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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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华能有此心,清和佩服,必当相助。”微生清和稍微撑起身,侧首盈盈而来。
连华心底舒畅,兴致顿来,噙趣道,“好清和,快叫一声姐姐来?”
“不叫!”微生清和静眸含笑,人更加明俏,一转轻扬,温道,“既是要成亲,那便是姻亲之礼。城主难,连华也难,清和,愿陪之。”
“清和。”连华侧身,怜惜道,“你未经情系,此举,是不是太过轻率?”
微生清和抿唇,眸底至深,认真道,“与情,清和自来不奢望,与微生家,有连华你思虑,我若还不能为你做一些事,岂非当真缚你?你本缚在明州,若与家中还不能得一二快活,清和有愧。所以,不管你心里是谁,清和,真心待你。”
“所以,你是愧而真心?”连华失笑,摇头仰颈,牵动伤势,立时嘶牙咧嘴,吸气道,“这样,算是清和在可怜我么?”
“连华不也是对清和愧疚?”微生清和皱眉,伸手稳住连华的颈项,嗔道,“你我一来一往,权且今日言罢,成亲之后,恪礼而待,谁再说谁欠了谁,那就认罚。”
“如何罚之?”连华按住清和的手,眸底攒亮。
指尖一跳,微生清和挑眉,俏道,“认罚了,再说。”
连华无奈,复又躺下,负气道,“我自来说不过你,你日后可别算计我,绕我话来。”
“等你观尽长公主的书,谁也绕不了你的话。开春了,你和长公主说句话,让人把书搬下来,我便不去山上了。”
微生清和披衣下床,连华也不拦她,径自说道,“你倒是都想好了。”
“事有两面,怎么都得多想一下。我虽不明城主指亲何意,好歹,有些还是能想到。”微生清和侧首回眸,眸底尽是窗外天光,人便是拢了满身的晕色,似梦似幻的。薄翘的唇角弧度,也变得十分惑人起来。
“既是棋子,命格已定,若纠结结果,失却过程,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有幸的是,路上,有你。”微生清和轻言道却,人起身,倾身捻过被角。她发梢流长,散了半截儿铺在榻上,倾怀而来的,尽是温软,“你再歇一会儿,我去夫人那边看看。事情既然定了,我总得让她安心一些。”
“好。”连华应道,浅然一笑。
微生清和出来,连云立在门外,行礼之时,身后的清浅天光铺呈而来。浓云之后明明藏着日头,细雪,还在落着。细细簌簌,无声轻渺,于天地无色之中,当真好一幅静谧之画。
想起垣市的画,微生清和不由多想。
垣市的一笔两意,果真是世间最巧的事。
明州的安稳之局,不过是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便生出了如此多的事来。此刻的平静的如画,才是真正的暗涛汹涌。
往后,她也逃不了。
☆、十三立
十一月初,师流洇受伤的消息传来,晏子鱼本打算重罚林临古,但垣市却言,此事当值引北乱,而林临古久驻边防,是名悍将,所争不过中月之位,以此为罚,总归要等到南地平了之后。
晏子鱼心下难平,又逢亲自去追杀江心逐的晏七传信,说是自胧月关一杀未遂之后,再没了江心逐的消息,心头更气。
好在明见无此处却有好消息传来,原来一断五十余年的艺册,紧赶慢赶之后,大纲终于拟了出来,等开春天好路走,再行各地查证,巨细便可成章。
但此次一走,只怕需要数年,明见无请旨亲赴,晏子鱼斟酌之际,还是决定缓一缓。毕竟明见无一走,府司艺学无人,还是得等到他教习的学生能主事了才行。
明见无应承,与学生教习更加用心,晏子鱼倒是放心不少。
再来者,明州连华终于应亲,封赏之名定下,垣市看过之后,见一应人等皆在,决定于年末迎新之时,一并颁布。
至于微生清远入京之请,并未应下。毕竟他是微生昂可仰仗的一点儿口词之机,思忖之后,决定让其顶替连炔入京时空下的七府总兵司下的万人副统领,以此试探微生昂的动向。
消息还未明面放出,晏子耳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微生昂主掌的漕运一脉得此消息,已经开始给各地筹备物资,等着一开春,便送往各地。
对于此,商洵与她已有打算,开春之时,必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届时彻底断了微生昂的物资来路,他未必还坐得住。起兵与不起兵,皆在一念之间。
而迁都之事,在垣市的指引下,借着北地半个月来的乱事,由谏官谏了折子。于此,虽未明面定下,垣市却已经着工府司开始选定新都地址。
至于南面,却是出了一桩妙事,原来那夜垣市检查垣宸朝堂议事结果后,垣宸觉得以姻亲之法稳固白王族甚是合适,决定扶持白王族再上九鼎山。
此言垣市当时没有应允,一是考虑垣音垣乐两位公主一位十三,一位才年方十二,年龄过小,柳王那边毕竟不是血脉至亲,嫁娶郡主,定不如公主来得稳固。
宫中消息传得快,第二日上朝,垣音一身公主正服,未及笄,却正金冠,登堂而上,不跪而立,直言不讳。
说是晏师十三能立府,她垣音身为天家公主,如何不能为国立府?
