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起(GL) 作者:叁仟ML(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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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二月七日,正午十二点,当郝君裔坐着端竹开的车,心惊胆战地回到公司时,郝君袭已经闪得连个人影都没了。郝君袭的秘书把相关文字资料交给郝君裔,郝君裔又把资料交给端竹,拍拍手,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她无所谓地对端竹说:“这些资料交给你看,有不懂的拿去问你的企管老师,我跟人约了吃饭,你的寒假作业要是写完了,就一起去吧,一个很漂亮的姐姐。”郝君裔看着端竹,摸摸下巴,想了想,觉得不大对,于是改口道,“或者你该叫她阿姨?如果你管钱隶筠叫阿姨的话……”
端竹已经开始着手处理郝君裔交给她的资料,这是假期的第四天,昨晚她刚好写完她的寒假作业,她的日程表上有无数的课程排在三小时后,所以在这三小时里,她可以边吃饭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郝老师,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但这些人写的字好难看,好像全是一个人写的。”
郝君袭的秘书听端竹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接过端竹抽出的几张纸,她仔仔细细地端详起那些字来,“虽然都很难看,但难看得各有千秋啊,有些是仿隶书失败,有些是仿魏碑失败,有些是根本就失败,蓝的蓝,黑的黑,又是钢笔,又是圆珠笔,怎么看也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东西呢。”
她把信纸交给郝君裔,郝君裔看也不看便交回到端竹手中,瞟一眼郝君袭的办公室,笑道:“她说是就应该没错,我爷爷可不是吃素的,她,”郝君裔指着端竹的脑袋,隔空戳了戳,“刚在老头子那边治完脑袋。一个疗程结束,总得有点收效吧?辨认笔迹是最基本的东西,我们小时候也得学,不过我花了一星期,君承和君袭花了半个月,而她只需要花三天,白纸一样的脑袋就有这好处,我爷爷正在一点点把它摆弄成他想要的模样,因为我们几个通通不合格。”说完,郝君裔牵着端竹的手走出办公室,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小秘书。
到了楼前,郝君裔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位,系上安全带,把两条腿架到手套箱上,调了调脖子后面的趴趴熊颈枕,闭上眼睛,一副慵懒困倦的样子,像是准备午睡。端竹发动车子,起步之前突然想起郝君裔还没告知目的地,于是她轻声问:“郝老师,我们要去哪儿?”
“百汇天地。还有,华端竹同学,说多少遍让你别再叫我郝老师了?你是打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在当老师吗?”听郝君裔口气,很明显,对她来说,当老师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或者她认为,在别人眼里,她当老师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可惜,除了咪宝之外,没有人知道郝君裔的梦想是什么,于是人人都以为她当老师是因为她热爱教书育人这项工作。当然,在她这种家庭里,她的梦想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那只能是梦,只能去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以没有人关心她的梦想,也是正常的。
端竹隐约察觉郝君裔的怒气,但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现在她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专心地把车平安开到目的地;二是强迫自己改口,省得再把郝君裔惹毛——她不愿意看到郝君裔不高兴的样子,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不清楚。
十七分钟后,一辆因蒙了雪而显得脏兮兮的黑色桑塔纳停到百汇天地的地面停车场里,郝君裔推门下车,伸个懒腰,看她难得神清气爽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敢在端竹开车时睡着,毕竟今天是端竹第一天上路,无论在家练倒桩时倒得多好,手动挡的车,始终不是新手可以顺利驾驭的。郝君裔这辆才买了三年的桑塔纳两个小时内六次在红绿灯前熄火就是最好的证据。
“郝……郝君裔,我带这些资料到饭桌上看的话,会不会很失礼?”端竹抬头看着还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的郝君裔,心知应该遵从邝水瑺的教导,多吃些东西才能抓住青春期的尾巴尽快长高长高再长高,好像只有等长得比郝君裔高了,她才有资格站在郝君裔身边。
