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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 作者:欢喜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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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奇幻魔幻 灵异神怪 灵魂转换

  她受惊转身,迎眸见我,当即要伏地行礼,奈何左右皆是娇艳的梅花在手,自是舍不得随意折损,直直跪挺了脊背道,“奴婢不知公主尚未歇下,未能及时行礼,还请公主恕罪。”
  我见她犹自搁着手心的梅花小心为护,难掩好奇,径直问道,“梅花虽是好看,也不至于你要小心爱护至此吧?”
  醒来几日,我睡的时辰久,大多因身体倦乏而意识浅眠,几个夜里折腾下来,她皆在身边伺候,随口问过旁的宫女,方知她是调来阙伯台照应我最久最用心的一个。
  心念温软之下,纵使没问过名字,与她日常伺候行事早多了几分纵容。
  她倒也不恃骄,即便是有一些不拘礼数的不上台面,也仅在我面前才会稍显放纵,与旁人之处,倒是个严格管事之人。
  我喜她处事得宜,自是乐意纵容与她。
  她见我言语调侃轻快,明了我心情不差,不等我叫她起来,自个儿起身凑到我跟前,没个正形地殷勤笑道,“哎,公主您可不知道,阙伯台本是居火而建,阳气重是一方面,地方也是暖和。别处梅花总要年后二三月份才开,台中的却是早就放了。今日奴婢路过后院,见着院墙之外窜进几支娇艳,端地让人眼瞧了欢喜。奴婢念着公主身子还未修养完全,遂想折了几支梅花带进殿中缀点儿喜色,给您见了,许是心情好的连身子骨也跟着大好了不是?”
  她一阵话说的欢喜讨巧,冷淡如我也生了暖意,轻巧拿着书简点了一下她的头,笑道,“阙伯台数你最会说话。”
  她吐了一下舌头,缩着脖子举着左右手中的梅花挡在身前道,“可不算奴婢会说,这不,您见了梅花,笑的比花儿还要好看几分了不是?”
  “得寸进尺么,敢打趣我来了。”横她一眼,也禁不住在那两簇梅花上逗留了几眼。
  梅花盛的厉害,远瞧了是枝枝喜艳,近观了则心蕊精致,确实别有一番惊艳的耐看。
  转眸见她也不过十五六岁,应是比我年长,身量早已长开,纤细的身体遮掩在宽大的白色宫衣之中并不失修致。
  她眉目清秀爱笑,不消是我,便是宫中心思繁重之人也愿与她亲近几分。
  此刻人为手中的娇艳梅花相衬,确实比花儿还娇俏了一些,想了想,我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怔,接着咧开嘴角,笑的眼睛都细细弯翘起来,娇俏了委屈道,“还以为公主总不会问了奴婢名字呢。”
  我白她一眼,作势拿起书简要敲她,“讨打么?”
  她轻快闪了身,刚是躲开又凑回来继续嘚瑟笑道,“何用可是不敢!”
  “何用?”
  我怔然生乐,压不住笑意往榻里靠了身子笑,“是哪家没个心的父母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瞧你不是没用,简直是太过有用了!”
  “哼,还不是我家的!”
  为我绕进话弯儿,她刚是应下,便知吃了亏,白眼丢来,见我仍是笑了个不停,撅嘴哼哼道,“谁叫我是个女儿家,要不是入宫,只怕连名字还轮不上呢,也不就是何姑何姑地叫了么。”
  我慢慢敛了笑意。
  也的确,平民之家多喜得子,一是可从军获取军籍军饷补贴家用,二来么,可早早下田帮衬农活,三则而讲,自是传宗接代的重中之重了。
  若是生了女儿,好容易养大,总也是嫁作他人妇的命,到底是个得不偿失的赔钱损失。
  有些家中狠了的,打女儿出生,要么早早掐死溺死了事,要么丢下荒郊野外便宜那些野狗豺狼,与其掐死溺死,其实也没个什么区别。
  她安然长到十几岁,能有上名字本就是一件幸运之事。摊上这么一个名字,怕也是家里人不乐意她入宫,赔得比嫁了人还狠,索性以她此名发泄了心中不甘罢。
  不动声色坐起,我招手让她近前。
  她狐疑转眸迟疑片刻,凑了过来。
  我伸手捏上她脸颊软肉,故作狠意道,“好丫头,如此好的名字,你做什么不乐意?用之天地,是而为重,如今你身处宫籍为我所用,与往常生活已是天与地的区别。何所之何,是不为拘束之意,我不仅用你还放任你随意行事,难道还不能令你有几分快活?做什么要烦恼名字?难道连有名字本身这件事,都不值得你欢喜么?”
