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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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鱼挽唇俏来,“你起来说话。”
师流洇摇头,“流洇不敢起。史者,纵万事之向,横万物之衡,书言成册,无论那一种,皆是历史。流洇上下不过越地风原,龄不过二十有一,如何敢论长河之言?”
“那你的艺,如何传承流芳?”晏子鱼道,“以艺传人,若是人断了,该是如何之景?这五十余年,折损的虽是你艺者一家,但纵横而观,岂非事事如此?人,是生老病死者,物,万物衍化,始终不生不灭,即便折损,总有人会见物而见心,即便不全,总会以存而思,再生者,不是不可能,不是么?”
师流洇眸底惶惑,咬唇难言。
“师流洇,我留你,一是因中月她顾惜你,二来,你太过通透,所见之处,持自心不变,说是不拘,却是自拘过甚。”
晏子鱼道,“你这样的人,旁人无法撼动你,只有你自己可撼可动。中月看似拘于你,实则偏可偏,正可正,才是真正的心有秉持而不拘,说白了,你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只是表现出来,所拘的形式不一样罢了。”
“万物长河,过流心不动,你可以做到的。”晏子鱼平静而道,“我不扶你,你自己起来。但起来了,我便扶你。明白么?”
“晏师,为何选中流洇?”师流洇沉默良久,终是轻问,“单凭此心,您与长公主,皆是如此之人,流洇不信。”
“我不是说了么?我身处朝堂,心不纯粹,阿市,同是。”
晏子鱼失笑,浅道,“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对阿市的影响?你错了,我和阿市,如果将来走远,一定是我和她失了自我之心,并非旁人。”
师流洇见晏子鱼一片清澈通透,心下彻底了然,渐渐平静下心来,静默一叩首,“流洇明白。只是八学杂胜,流洇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晏师点明。”
“我说过,你起来,我便扶你。”晏子鱼侧首,见师流洇仍是跪着,淡道。
师流洇思忖,终是缓缓站起,再行礼,“谢晏师。”
晏子鱼轻挽笑,“这就对了。”
师流洇亦轻挽见笑,眉目似画,平静而舒,“晏师今日所来,恐怕不止为这一件事。”
晏子鱼眸底欣然,颔首道,“与聪明人说话,不累。”
晏子鱼续走,放缓步子与师流洇并行,道,“中月北上,一是为林武城之权,二来,是引迁都之事。或许,会受些苦,我想,不论你怎么对她,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和阿市毕竟是她姑姑,心下怜惜她,这封信,你好歹回一封,稳稳她的心。”
“流洇懂。”师流洇心思稳来,对林中月的态度自是有所转变,沉吟道,“迁都之事,恕流洇不解。”
“夏居小风原,数百年不乱,不是没有道理。”
晏子鱼淡道,“京畿风原毕竟离北地青叶太近,攻防之间,数次都是战围中心,与百姓,与朝臣,皆是不利。中月她,要以林武城之乱,引起青叶可趁之心,因此提议迁都之事,方可让广陌撩起星火,以此,将其彻底铲除。”
“如此说来,迁都目的是一,南下除源是真了?”
师流洇对晏子鱼用险之法彻底惊然,问道,“青叶毕竟是一国之力,林武城一乱,再下南,两边定是难以顾及,如此,是不是太过行险了一些。”
“正是险,方是有机。”
晏子鱼泯然,“事事为藏,捉不住尾巴的。险的,是中月那边,当此一举,若她阻止不了青叶,那才是大难。以此,你可明白,我的用心了?”
师流洇再度沉默,良久才道,“中月其心,我自来明白,但情动先后,谁也说不准。流洇直言,还请晏师勿怪。”
“我自然明白。”晏子鱼斜看师流洇一眼,笑道,“可即便我与阿市自幼有识,自有此心,一切都还需事事小心,步步为营,耗费数十年才走到今日一步。她,不是你能碰的人。即便碰了,你与她所错过的,已经没有时间容你去补上。而且,你所见,只是她一面而已,佛理论道,不过是她的手段之一。面对你,方用此法。对旁人,你可知,又是怎样的阿市,又是怎样的手段?这些,即便你懂得,但是,你没有机会去了解。放了你自己,是最好的选择,也不必多亏欠一个人。”
“流洇自是明白。”师流洇轻抿苦笑,“也从未动过妄念,总归,是有一点儿不甘心罢了。”
“明白也好,不甘心也罢,这些都由得你自己去想,我,帮不了你。”晏子鱼道,“今日阿市回来,留下用宴,如何?”
