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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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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奇幻魔幻 灵异神怪 灵魂转换

  细碎彩石铺呈了海边的折射微光,虚幻如梦的临海之境有一颗崎岖嶙嶙的巨石,及人之高数人之围地孑孑立在乱石之上,而那青墨长衫的女子于它丈外静坐,微曲半腿地撑着下颚,微侧仰首,无比专注地凝视着顽石。
  天地浩渺之中,好似只有她一人一石,与其它,皆不过是她们的陪衬罢了。
  若非海风拂动她的青墨长发,画面便静得极了。
  她侧颜如玉至斯,也不知那一张脸转过来,会是如何惊艳至心?我心漏节奏,想来非因眼前此画,不过因画中之她。
  念及至此,我口干舌燥,女子之颜,我于镜中见过自己,虽比不及她,也不失颜色,怎就如此心念她有之颜?
  正是难解难明,那张脸已缥缈转来,逆光之下,她眉目之间尽是虚浮轻幻,捉摸不定地让人连呼吸也艰涩难续。
  我难受地反应过来,心下已轰鸣而跳,耳际平生燥热,挪不开的眼立时为她眉心殷艳的朱砂吸引了心神,陌生的熟悉感涌没过来,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叫她的名,偏是想不起该怎么唤她。
  倒是她分外自然地敛着一双空荡之眼,一半冷清一半殷如朱唇明艳的两极之颜,便那般落定在了天地接海的浓彩青墨里。
  我心跳剧烈,有着生疼的撕扯感。
  “醒了?”
  她朱唇轻启,随风而来的话,破碎飘远地纠缠在细碎撩起的青丝中,明明碎的厉害,偏是清晰分明地落在了我耳际。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她便笑了,笑得轻倦,整个人卷没在浓烈的倦意里。
  空荡的眼底跟着浓倦了绵缠温笑,纤长支额的手下落,精致额头也顺势倚下,歪在那处安然中,倦极暖淡地开了口。
  “过来。”
  霎时有什么熟悉的画面涌来,我心觉认识她、见过她,虽忘记她如何之名,也并不影响我与她该有的亲近至心,便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像是踏过了遥远的孤寂无人之途,我早已疲惫不堪,迎着她一张迫人的精致容颜,始才惊觉我所行至此,不过是为她而来。
  终临亲近,与她伸手可握,却是心有生怯地不敢靠近。人好似在了梦中,若我与她接触,这梦便会立时醒来。
  我惶怯而立,倒是她抿笑生倦,玉臂一揽,将我不甚雅致地推在乱石跌坐,还未反应,整个人挨在我腿面,懒懒躺上了。
  乱发迷眼,我伸手揽发挡在耳际,稍得了清晰画面,是她直勾而来倦极空荡的眼,人也就未曾反应地跌进去了。
  真是好看的精致迫人,我想要避开她几乎直抵人心的眼。
  她不说话地迎着我,眸底好似有什么千言万语,并不不急于开口地懒散为倦,像是在等我为问,她如是答之也是。
  明确她意,我也就真开口问了她。
  “我是不是见过你?”
  她明艳的唇弯弯翘角,倦极的态势立做轻俏,“蠢东西……”
  缭绕拂起的话像是轻风细语,瞬间飘得远了,我有些失神,无有所想地已自然反驳,“又骂人家蠢!”
  为何是‘又’?
  我惊讶张眸,喜道,“便知我认识你,你快告诉我,我是谁!”
  她敛下眉,分明阖的更深,我却觉她空荡的眼跳出几分盈亮。
  “不记得?”笑言如她,又见了几分喜色。
  我摇了头,瞬息的失落跌在心底,委屈道,“醒来便记不得,不知道怎会在那么一个空荡无人的鬼地方,若不是遇见你,还以为只有我一个活人呢。”
  “人么……”
  她将一个人字婉转承转在齿间低吟,余音寥寥的像是吐了一口烟气,让人昏昏欲睡地又不舍清醒。
  我生了倦,眼皮下沉,忙是扯着她的手急道,“我觉你十分亲近,定是我认识之人,权且告诉我一声,我是谁,不然我总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连你也不见了。”
  “是梦不好么?”她淡然反问,唇角压下,卷来了一些寥然无趣之意。
  我怕她不说实话,更是急切,“总归要醒来,若醒来连自己也忘却,那自是不好的。”
  她不应话,眼眉轻倦阖下,几乎连成一条浅淡的线,人往我怀中靠了靠,温热的呼吸挨在我腰上,“也是。”
  “那你可要告诉我?”
