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献(GL) 作者:苏楼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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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座的将领们皆正襟危坐,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喻轻歌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以喻轻歌女子的身份,军中将领对她的态度不应该如此敬畏,这般态度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一,她是喻风的女儿,喻风为国为民的名声深入人心,对待士兵又亲如手足,他的女儿自然能得到军中人的善待,其二,喻轻歌自三个月前到达军中之后,虽没有上战场,大多只是在营帐内出谋划策,偶尔才去阵地后方观战,可是即便如此,在她的带领下,南衡迅速夺回几座城池,并将西越打得溃不成军。
这便让所有将领除了善待之外更多了些敬畏,不敢再小瞧她的女子之身。
“各位都知道如今西越打的便是持久战,即便士气低落,仍然不停止攻城的行动,可这恰好是兵家大忌,西越皇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投入这么多兵力,不拿下我方更多城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喻轻歌站起身,语气温和,目光锐利,却又从容淡定,谈吐间便将军情分析得透彻。
这是她每次出谋划策时的惯有神情,将领们一开始是被她的气势震撼,后来则是越来越期待,因为她只要出现这般神情,就意味着西越又要吃败仗了。
下方没有人说话,都在凝神等待着喻轻歌继续往下说,见到众将领没有异议,她便略微在脑海中理了理思绪,随后不负众望的继续说她的看法。
“西越皇帝的白日梦该结束了……”喻轻歌勾起唇角,那笑在下方的将领看来竟有些阴森。
“我军兵力数倍于西越,且士气正旺,无须再陪西越玩这水来土掩的把戏,这最后一战,收复最后一座被掠夺的城池,兵分三路,彻底逼退西越大军。”
她此言一出,下方众人惊愕不已,如何兵分三路?
喻轻歌的“兵分三路”不是没有理由的,若是强行攻打,面对那易守难攻的城墙,南衡士兵伤亡是必然的,而如今这自己所打算的“兵分三路”则是足以让西越放弃这座城池,班师回朝。
“何将军率五千骑兵,绕过此城,假意攻打西越边境,定会让西越前方慌了阵脚,而刘将军则每日屯兵城外,无须攻打,只需做个样子。”喻轻歌沉吟片刻后说道。
随后又望向方才说话的那名副将:“西越并无退兵迹象,想必粮草也是源源不断的供给,林副将,你率两千精兵,悄悄寻到西越军后方,截了他们的粮草。”
西越如此猖狂,莫过于后方安宁,如今前方士气低落,后院又起了火,莫非还能任这火烧着而不管不顾么?其次刘将军的屯兵城外更是无形中给了西越士兵强大的心理压力,本就士气低落,若是再提心吊胆,恐怕不久便要崩溃,而让林副将截了他们的粮草则是在他们即将崩溃的精神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遭南衡屯兵,意欲攻城为先,后方起火为后,再加上粮草被截,前方士兵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这西越领军之人再有能耐,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老巢起火,放任军中哀怨四起,到了那时,南衡便可以最低的伤亡收回此城。
众将领正在思虑她的话,三名被点名的将领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迫不及待,一同起身抱拳道:“公主殿下此计妙哉,末将领命。”
喻轻歌走出桌案,双手交叠,正色道:“这是最后一战,轻歌望众位叔叔全力以赴,愿我们早日班师回朝,不负家中亲人的殷切守候。”
“末将领命!”营帐中的声音不曾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回荡着这句话的尾音,久久未曾散去,这声音满含对这最后一战取得胜利的希望,更有着对家的依恋。
此刻所有人心中仅有四个字,归心似箭。
喻轻歌又何尝不想回去呢?看着面前领命退下的将领,她仿佛看到了这最后一战结束的曙光,也似乎看到了远方正在等着自己回去的那个女子。
数月来的征战让喻轻歌经常无暇去想念泠陌瑾,每日的行军布阵,还有偶尔去校场观看士兵cao练,她的时间都被占得满满的。
但喻轻歌仍在每日的日出和日落之时想起远在国都的泠陌瑾,日出便是一日之始,日落便是一日将逝,一日复一日,她的瑾儿每一日都是如何度过的?她的伤是否痊愈了?她有没有怪自己不辞而别?