师流洇驻足,平静转眸,望着晏子鱼,但看其唇角微翘,分明不含别意,可那身通透明了在握的姿态,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
“谢晏师。”师流洇行礼,“您和长公主难得清净,流洇不该打扰。还请晏师容流洇恳请一事。”
“何事?”
“流洇想……”师流洇低眸,轻道,“北上一行,见其生,见其死,方可脱离生死,归来静心著述。”
晏子鱼沉默片刻,“允。”
☆、唇上脂
虽说是要回山庄,垣市还是晚了些时候。
朝臣的风气自她回来,不再拘于郑有盈执政时的君臣礼数,畅所欲言地与垣市交流意见,今日之事,倒是有些难。
殿内灯火明亮,并非歇下时的暖灯,只怕晏子鱼还在等着,垣市匆匆而进,果见晏子鱼在书案后,小支额头地歇息。
垣市让人噤声,临近冬凉,她解下身上外麾,递给侍女。好在殿内颇暖,她走近,敛过声息地坐在晏子鱼身旁,小心抬过晏子鱼的下颚将她放在自己肩头靠上了。
晏子鱼醒了,赖在垣市的肩头蹭了蹭,往垣市身侧贴进了一些,轻问道,“什么时辰了?”
“三更三刻。”垣市道,“你用过膳没?虽是难得见面,你也不用一直等着我。”
“过了时辰,不想用了。”晏子鱼伸手,摸了摸垣市的腰腹,侧首笑道,“好在那帮老臣没亏待你。”
“我惦记你,早想赶回来,但今日的事情有些麻烦,就闹得晚了。”垣市道,“我去梳洗下,你让人送点儿汤来,好不好?”
晏子鱼不说话,俏盈盈地看着垣市,忽地附耳道,“我陪你去。”
垣市耳根一热,捉紧晏子鱼移到腰间的手,嘶声轻哑,“你今日便不累?”
“阿市若累的话…我来…”晏子鱼附耳轻声,蹭着垣市的颈窝,“伺候你……”
垣市彻底被撩起了火,抱着晏子鱼便往外走。
闹过一阵之后,垣市确实累了,安静睡去,晏子鱼仍是清醒,脑子里的过分冷静,让她无法在榻上安稳,怕吵到垣市,索性下了榻。
回到书案前,垣市今日的事情且不说,单论她自己这一头,还有一件关键的事情来,那就是垣宸身边,少个人,少个他能用的人。
这次秋考,以及各地举荐上来的人,她选了几个,最中意的,是个叫郭嘉的人。年方二十,论才辩道,皆是可以,最重要的,是其军事才能。这个人,是晏子耳打陌东之地举荐来的,今年秋考榜单还未放出去,但已经定了第三名。
垣市掌兵,少年之名,自巡防之时便让青叶忌惮,朝中将臣,皆信服与她。垣宸若来日要掌权,兵者,不可少。
文臣慢选,但一将难求,最是磨人。
师流洇既然要北上,不妨以此一试,晏子鱼想了清楚,便把选定的几个人日后述职之地,也都拟了一个纲要,准备等垣市醒了,让她过目决定。
这一年,垣市应付多事,日日操心,人愈发瘦了,有时候忙的连早上的拳也练不及,夜中时有惊醒,呢喃之词,还是与诸臣争吵之事。
晏子鱼心疼,但没有办法,只能帮她把事情能做的都做一些,急于抽身府学,也是因此。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垣宸早些成长起来。身边的人,都是晏子鱼精心选过,少年才俊,不少,但垣宸服人之心,还是欠缺,她在想,要不要让柳王再辛苦一些,去身边提点一二?
