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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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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道,“且论所学之处,北地以军户工事为主,此行带来的军工学生,最好两边都走一些。东北线短,所以我建议,军工学生先行东北,商次之,而民艺文学生慢行,先把西线走完,再回东北线的好。”
  师流洇仔细听完,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我倒是没考虑周全,那此行人员分配你来决定。你和楚西裕,两人皆是文武出身,但他生于世家,门阀之内事情见得多,处得惯。西线长,事务具多,由他去合适。”
  楚西裕渐有清醒,听到吩咐,当即应下,郭嘉亦无托词。
  “既是定了,到了林武城,你们整顿好人员,如果天气尚可,可先行走一城,如果不能走,那就在城中留下。但留下,必定要等到春启,届时错过各城冬防周备之事,不是好事。最好的,还是尽快赶到林武城,趁路程未彻底难行时,分赴新城。”
  “那还是要缩短时间。”楚西裕有酒气,不敢大声说话,浅道,“如果不下雪,皆可轻骑而行。师大人马术都无问题,学生一行,定不会有异议。”
  “那行,便如此决定。”师流洇指尖按定地图,抬眸看着两人,道,“学生中有女学生,你们两个此行,多照顾一些。当然,也不能因为是女学生就照顾过了,毕竟,你们是来学本事的,有任何说辞的,你们只管教训。实在没本事的,走不远的,着人给了名册给我,按其本事,留在哪一城都行,回来时,切记带上。”
  “是。”两人应下。
  “初将军着人准备了防寒物资,你们两个去检查一下,京里带来的,除了书册和你们自己的私物,便留下吧。”师流洇吩咐,又道,“对了,北地争战多,夜里虽有随军防护,你们自己也警醒一些,随身都带上防身的短刀,怎么都有用处。”
  “明白了。”两人行礼,一同退下。
  商量完,时辰差不多,师流洇小憩一会,跟段玉仁打了照面。昨夜过酒,今日出行,师流洇一早就点过段玉仁,并未出现饮酒过甚的情况。
  点齐人之后,师流洇和段玉仁一同随初十瑞用过膳,挨到午时,雪化得差不多,同郭嘉两子确认无事之后,便上了路。
  一行人轻骑而行,落雪之后,路上未积雪多少,远山之上,倒是白雪皑皑而生。北地木少,远山巍峨,居沙关退防在暮牟山峡口之后,出城之后,进入宽约百里的峡口,一行人纵马而过,再往北,便是无际的广原了。
  师流洇放下罩帽,一眼望去,枯草干涸,昏黑之地尽无人烟,远远只有巡防的旗帜在往来。见到段玉仁的北上旗帜,巡防的旗帜遥遥呼应,段玉仁让旗手回了旗号,径直往前走。
  在楚西裕的建议下,天未落雪,终是在第四日暮下时分抵达了新西城,一进城,新西城的守将林临古径直迎了过来。
  林临古是林祖擎的幼子,今年四十有一,正值壮年,一身玄甲覆身,只露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精目凛冽地迎下师流洇,直接道,“你们入城,先不要走了,中月上了北林城,那边已经起了小战,等那边信儿来了,再决定如何。”
  北林城,那是最外防的城,林中月亲赴前线,师流洇确实想过,但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急,未放马绳的手一下子勒紧,翻身上了马,对段玉仁道,“调两百人马给我,我径直走,你们按照原定计划。郭嘉,楚西裕,现在就分兵走。段将军休息一日后,北上林武城。”
  说完,于马背上对林临古行了礼,“对不住,林将军,中月与我有恩,权且纵容流洇今此一回。”
  言罢,径直纵马出去。
  段玉仁一群人傻了眼,回想过来,立时扯着嗓子喊,“来人,调人马跟上去。”
  这时已经有人先翻上了马,却是初十瑞派来的百人统领蒋冲,“蒋冲去跟着。”
  “快去!”段玉仁指了两名统领,牵出人马跟了上去。
  “这丫头,看不出来,挺烈性。”林临古精眸半睁,见段玉仁有些慌乱白了脸,斜过眼来,“段将军既然奉旨宣抚,还是小心一些,切莫乱了阵脚,随本将入城。”
  段玉仁缓过神来,行礼道,“林将军说的是。”
  郭嘉与楚西裕互看一眼,楚西裕附耳过来,道,“林武城自来多事,林临古又是亲近林临泰的,此言,未必不是计,你看如何?”
