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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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月嘴角一委屈,眸底直往左成安那飘。
“左大人,您先去吧。知会一声,估计是赶不回王府了,让王叔那边早点歇下了。”垣市吩咐。
“是。”左成安行礼道,“世女身上有伤,下臣先把府医请来,看看如何?”
垣市颔首,“把青叶酿取来。”
“伤后饮酒,只怕不好罢?”
“无妨,北地习惯了,压疼。”垣市不以为意,续道,“既是请医,换个内堂,找几个丫头伺候。”
“明白了。”
左成安行礼退下,垣市见林中月还杵在堂外,眉梢挑起,“你又跟我闹什么脾气?”
“姑姑……”林中月眼眶红了,泪珠儿掉得跟线一样。
垣市见她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没奈何,走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叹道,“你拼死拼活,拿身世之事都说不动她,她心底,是真的没有你……”
林中月愈发委屈,挨在垣市怀中抽噎道,“她,她在意姑姑你!论谁不好,为何偏是姑姑你!我怎么争?我根本就争不过你!”
垣市听了个明白,心中没有震惊,却是不解。
师流洇在意她?
纵使风原寺对相之举,自己亦并未表现出过多额外之意,难不成封艺之举,还真成了感恩戴德了?
垣市心底好笑,对那一张曾有心弦惊艳的容颜淡漠了几分。
“中月,你不是和姑姑争,你该是和师流洇眼中的‘你’去争。”垣市拍拍林中月的肩,推开她,道,“先医伤。”
听着有外人,林中月忙是擦了眼泪,跟着医士往内堂走。
垣市跟上,低眉寻思着,林中月对师流洇果真是上了心。早几年发觉,权以为是她不知事时的玩闹之举,随她玩闹,随她上了九鼎山,以为九鼎山那样的地方,定会让她知难而退,倒不想还真成就了。
林中月今年十八,若还是世女,早该在十五时进朝正式加冠册封,于京中学习两年,便可回城掌一些城中事务了。
世事经变,谁也料不准。
垣市想着要不要自己去给师流洇点一番?
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与人动情,最莫过于无视视之,任何一点儿牵扯,都会让对方觉得有可能。
如此一想,自然想到了晏子鱼,心中更加烦躁难以忍耐。
郑有盈此人,心思狠,皆尽诛心之举,此计之下,后面的连环计,才是真的会打击到晏子鱼。一想到这一点,垣市便想起当时晏子叔入宫时,晏子鱼曾经绝望的模样。
郑有盈,不是她垣市来动……
诛心,诛心……
你郑有盈没有心,未必别人没有,你喜欢诛心,我便随你诛心……
“姑姑?”
林中月问来,垣市回了神,温和道,“怎么?”
“我进去,换伤,姑姑先别进去。”林中月指了指眼前的内堂,是个简单的留客房。
垣市眸底直视,猜到这丫头藏了事,果不其然,一眼压迫之下,林中月果然低了头,避开。
“罢了,不进去。”垣市转身,“我在堂下走走,你好了唤我。”
林中月抬头,意外之余,抿唇苦笑了一下,轻道,“姑姑,这世上,只有你待月儿最好了。”
垣市正下堂,听到此言,不免停下步子。
我害你没了父亲,害你灭族,连母亲祖父都跟着没了,如何不该待你好?
