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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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华有疑,必定亲问皇姐。”连华哽噎,咬牙道。
“华儿,母亲愧你。”
连华埋进连商言怀中,摇头,再摇头。
收拾心情之后,连华与连商言谈定卷宗,召来席云飞,确定如何处理阴阳会之乱后,一并决定让席云飞上京,问过垣市之后再行动手。
如此,又谈及封赏名册。
连华本是自连商榷家中过养而来,因此一并封赏肯定落在连商榷家中。连商榷健在,令有两子,连琰与连炔,如今都在府中任职,如果封赏,定会官至封侯,两子也会进阶三品。但一旦列侯,必定要有世子进京,因此对封世子之事,还需商谈一二。连商言当即决定先去和连商榷接洽,毕竟连琰虽是长子,才能却是不及连炔,如何定法,还是有待再议。
至于微生家,连华本还未应微生清和,自是再要等等。
言至及此,两人分走,一去连商榷府上,一个,则是回连府。
风雪见小,连华心中着急问微生清和,掩了大麾兜帽,径直蹬鞍上马,往府上疾驰。未料半路奔出一袭影子,却是衣衫单薄的顾怀君,扯住马鞍,醉了一双通红的眼望来。
两人相望,皆是心绪难静,连华忍不住泪,立时红了眼眶死命压着,呵斥道,“松手!”
“不!”顾怀君先滚下泪,嘶声道,“连华,你昨夜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信!连炔他喜好男风,让他过养城主门下,你辞了郡主之位,和我走,和我走!”
“顾怀君!你就不能长大一些!”连华一鞭子打去,岂料顾怀君不闪不躲,径直挨上了。连华一愣,心中哀怨纠结,竟是一鞭接一鞭地尽数打了下去。
“连华!我连哥哥都逼出来接管大将军之职了,你为何不能为我做一些牺牲,为何!”顾怀君猛地拽住连华的鞭子,收势不急,连华跟着跌下马来。
顾怀君忙扑过去,却是为连华一脚踢开,两人滚在雪地里,万分狼狈。
身后跟着的近侍近前想要扶起两人,被连华一句‘滚开’呵斥得再也无法动弹。
“顾怀君,你敢碰我!我立时让人再抓了你进去!”连华带着哭腔吼道,“你滚,快些滚!”
“连华!”顾怀君长嘶一声,涕泪成冰,跪在地上,“你我不过倾心相许,何曾碍了旁人!城主此制,误我,误你!你何必还要死命遵守!”
“给我堵了他的嘴,堵了,全堵了!”
连华惊急,长街上,还有旁人,还有那么多的人,她惶惶看着那些人惊诧的眼,心底既是慌乱难堪,又是绞心裂肺地疼。
顾怀君毕竟是顾家人,近侍何曾真的敢上去,一并跪下,劝道,“小将军,请您回去吧,郡主她,不可能跟您走的!”
“你们闭嘴!”
顾怀君没有办法,又往连华身边扑,连华再度踹开了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匕抵在颈项,手上见狠,霎时见了血,一时惹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再也不敢轻动一分。
“顾怀君!我连华既承圣名,此生已定。你是顾家人,承王女皓皇之恩,若弃此一恩,当为天下人唾骂,当为明州百姓所恨!你回头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看待你,你看看啊!”
顾怀君惊怔,这才发现满街的人,都跟着跪下,满眼戚戚,不乏不解,亦不乏厌弃之意,心下跟着惊凉,再度无力的跪了下去。
“我与你,此生立以臣,以臣之仪相待,破此界限者,必当百箭穿心而死!”连华见顾怀君示弱,再次决绝恨道,“当街之辱,此生难平,难平!”
言罢,拂衣上马,疾驰而去。
一路冲回承明阁,连华径直推开微生清和所居,见她与窗榻前观书,疾走过去,捉住她的肩头,逼问道,“你与皇姐所说,到底何意?”