  我听她言语之间有着怜惜的轻浅,生怕她会在我怀中当真化成了捉不住的轻烟,几近压在她眉心地急道,“你便告诉好不好?”
  青丝纷乱地拢在我与她亲近的距离间,让我看不清她有没有看我,只觉人被她周身的倦意沁得糊涂,眼皮都挨不住地打架了。
  “折夏,子折夏。”她轻唤,温凉的手握住我纷乱的青丝,让出一双清亮倦极的眸,再度覆软而道,“你是子折夏。”
  像是被握住了纷乱空荡的心,我对这个名字有着莫名的熟悉疏远,真有一种活在梦中的迷糊感,低喃复问,“折夏么…那你是谁,为何认得我?”
  “我么…”她抿字复绕许久,敛眸复起,迎来弯翘含喜的肯定语气,“我是不见,是折夏…你的…姐姐……”
  姐姐?
  “阿姊?”我总觉奇怪,对此毫无印象,茫然复问,“子不见?”
  她放开温握的青丝,怜惜地抚上我脸颊,温柔的指尖尚有未能褪尽的青丝缠绕,指尖的摩挲既是温凉又是磨人的难耐,启唇而来的蛊惑之音穿透海风落在耳际,清晰极了。
  “你这小魔头,不管不顾地下界作耍,误入万象林中遇险,害姐姐我救你不及,不仅伤了身子,更是躺上数月,怎地一醒来,连我也忘了?”
  “下界?”我疑问生惑,“什么是下界?难不成,此处当真是个仙境?”
  她愕然生愣,随即笑得眼眉弯弯,大是趣味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头,道,“蠢东西。”
  我羞恼避开,薄嗔道,“再说我蠢,我可要生气了!”
  她笑笑,不以为然,淡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无象界是你我的家,下界之词不过是你偷跑下山的说辞罢了。你既不记得,我也正是无趣,索性和蠢东西你说说过往之事,说完之后给你个机会认错,自选责罚,否则我可不会说。”
  她既有心说,我欢喜不及,忙不迭点头,“认罚认罚,阿姊说是错了,那折夏定是错了,不过,就没个什么法子让我自己想起来?怎就会伤了脑袋呢?记不起事真是麻烦,以后折夏再也不要下界了!”
  “记得教训才好。”她笑应,赖在我怀中勾着金铃细说起来。
  
 
☆、卷一大梦卷之第四十九章:至心
 
  时有无往山,坠星落顽石,顽石居海化,临天地而开,有形出,是不见。
  无往山临天地海生交界之处,不知生有多少年,原本因坠星毁坏,后因世间诸物避此开化,渐有形态。除却当年坠星轨迹大象道,更有山顶之处无物可及的无象界,大象道外,是万象林。万象林为避世万物盘踞,各有异象生灵,另有避世之人所建成的地盛殿,渐有规矩方圆,立无往书院,教习管制山中人兽物三则。
  顽石裂而不见出,碎石万年衍化,融世间灵质,亦化有形,是为我。
  听到不见说到我出生时,我总觉不妥,偏是想不明白如何不妥,只好耐心听她说完。
  我生性玩闹,久居无人无物的无象界,心生无趣,曾数次越下大象道去地盛殿寻人做耍。下界后,我仰仗不见身处无象界之威,不管不顾地玩闹之行甚是惹人生嫌。
  那日入万象林,恰好遇上归墟界动荡,本是单纯的魂兽作乱之局,奈何人心作祟,想借不见震慑魂兽之机,寻得无象界长生之法,擒我以此要挟不见。
  不见救我大伤,我更为魂兽伤却记忆,一躺数月,醒来时,已是入了人间七月,临近了我的及笄生辰。
  及笄?十五年?