说是狼祸,到底还是人祸。
巡北防,不仅是为了锻炼垣市,也是为了震慑北方。垣市在秋猎场上的表现,足以牵动军心,军心为附,元帝又趁此机让垣市北防巡营,明显是为了替其招揽军心。
旧臣看不下去,自然一路想着法子使绊子。
至于灭族之祸,如同当年青叶入侵的意图一样。
垣市巡北太震摄人心,小小年纪,军防手段在历经半年之后已经十分老辣。青叶王以此为机,迅速结部,一是给垣市一个反击势头,二来,确实是想截断垣市巡北之路,趁机诛杀与她,三来,自然是巩固自己的兵权而已。
垣祯登基之后,垣市依旧镇守北方,及至元帝身死,垣市大乱方寸,奔袭回京,方是闹出神武之变来,而青叶也就此喘息,再整势力。
及至神武三年,藏在夜狼族中的垣市再度归京,第一次阻拦晏子鱼出嫁。失去兵权的垣市暗藏夜狼族中,早已为青叶各部愤恨不满,成为众矢之的的夜狼族,在垣市归京之后,再无行军周转之巧,面对大部分部族的围攻,最终导致了灭族之祸。
垣市有此想法,把一切归结于自己,不无道理。
对林中月,垣市几乎倾尽了心的对她好,但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如何,便是如何。师流洇,这个结,若是解不的好,便是她和林中月之间的一道结,自然得好好想想。
垣市想到这儿,忽然想起晏子鱼那时和自己生气,原来晏子鱼早就看得准了。这样想来,等晏子鱼出宫,她定是要和她道歉的。
即便她无此心,但是在晏子鱼面前,她不想让晏子鱼有丝毫误会的难过可能。
“姑姑!”
林中月清脆唤来,几分通透之意,几分欢喜之意。垣市回头,见林中月挽了发,依旧散散乱乱地斜了许多细发儿出来。
修长的颈项顺着肩头弧线滑下,原是右肩头已经裹了伤,没有掩上衣襟,就那样穿过腋下放了半个身子出来。
换的男式的内襟玄色便服,衣料上乘,看来是府衙内男子具多,伺候的一些侍女衣料并不好,估摸着是拿着哪位统领的换来的。
林中月晃着手中的酒壶,完全无视了右肩头的伤,明眸闪亮地道,“快来喝酒!”
垣市知她肯定是想明白了什么,笑着走过去,随林中月坐在堂下的阶梯上,挽起她的小臂,拉起了衣袖,看了看包扎完好,放了心,道,“你压疼,你喝,我现下不敢喝这么烈的酒了。”
“姑姑才是比月儿还胡闹的一个人。”林中月扯扯嘴角,鄙薄了一下垣市。她自幼饮过青叶酿,一口入下,根本没个什么反应。
垣市见她眉目放松,视线滑落,望着她背部斜襟口处,已经遮不住的大片纹绣,浅道,“好了,你方才藏的,现在也给我看了,说吧,想开了什么?”
“姑姑,你和子鱼姑姑,可真好。”林中月肘尖杵在屈膝面上,搁着脑袋,歪歪地看着垣市。
“你都没正式见过子鱼,这样叫她,小心她揍你。”垣市见林中月俏生生的一番醉态,明明没有醉,这态却是先有了。
想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我不想叫姑母!子鱼姑姑看起来比姑姑你还要年轻一些,叫老了,才是要揍我!”
林中月与垣市闹惯了,此刻也没个什么长幼之礼,随性而懒的地将壶中的酒尽数给饮尽了,放下酒壶时,她一抹嘴角,扔了酒壶,扑进垣市怀里,躲着右肩的伤,反视而来。
“姑姑,你说得对,我是该和流洇眼中的自己争。”
林中月半阖眼,酒气渐来,“她总记得的是当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她,第一眼入心的是姑姑你,可她眼中的姑姑,才不是真的姑姑!那不是姑姑!我才不要和她争!”
垣市无言,听着林中月醉来醉去的话,低眉而视,无法从她背上大片的纹绣移开眼。好似也是她左颊上那一般无二的花,只不过更繁盛,繁茂,枝横交错的尽是妖冶的嗜血感。垣市脑中闪过了师流洇社戏上的纹绣法,隐约倒是有些相似的。
想到此处,垣市叹了气,心底怜惜,覆身遮过衣袖,将林中月半掩的身子遮住了,浅道,“中月,你明白那不是姑姑,姑姑很开心。你若是难过,那就哭,若不难过,那就笑,姑姑都陪着你……再过些日子,姑姑带你去见子鱼姑姑,我们都陪着你,都陪着你。”
林中月闷哼哼地点头,青叶酿的后劲涌来,她又是满饮了一壶,怕是要睡到明日下午了。
“师流洇她欺负我,姑姑你要替我报仇……”
“好。”
“姑姑你不准理她!”