微生清和人都是空的,眼前的连华疯狂难歇,颈项上更是冉冉流血,眸底聚焦,卷过外衫,以内襟白衬捂上,急道,“先让府医来,你流了好多血。”
“我便是死了,也用不着你担心!”连华气急,推开微生清和,力道之盛,直接让微生清和撞到了榻边,一跤跌坐了下去。
微生清和后腰撞得不轻,疼得咬牙切齿,还未缓过来,连华再度扑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眸底充血,脸上犹有泪痕,万分凄楚的语气随之而来。
“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会让你断了命,断了命啊!”
连华的眼泪落下来,滚烫地砸在了微生清和脸上,霎时让她从身上之人的眼底读懂了酸楚和无奈,心底揪紧了弦,怎么也放不开了。
“连华,我那时,是有不甘。可是与哥哥谈过之后,一切,便都放下了。你问我一生所为如何,我确实没有想过。因为我想过的,都不可能实现。既是不能实现,我与长公主一说,她定然会心有芥蒂,断不会让我入了明州连府。我,只想借此脱身,并未真的有如何打算。你若介意此言,你我之间,大可就此全然断了。”
“断不了,断不了了,再也断不了了。”连华哭道,伏在微生清和身上彻底哭了出来。
顾人辞赶到时,连华还在微生清和身上不可遏制地哭。人要近前,微生清和摇了摇头。顾人辞懂了,便默默退了出去。
☆、晴时雪
第二日,天落晴。
连华情恸见深,加上颈项沁血,府医看过之后,说是夜半会发热,两人便一同看顾上了。一夜温寒,连华时有梦呓,微生清和请顾人辞外间小睡,自己则夜未闭目的一直候在榻边。
她身上沾染了连华的血,换衣时,腰后青紫,只小心让府医看过,并未伸张。一夜熬坐,人撑不住,天见亮时,终于昏沉难支,趴在榻边,沉睡而去。
醒来时,天外大亮,人已躺在了榻上,连华挨在侧处,一双明眸近在咫尺,甚是惑人。
连华的眸子太过清澈,微生清和想避开,方是挪动身子,腰间的轻裂便疼了。
“娘亲先回去了。我身上无力,不想挪地方,你将就歇一会吧。”连华平躺,不再看微生清和。
微生清和不说话,眸底扫着连华的侧颜,迎着清晨薄光,那些细微的精致便是沁入血脉里了,顺着细嫩的肌肤,挑着人的心弦。
“连华。”
微生清和轻轻吸了口气,轻道,“断不了,便不断了,你不用挣扎。日后,不要哭,也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夫人很难过。”
“嗯。”连华应下,沉默了一会儿,续道,“清和,尽快把封赏的名册定下吧。你想保的,都呈上,入了明州,只消不碰军商,我都保。”
微生清和眸底怔然,敛眉苦笑道,“到底,还是这么个结局。所以,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用呢。”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连华忽地转了眸,依旧是清澈盈亮,讽刺翘唇,自嘲道,“或可能的,还真能对你好一些。因为,那些人的眼底,真的很可怕。”
“那些人?”微生清和抬眸,疑惑不解。
连华淡抿笑意而过,认真道,“放心,我不会让那样的目光,看着你。”
迎着连华清澈见底的眸,那里面的决意决心几乎瞬时传至了微生清和的心底,心弦跳来跳去的,都是清晰而又呢喃的细语。
听不清的,是自己的心声,听得清的,却是连华那无比认真的许诺。
“连华。”
“嗯?”
