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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此处，更是气生头昏，解气的拿拳头在明皓背上乱打乱凿，“满天下的人都说你死了，只有我不信，天天盼着你傻够了，疯够了，平安的回家来！”

　　听着妹妹的咒怨和嚎啕大哭，明皓泣不成声，“我听炎儿说，大哥出了事，只怕你这没着没落，忙不迭的带着一家妻小赶回来。你要是想发泄，随你打，只别哭坏了身子。”

　　明月哭着嘴硬，“谁让你回来！谁要你管！你狠心走了，休管我的死活！”又是下手狠命的捶。

　　明小天扶着叶晓凡赶进屋里，瞧着自己娘亲和炎儿娘亲抱着哭成一团，娘亲正任她捶打，自己心里直发毛，“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都这么厉害！”

　　叶晓凡含着泪，本不想去劝，然则自己夫君本就辛苦，还让月儿这么敲一顿，自己能不心疼的紧？小步上去，扯住月儿还要打下来的拳头，阻道：“阿皓快让你打死了，有话好说，打我也行，只别再打她。难道你要我做寡妇不成？”

　　明月听这声音猛地想起什么，撒开明皓，惊得看去，吓得目瞪口呆，连哭都顾不上，直结巴了，“凡，凡，凡儿！！”

　　叶晓凡掉了一滴泪，颤着下巴，嘤嘤的哭着点头，怕吓坏了月儿，忙解释道：“月儿，我没死。阿皓到我家乡找到了我。后来我们一直在一起。”

　　明月不可思议的拧着眉头，眼泪又止不住的奔出，搂住这俩让她记挂了半辈子的人，“你们两个，真要气死我！好歹来个信呀，可知骗了我多少眼泪！”又大声哭喊起来，连同晓凡一起挨她捶。

　　明小天咽咽口水，心道：“妈妈不如不过去，把自己也搭上了……”

　　正当屋里哭成一片的光景，屋外管家向锦瑟禀道：“小夫人，爷回来了，正在大门处落马，请您快去迎接。”

 

　　第六章（5）

 

　　明皓听闻发小兄弟回来，自觉这样哭闹不像样子，劝着月儿松开自己和妻子，用炎儿递上的手帕给妹子拭泪，“月儿且放心，我既为解决大哥的事回来，必会管到底，此乃我义不容辞之事。虽不知能帮上多大忙，但好歹你和宗铭多个商量的人。”

　　叶晓凡接过帕子给月儿仔细擦擦，故意逗她，“你和阿皓都是当娘的人了，哭闹成这副模样，不让晚辈们笑话。”

　　明月被她的话弄得糊涂，想与明皓问个明白，却只见这人心神凝结的顾盼门口，没有应声。

　　晓凡轻拍明皓的肩，笑她傻住了，打趣起来，“怎么了？这么多年没见你‘初恋情人’，怕是想得发呆了。”

　　明皓回过神，羞了下脸，责道：“别瞎说，小心让天天听见，又捉弄咱们。”

　　明小天“咦”的一声，蹦过来拽明皓胳膊，“娘，什么不能让我听见？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

　　明皓装作若无其事的不理她。

　　叶晓凡拉过女儿，故弄玄虚的悄声说道：“这可是你娘的小秘密。一会儿你等着看好戏。”

　　被充分开发了好奇心的明小天童鞋，睁圆了眼睛，目迎着那位所谓的“好戏”被锦瑟推着手臂急匆匆的进了后宅。

　　宗铭听小妾念叨家里来了亲人，催自己赶紧去认亲，心下十分纳闷。

　　他快步踏过月洞门，穿入庭院，目光即刻被站在厢房中间的身影勾住了，身体瞬间如灌了铅，沉重的脚步停在院中，一动不能动。

　　明皓看他傻杵在那，两人不好总这样长距离对望。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走到哥哥身前，先开了口，“宗铭……”

　　周宗铭被震慑的醒不过神来，张着嘴巴，半晌吭了句：“啊？”

　　明月隔空喊他：“你傻啦？这是人，不是鬼！”

　　叶晓凡禁不住窃笑，走到二人身侧，提醒这男人赶紧回魂，“宗铭哥哥，你和月儿还真有趣，一个将我家夫君打个半死，一个半天没个反应，直接给吓死了。”