  “先入城。”郭嘉道,“我去点段将军一言,之后的事,便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了。”
  楚西裕颔首,回头领了学生一行跟上。
  出城之后,蒋冲率着人马跟上,并骑与师流洇喊道,“师大人,慢一些,蒋冲有话说。”
  师流洇一马纵出,便觉有些不对,但事已至此,来不及挽回,放马慢行。侧首望着这个一脸糙相的精壮汉子,想起出居沙关时,他醉酒迟了点兵时刻,还被千人将罚了十军棍。打下去,闷声作响,当即便能上马,数日看来,竟是没个什么损伤似的。
  蒋冲喘了口气,勒马抱拳道,“大人,一言而已,何须惊慌至此?”
  “林家的情况,我知道一些。”师流洇静默道,“但事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不如,看看他们做法如何?”
  “大人既然明白,蒋冲不废话。林将军亲自出言,想来定是有计。林武城去不得,但又不能不去。”蒋冲稳了语气道,“指个传信兵进城,只说我们过北明城上北林城,事实上是走西月城,虽是绕路一些,但终究安稳。”
  师流洇想了想,道,“不,还是走北明城!”
  蒋冲愣了愣,随即道,“想不到师大人还懂虚而实之的兵法之道。”
  师流洇摇摇头,“他们既然敢动,敢欺骗巡北的行伍,必定有计策。虚实之道,他们驻防北地多年,如何不知?总归是要战,那还是选最近北林城的路线最好。”
  “蒋冲明白。”蒋冲一扯马绳,豪气道,“师大人一介女子都不怕,蒋冲奉陪。”
  “你遣一传信兵晚一日到,另外再遣两名轻骑兵,径直上北林城,通报我们的讯息,两百人,我怕撑不了多久。”
  “是。”蒋冲勒马往后走,亲自调人。
  师流洇看了一眼夜幕,心底只愿,千万不要下雪的好。北地之事,瞬息万变,她对林中月,始终是有担心的。
  心下惊凉之时,天却不遂人愿,往北明城行过半个时辰之后,终是下了雪。师流洇无法,让蒋冲找到一个巡防营地,率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再加速行进。
  抵达北明城的时候,已是五日过后,师流洇本想不过城而入,但见一行人奔袭累极,再不休息,恐怕无法继续下去,让蒋冲和一行人通了气,便进了城。
  城中一夜无事,第二日出城之时,守城将领郭雄奇以北林城战事凶险为名,遣了五百人马护送。师流洇听此,与蒋冲护换心思,手势指令暗传下去,一行人心里有了底。
  战事起,是在接近北林城的时候。
  北林城卡在青叶与晋的东北防线上,时有一山陵,是两地往来争战之地,并无明显的界限之分,于此动手,赖在青叶头上,最合适不过。
  蒋冲早知护送的将领领歪了路,但以临近北林城,师流洇决定一搏,以迂回战术分散人马,勉强和五百人马缠斗了起来。
  奈何经武帝之事后,各城加防了重兵,五百人马除却一百骑兵,皆是重兵,岂是两百西苑轻骑兵扛得住的?勉强缠斗了一个时辰后,师流洇身边只剩了二十余人。蒋冲与她分散,以其经验,带领另外的一百人马在外游斗,也不知什么情况。
  面对重兵围困,师流洇早已提起了剑,纵使她是一身舞技傍身,但与林中月的技击之术斗过几年,以其身段之巧,又为人护持,还是斩杀了几人。
  箭雨避过之后,又倒了几人,重兵冲上来,师流洇推开身上的尸体,一剑刺出去,立时被对方的重器直刀劈砍了下来,力道之盛,长剑反而被直接压在了肩胛。即便有轻甲在身,师流洇还是感觉人被劈裂了,切齿痛呼之时,气喘压了疼痛回去,一时哽得她晕黑的眼前又清明起来。
  那重兵裹在黑甲之后,只余了一双精亮狠厉的眼睛,一手压着直刀柄端,一手拔出腰间短匕,反手就刺了下来。
  短匕刺下来的时候,师流洇几乎反应不及去躲,锋芒一亮,实在太快太狠。她睁着一双眼,原本空茫的脑子里,忽然挤进了幼年灭寨之时,所眼见的那些残忍景象。
  如果,那个时候,死了,也就好了。
  “师流洇!”