“就冲你终于肯改口叫我郝君裔,今天你就算站到饭桌上看资料也没关系。”郝君裔拍拍她那已经不怎么像丸子的脑袋,搭着她的肩走进一个装潢华丽的法餐馆,门童看见她们从桑塔纳上下来,只是敷衍地问了是否有订座便不再搭理她们,与她们擦身而过时甚至很直接地朝她们翻了个白眼。
郝君裔看见了,她知道端竹也看见了,直挺带勾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她边往餐厅深处走,边兴致盎然地手指向后,告诉端竹,“学不会如何看人的狗,永远只能是狗。”
端竹皱眉,盯着郝君裔的眼睛严肃道:“人人平等,你不应该这样说的,更何况你还是老师,把人说成狗是在侮辱人。”
“你知道你之所以能活在这个世上,是因为有很多人在保护你吗?”郝君裔问,端竹毫不犹豫地应是。“那么你知道这一部分人中,有人选择用善待你的方式来保护你吗?”端竹照样应是。
捏捏端竹纤薄的肩膀头子,郝君裔决定要教端竹怎样去做一个坏人,“人与狗的区别在于狗会咬吕洞宾,狗眼会看人低。刚才那个门童,我们遵循客人的礼节配合了他的工作,也就是说,我们是善待他的人,可他用白眼回报我们,也就等于他是在侮辱保护着他的人,你也是人,换了你,你会不会这么做?”郝君裔余光瞥见一个仪态万方的黑色人影朝她们走过来,只好长话短说,“他的工资是由每一位进了那扇门的客人发的,所以他必须先做到对每一个客人都平等,才能要求客人对他平等,我说他是狗,还侮辱了那些好狗呢,你说,是不是?”
由于郝君裔没把话说透,端竹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郝君裔的意思,但她知道郝君裔不会就这么作罢的。身处校外的郝君裔远不是好好老师这么个概念,她的阴狠虽然只在特定场合表露,但最近端竹见得多了,也就条件反射地变得敏感起来,“外婆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饶人,人不饶你。你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还被人翻白眼吗?”话虽这么问,郝君裔其实并不期待端竹的答案,因为无论端竹回答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黑色人影走到她们跟前,郝君裔开口第一句话并不是“你好”,而是“开除你的当班门童。”
端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面前这个穿着黑色缎面工装的女人,迅速将她与脑海中一个熟悉的人影重合。
“你怎么知道我要开除他的?今天又接到客人投诉,他满额三次,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女人趁郝君裔转头看向入口的时候当众在她脸上暧昧地亲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朝端竹伸出手去,“你好,你一定是端竹了?我叫邢晴,开耳邢,日青晴,我的朋友都叫我大Q,你要不介意的话,就也叫我大Q吧。”
“您好,我是华端竹。”端竹挂起一脸灿烂笑意,礼貌地与邢晴握手。她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但她对这个发现感觉沮丧。胡敏告诉她,越是难过的时候就越要笑得开,否则将永远只是个不值得信赖的小孩子。她认为一个十六岁的人应该具备所有“大人”的特质,所以在当前,她笑得无比真诚,“很荣幸见到您,但如果我称呼您为大Q的话,会不会显得太不尊重您了?不如,我叫您大Q姐姐吧。”
当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听见一个十六岁的大孩子,特别是一个长得很清纯漂亮的大孩子不加斟酌地叫自己姐姐时,那种激动心情是唐诗宋词元曲论语,甚至圣经佛经也无法尽诉的。邢晴一把搂过端竹,高兴地在她脸上也亲了口,拉她与自己站在一侧,国共统一战线般面对郝君裔,“郝君裔,你真是那种走一辈子运都不知道‘运’字怎么写的人,那么好的孩子交到你手里非得毁了不可。还是让给我吧,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她读书直到她再也读不下去为止。”可怜的端竹,又像个东西一样被人争来争去。
郝君裔摊手,口气很懒,“不劳您邢大小姐砸锅卖铁,她现在就是想读博士也随便她读。再说,她还小,等她再长大些,还不知道谁毁谁呢。”
邢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郝君裔扭着脑袋四处环顾的样子便知道这一大一小肚子瘪了,急忙将她们引到一个临窗的小圆桌前,她扬手招呼服务员上菜。
照常例,圆桌可坐三人,也可坐四人,一般餐馆为增大客容,都会摆四张椅子,此刻圆桌前只宽松地摆了三把精工细作的欧式扶手椅,可见这是张特意布置或者是长期保留的专有座位。端竹从咪宝那儿学到许多中西式用餐礼仪,这一段的形体训练令她不再含胸驼背,端端然入座后,小大人兢兢业业地完成了所有餐前步骤,偷个空,她还把自己面前服务员粗心摆错的鱼刀和肉刀调换了位置。现今也有些正式的西餐馆会同时提供鱼刀和肉刀,但并不多见,就连许多从业多年的服务生都不知道由于上菜顺序不同,应该是鱼刀在外,肉刀在内,邢晴想不到端竹还有这手,惊奇之余对着端竹又是好一顿夸。
“郝君裔,瞧你平时不管不顾的,怎么能把端竹教得那么好?”邢晴将郝君裔餐碟里的令郝某人怒目而视的配菜、胡萝卜挑到自己碟子里,柔情蜜意寓于言表,“不是说礼仪由我来负责么?”
