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起(GL) 作者:叁仟ML(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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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也不清楚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可她就是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很不舒服。一想到师烨裳与张蕴然见面,她就觉得自己是一尾被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鱼,浑身上下像要烧着似的,心脏和皮肤一起火辣辣的疼,想大口呼吸,可又喘不过气来,瞪着眼睛,却不知在看什么……真是难受得想死。偏偏还死不掉。只能活受罪。“还不回来……”汪顾烧得迷迷糊糊,开始自言自语,床头的电子闹钟刚跳到9:30,她已像熬了一整年那么痛苦,“不会又搞到一起去了吧……”
“张蕴然,就算你是玉皇大帝,只要你敢跟我抢妖怪,我就敢变八戒,吃死你,变大圣,闹死你,变唐僧,唠叨死你……死妖怪,怎么还不回来……我其实很小气的,我守了你那么久,你可千万别去找张蕴然胡搞……不然我可亏死了,与人做嫁衣……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因为被窝里实在闷热,汪顾揭下蒙在头上的被子,半眯着两扇纤长睫毛下辣辣作痛的双眼看向左手侧的枕头。平时,她的左手侧总躺着一只妖怪。现在空了,她很不习惯,仿佛从小抱着的大抱枕被妈妈拿去洗了,还没干,一时之间,她的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
“汪顾,你也真是的,干嘛那么死心眼儿呢……师烨裳教你巧取豪夺,你倒当起了本分商人……也许师烨裳并不喜欢你这样,也许她喜欢的是像张蕴然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往床上拉的人呢?你也知道她性子有多别扭……”料你再有本事的人,一旦发起高烧来,想事情保准是一段一段的,汪顾试图把它们串联起来,却是越想越多,越想越离谱。自言自语渐渐变成胡言乱语,强大的心理暗示使她的想法先是亦步亦趋,后是大步流星地偏离了原有轨道,与所有处于单恋状态下,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样,她那无私的爱几乎快要变质为自私的索取。
好在上天眷顾她,它赐予她高烧,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它令她在燥热中睡去,暂时免于心不静的困扰,也免于醋意煎熬。
“我是汪顾,我要振作……”这是汪顾睡前最后一句话。
此时的师烨裳并不知道汪顾正在畅游醋海,她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张蕴然的药箱里全是OTC,别说头孢克肟,就连阿莫西林都没配。张蕴然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解雇了她那位兢兢业业的私人医生,解雇原因是“谨慎有余,周到不足”。为防被“Honey”仇视,师烨裳几乎是在求药未果的同时拜别了张蕴然,随后开着那辆就手就心的阿斯顿马丁,在盘山公路上飙到一百二十码,以直升机的速度返回B城中心,随便找了家药店走进去,请出药店经理,塞了个小红包给他,让他帮忙调出几盒药力生猛的特效药。药店经理其实就是药店老板,身兼公职,平时不在店里,偶尔来巡店坐堂就碰上师烨裳这号甩手丢钱的大主顾,一时高兴得又是递名片,又是倒茶水,师烨裳出门后,他还着急忙慌地追出来,将两盒蜂胶喷剂交到师烨裳手里,说这东西有辅助疗效,让师烨裳一定试试。师烨裳笑着收下,但心里十足不爽,她那小心眼儿一听人家说“试试”,立马想到人家是要拿她试药,上车之后,她哼一声把药都丢到副驾座位上,引擎声刚响,她便一脚油门将车开得像离弦的箭那般……是以见者皆云,人车合一,贴地飞行。
其实如果只有这点破事儿,以师烨裳的能耐,不出一小时就能回到半山酒店,把药塞进汪顾嘴里,接着,汪顾睡觉梦周公,她则该干嘛干嘛去,根本用不了半天。无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路上突生变故,拖住了她回程的脚步——她被警察拦下,因为在市中心超速百分之百。
嗯,人家限速六十,她愣开到一百二,差点儿赶上二环十三郎,警察不抓她抓谁?
要说这师烨裳,开车超速被抓是常有的事,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岁那个阶段,她每个月都得到交警那儿喝两杯热茶才会觉得舒坦,以至交警大队从上到下见她就像见老友,连打招呼方式都透着那么股子诡异的亲热,“哟,师小姐来啦,感谢您又替我们考察新人啊!”
