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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 作者:欢喜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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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奇幻魔幻 灵异神怪 灵魂转换

  “阙伯台不是轻易来去之地,他敢冒上风险在夜间会你,想来他已视你为重要之人。”
  “是么?”她璀璨了眼,盈盈生艳地迎着我,“听公主这么说,奴婢虽觉还是有些不可能,但心中已是开心了许多。”
  我见她欢喜难矜,怕是真的陷了心念,若那园中青衣之人真如我猜测,可要怎么办才好。
  “要不这样,若你今夜还要见他,也带了我去,容我在旁帮你看看他如何?”
  想来想去的,只能先去看过情况后再做打算。
  “这样啊,”她迟疑皱眉,眼眉闪躲道,“恐怕不好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令他被人发现,是台里之人倒可解释,若不是,依着那些老头子,哦不,火正令大人的脾气,真生气的话,打断他的腿也是有可能的…搞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我听着听着便觉不对劲,不无寒气冷冽地叱她,“何用,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她脸上血色褪尽,是慌也是惊的眸底乱晃了片刻才迷迷惘惘地落了过来。
  “公主,您可信世上,真有鬼怪么?”
  果然她已有所觉。
  她心中既是有底,此事处理起来定会更加麻烦。
  “何用,你当真要将一个不清不楚之人放在心上么?”
  许是我望她的眼太过纵容心疼,她委屈地放任眼泪流下,飘着轻烟似的低语哭道,“我也想不明白啊,怎么就念上了啊……”
  她难以自持地哭来,我也禁不住心生酸涩,只是经历过青陵台的过往种种,及生及死之后的我,再不会心思淡然地任由自己处于被动局面了。
  “那你更要带我去见了他!”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章:有恨
 
  “阿用?”
  为我轻唤,她回转了心神,僵冷的眸子暗沉敛下,复为睁开之时已满是清冷幽光,明暗起伏道,“那边走不得!”
  我还未问及为何,已被她拉着走向了大殿左侧。
  小觑两侧所行光景,一路所来不是殿外小径,就是葱郁茂盛的院子,我难免不做猜想。
  那串灯火是打大殿右处行走,我们从左侧过去,依此断定梅园是在大殿之后,且是左右互通之局,想是为避免直接撞上执灯之人,何用才选择左侧行之。
  果不其然,何用静过心后,解释而来,“阙伯台的温度高于别处,花草林木喜于此处生长,数百年下来,台内台外的皆是草木繁盛之地。若非人为刻意修剪阻拦,以梅园之盛,早将整个阙伯台都吞没了。”
  “梅园覆盖很广?”
  “是,从左侧绕过几条小道,就到了。”
  她方才睁眼,我已瞧出其中决意明显,此刻听她清冷应话,想来心中已是做了决定。
  奈何阙伯台非寻常之地,不仅国之尊崇,百姓亦是敬仰,台中之人地位更是尊贵,她若贸然与台中火正守卫正面相抗,为人见过模样的话,日后怕是再不能在台中安稳留下了。
  “阿用。”
  “在。”她径自走不停,听出我言语中的小心沉重,没有回头道,“公主无需担心,何用明白,会看情况行事。”
  “好。”
  她是个聪明人,我想了又道,“真有什么事,我会替你担上一二。你要念上他,我也不会阻你,但他若真是个什么山魅精怪,到底与人不同,你可想清楚了?”