既然要立府,必定要选择能用之人,白王族虽是为九鼎山各族承认,但已是灭族之后,如此直接披承恩泽,未必服众。
府要立,人要选,选的还必是南越之人。但凡九鼎山一百余寨有心主掌南越之人,皆可入京求亲,文者比文,武者比武,当堂过她垣音三关者,她垣音此生愿嫁,立南府。
若无人胜她垣音一介女子者,九鼎山无人,当以诚心归附大晋,百世百孙皆称臣!
此言一出,百臣惊慑无言,垣市却是震惊之余,拍掌而赞,当即应允,拟旨张榜,豪言尽放南越之地。如此,果真激起九鼎山一脉的不屈之心,当下借李恪上奏,于来年三月,春考之时,一并上京,应此挑衅。
垣市自此对垣音大为改观,交由晏子鱼亲自教习,日常下朝,也会带着垣宸与她一并言事,听过半月,方知此子多有见解,几乎不输当年的晏子鱼。于是放心把当年林中月的一番调查,由李恪整理完全后的越地卷宗一并抄了一份,尽数交给了她。
垣音聪慧,加之有晏子鱼教习,很快理清楚了九鼎山现在的局面。于此,更是大胆,决定舍弃白王族,而选择当初灭了白王族的墨槑族。
墨槑族当初引导三十余寨一同灭了白王族,如今三十余族已经壮大到了六十余寨,几乎占据了九鼎山的七座山脉。如此境况下,扶持白王族,实非明智。
因此,垣音建议,还是让李恪先去给墨槑族通个风,以免在此期间加剧不服墨槑族的其它族寨对越州的搅局之心。
如此,不仅可以保越州白王族,也可给墨槑族一个机会,即便曾灭其族,但未赶尽杀绝,来日立府收揽九鼎山的民心,也可在归揽其它寨的路上多一重保障。
垣市觉得可以,便放了消息让李恪去周旋此事了。
南面事情既然定向,今年的大事,也都算处理了完全,到十一月上旬末,林中月又来消息,说是林武城她不要,林临古不必罚。
她要的,是青叶。
垣市思忖一夜,回信允。但青叶之地,远非林武城一城能比,即便她是夜郎族之后,终究太难。
林中月信中附言其策略,垣市觉得太过凶险,让晏子鱼召回晏七,领着龙辰卫迅速北上,务必要助林中月此行。
于此,对江心逐的后续追杀之局,也就放了。而佘九钱,已经安全抵达半月国,至于何时回来,并未来信。
晏子鱼对此,总是心头不安,时有回想当年江流断命之言,但总想不出如何错处,事事扣一事,让她难放心绪。
“晏姑姑,你又走神了?”
垣音晃晃手中的书册,小嘴一噘,妙眼横来,对晏子鱼不满道,“音儿便如此不济,让姑姑你不能全心教导么?要是换了姑姑,你肯定不会这样!”
