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列车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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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更放肆得漂亮—许萱
学生们有时候总是嘲笑学校,根本不应该是这个名字,应该改名字叫修路大学什么的。年年岁岁,总能找到一两个地方修缮,一次修好行不行?不行,内里可能很多原因,但是就不能一次成功。为了给某些人每年都找事干也好,给某些人每天都增加油水也好,都行,得修。
这次好像轮到E学院了。许萱不过从周五到周日都在北京出差罢了,怎么周一一回来,整个学院的主体办公建筑都被脚手架包围了。黑色的外墙砖套敲掉,再换什么?好像换的还是黑色的一样的砖啊?早两年修这楼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而且这脚手架搭得哦,根本就是有病,把所有的道路基本上都挤占,让人从下面走过都觉得心有戚戚。
天知道会不会突然掉点什么下来。
上次在窗前看到易铭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一切看上去都回到了正常轨道。大姐头也不再有事没事瞪自己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莫名其妙不断死亡的花草:一夜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大姐头每天用心喂养的那些走廊上或者休息室的花花草草全部死掉了,从根部或者茎秆内部腐烂,臭不可闻。大姐头气急败坏的检查来检查去,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怀疑那个—许萱敢打赌,她绝对怀疑过自己了—但是都没有证据,甚至捕风捉影都想不出是谁干的。为了抓“贼”,大姐头几乎把物管闹得人仰马翻,奈何监视器里什么都没看到。气个半死的中年弃妇也不会什么刑事侦查手段,不会找指纹,不会找脚印,不知道原理也没有技术,闹了三天只好认命,重新来过。
中午外出用餐归来,路过大姐头的办公室,却听到了易铭的声音。大姐头说话声音很大,与她的办公室只有几步之隔的许萱很容易就听到她们俩的对话内容。易铭说的话听不清,倒是听得李姓大姐头在那里叽叽喳喳,“就是啊!特别混蛋!简直的!逼得我都要骂脏话了!有什么冲我来!别这么拐着弯闹!混蛋吗不是!”
应该是易铭正在劝她,貌似这泼妇骂了一阵子就舒服了。许萱坐在办公室,正抱着杯子喝咖啡,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么恶毒的报复,是不是易铭干的?如果把烟头收集起来,总有办法提取出那些尼古丁啊焦油啊等等有毒物质,然后注射到花花草草里面,是不是就能达到这个效果啊?
这么一猜,不禁有点想笑。的确是个好办法,报复这个讨厌的长舌妇。然而下一秒钟,笑容就僵在脸上:易铭此刻离自己那么近。她耳朵又那么灵,听见熟悉的自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自然知道自己来了。也许她安于自己对她的要求,不会过来,最近几乎感觉她是在刻意躲避任何和自己一起出现的地方,那次停车场,是彻底的偶遇,而她,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迅速的夹着尾巴躲开。
但是。。。
既然她也在努力,我也要努力,避免一切偶遇的可能,全部避免。好像忘记了曾经的亲密和想紧抱的冲动,好像忘记了曾经是互相思念甚至是相爱的人,那个人现在是可憎可恶可惧的恶魔,必须要躲开。
好像心里因为残存点什么感情或者眷恋,并不曾有什么要下手屠绝她的想法。却不知道诞生这样的自觉之时,早已做过了比屠绝还残忍的事。殊不知若是直接杀了她,她还会觉得死在你手里异常满足愉快。你忘记,那关于她是受虐狂的论断,是你下的。
“能为你忍受然后当享受那又何妨”。
大概到下午两点差五分,外面风和日丽的,这个时间段,易铭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寝室了吧,大姐头刚才也出去吃饭了,办公区安安静静,就自己一个人。许萱收拾好细软,趁这无人时分,逃离学校。就好像中午那时看见了易铭,就受到了诅咒一样。必须避开,逃离这受诅咒之地,远离厄运。
手里挎着PARADA的手袋,许萱低着头快步往前走。风不大,耳边消失了持续已久的呼呼风声。前阵子刮大风,许萱天天担心这脚手架不安全,会不会掉什么下来,甚至会不会垮塌。今天终于觉得安全了。今天回家干什么呢,航宇好像说今晚终于要回来吃饭了,那要不然顺路去买点菜,买点什么呢,
“喂。”前方传来一声问候,“好巧啊。”
怎么可能是别人,这样问候自己的只能是,易铭。许萱抬头,看见易铭穿着灰色的化纤面料的外套,正喘着气的站在离自己大概一米开外的地方,阳光下她戴着运动墨镜,微笑着。“我站在这里看了你好久,你就没发现我?”