  她这才顿住停下,犹自没有转身,我知晓她在挣扎。情系之事,即便我有心帮她,也不能替她做如何决定,只能由她自己去想个明白。
  不过呼吸之间,她复走起来,再没有任何犹疑,冷清道,“有些事,总由不了人……他若真是那山魅精怪,我…也回不了头了……”
  她既是如此决定,我虽觉心惊惋惜,仍是反握紧她的手给予安抚。叹息溢出唇角,也不知是在可怜她,还是哀凉了自己。
  是啊,已经回不了头了,不走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此后再无停驻,绕过几处冬境犹是葱郁的院子,才在一处阴影暗处停下。
  阙伯台本是帝喾之子契管理火种之地,地温自来高于别处,此行而来,虽是大雪弥漫也不觉多冷,倒是临了此处阴影之地,颇是有些格外为冷之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将此处热气皆尽汲取了个干净,明明前有耀眼之光,竟比别处还要冷上太多。
  我随何用藏下身形,裹紧外麾罩上风帽也不能抵挡沁寒,只好忍着惊冷,转过视线去看眼前的光景。
  眼前也是一处院子,不甚宽广地掩在某处大殿之后,大片的阴影扑压而来,那些执火而来的人群便更显挤簇地堆在院中的大树之下。
  他们有十来人,身着耀火的赤色长衣,前襟后背纹绣的火焰图腾繁复精细,应是阙伯台的卫火之人。
  领首两人须眉花白,大红长衣披挂了纹绣艳丽的玄端以作身份区别,博带嵌坠血色方玉,束发小冠亦是以玉器勾裹出青铜火焰纹镂,华贵为显的凛然尽是大气。
  “老七,你怎么看?”其中一人要年长些,他走步打量了大树几眼,拧着眉心问了身旁之人。
  “三哥,我瞧山魅并没有什么恶意,生在台中多年,不仅与我们相安无事,还曾做过许多善事,帮衬我们了一些小忙。夏公主来了之后,方是有些不寻常的不稳定,可即便是因公主生变,不是还有大王坐镇么,应是出不了如何变故吧。”
  应话之人年轻一些,面皮绷紧,不似问话之人的褶皱老矣。
  “是正三和正七大人。”
  何用皱了眉心,言语愁意甚浓,担心道,“七大人脾性温和一些,倒是正三大人自来严厉,处事也是端正,是七位大人之中最为严苛守律之人。”
  “火正令?”
  我对阙伯台的耳闻,来自于先生的教习。
  台·中·共有火正令七人,从一至七,皆是正午时分出生的阳气极盛男子。女子天性善阴,即便出生正午时分,阳气也比不得男子纯阳,故而并无女子可以位列其中。
  但凡七人之中有人阳寿折尽,立时会寻正阳之人补足其位,是一则是一,是二则是二。
  因是取正阳之人,故对年龄长幼并无限制,即便补位之人年幼,甚至比在位之人还要年轻,仍会因位列之序受他人尊称敬仰,以此出现老尊幼者的局面,在阙伯台却是正常可能。
  我见两人虚龄差之不大,又以位序相待,想来应是同期入职,交情怕也是相对平等深厚一些。听他们提及我,倒是令人有了些意外。何用回看过来,意外轻显的眸底有些莫测难猜。
  我无辜回她一眼,那边便有了动静。
  “老七,你自来良善,对非人之类常怀宽厚之心。可如今的局面你也知晓,连年征战之下,恶相浑浊,不少精怪混杂人迹之中,不仅须弥人前眼眉,更是惑乱人心,齐军如此之盛,听大王讲,也正是因此。”
  火正三沉吟叹气,又道,“公主自青陵台回来,本是濒死之身,若非大王以血脉将养,不消说醒,早早殁了都是可能。近日大王纠缠战事,抽不出身回来,若台中生乱,山魅浊气侵染公主,届时可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局面了。”
  火正七闻言皱眉,清隽的脸色沉下去道,“山魅无形,本质天地,你我若是贸然出手,岂不是有违天理伦常之道?何况山魅变故也仅是汲取一些许火正阳气,令此处温度消减些许,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样,若说要害了公主,怕是不可能吧?”