“你昨日,撞到我的腰了……”
连华失言,轻宁温和地扫着微生清和的眼眉,忽地挪了身子,自暖被下摸索到她的手,轻轻握住,道,“年后成亲,我会待你好的。虽比不上母亲对娘亲那般,可我想,我们的时日还久,即便不成情系之心,姐妹之情,总还是有的。于此,一生而过,不算难熬。”
微生清和良久不言,蓦地,指尖反握住连华,轻道,“有你一言,我信。情系之事,我自来不奢望,但连华你若是因此事敛了自来锋芒,掩了性子,未必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连华。姐妹相交,岂非束缚?你,不必顾虑我太多。山上的庄子,总还是要守着的。至于其它,我全数交给你,母亲那边,我自会去打过招呼。哥哥他,若是不愿来,还请连华,好歹保他一保。”
“若你想守着庄子,我会去和母亲说。”
连华沉吟,眸底一闪而回,冷静道,“至于你哥哥,你最好劝他入明州,再不要和陌东微生家有系。否则,我,保不住。”
“我懂,只是还想有一点儿奢望罢了。”微生清和淡然苦笑,“实在不行,你把他送上京吧。他对长公主很佩服,未必不能用。”
“我会问问母亲。”连华颔首,忽地半侧起身,敛眉拢下,扯起嘴角笑了。
“笑什么?”微生清和微仰脸,不解问道。
连华抿笑,扬眉得意道,“日后,我便多了个亲近的妹妹,与人前,你可唤我名字,人后,定要叫我一声姐姐来听才好。”
微生清和万没想到连华性子恢复的如此快,一时也随了两人往常的斗嘴脾气,回道,“哪有做姐姐的欺负妹妹的?”
“不欺负。”连华软道,“我自幼过养而来,府中人人尊我敬我,娘亲疼惜我,母亲,虽是严厉,却是各种尽心教导。碍于身份,生父那边很少过去,即便见了面,也都是按礼而待,连着两个哥哥,都是不敢与我玩耍的。逮着顾怀君,日常玩闹,情意来得自然,也来得随性,多是我在欺负他。他有怀丕哥哥顾着,人不当事,论起事来,还是我在提点与他。私逃之事,我相当生气,气他不知事,明知闹了几桩异性案宗起事,还跟着来掺和。这哪是该当家立府的人做的事?长街之上,他再行阻拦,我气昏了头,打他骂他,可自己心底也疼。及至见到那些人眼底厌弃的眸光,方知人不管居于何位,始终逃避不了的,是世人的眼光。这是母亲不顾千年阴阳古制保下来的明州,是当此那样的世人目光保下来的,我便将母亲的难处体会的更深了一些。我,再任性不起来。”
“所以,连华是在解释你不是因我改了性子,回了一句,并非欺负之意?”微生清和调侃笑道。
“你这么想,完全合理。”连华叹气,轻道,“我只是在想,母亲固执执掌明州之人不能异性为亲,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明明以皇姐之势,下嫁晏师之事,可以让天下之人承认同性姻亲,为何还要固守明州一隅?她以慢来之言,让我难以信服。”
“阴阳之制,延续千年,是本理,而后嗣之事,又是重中之重,哪有那么容易协调。”微生清和轻显愁意,“可事事存在,同性存在,亦是本理,最好不过,两者皆认。城主已经做到明州两者皆认,不过是想以守城之人,保持同性姻亲存在的权说之言吧。毕竟,有权,方能行事。”
“权,的确是权的事。若非母亲掌权,只怕谁也不会同意明州同性之制。若非王女掌权,不会有同皓皇的姻亲。皇姐与晏师,同如是。”连华眸底冷冽,摇摇头,“母亲她难,我不该违背与她。”
“那你自己呢?”微生清和道,“你承位,即便嫁男子,也不会废除同性之制,何苦要为难你?”
“明州不易,不该出乱子。”
连华沉下眸,“是我,就更不该是乱了明州的理由。”说罢,连华一宽心绪,抿唇笑来,俯视微生清和道,“总之,是要困在这里了,要你陪我,是你冤屈此生,我自然会待你好的。”
“连华。”微生清和摇摇头轻叹,“微生家自来不冤,晋放任至现在,若非陌东微生昂一直有心,不会落到如此局面。母亲多年维持,抵不过微生昂的逼迫,才送我入明州。阴差阳错,能得你一顾,已是幸事。清和,感恩。”
“也罢,反正你我困于一隅,此生脱不开,若再自建困局,才是得不偿失。”连华躺下,舒展身形,怅然叹道,“好清和,皇姐的书,年后开春,你读到有趣的,可说解我听一二,让我也学学她的处事。总有一日,我明州要让天下之人,皆尽认可同性姻亲,与异性同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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