“好。”
“姑姑你是最好的最好的姑姑了,但子鱼姑姑肯定比姑姑还要好!”
“为何?”
垣市知道林中月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但是念及晏子鱼,她顶多是听自己说几句,以及风原寺远远见过一面而已,如何就得了这结论。
“因为,子鱼姑姑远远看姑姑的时候,眼底很温柔,很漂亮……”
林中月的声气越来越小,终是沉沉地赖在了垣市怀中,胡缠道,“流洇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和月儿一样,羡慕…不忍…打扰……”
垣市没有接话,抱着林中月坐了一会儿,才唤了人,让人把林中月小心地扶进去睡下了。
“晏七,让人给子鱼递信,说师流洇那边查不到中月的消息,是本宫让藏的,跟我们的人没有关系。”垣市淡道,“另外,以后师流洇的事,全部交给子鱼处理,谁也不要给本宫说。”
“是。”晏七并未从暗处出来,应了便是退去。
☆、谏言
柳王一连一个月未上朝,垣市居柳王府上,自是无人敢说什么,风原寺之会过去,半月之来,各地再无其它之事,奏折之上,只有一件事。
奉请遗诏。
郑有盈不显声色地坐在天启殿的凰座上,垣宸平龙座于旁,听着贺铭礼出列道,“至今日,奉请遗诏之奏,三十二大州府,北防十城,明州,以及南巫州外群岛之地,皆尽上奏奉请遗诏。太后,您再不做决断,只怕,朝事,是要断了。”
“这么说,到今日,整个大晋的州府全都上奏完了?”
郑有盈转了转食指上的玉环,低眉道,“这天下,虽是朕主政,权也是皇帝十六亲政之前。天下,终究是皇帝的天下,朕做不得主。你们,问皇上便是。”
“母后这话就不对了。天下是民之天下,为君者,尊天敬地,平民安国,不过一辛劳者尔,何谈是朕的天下?”
垣宸背脊挺直,侧首望着郑有盈,龙冠珠玉遮颜,平静道,“母后辛劳,处事自来比儿臣更有方寸。以民向观者,三十二州府父母官,皆是民言之表,母后何来问朕之言?”
“那皇帝的意思,是要以民而请了?”郑有盈言底听不出个什么语气,续道,“既是如此,那便请。”
说完,郑有盈示意殿前朝礼监。
朝礼监上前,正要呼退朝之言,左列文臣之中走出一人,红缁端然,朝冠一珠,带玉三节,玄端以云纹而绕,径直跪礼行道,“太后,既是以民之言,那饿鬼之戏,亦是民言。臣平未时,五品谏臣,当此谏言,还望太后明议。”
“此事,你要问左成安。”郑有盈一扫,左成安立时从臣列里出来。
京府政府司自来比外州之地要高一阶,因此外州三品府司,到了京畿又高了一品。
晋朝服,文臣红缁,以红压玄,帽玄而带红,冠玉,以腰带扣玉而做分别。
宗亲王族,以红玉为扣。内阁以紫玉为扣,再来部臣,则以翠玉为扣。一品臣七玉,往下走,挨个递减。
武臣则以玄压红,带扣玉中令镶骨,骨分鹿,马,牛,象征王以鹿逐,将以马奔,兵以牛牵为则。鹿骨不涂色,往往以三界牌为准。马涂赤色,牛骨则磨白便可,因此,晋朝对武臣亦有赤马将、麒麟将的说辞。麒麟将则是其前衣黑色玄端是以红麒麟纹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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