晏子鱼回神,见殿门外缩头缩脑的垣乐,立时寻了机会,笑道,“何曾是姑姑不走心,明明是你的小跟班在外面瞅着你呢。”
垣乐见被发现,腆着小脸走了进来,人团簇在粉嫩的暖裘里,挨到晏子鱼身边,乖巧坐下。
“不是让你在殿中等着么,怎么老是往这边儿跑?”垣音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跟着便向晏子鱼撒娇,“姑姑你看她,老是不听我的话,一点儿都不尊重我这个做皇姐的。”
垣乐天生不言,求救似地看了晏子鱼一眼,晏子鱼心疼,揽着她道,“音儿你善辨,自来是你欺负乐儿,我才不信你走时有嘱咐过她。”
垣音哼了一声,“她懒睡,可不似我早起读书的。”
垣乐听及,立时摇头,比着手势,一番辩驳。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闹腾,既然来了,垣音你歇一会儿,来年春尽,你可能就不在京中了。乐儿自来黏你,如今你又日日来我殿中,舍不得你也是应该。”晏子鱼放开垣乐,又道,“我去着人备点儿茶点,午膳等你们姑姑回来一起用如何?”
“那敢情好,我要听姑姑说事,也看皇兄今日有没有惹姑姑生气,然后拿出更好的法子,去气气皇兄去!”垣音来了兴致,明艳稚嫩的颜上满是得意。
转头见垣乐闷闷不乐,人凑过去,捏捏垣乐的脸,道,“不就是早间儿没叫你起床么,赖我,赖我好了吧?待会儿晏姑姑拿来的糕点全给你,我一块儿也不吃,成不成?”
许是垣音手上见重,垣乐眸底转泪,端地惹人生怜,晏子鱼吩咐过人去拿茶点,转头见垣乐又被欺负,实在没法子,走过去,拍了垣音肩头一下,微见严肃道,“这回被我逮了实证,看你怎么跑罚!明日的九言书,你多抄三遍。”
垣音一听,霎时苦了脸,放开垣乐道,“哪有欺负,明明是她过来招惹的。本来好端端的学习,哪次不是她来搅了黄的。我看姑姑你就是偏心,不喜欢音儿罢了。哼,我这就走,不烦您眼前了。”
垣音说罢,跳下书榻,衣服都不披地往外跑了。
垣乐顿时急了,跟着也往外跑,晏子鱼一把拉住她,“你们两个闹归闹,待会儿还是过来用膳。”
垣乐急忙点头,晏子鱼放开,示意宫女跟上。
两个小鬼头一走,晏子鱼摇了摇头,想了片刻道,“十一。”
晏十一走近,行礼道,“在。”
“晏七既然要北上,江心逐的事情你去安排。晏十对我有愧,让她去接手。这件事,务必要给我查出个底,我便不信,人能凭白没了影子。佘九娘那边,再去施压,告诉她,商洵下了广陌,她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未必……”晏子鱼冷道,“莫要逼我对佘家下手。”
“是。”晏十一低头应命,随即匆匆而去。
垣乐跟了一路,几次给垣音披上大麾,都被她给挡了下来,折腾来去,她没了力气,再一次披大麾时,便被垣音推到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垣音一听,慌忙回头,扶着垣乐起来,垣乐趁势将大麾裹在垣音身上,死命地揪紧着,垣音无奈,蹙眉道,“好了好了,我听话,成不?”
垣乐一听,弯弯笑眉。
垣音横了她一眼,自己披顺了大麾,牵着垣乐的手,问道,“摔疼了没?”
垣乐摇头,笑意泯然,显然很欢喜。
“你啊,老是黏着我,一会儿不见,就嗅着狗鼻子一样灵的寻来了。”垣音牵着垣乐慢慢往回走,眸底渐渐沉静,再无方才的胡闹模样。
垣乐听垣音语气变了,指尖攥紧了垣音。
垣音侧首望来,抿笑温顾,见垣乐鼻头通红,伸手将兜帽给她罩上,笑道,“你我虽不是一个母妃生的,但母妃被太后随葬之后,只剩了你我。有些亲近,可以有,有些,则不可以有。”
垣乐闻言,顿住身形,紧紧攥住垣音的手,死也不肯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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