  我手上见力,她故作哎呀挣扎,数言听完,便是不动,睁了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看了我片刻,嘴角一扯地竟是哭了出来。
  我讶然不解,思忖自己所说的皆是逗她开心之言,怎地反惹她哭出来?
  转念便是明白过来,嫌弃丢开她道,“怎地,这便感动的要哭了?那我为你照顾一年多许,岂不是要感恩流涕地抱了你的腿去?”
  岂料她当真跪下去,全然一幅真要抱了我腿的模样,吓的我蜷身缩在榻上道,“你哭的全是鼻涕眼泪,别想往我身上蹭来!”
  好在手中两簇娇艳的梅花阻止了她,她人犹是不放弃地挨在榻边,泪眼蒙蒙地举着手中梅花感泣道,“公主您真是好人!瞧在您这么好的份上,两束梅花都归您了!”
  我在她一句好人之言中慌了神,好在过往的画面为她赖皮之举压下,即便如此,还是挨不过心头沉郁地横腿踢了过去。
  说是踢,算是轻推也不为过,根本及不上她害我想起过往惨事的心乱沉郁,一时又无法与她说解什么,浑做个无趣模样遮掩道,“谁要你那梅花……等等,你说都送给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送了别人?”
  她本就着我踢过之势虚晃赖在绒毯之中,举着梅花似个四脚朝天的玳瑁,想来是要逗我乐子地耍浑,听我转下话锋,蹭地坐直起来,抿着唇角不说话地直摇头。
  我见她硬撑,来了兴致,故作生气地阴□□,“说是不说?你若是不说,我可着人去查了,一旦查明,有得你苦头吃!”
  “哎哎哎,可别!”她看上去惊慌,眸底却狡黠暗藏。
  想来她早已藏不住心事,明知我不会就此真的生气,故而想顺势说出来令我知晓罢了。至此我可算是想了一个明白,她看上去轻俏单纯的,原也是个能藏下诸多心思的人。
  她赖脸凑来,我气恼做真地用上力气踹她,冷笑道,“倒真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她没有防备地挨了一个实在,脸皮红都不红地就势压下我的裤脚坐在绒毯上,堆了满脸媚笑讨好道,“公主公主,奴婢只说给您一个人听……”
  我无奈扶额,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我喜静,殿中伺候的人少,除却何用,仅有眼下小书房里伺候的四名宫女,此刻听了吩咐,齐齐行礼后往外退。
  我见她们端致听话,念着她们一同服侍了许久,道,“你们几个待会都报了名字给何用,若是没什么好听的,我回头寻思了好的,再给你们改了。”
  几名宫女顿时见了喜色,跪行大礼道,“奴婢谢过公主。”
  我点头,“去罢。”
  何用满是惊讶,之后便是得意,道,“公主,我就说梅花有用吧?看您心情好的连她们名字都顾上了,这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我横她一眼,“你伺候我一年多,她们也不短,倒没谁像了你,给了根杆子,顺着就爬到我头上来了。你若是说不出个送谁的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好吧,我说了便是。”
  她故作委屈地耍了赖,转身几步将手中的梅花□□了角落的大花瓶里,才敛回正形地坐在榻边,水色盈盈的一双眼认真地迎着我道,“公主可还记得奴婢曾说过大王每夜都会守着您的事?”