　　宗铭扭过头看向凡儿，定睛认了认，又是半晌来了句：“啊？！！”

　　明皓怕自己和妻子真吓着了他，紧忙双手握住宗铭，半含着泪，说道：“我没死，凡儿也没死，真的。宗铭……我是明皓，我……我回来了！”一滴热泪顺着脸上的疤，落到周宗铭的手背。

　　宗铭这才被她的泪烫醒，颤着手抓住明皓双臂，动了动嘴唇，似想说什么，可碍着众人，又说不出口，心里翻了不知多少个滚儿，最终只得把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紧紧扣在怀里，生怕她再忽然没了，“哇”的大哭，凭明皓怎么劝都止不住。

　　站在廊下的明小天释然了，这戏确实好看。她两三步跑到妈妈身后，八卦的打听，“妈，这个周伯伯究竟是娘的‘好基友’还是旧情人啊？”

　　叶晓凡哭笑不得，无奈至极的看看女儿，深叹一声，“恐怕是你娘把周伯伯当‘好基友’，而你周伯伯却把你娘当旧情人。”

　　妻子的讽刺让明皓发觉不对味儿，遂尴尬的把宗铭推开，小声嘱咐他，“快别这样，妻儿都看着呢。”

　　叶晓凡自然很识趣，走近他们，开导道：“你俩都别伤心了，好友多年未见，该高兴才是。”

　　这时明月带着炎儿走了过来，附和道：“正是呢。这人领着凡儿好端端回来了，你个大男人可别哭哭啼啼的。”

　　宗铭连忙擦干了泪应着，吩咐那位名唤锦瑟的小妾和管家，快去准备饭食房间，好好招待明皓一家。

　　明皓见他找全了魂儿，自己心绪也稳了下来，便叫女儿过来认亲。只听她介绍道：“宗铭、月儿，这是我和凡儿的养女，明天，乳名叫小天，比炎儿大上两岁。”

　　月儿听着这名字不像个话，乐道：“明天？这是何名字？难不成还有叫后天的？”

　　明小天早习惯别人拿她名字开玩笑，自己并不生气，反而和气的解释道，“月姨娘，我是被遗弃的孤儿。小时候在福利院，院长奶奶给我起名叫天天，希望我天天幸福，天天开心，天天快乐。后来我妈妈们领养了我，因为这名字已经叫熟了又好记，所以干脆没改，直接冠了娘的姓，就叫明天了。”

　　程炎儿头次详细的听明小天讲述身世，想她一个孤女能有如今这么大的造化，实在不易，多少生了些怜悯之心。

　　宗铭和月儿从头到脚的端详小天，个头儿，样貌，打扮到声音，愣是一点儿没看着哪像闺女。

　　晓凡难怪他们看着新奇，笑道：“我家乡那边比这里开化的多，像小天这样的女孩子遍地都是，没什么新鲜的。我和阿皓在那边不也成了亲？虽然没有像人家别的夫妻那么正式，可是我家里人也是给我们正经办过婚事喜酒的。这种事在我们那早不稀罕了。”

　　说着又扶上小天的背，谦虚道：“你们只当她是个男孩子吧。从小被我和明皓骄纵坏了，跟个猴王似的，没有消停的时候，不知让我俩操过多少心。现下，既然跟着我们来了南溟，还请你们帮着多教育。”

　　宗铭见凡儿客气，自己也谦让道：“阿皓的孩子必定是最好的，哪消得我们管？”

　　说话间，锦瑟过来笑着禀道：“爷，宴席早摆好了桌，本是给爷接风，现在倒成认亲酒了。”

　　宗铭亦唤过贤惠的锦瑟过来，说道：“我没娶妻，只这么个小妾。我在翠香楼包养了她几年，去年见她大了便纳了回来。她出身不好，父亲不许她进府，我只得给她置了此处外宅。”

　　凡儿瞧上去，这锦瑟夫人估摸比小天不大多少，模样算上等的，眉眼中透着聪明机灵，颦笑间多少有些宛如明皓的样子。

　　她心下明了，宗铭到底是惦记明皓的，这么多年不娶妻，纳个妾室也要比着样子找，暗自直感叹自己夫君欠下的情债怕是这辈子还不清了。

 

　　第七章（1）

 

