她仍是心慌意乱,可又深知急也没用,无所适从之下,她决定提前投入攻君的怀抱,让攻君带她吃小吃去!
自打养了孩子,二人世界的时间锐减,即便感情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然而要维持一份爱情的热度,进而愉快地去享受它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许多女人,相当热衷于角色转变,恋爱完成便飞速进入下一阶段,一厢情愿地要相夫教子当个好太太,好妈妈。她们只没想到,对方爱的永远是那个恋爱中的她,甚至是恋爱前的她,绝非什么不修边幅又糟又糠的好太太好妈妈,说得再浅显一些:如果你不招任何人喜爱,那么这个“任何”中,肯定包括你的伴侣。别相信那些“我会永远爱你”的鬼话,也甭费心猜测对方还爱不爱你,要答案?答案都在镜子和异性的裤裆里。
别笑林森柏攻不成受不就,人家认真谈起恋爱来可是好样儿的。这不?她要去打搅咪宝工作还知道不好意思,在路上买个挺大的冰激凌蛋糕,又买了捧挺大的玫瑰——人前装攻。
“哟!林董来啦?”席之沐在大堂值班,看见林森柏就忍不住要逗,“结婚纪念日还是相识纪念日呀?又玫瑰又蛋糕的那么浪漫,真是羡慕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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