后来,B市市局的“老板”觉得抓她实在浪费警力,干脆把她的车牌号码通通造册,基层交警人手一张地发放下去,每年让她意思意思交点儿钱就行。至于扣分拘留什么的……
唉。“老板”无语问苍天。师小姐不过是犯了这点小事而已,就别烦上面的“大老板”费神了。抓抓放放没意思,搞不好,“大老板”还以为下面人刻意跟他作对呢。
所以,今天师烨裳被抓之事乃是一场误会,是个例外,是且绝对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她已经很本分地将车速控制在一百二十码,比以往任何一张罚单上的超速记录都要低,要不是拦她车的那个小摩警长了一双正直又无辜的大眼睛,她倒颇有兴趣与他赛上一轮,顺便帮交警大队检验一下新晋职员的业务水平。
十点三十五分,师烨裳坐在交警大队的等候厅里,百无聊赖地跟自己的睫毛过不去——她认为它们太长,太密了,简直有碍视物,于是很打算要将它们修剪一番,顶好是剃光。几个与她“相熟”的交警执勤回来,一见是她,顿时丢了日常架子,一拥上前,嘘寒问暖。当然,问得最多的还是她最近怎么不开车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仿佛她只要一开车就必然要超速。
师烨裳刚犯完气,这会儿小心眼还来不及大开,再念到汪顾还在水生火热中煎熬,本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差劲。笑面虎般应付完来往“熟人”,她抓起手机噼里啪啦地训了自幼疼她疼得像她爹一样的大堂哥一顿。赶巧她那大堂哥有日子没挨人训,时下正浑身不利落,她这通电话好似痒痒挠,一抓一个准地搔到他痒处,别说是让他去找他岳父,也就是“大老板”说情,她就算让他跳到护城河里死一死,他都会甘之如饴的。
近十二点,师烨裳被“放出来”,想着自己是个“进去过”的人,心情愈发不爽,一脚油门又踩得深了些,回酒店的车程被她硬生生压缩到一半,酒店停车场的门岗抬杆抬得有些迟钝,害她差点儿撞上,于是气上加气,快要气炸的她干脆停车于岗站之前,挂上空档,假装死火,让那两个可怜的执勤门岗一步一抹汗地将一辆好好的阿斯顿马丁愣给推进了二百八十米外停车位里。
“汪顾,起来吃药了。”十二点三十二分,师烨裳摸摸汪顾的额头,在确定高烧有所缓解之后将她拍醒,把两颗分散片喂到她烧得干裂的唇边,“吃了药再睡吧。”
汪顾睁开眼,第一眼看师烨裳,第二眼就去看床头的电子钟。高烧退下去,她清醒多了,算术算得飞快,只花十八秒就算出十二点五减九点五等于三,她想问师烨裳怎么去了那么久,就算回城也犯不上用三小时,嗯……是不是跟张蕴然那啥去了?但话到嘴边,她选择了说:“谢谢。”
千难万苦地爬起来,靠着床头坐好,汪顾接过师烨裳递来的水杯,含着来路不明的药,喝一口水,却不敢咽。师烨裳知道她是怕疼,但分散片不是胶囊,它一遇水就会迅速崩解,凡是抗生素都别有一番风味,早吞是疼,晚吞也是疼,区别在于早吞受肉体折磨,而晚吞要受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师烨裳当机立断,“快吞!”汪顾被她不善的语气吓得一个激灵,咕嘟一下把药和水都咽了下去,咽完又张嘴嚎啕:“妈呀,苦死我了……”
听见汪顾的哀鸣,一向将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师烨裳心情好了些,她甚至觉得这样郁闷又病弱的汪顾像个三四岁的孩子,红扑扑,粉嫩嫩,很是可爱。
不过她也晓得,汪顾那“红”是烧红的,汪顾那“粉”是缺乏水分的象征,于是她掏出药袋里的口服补液盐,顺手将那两瓶蜂胶喷剂塞给汪顾,“我去泡盐水,你喷喷它,听说比什么抗生素都灵。”个老古董并不晓得蜂胶有很强的消炎镇痛功效,她只不过是把汪顾当活马医罢了。
“好……”汪顾,为了不让张蕴然趁虚而入,是不会拒绝任何必要治疗的。听话地按着说明朝嘴里喷两口蜂胶糖水,一瞬而已,她那脸便皱成了包子,“额滴神……额还丝冰死酸咧……”
师烨裳端着两杯生理盐水走到床边,一本正经地问:“你刚在对我说话吗?”汪顾苦着脸说不是,她只是在感慨人世沧桑。师烨裳点点头,只以为她在说生老病死那档子事,“趁你醒着,赶紧把这两杯盐水喝了,”放下杯子,她又从床头扯了张面纸,不由分说地捂到汪顾鼻下,“鼻涕都流到嘴边了也不知道擦一下。”