  我才化形十五载?
  难怪斗不过那些魂兽妖人,亏得阿姊修行厉害,不然我的胡闹之举定要被那些人打击无数次了。
  我如此一想,顿觉悻悻,少不得有些尴尬地问阿姊,“阿姊,我无用,定是惹你为我料理过不少麻烦事吧?”
  她小觑过眼,淡道,“知道就好。”
  “那你的伤可好了么?”我隐约记得她流过很多很多血,透过身的把我也沁透了,那黏稠的感觉令我现在也不是很舒服。
  她沉默,细眼看我,片刻过后,倦道,“没好又怎样,难不成你这蠢东西还能帮我?”
  我见她有心避开,顿时猜到她并未好得完全,歉疚道,“总归是折夏不好,阿姊可有什么法子医得?若折夏能帮上一二,定会全力以赴!”
  她倦极懒然,搭过身子搁到我背上,柔软而来的像是一条无骨之蛇,贴得我一阵温软难耐,更觉不应该地想要避开,奈何她的手还扣在我腰间,如何容得我去挪动?
  “你安生想着要什么生辰礼,过后自个儿报个罚上来,便作为帮我了。”
  她懒懒贴在我耳际,吐气如渺地让人见痒,我一阵燥红蹿脑,整个人都要沸起来,结结巴巴道,“阿姊你不是亲了那什么人,别这般赖我,让人瞧见了不好……”
  柔软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叹息般的笑,“记什么不好,尽记些无趣之事……”叹息未落,语音婉转,“那蠢东西可记得我亲了谁?”
  “不记得!”为她调侃过甚,我愈见羞恼,脑中那模糊的轮廓便慌乱地散了。
  “蠢……”她轻然叹息,“我累了,回去罢。”
  “累得紧么?”我懊恼,想她本就伤过未好,陪我说上许多话,定是累得厉害。想了想,我小声道,“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她忽地撩起了迫人的眼眉,不知情绪地斜睨我了片刻,才道,“你这小身子骨可经得起?我可是…很…重…的……”
  明知她尾音婉转的是故意侃我,我仍是受不住她轻倦而来的惑人气息,忙避开眼地跳下乱石,背向她道,“可别打趣我,小心我生气,不管你了。”
  “不管么?”她懒懒轻含,不以为然。
  我气得不轻,回头恨道,“还不上来!”
  她眼眸轻倦,淡定无绪,见我硬撑,兀地薄翘唇角生趣,够过身子环住我颈项,懒懒轻道,“蠢东西既要还情,做姐姐的自是欢喜,且由得你了,不过……”
  我不理她打趣,手径自穿过腿窝将她背好,只觉她哪里是重,明明轻的可怕,好似稍不小心,她人就能为身后的海风卷走。
  一时当真恼恨自己曾不听话,惹她受伤至此,差点儿掉下泪来。
  “不过什么?你这个骗子。”
  “骗子?我哪里骗你?”她搁着头,轻飘飘的言辞甚有执意。
  我心下酸涩,走动的步子都有些不稳,好在她过分为轻,走在碎石不稳的海滩,也不至于真的不稳生晃。
  “我是不是很不听话?”
  她没有答,指尖勾过我的青丝把玩了片刻,才道,“是啊,很不听话,所以你想要以此示好来逃避惩罚的话,可是不行的。”
  我抿了唇,将她背得紧了些,认真道,“日后,我定会听阿姊你的话的。”
  “不信。”她轻嗤了不屑。
  “我就如此言而无信?”我愤然,纵使不记事,仍觉自己再不济胡闹,总不该是个无信之人。正是生恼,已踏上了青石小径,我撇开心思,往记忆中的大殿方向走。
  “那自然是的,否则,我也不会如此为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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