容芷虽是明白晏子鱼对垣宸的教导之心,但毕竟身处医理司,不能明面上用过了。
朝堂之上,垣市时有提点,但毕竟一个摄政,一个位君,怎么来算,都是明争暗斗的局面,说句话,那能那么容易接洽?
晏子鱼忧心焦虑,指尖点着名册,心头难安,收袖起身,赖会榻上,凑近垣市,描着她愈发消减的容颜,看着看着,眼角便是热了。
不忍再看,缩进垣市怀中,揽着她的腰,怎么也闭不上眼。
“你又偷偷爬起来理事。”垣市叹息,将晏子鱼往怀中揽了揽。
“日日浅眠,要不,明日不回城了,请容太医过来看看?”
晏子鱼挨着,指尖划着垣市的背,浅道,“对了,我今日请了师流洇过来,事情已经说定了。她要北上,我看行,便允了。借此也可把今年秋考的几个人,一并调去试试,如果可用,等你南下起兵,留在京中,倒是可以给宸儿用用。”
“你看人准,用便用了。”垣市低言,倦然而累,抚着晏子鱼的头抵进颈窝,“你这一闹,明日还真没什么精神。我最近歇在宫中,时有头疼,以为事小,也没想着看。回来了,请容太医过来,有你在,让她看看,得个什么事,倒不怕传出去,我心底安心。”
晏子鱼心底一跳,但听垣市语气,并未显现出来,只抬起头,深深看着垣市,片刻才道,“好。”
垣市泯然,眸底忽而来了盈亮,咬上了晏子鱼的下唇,挑了挑她的舌尖,缩回去道,“要不要,我也来伺候伺候你?”
晏子鱼知道垣市是想解开她的忧虑,但也明白垣市兴致来了,身体已自然而然地贴近她,不无叹然,无奈道,“明日容太医来,你闹得过了,验得不准怎么办?”
“不管。”垣市俯身,整个人蜷伏在晏子鱼身上,再度解开了晏子鱼的衣襟,指尖顺游而上,呼吸渐重道,“反正明日不早起……”
“你这是要芙蓉暖帐度春宵,一误君朝不早朝么?”晏子鱼长吸一口气,勾着垣市颈项的手,顺而下滑,一路落至腰间,拇指食指轻轻抵住,只三指绕来绕去的摩挲着腹下,立时惹得垣市咬紧了唇,俏意软化地横了她一眼,埋头欺去,含在了峰峦。
晏子鱼咬不住低吟,懒懒放了手,一应滑到了垣市腰上,屈膝而贴,将她的人往下压了压。
得晏子鱼回应,垣市自然喜乐,动作开始躁起来,薄茧的触感让晏子鱼更加愉悦,沉溺在垣市不断倾覆身体带来的浪潮里。
第二日,果真是睡过头,两人懒起,错过了练拳,晏子鱼便扯着垣市入了庭院,让她自个儿走了一套剑法,自己则是把诸臣递来的折子理了一番,方是知晓她昨日争吵的,却是庄子里的事。
原来,自上次郑家两子之事,花了半年处理查证,一应官员撤职查办,都是临时补缺应上,皆指着今年秋考,调职而上。
郑家大伤,加之郑有盈早在年前便回了陌中修养,今年二月二十七的时候,诞下一子,当时还让人秘密回京问了晏子鱼如何取名。
本就是郑有盈的再次诛心之举,晏子鱼如何不知,心下伤感,懒有回应。半月往来,郑有盈为其取名郑司过,晏子鱼更是气得三日烦躁,一心埋在府学筹建之事上,过了月余才缓下来。
这次的事,是出在柳王和郑家的庄子上面。郑有盈退陌中,举荐郑家人补缺之事,一直被垣市推却,明眼人都知不可再取。可郑有盈长兄,郑有余一直不肯放弃,他位居一品司国候,虽朝政之位不占名,国候之名却不可欺,一再被内阁逼迫,想着法儿寻事。
庄田之事,早在当初柳承岩在时,就提过废除宗亲之族过于庞大的庄园圈养体系,但当时元帝为垣市铺路,独留的柳王宗亲如何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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