  “阴阳互通,此消彼长,若是阙伯台中阳气尽数消散,怕是再镇不住此处天地灵质。归散出去,向善也罢,若也像争战之地的精魅吸取人心恶相,怕是要遗祸诸方了。”
  火正三摇头,愁道,“商丘为诸方王侯觊觎,无不想化为己有,年年征战,浊气远来已久,阙伯台也不过是觊觎之地。”
  “三哥,还是等等吧。”
  火正七稍松眉心,略见安抚道,“毕竟山魅没有蛊惑他人,倒是不知那小宫女怎就闯入了他灵气之中。明日我唤那小宫女问问话,顺带瞧瞧她身上有何奇特之处,方是令她受山魅心惑尚不自知,徒生了难解的纠葛。”
  听到此处,我与何用互为相望的俱是惊怔不已。
  我惊的是自己活下来竟是时欢以血脉将养,而何用她,不仅是真的念上一个非人的山魅精怪,连那原以为无人知晓的情·事,其实也早为火正令们尽数在心了。
  “罢了,你到底是不忍出手。”火正三拂袖,无奈道,“说起来,倒真是公主来此之后,山魅才为那就近伺候的宫女踏入灵气之中,说不准,还真是和公主有某些关联也不可定。”
  火正七点头道,“那宫女怕是无心之祸,无端卷入了此事之中。”
  “公主那边总要小心一点。”火正三叹气,“自解浮生来朝之后,大王就以面具示人,我等虽惊觉有变,但念其在位要比之前收敛,甚至有复归良政之相,才没有深为追究。奈何大王经年为暴下来,早已积怨良多,不仅惹怒诸侯,也令国中百姓惶然。如今战事又起,国运命脉…唉,当真是让人忧心至极了。”
  “三哥,国政之事,由不得你我做主,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眼前之事罢了。”
  火正七取下佩剑,自左手中指划破肌理,殷血滴在树下围台之上,挺直脊背对大树道,“我虽不知你因何生变,但念你本无作恶之心,台中数十年亦如其它灵质悠悠自活,互不相扰的话,你我权且将一场平衡维持到底罢。阙伯台虽无长处,终究能顾你们几分不受征战恶气相扰,惟愿你们能自得快活,心念为安。”
  他反撩袍袖卷入左手,收却佩剑入鞘,转身对火正三道,“我以自身阳气血脉封固,虽说是封却也是护,惟愿能护得它一些周全,不至于散去清气灵心,毕竟形魅质身修来也是不易。最好不过公主于阙伯台中无伤,否则以大王那般自伤至极之人,若是迁怒阙伯台,有正一哥哥挡着生不了多大事端,于山魅精怪却不是那般好相与之事了,搞不好连个本存也留不住。”
  火正三无奈觑了火正七片刻,摇头叹气,转身而走,“数你心善,不把我们几个都衬成个恶面恶相,想你也是无趣,走罢!”
  “三哥可是在怪我咯?”火正七不以为意地笑,跟上去朗声道,“不过我可明白,几位哥哥里,三哥才是最为心善的了……”
  一行人很快走了出去,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发觉我们,还是有心为放,说了这么些话,竟好像是刻意点在人心之上,有意让我与何用明白个来龙去脉似的。
  我埋在自己的心思之中,竟有些不愿让他们走,差点跑出去扯回他们想要问一个明白。正是为想,何用起了身,自上而下地望着我,眼底飘忽的,皆是些惊怕恐惧的暗光。
  “何用?”
  为她突兀而来的害怕疏离惊到了骨子里,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岂料她眼底的惊惧乍然转成了厌弃之意,令我如同挨上一记过往之痛,扯她衣袖的手彻底僵住。
  “你,是在怕我么?”
  “何用不敢!”她撒开我的手,径直朝大树走去。
  我为她带动,手脚僵麻地跌在雪地,远远见她走到树下,不知是惘然还是无措,竟是抱着身子蹲了下去,哭出了很是压抑的抽泣。
  她的抽泣太过委屈,搅得我心头乱麻也似,更是扯不开理不清地闷痛,想要开口解释,可怎么去解释?
  若非我来到阙伯台,只怕她还好生生地活在商丘宫中,不会调来阙伯台照顾我,更不会卷入这一场无端而又诡异的情·事之中。
  她是那般在意那个他,如今得知他当真是一缕山魅精怪,不仅魅惑与她,或可能的还会迫及伤我,两厢纠葛之下,叫她如何面对这一场系心交付?
  纵使她方才在我面前下定决心,可眼下真临了事实真相,几如我那时明知必死,临了将死之时,仍旧生出许多不甘心一样,她恐怕也是委屈的不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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