　　晚宴过后，锦瑟安排下，明小天跟着叶晓凡住进了西厢房，就在明月与程炎儿之东厢房的对面。

　　宗铭怕委屈了明皓，几欲把前院自己的正堂屋腾出来，怎奈明皓和晓凡推让着竟是不肯，坚持着只住西厢一房就可，小天睡在配间的耳房倒也方便。

　　明皓与明月、宗铭围着院中石桌落座，婢女奉了茶和果品。

　　宗铭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打开来与明皓、明月过目，说道：“我在洛阳活动了整两日，找了点路子，使了些银子，只打听到这些。”

　　明皓接过纸与明月同看去，是那份弹劾明俊的折子，宗铭想办法将主要内容誊抄了过来。

　　明月皱紧了眉，不解道：“吏部的言官怎会联名弹劾明俊？况且这罪名罗列了十几项之多！”

　　明皓趁着灯烛，眯起眼，细心看了几遍，思量一二，说道：“虽有十几项，不过大多是虚罪，做不了实。倒是位列前头的几项……才是要害。”

　　不知何时，明小天从明皓背后钻了出来，看着信笺念道：“里通外国……任人唯亲……勾结朋党……”

　　明皓转身拉女儿坐在身边凳上，“不陪你妈，来找我作甚？”

　　明小天笑呵呵的给娘亲把眼镜戴上，“妈让我把眼镜送来。妈还说烛光暗，让娘小心眼睛，别太疲劳。”

　　明皓娇宠的揉揉小天绒绒的短发，又注意到月儿和宗铭都盯着自己脸上的眼镜瞧，遂释道：“这是凡儿家乡那边的东西，我眼睛不大好了，戴上这个看得清楚些。”

　　月儿颇为奇怪的说：“你们一家三口的打扮，真不像这世上的人，我向来觉得凡儿来路不简单，果然如此。”

　　明小天托着下巴，手肘支在石桌上，嘴巴甜甜的夸，“月姨娘长得真漂亮，怪不得生的炎儿也那么美。”

　　明月被奉承的直笑，转向与宗铭说，“这孩子长这么一张巧嘴，去哪不让人疼呢？”宗铭也笑着称是。

　　明小天顽皮的吐舌，手挎住娘亲的胳膊，和她一起琢磨信笺上的“罪状”。

　　明皓接过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朝廷重臣里通外国的罪名可不小，如果做实了，恐怕大哥性命堪忧。不过要说里通外国嘛，定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宗铭应道：“确实这样。据说北鍖皇上手里有几封书信，是弹劾大哥的言官呈上去的，被认定为大哥勾结南溟的铁证。”

　　月儿思来想去，很是不通，“书信？家里的书信都是我收着。不过是与湖州老家，或者寓酒山庄的管事，大不了还有几封与宗铭往来的信件而已，只说些家中琐事，没多大要紧。怎么就成了里通外国了呢？”

　　明小天眼珠贼转，插了嘴道：“假仿个书信还不容易？找几件大伯父的笔迹，把需要的字用笔描在半透明的薄纸上。拼凑成一封信……虽然费点儿劲，但也不是做不到呀。”

　　宗铭听这丫头的想法真觉新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

　　明皓用南溟人听得懂的语句，替女儿解释道：“二哥不知。凡儿家乡那边，学堂的夫子常要学生们把作业，试卷什么的带回来让爹娘过目，之后还要爹娘签字或写几句评语，以示对孩子的批评鼓励。我们家天天从来不麻烦我和她妈妈写这些。”

　　宗铭诧异道：“许是夫子格外喜欢侄女，免了她的？”

　　明小天缩缩脖子，搔搔脑袋，实话实招，“二伯，其实是我把妈妈日记本里的笔迹用薄纸描了下来……需要写评语什么的，就用薄纸盖在试卷的空白处，再把字描上……嘻嘻……”

　　宗铭恍然大悟，手指点着小天，服气的摇头大笑，“哎呀，真是鬼机灵的紧呐。”

　　明皓感叹道：“二哥快别夸她。从她小时，我和凡儿就与她斗智斗勇，这小家伙鬼主意多的，我俩时常应接不暇。”

　　小天坏笑着摇摇娘亲胳膊，使劲儿撒娇，“有了我，你和妈妈过得才更开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