许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她这么自然,就好像曾经的事都没发生过,她们还是不曾过界的普通朋友。心里五味杂陈,“嗯,是啊,没看见,”边说就边往前走,不防左手挂着的手包在她走到距离易铭只有半米的时,挂到了脚手架。
她走得急,包带倒是顺利的挣脱了下来,与此同时,脚手架也开始“如愿”垮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听到身后传来叮铃咣啷的声音,五分之一秒间,易铭拉住她的左手,直接把她掩在自己身后,并且向后退去。许萱整个人失去重心,高跟鞋让她几乎要向前倒在易铭身上,却被易铭一推,趔趄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面前一片尘土飞扬。
三秒多后,尘埃散去。她看见易铭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捂着左手小臂靠近手肘的位置,表情很痛苦;额头上好像还有一片被尘埃脏污了的血迹。许萱正想走上去,这还用看吗,肯定是受伤了。刚走了一步,易铭扭过头看着另外一侧,似乎有保安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问是不是有事,还有几个学生过来了。
“你快走吧。”
什么?你,
“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易铭抬头看着她,眼神很清澈温柔,也许因为剧痛,说话有点疲倦似的,“不知道还会说什么,快走吧。这边没有摄像头的,也没什么人。”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许萱呆着原地,张口结舌,情况为什么在你掌握下一下子就变了样子。
“走吧。”易铭的声音有点着急,有点怨怼,表情也开始有点嫌弃,“别担心我,晚点联系你。”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恐惧战胜关切,“一定要联系我,我去医院看你。”
许萱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去。
☆、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易铭
晚上6点,天津总医院,急诊。辅导员在外面,任林栩陪在一边。诊治结果,左腿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左侧小臂骨裂,额头左侧被擦破皮,深入头发丝的前额骨一带被磕破,缝了两针。易铭还在心里感叹,幸好今天许萱走得快,没看到后来头上的血溢出来把衣服都打湿的样子。
然而除了任林栩,她告诉所有人的版本都是:我中午从外面骑车回来,人有点抽风,从脚手架下面走,没事儿去戳那些铁杆子玩,然后它就垮塌了。蒋一协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严肃。易铭从大一就和这个家伙打过很多交道,很清楚蒋一协的这个表情含义再简单不过:哀其倒霉,怒其作死。
由于事出略大,脚手架一倒居然倒了一大片,学校保卫处觉得很惊悚,于是这件事不但惊动学院,而且还闹到校长那里去了。要知道E学院可算是校长的眼珠子,出不得安全事故的。蒋一协刚才进来说,校长本来说今晚来看看你的,但是他在北京开会,明天等他一下动车就来。易铭点点头。
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事的,易铭却有不安的预感。拿过手机单手给许萱发去短信。我现在在总医院,不要紧,小伤而已,不用担心。你也别来了,蒋一协在,待会儿不知道院长是不是也过来。你没事吧?
