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献(GL) 作者:苏楼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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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惯例,在太子未被废的情况下,皇帝驾崩之后太子便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墨承潇不知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便被告知父皇驾崩,他自小对墨皓轩便不太亲近,因而此刻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母后是否因父皇的驾崩而伤心欲绝。
他的母后是伤心,但却不是为了墨皓轩。
泠陌瑾这几日都守在永和宫中照顾喻轻歌,喂药,换衣,擦拭身体,全都由自己亲力亲为,从不让宫人碰喻轻歌。
映月看着她那一心一意的模样,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主十年的情意,娘娘后知后觉的回应,如今终究是排除万难得以相守,公主,你可一定要醒来,否则你让娘娘下半生如何度过。
动了心,弑了君,所有不该做的娘娘都做了,你若就这样走了,别说是娘娘,我映月也不会原谅你。
太子是要出席先帝葬礼的,墨承潇经过这几日也认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九岁的他却表现得有些冷静,完全没有从前那懵懂的样子。
墨皓轩虽死,即将登基的墨承潇即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但却依然免不去一些官员的猜测。
金丝楠木棺椁即将彻底盖上,官员中到底还是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敢问静妃娘娘,臣听闻这几日皆是娘娘您侍寝,皇上为何突然旧疾复发?”
说话的官员是个品阶不上不下的四品侍郎,想来也是被指出来当出头鸟的。
“皇上?本宫若是没记错这南衡律例的话,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便是当今圣上。”静妃向前一步,语气难得的凌厉起来,若是让墨承潇在此刻便失了君威,她不敢想象这些念旧的官员会如何为难他。
“太子殿下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也是必然的,但至少让臣等知道皇上驾崩的原因。”那名官员不退反进,不将静妃放在眼中。
这样的情况下墨承潇再早熟也无法镇压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静妃为了他而据理力争。
“此事有太医诊断,皇上旧疾复发便是原因。”静妃随即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们想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本宫身上?”
静妃大致想到了这些官员的意图,但只要她守得住此刻便不会出事,因为黎洛已将墨皓轩的遗体换走,此刻躺在棺椁中的是一个长相与墨皓轩有八分相似,确实是因旧疾复发而死的男子。
“皇上正值壮年,未听说过有旧疾是为其一,即便真有旧疾,驾崩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一夜之间便发作到如此地步?”这名侍郎话刚落音,官员中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静妃思绪紧绷,却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这个场面了。
就在这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冷却隐含威严的女声响起。
“如今众位卿家是不信太医的诊断,还是觉得本宫包庇静妃,任她谋害皇上呢?”
泠陌瑾一步步走上台阶,因国君葬礼的缘故,今日她一袭素白,却难掩那一身端庄威严的气势,此刻站在中央,竟自成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一时间震慑住下方窃窃私语的朝臣。
她已经不复见到昏迷的喻轻歌时那般悲痛,眼下虽有些因疲乏而泛起的青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威慑力,反而更加的让官员们忌惮。
泠陌瑾瞥了一眼丞相,只见他不声不响,不提出异议也不阻拦其他官员的生事,心中便大致有了底。
“皇上驾崩,太子理应继位,其次,西越一直虎视眈眈,如今若是南衡朝堂内部先乱了阵脚,这后果谁来负责?谁负责得起?”
泠陌瑾居高临下扫视着下方的臣子,不见有人答话,又继续说道:“你们想要的又是怎样的真相?非要将静妃套上罪名才罢休是么?”