  我心下暗惊,不知她为何会说到此事之上,念及时欢久不出现,不免冷笑暗讽,冷淡道,“他真的是每夜会来?”
  她重重点头,对我的不信有些愤然,加重语气强辩道,“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不可置否地瞭她一眼,见她好似想到什么事,眉眼跟着飘忽作远,轻道,“说来也奇怪,大王怎会一直带个奇怪面具呢?像那个人,但又有些不一样……”
  “什么那个人,你说的清楚点!”
  许是提及时欢,我的心,便是不平静地生了烦躁,语气跟着变了调。
  “公主别急。”
  她发觉我情绪变化,安抚道,“听说齐国那边又闹了一阵不安份,大王处理政事后定是会过来的。”
  我瞪她。
  她无辜地缩了脖子,小声道,“大王不是夜里常守着您么,奴婢夜里就歇不了,有日我在殿外守的太困,就随处走了走,不想就走到了梅园……”
  听她说上正事,我将急躁之心压下,右手磨着食指小心揣摩着她所言之词。
  见我缓和,她舒了一口气,道,“阙伯台冬日虽暖,夏日却颇有些难熬,梅园葱郁茂盛,是个纳凉福地,我便多逗留了一会。”
  言及此处,她那种飘忽的游离再度浮上了眼眉,唇角轻抿的笑,让她散发了一种格外亮眼的神采。
  “转悠之中,我随手正要摘梨,便觉有人在看我,我看过去,原来梨树上倚了个青衣着身的人。那人戴着大王一般无二的狐狸面具,倚在树杈悠悠晃着腿,好不悠哉清闲。我见上面具,以为是大王,正是要喊,赫然想起大王不是在守着您么,怎会出现在梅园之中?阙伯台是火神祭祀之地,常有一些奇异难解之事发生,我权以为是此,思来想去地尽是惊怕。”
  青衣和狐狸面具,那不就是时欢么?
  何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我也没想现在问她,只是除却惊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别扭,令我不情不愿地觑了眼去打量她。
  暗想,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公主,你有在听么?”
  何用的手突然在眼前晃晃,我回神过来,脸上便有点儿挂不住的燥热,恼恨自己怎就会和何用做了比较!
  忙是应声别脸,紧张小觑她一眼,好在她没怎么发觉我异样,自顾说了下去,才令我侥幸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我正是惊怕,那青衣人忽地从树上跃下,巧不巧地落在我身前。我慌乱退开,脚下不知撞到何处,眼看要摔上一个趔趄,腰间已被人捞了在怀,竟是他抱住了我……”
  她说到此处,颜颊泛红的甚是惊艳,小心觑觑眼来,小声道,“奴婢想,应是那个时候…念上他了吧……”
  “什么?”
  我脑子瞬间空白地叫了出来,压着别扭心思蹙眉盯她,纷乱如麻地想着怎么可能!
  “念上了?”我犹是不能确认此事发生,惊道,“你见都没见过他,这就念上了?”
  “唉,公主,你不知道,大抵,念上谁,真是一件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事。”
  她叹气,眼眉之间并没有别样眸色,应是以为我是因她动念才生了惊讶,只有我最清楚,自己是有多怕那个人是时欢。
  “是么……”攥了手心,我故作不在意地问,“那他待你如何?”
  “这个……”她迟疑而言,失落来的明显,恹恹道,“奴婢也是愁么……所以今日见了梅花,想着也带给他瞧瞧,奈何他总是时出现、时不出现的,我也不知他今夜在是不在。唉,他总是奇奇怪怪地让人悬了心……”
  见她不能肯定那人是否有心,我稍作安定,听她愁言奇怪,压下心底难堪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她发愁地托住脸颊,拉长了怅然道,“奇怪之处很多啊,最奇怪的是他总在夜里出现,我甚至刻意在白日去梅园找他,也并未找见过。难不成他是阙伯台附近之人,白日不方便进来,才总在夜中翻墙进来?”
  对上她全不作假的迷惘眉眼,我心下渐渐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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