任林栩出去看了看,确定辅导员走了之后,回来锁好门,压低声音,认真地对易铭说,“你干嘛不说实话呢?”易铭长叹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从冬天开始,就有人在不断的议论我和她的事。说的太难听,所以我就。。。反正她也说,不要去见她了。为了她的名声嘛,就这样了。今天的事小不了,要是再有我和她两个人一起牵扯其中,好不容易才下去的风言风语就完了。”
“那她就那么走了?!”“我让她走的。”
本来有点着急的谈话,猛然回归静谧,死一般的沉寂。任林栩睁着大眼睛惊诧的看着易铭,也许换做大一的时候,她会问易铭为什么。但是大四了,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足够了,足够到任林栩的男友会嫉妒有时候任林栩总是在和易铭出去吃饭然后散步会宿舍。她不是不理解易铭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觉得不可理喻。这种行为的来龙去脉她理解,只是觉得这样做,
又是何苦。
“我是永远不会明白你了。”
易铭苦笑一下,“我有时候也很难理解自己。”
当夜,任林栩在医院陪护她。这位姑娘看着易铭睡的香甜的疲倦样子,只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有这么不好的预感呢?作为由始至终的知情人,任林栩一直都猜测许萱的丈夫应该是学校的领导。她自是不知道易铭去见赵航宇的事,也不知道许萱对易铭说的那些话,但莫名就是觉得不对。怎么说呢,感觉从校领导到包工头都不是好人。任何事情,都会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罪名。
易铭也明白这道理。她在推开许萱的那一刻就这么想了。如果有罪名,我来承担罪名。
结果事情没有出意料。第二天早晨,蒋一协满头大汗跑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的话不是别的,而是:施工方认为自己没有责任,保卫处也不愿意承担责任,学校管理层要追责,也就是说,
“易铭,你可想好你要怎么说了哦。下午他们就会带你回去,三堂会审。”易铭点点头,无视一旁任林栩无比惊讶的表情。“我知道了。”蒋一协点了点头便出去,去给易铭办手续。任林栩盯着易铭,“你怎么说?就说你弄倒的?你这么说的话,你就会,”“我就有可能被处分什么的。无论如何,他们想的就是找我当替罪羊。我就这样说出去,看他们怎么扯皮好了”。
“你是坚决不愿意把许萱供出来吗?那边会不会有摄像头?”“没有摄像头。那边是个盲区。在我报复李云飞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学院里面那些摄像头的位置,角度还有盲区全部看好了。那个位置是绝对看不见的。你傻啊,如果有摄像头,为什么要来找我对质,直接看不就完了吗?”
说完这番话,易铭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这重负不是秘密,不是报复行为本身,而是她觉得,她终于有一个机会为许萱牺牲。一种明确的许萱能够看见的牺牲。如果那个叫赵航宇的人,依然想要报复自己,那么这次,就有很大可能挨处分。毕竟那个家伙,看上去官阶不低啊,煽风点火就够了。混蛋吃准了我不会做任何对许萱不利的事,甚至认为就算我做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就像拿着注射器把浓度极高的尼古丁和焦油溶液打到植物根茎、使它们全部腐烂死去的一样,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就算看见那个泼妇气得半死的样子实在非一般爽,把她骗的一溜一溜的更加爽,都比不上此刻,自虐的快感,自我牺牲的变态快感这般爽。
“被世界遗弃不可怕喜欢你有时还可怕”。
那天,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你,好久没见了,有些想念,而且看到的时候,不像前段日子那般不快,大概时间真的能抚平很多曲折坎坷。只是看你看得痴了,我便舍不得无声的走开,于是我叫住你。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寒暄,你不必害怕。你不知道吧,我都决定好了,我毕业就滚蛋,我就离开,还你一个清静平和的世界。没有我的世界,多好啊。
想起看过的一个先锋而不甚出名,有点糙的男作家写的一句话,“皱纹什么的倒不可怕。我怕她在我眼里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生老病死”。
可是既然你不喜欢,看你闪躲我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想要我的存在吧,那,我还是离开吧。
好多好多事你都不必知道的。就像你不需要知道,我让你走开的时候,我内心里希望你留下来。我的理性相信你不会,也觉得你应该走。但是我的感性是我的灵魂,我希望你留下来,我还留着你会爱我的残念和妄想。
“许萱回你短信了吗?”任林栩忽然开口问道,“嗯?嗯。。。回了。”“她说什么?”“说有点事儿,今天要开会,就不来看我了。让我下周去见她。”“哼。她都不问你怎么样了吗?”“我告诉她了。”“然后?”“没有然后。就是慰问和感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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