下方的臣子们不再吭声,心中各自在盘算着。
皇后娘家一族的势力本就不容小觑,如今又字字句句直指墨皓轩驾崩已成定局,若是再纠缠下去,吃亏的绝不会是她,而是那些企图找出真相的人。
况且现在有异议的只是几个曾经是墨皓轩信得过的旧臣,大多数臣子早已对近日来墨皓轩的所作所为有所怨言,宫中传出流言,墨皓轩强行将昔日手足喻王爷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义女喻轻歌囚禁起来,即将举行的封妃大典便是要将喻轻歌纳为妃子的。
若只是这般行为也就罢了,偏偏为了此事不顾君王脸面,丞相相劝竟毫无用处,近日处理政事上更是荒谬得一塌糊涂,满心尽是女色。
短短这些时日,墨皓轩便失了臣子的心,身为帝王所要忌讳的他几乎一次性都犯了。
“潇儿。”泠陌瑾侧过脸唤道。
“母后,儿臣在。”墨承潇自她的身后走向前来。
“前些日子跟母后所说的为君之道可还记得?”泠陌瑾眼中鼓励着墨承潇,犹如平日那般慈爱。
“记得,儿臣自当谨记,定不负天下臣民所望。”墨承潇说着竟屈膝行了大礼,于他而言这不只是几句记得与否的言语,而是他今后的年岁中要时时刻刻牢记于心的治国之道。
台阶下方的丞相看着这一幕,心中仅剩的一些试探也被抹去了,南衡需要的不是一个沉迷于美色的君王,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人,也不能影响那为国为民的心。
而现今泠陌瑾与墨承潇的对话无异于让丞相那并不完全靠拢的心彻底归到了泠陌瑾这一方。
何为为君之道?何为治国之道?泠陌瑾这般出身的人,教给墨承潇的定是正统的思想,所以在听到这番对话的时候,丞相已经完全打消了内心对此事的疑虑和隔阂。
墨皓轩已驾崩,无论如何墨承潇都是要登基的,听此一言,墨皓轩如何驾崩的已经不再重要,丞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端庄稳重的皇后将会扶持太子成为南衡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老臣……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直不动声色的丞相跪下向泠陌瑾行礼,口中唤的不再是皇后,而是太后。
朝臣中本就大多出自泠府门生,站在泠陌瑾那一方的占了大多数,剩下的那些墨皓轩的旧臣听了方才她那一番话本就觉得有理,而此刻丞相的妥协更是压垮了他们最后一丝欲找出真相的心理,竟不由自主的全体跪下随着他一起行礼。
一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响彻了整个大殿,这一刻没有人再去追究墨皓轩的死因,有的只是对泠陌瑾心甘情愿的臣服。
《南衡史》记载,墨承潇继位后尊其母泠陌瑾为皇太后,泠陌瑾在此后一段时间都以垂帘听政的方式辅佐着新皇初期的统治。
第三十九章
墨皓轩不日便葬于皇陵,墨承潇继承帝位。
因其年岁尚小,由其母泠后垂帘听政,南衡的一切国务都没有因墨皓轩的驾崩而下滑,反而在泠后执政几日便将落下的事务整顿得井井有条,朝堂上更见政治清明,举国上下无不称赞。
御书房内,原本墨皓轩坐着的龙椅此刻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面色严肃的孩童,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只因他再也不是那个每日只是读些治国策略的太子。
这个男孩正是刚登基的墨承潇。
“母后,蜀地之旱若遵照往年那般的赈灾之法,到灾民手中的银两和粮食恐怕所剩无几。”
墨承潇早就对墨皓轩往年直接将银两拨给官员们的做法有所不满,本来数量还算庞大的赈灾银两,经由官员手中再到达灾民手中之时能剩下十分之一就算好的了。
而粮食则被有心人囤了起来,甚至高价卖出以谋得暴利。
即便自己只有九岁,却也知道为何数量如此庞大的银两,为何到了灾民手中仅剩一丁点,就像食物一般,越吃越少,每个官员克扣下一些,积少成多,最后能起到赈灾作用的银两已经不复刚出国库时的数量。
只是当时他只是太子,只能听着这些朝堂上的政事,况且如此赈灾是前朝就这般做的,墨皓轩也从未更改过,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必要将从前的弊端一一整改。
在墨承潇登基之后,御书房龙椅的一旁又安置了一个位子,那泛着金黄色光泽的手柄和椅背上描摹的凤凰都彰显了坐上这位子的人身份是如何的尊贵,而此刻坐在上面的人正是泠陌瑾。
“皇儿能有这个想法,母后觉得很欣慰。”泠陌瑾放下手中墨承潇递给她的奏折,并不吝啬对墨承潇该有的夸奖。
即便他已为一国之君,但总归还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能想到往年赈灾所存在的弊端,这也实在是很值得表扬的了。