然而闲暇时对泠陌瑾的思念更是如排山倒海般汹涌,喻轻歌总是站在高处吹奏随身的短萧,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喻轻歌最想念泠陌瑾的时候,那个淡漠了多年的女子,没有自己在身边,是否又变得冷冰冰的了?没有自己在怀中的夜晚,她是否又难以入眠了?她,是否又消瘦了?
喻轻歌吹奏短萧时没有人上前打扰她,甚至许多士兵静静的坐在离她颇远的地方,聆听着这清越如水的萧声,因为即便军中将士不善音律,心中对妻儿的思念却与她的萧声起了共鸣,便知她大概也有思念之人,否则如何能吹奏出这般动人心弦的萧声?
她也许不知道,正是她的萧声让将士们更加思念家中妻儿,在战场上时更加拼尽全力,只为了能早日凯旋,为了心中念想之人,也为了让这个为国为民的女子的萧声里不再有如此让人听了为之落泪的思念。
第五十三章
据《南衡史》记载,泠后执政数月后,西越撕毁和平条约,倾全国兵力,兵分两路进攻南衡边境,一路被黎洛将军阻挡于关外,另一路却势如破竹,连续夺下数座城池,消息传回国都满朝震惊,喻宁公主喻轻歌毅然前往前方坐镇,历时三月将失地一一收复,将西越大军驱逐出境,至此之后西越国力衰竭,再无异动。
承乾宫中,众将领已按照品级各自端坐,时而与一旁相熟的官员聊着此次抗敌所发生的事,黎洛将军因常驻边境,因此并未出席此次庆功宴,因此前方仅坐了喻轻歌一人,她身份是为长公主,又是此次抗敌的领军之人,她的位置便是处于殿前首位。
喻轻歌今夜一袭腰身紧收的白衣,衬得她的身姿更为纤长窈窕,然而在外数月,看上去竟生了些淡然的气息,她自顾自的斟酒,纤细的指尖捏着酒樽,却不入口。
大军回程是早就定好的,她随军赶了几日的路程,本可以提前回宫先见上泠陌瑾一面,可是她在回国都前去了一趟父亲的墓前祭拜,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却也终于在宴席开始之前入了宫。
她此刻的内心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冷静,她终于回来了,三个多月了,她与泠陌瑾已经分别三个多月了,她恨不得立刻冲到玉华宫,恨不得不顾这众多将领的等候,将那个自己爱得心都疼了的女子拥进怀中,更恨不得两人缠绵上几日几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这几个月对那个女子的思念。
可是喻轻歌不能这么做,自己放肆也就罢了,泠陌瑾是太后,若是太后不到,恐怕今夜所有人都要在这等着她露面才能将这宴席进行下去了。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宫人标志性的尖细嗓音终于穿过窃窃私语的将领们,传入喻轻歌的耳中,她从未觉有一刻似现下这般如此期待这声音响起,因为这声音是在告诉自己,她的瑾儿来了。
泠陌瑾尽量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不将目光锁定在喻轻歌的身上,哪怕她自踏入殿中的第一步起就感受到了那灼热的视线,几乎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的视线,一直到自己坐上高位,那道目光仍旧没有放过自己。
“臣等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的将领都走到殿中行礼,武官的气势比文官要足,声音响彻整个承乾宫,震耳欲聋。
“平身。”墨承潇免了礼,随后望向泠陌瑾,因为他的母后如今执政,论功行赏这样的事还是要由她来裁决。
泠陌瑾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将领,却独独在看到喻轻歌时不敢过多停留,她不是不想看到喻轻歌,她是怕自己的眼神将那噬骨的思念太过外露,她怕自己再看喻轻歌多一眼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怕自己唤喻轻歌名字时声音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更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立刻将喻轻歌带回玉华宫。
“此次众将士抗敌有功,将西越大军从我南衡国土驱逐殆尽,护我南衡国土完整,本宫深感欣慰,传旨,众将士品级皆升一级,均赐予黄金百两。”
泠陌瑾旨意一下,下方又是一阵整齐的谢恩,她示意将领们落座,此时却有人站出来说道:“太后娘娘,此次抗敌多亏了公主殿下多次出谋划策,才让西越大军节节败退,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啊!”