  一声惊呼传来,身上的黑甲重兵被撞开,师流洇只觉颈项割裂一疼,人便被人倾身护住了。
  颈项的伤口被人紧紧捂住,师流洇睁着的一双眸,看了好片刻,才恍惚从眼前荼蘼的纹绣里,分辨出林中月那一双惊恐又赍恨至极的眼眉。
  还给你,都还给你……
  师流洇心底轻叹,闭上了眼。
 
  ☆、愧疚心
 
  “九鼎山一脉,连绵九座山,已知地界十万余里,除却一百余寨,尚有未知族寨,如今想要依凭白王族一寨立府而稳南越,臣,以为不妥。”
  天启殿内,恢复了元帝在时的议事格局,诸臣皆端坐案几之后,垣宸独坐龙案,一身玄金龙袍,而垣市位列左首,玄衣绣青凰纹,与当时皓皇的青雉纹有所区别。
  退列三案之后,才是柳王与贺铭礼,右首则是宫信所领的武臣之列,贺铭礼当先而出,跪言上奏。
  “白王族是九鼎山各族唯一承认俯首过的王族,十余年前,各族有朝廷支撑,白王族又不为朝廷归拢,渐有分离之相,才导致了各族各怀其心,最终以墨槑族为首的三十余部族联合灭了白王寨。”
  宫信也道,“林武城世女于九鼎山冒死一年,才劝了白王族下山入越州,如今为李恪护着,越州府已是众矢之的。如果不增兵,一旦乱起来,越州府的数万百姓,只怕要遭殃了。”
  “李恪的折子从去年递到今年,虽是有安南的十万重兵震慑,但安南主要护持越州以及僚州两地,一旦越州出事,僚州又是九鼎山蛮族化蛮之地,未必会坐视不理,安南陷于两地夹攻之势,只怕难以支撑。安抚之策虽然行险,未必不可行。”
  兵部主司为段正英长子段玉成,虽是一脸白净相,但其争战是随过段正英的,武帝出事时,也曾领兵上过战场,于混乱之局处理,有几分手段。
  “且安南王坐拥重兵多年,其心如何,有待揣测。李恪一直求助朝廷,于此一观,足见这么多年,未曾与安南王达成有效的举措。”
  “师流洇为白王族之后,虽是流落多年,血脉犹在,白王族中现下只有两子与她。如今师流洇北上,青叶小乱已起,只怕难以脱身。两子与她年岁相近,为求子嗣,已经姻亲,且自来有不与我朝之人通婚的习性,想要在我朝立府,恐怕难以同意。”贺铭礼又道。
  “你倒是连姻亲都想到了。”垣市道来,“此法与越州之地,通婚习俗所在,自然不合适,但可以一试。”说完,她抬眸,转向垣宸,一眼见垣宸正在失神,脸色变了。
  柳王见状,连忙圆场,高声道,“两位公主年幼,此法还是不谈了罢。”
  柳王这一年,为晏子鱼嘱咐,一直在提点垣宸。但垣宸此位,朝臣能力强,垣市又精算,如何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垣市与朝堂之事从不避忌他,任何事,即便他做不了主,仍会询问他的意见,一旦有错处,也会让柳王下朝之后提点说明。
  这一年,他的确成长了许多,对垣市也尊敬,但他始终是君王,当此之位,亲政之年也执不了政,如何甘心?当初一念对晏子鱼出手,柳王急急赶回宫中,只说了一句话。
  “她原本没有夺政之心。”
  只这一句话,便让垣宸凉了所有的心,对亲政之事,也就没了任何念想。柳王本该在垣市回朝之时做个闲散王爷,仍旧按时上朝,其言种种,无不指向晏子鱼对他的照顾。
  他明白后,便愈发难堪,一年未见,并非坏事。突然得知两人将回长阙殿中居住,日后,少不得见行见礼,垣宸这一年在宫中所做之事,忽地就更加难以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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