“可是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请母后指点。”墨承潇有些惭愧,自己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官员克扣赈灾银两之事,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有些无用。
“皇儿初登帝位,暂且不宜大肆整顿官员。”泠陌瑾耐心的和他分析着如今的情势,能够不耻下问,不失为一个好皇帝该有的秉性,身为一国之君,可以不掌握所有的事务,但必须学会去请教和用人之道。
“那么在不动官员的情况下,儿臣该如何让国库拨出的银两都用于蜀地之灾呢?”墨承潇迫不及待的想听泠陌瑾教导他这方面该如何处理。
泠陌瑾拿过一张宣纸,执笔在上画了几个两个方形,又在两个方形之间的空白处又画上了几个小圆圈。
“这两个方形代表了朝廷和蜀地,中间的圆圈代表了银两途经的官员,每一层克扣下来,银两所剩无几。”泠陌瑾将每个图形所代表的意思一一告诉墨承潇,见他专心致志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她便讲得更细致了些。
“那若是不经这些圆圈,直接从朝廷到蜀地呢?”泠陌瑾在那两个方形的下方画了一条弧线,直接将它们连在了一起。
“母后的意思是,无需再沿用一直以来的赈灾方式,将下放银两一批一批传递,而是直接越过这些官员,直接将银两投入蜀地?”
墨承潇到底是身体有一半流着泠陌瑾血液的孩子,聪慧过人不说,再加上身为太子之时也听过太师谈起政事,经泠陌瑾一提醒便茅塞顿开,这便提起笔在空白奏折上写了起来。
“母后有些累了,这便先回宫了,皇儿也别太过cao劳。”泠陌瑾浅笑着看他奋笔疾书的样子,站起了身,看向窗外艳阳高照的天空。
“母后,喻姐姐还没醒来么?”墨承潇抬起头,看到泠陌瑾眼中一闪而逝的悲痛,却又立刻换上了平日里慈爱的样子。
“皇儿也想见她么?”泠陌瑾状似无意的问道。
“嗯,儿臣觉得母后近日有些闷闷不乐,若是喻姐姐醒了,想必母后会欣喜的。”墨承潇只是遵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说,如今母后的寝殿迁到了玉华宫,也将昏迷的喻姐姐一并带了过去,若是喻姐姐醒了,想必母后的心情也不会那么阴郁了。
“她会醒来的。”泠陌瑾唇角淡淡的笑着,眼中无比肯定,喻轻歌不会舍得一直这么睡下去的。
对于自己和喻轻歌的事,泠陌瑾不主动告诉墨承潇,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也不刻意隐瞒,她照顾喻轻歌时所流露的柔情从未因墨承潇在场而少过一分。
黎洛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后便火速赶回了边境,西越毫无动静的原因里不乏黎洛的功劳。
他临走时倒是没有对泠陌瑾和喻轻歌的事有过多言辞,泠陌瑾为了救出喻轻歌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就不是几句话能劝得动的。
再加上如今大局已定,再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泠陌瑾的地位,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了,到底是相识多年,泠陌瑾的性子他了解。
而静妃却执意留下等着喻轻歌醒来,如今没有了墨皓轩,她与那侍卫虽不能光明正大,却也比曾经那般畏首畏尾要好得多,近些日子以来她时常往玉华宫走动,与泠陌瑾的关系日渐好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个女子在喻轻歌自尽那日竟不将墨皓轩的禁令放在眼里,更不顾侍卫们对她刀剑相向都要出未央宫的宫门,心中该是有多浓厚的情意才能支撑她做出这般将自身生死都不顾的举动?
如今喻轻歌始终没有醒来,看着泠陌瑾偶尔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喻轻歌,那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期待,在看到那人儿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时,那目光又染上了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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