此言一出,下方开始窃窃私语,但都是在赞扬喻轻歌的军功,虽没有上阵杀敌,大多都是在后方观战,谋划,但却给了士兵们源源不断的信心,仿佛只要有她在,便无需惧怕敌军千军万马,她一定会带领南衡士兵收复失地,每一寸都不会让西越夺走。
泠陌瑾闻言,终于不得不望向喻轻歌,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四目相对时看到喻轻歌眼里毫不掩饰的火热和思念,即使隔了这么远,却依然感受到那眼神如同往昔那般炙热如火,好似要将自己与她都燃烧成灰烬。
她感觉喻轻歌眼里的火热通过这对视而传到自己的眼里,将自己眼里的思念一丝一丝的勾出来,直到最后再也隐藏不住,与喻轻歌的火热交织在一起,此刻她们眼中只看得到对方,只想着对方。
泠陌瑾终究是不敌喻轻歌,率先败下这眼神的交战,回神的瞬间也让她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便收敛了眼里的火光,这才开口道:“轻歌,此次抗敌你功不可没,但你的身份已是长公主,实在不知该赏赐你什么,本宫便效仿先帝,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泠陌瑾的声音虽然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一如往昔的清冷淡漠,但是喻轻歌仍然听出了那声音里的丝丝颤音,那是方才两人眉目传情造成的后果,以泠陌瑾的性子,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与自己对视,若不是相思入骨,又怎会如此忘情?
“轻歌想要的,不如……”喻轻歌勾唇一笑,“待回了寝宫与母后倾诉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时,再说于母后听,如何?”
她面上对着泠陌瑾笑得魅惑,嘴里说着在旁人听来毫无破绽的话,心中却补上了一句,母后,轻歌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泠陌瑾装作不知她话中深意,这个妖孽实在是太放肆了,回了寝宫说?回了寝宫她会这么老实的与自己说话么?还好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喻轻歌的意思,便强忍住心中涌上的羞耻感,颔首算作答应了。
那将领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坐下继续享用美酒美食,在他看来,即便喻轻歌是长公主,但她的功劳也是不能抹去的,喻轻歌身份尊贵还如此为国为民,更应该赏赐了。
泠陌瑾看不进下方的歌舞,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那是一种忽然而起的想法,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皇儿,母后有些不适,这便回宫歇息了。”泠陌瑾微笑着对墨承潇说道,身子却已经离开了位子,显然是即便墨承潇要留也是留不住的。
“母后好好歇息,潇儿恭送母后。”墨承潇不知她方才与喻轻歌已经有过如此热切的对视,以为她真的身子不适,当下也不再挽留。
泠陌瑾点头,随后不再看下方的喻轻歌一眼,便径直从旁门出了承乾宫,她的脚步没有丝毫慌乱,但是看在喻轻歌眼里却是在逃,她唇角微扬,自己又如何能让泠陌瑾逃?见泠陌瑾前脚刚走,喻轻歌后脚便悄悄跟着离开了。
泠陌瑾回到玉华宫,回到这里才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没有让映月侍候在侧,她缓步走到桌案前,桌上那副画仍旧摊开着,伸出手指想要抚过自己写的那些诗句,却被人自身后拦腰抱入怀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现在没有比肌肤相贴更让喻轻歌想做的事,她想紧紧的抱着泠陌瑾,她想用尽力气去吻泠陌瑾,她想告诉泠陌瑾,自己好想她。
泠陌瑾静静的任她抱在怀中,甚至放松了自己靠在她怀里,在她温暖的身子抱住自己的一瞬间,泠陌瑾才觉得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那个地方自从她走了之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有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在那里疯长,随后的每一日伴随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渗进了自己的骨子里,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覆盖得没有一丝缝隙。
而现下喻轻歌就在自己身后,却仍然没有能让这噬骨思念退去,正是因为它是为喻轻歌而生的,如今更是感受到她的靠近而越发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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