汪顾的脸猛然烧得更红,但为了维护小白领尊严,她反受为攻,及时握住师烨裳的手,努力挤出一丝女干笑,鼻音嗡嗡道:“我等你替我擦嘛,嘿嘿……”说话间,气流将纸角吹得一掀一掀,唔,好生浪漫。
227——吧——
发烧的人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也不觉足够,汪顾就是其中典型,吃过药,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师烨裳洗完澡出来,本想陪她下楼去吃几口午饭的,后来又想到她吞水尚且吞得如此艰难,让她吃饭还不等于逼她吞金?只得作罢。
睡吧睡吧,睡得多好得快。
师烨裳摸摸汪顾额头,发现她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此时渴睡,应该是“黑片”药力发作。
汪顾这一觉睡得又静又沉,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师烨裳在房间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餐厅的人潮退下,便决定独自下楼吃饭。一上午积存的愠恼尚未尽数消融,她带上昨夜没喝完的那瓶酒,美其名曰借酒消愁,其实是打算好好地自斟自饮一番——她一贯是人格独立且善于享受孤独的人。早些年被张蕴兮缠得受不了时,她便会借口学习或旅行,远远地离开一阵,近来因为种种原因总与汪顾粘在一起,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驴打滚了。
一点过半,她来到餐厅,随便找张临窗的桌子坐下,苦恼地翻动菜单。服务生为她端来开好的酒,给了她一只张裕礼盒里送的高脚酒杯,她皱眉看着那薄一块厚一块的玻璃和玻璃上粗糙的鎏金字图,烦躁未消,反倒更添几分。
“你们外场用水晶玻璃杯,怎么内场反倒用普通玻璃杯?还是这种货,”师烨裳拿起杯子对着柔和的阳光看了看,心中十万分想把它丢到地上摔碎了再碾两脚,“麻烦你让岳总过来一下吧,我想问他点事。”
师烨裳不过打算问那位岳姓总经理是否能够寄存酒具而已,谁知小服务生是个弱受,平时被人欺负多了,她一提要找经理,他便以为她要投诉。能叫出老总姓名的客人都是惹不起的金主,师烨裳一句话就能让他前两个半月的见习白费,为了让师烨裳收回成命,他当下鞠了个半躬,权当道歉,“对不起,今天客人比较多,水晶杯用完了,只好用这种杯子,请您稍等,我马上到别的柜台看看,尽量给您调一只水晶杯过来。”不等师烨裳作答,服务生已撤了杯子离去。倒霉的师烨裳对着满满一瓶子红酒干瞪眼,肚子里的酒虫勾得她坐立不安,却也只能端坐原地。
想起自己还没点菜,她扶着额头又去翻菜单,可鸡鸭鱼肉和青菜,她哪样也不想吃,一时,她又因选择而烦躁,且越想越烦,越想越躁。“我这是怎么了……”她低声自语,手从菜单油光纸面一路滑下去,仍旧一无所获,翻一页,却发现已到封底羹汤。她这才想起自己有很长时间没点过菜了,平常汪顾点什么她吃什么,混得肚里圆的同时不需费半点心思,难怪这会儿要对着菜单犯难。
没多久,那个小服务生又回来了,手里托盘正中摆着一只质素平常的水晶玻璃红酒杯,好像那酒杯是满盆鱼翅汤一般郑重其事。规矩地在师烨裳左手侧站定,他把酒杯放到餐桌上,“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师烨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虽然发现杯脚底有一圈水渍,这代表杯子是新涮出来的,很可能没经过消毒,但她不想再为难小男生了,因为她还得靠他凑出一顿囫囵饭呢。
“你能帮我按推荐菜凑出一顿饭来吗?”师烨裳抬起头,嘴角含笑,眼神却是一种透着彻骨冰凉的无精打采,“我除了不吃青菜,什么都吃,完全按你的意思点就行,谢谢。”她合起菜单,将它递给他,一口闷完杯子里刚斟好的酒,也懒得假他人手行斯文事了,拿起酒瓶,她咕嘟嘟给自己倒了半杯,喝啤酒般就着杯口又是一气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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