郝君裔目送胡萝卜君离开,长长地透了口气,张口含住邢晴替她切好的鱼块,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把沙拉碗里的火腿土豆沙拉拍成一坨,“我没教,钱隶筠教的。”
端竹饭间一直在留意邢晴的表情,她发现,当邢晴听见“钱隶筠”三个字时,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落寞”的表情。
160——变——
副菜撤下主菜上桌之前,端竹的餐桌上空了那么一会儿。
咪宝告诉过她,侍应生撤碟或上菜时,不要把眼睛盯在碟子上看,也尽量不要去看侍应生,特别是在侍应生从座位侧后方上菜的情况下。一来这样做不雅观,二来这么做容易分散侍应生的注意力,造成不必要的事故,最佳做法是将视线放在落碟处,身子挺直,双手保持静止,等侍应生布置好餐碟后再道谢。
端竹一贯将咪宝说的话当万圣箴言般对待,这次也不例外。她在侍应生换碟时死死盯着餐桌上空掉的地方。谁知这间西餐馆习惯在副菜与主菜之间留个小空,以便客人决定是否换酒,于是她这一盯便盯了足足两分钟,直到眼睛累得实在受不了,她才恍过神来,抬起头,刚打算稍微放松放松紧绷的眼球,却又见到一幕儿童不宜的景象。
邢晴正在亲吻郝君裔。
不是普通的触吻,而是热火朝天的吮吻,端竹甚至可以从那些动作里看见两人舌尖交缠的轮廓——好吧,她承认她思想不纯洁,居然把眼睛盯在人家爱欲交织的地方。可是原先在林森柏家,她偶尔也会不经意撞见咪宝和林森柏在厨房,客厅,车库,回廊里接吻的场面,相比咪宝边急不可耐地狼吻林森柏,边把手穿巡迂回在林森柏衣摆裤腰下的激情热烈,面前这一对已经算矜持的了。
郝君裔半阖的眼皮有些抖,睫毛浓密纤长,尾端像黑色信鸽的翼羽一样挺翘勾魂。浓遮淡掩之下,端竹看不出她是何情绪,但端竹可以看出她并没有专心于这个吻。因为她右手里握着的黄油刀正一下一下,小幅度地将黄油细心抹匀。
端竹深深吸了口气,胸肋间剧烈的拥堵感有所缓解,砰砰心跳和急剧的呼吸催她赶紧喝水。她知道自己正在生气,可她不明白气从何来,她似乎只有目不转睛地盯着郝君裔手上那把象征着心不在焉的黄油刀才会觉得好受一些,喝水不解决问题。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端竹熟悉的声音,“诶?端竹?”
端竹浑身抖了一下,猛然转头往声音来源看,邢晴和郝君裔若无其事地分开交缠的唇舌,各自坐正,动作统一地拿起餐巾擦拭唇边残留的吻吮痕迹。
“林小姐,咪宝阿姨?”端竹不可置信地低喊出声。
郝君裔一愣。邢晴眼里也闪过瞬间恍惚。
林森柏和咪宝就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没有牵手。但亲密有时候不需要用动作表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俩葱头是情侣。端竹阴有雷电雨夹雪的心情一挥而晴,高兴地站起身,小跑两步去到林森柏和咪宝面前,“你们也来了啊?太好了!”
“什么叫我们也来了?”林森柏莫名其妙地歪着头问,习惯地伸出手去拍端竹的肩,这才发现端竹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还有谁在?”
咪宝抬起被端竹牵着的手,引林森柏看向窗边那两个刚才因为重叠在一处而未曾看清的人影,“你把脑子烧坏了啊?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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