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如来+番外 作者:执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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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闻人那处望了望,这才又回过头低声道,“恨儿她是我的义女...我不能”
“世伯,”我打断他的话,“从一开始凡生便不为雪莲,不为解毒。方才说想活虽是真心,可若然我和她之间只能有一人活着,”我说着朝那紫衣女子看了一眼,轻笑出声,“那便是她了。”
他僵直了身子,定定望着我,眼底有些说不明的哀伤。
此番,终是了结了我心头最后一桩事。
终是,做完了所有薄凡生该做的事。
尚好,还有些光景,让我能同她说说话。
虽则体内横行的真气,混杂着灼人的炙热,让我每一步,都走得趔趄。
我只得缓缓走向她。
雪地上的脚印深浅不一。
“良儿。”站到她面前,我看着她听到我这般唤她时,微微颤抖的双肩。
“臭和尚。”她如是唤我。
我笑着揽她入怀,真好,这就是我爱的女子。你这般真实地在我的怀中,
“一切,都了结了呢。”我嗅到她发间的清香,淡淡的,好像虚无。
“我说过,要还俗娶你的。”紧紧拥着她,我好怕,下一刻我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臭和尚,本姑娘才不要嫁给你。”她轻笑了一声。
“不嫁我,那你就娶我。你可得...对我负责。”我悄声在她耳边说。
“蠢和尚...”她抬了手环在我腰间,下巴轻轻压在我的肩头,“对不起...”
“哦?”我戏谑地笑。
“本姑娘才不是在跟你道歉。”她轻哼了一声,静默了时分,她才又低声道,“你...不怪我?”
我正要答她,胸腔却突然涌上来一阵血气。
来不及,我怕...来不及了。
“良儿...”我想跟你说,此刻我不是薄凡生,不是湛一,只是我了。
可为何我眼前的你却越来越模糊...
“和尚!”她慌得上前扶住我。
“良儿,你听我说...我...”可那急涌的血气我已无法压抑,猛地掩了唇,滴滴猩红却渗过缝隙,洒在雪白的大地之上。
“蠢和尚,你别说话,别说了...”别哭,良儿,你不要哭。
贼老天,你为何不多给我一点时间。
勉力抬了头,我对着那静默站立的白袍男子,投去一剂眼神。
昨夜里风孤前来,将昔日种种都说了清楚。
“若是明日我撑不过去,请风兄带她走,我不想她看到我...离开...”
“薄兄...放心。”
那男子的一劈手,我看着她倒在我怀中。
“风...孤,你定要...待她好。我...把她还给你了。”
耗尽我所有气力,将她缓缓递到那男子怀中。
我记得她说,
“和尚,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而那时,我答她,
“闻人,等此间事了,我便回承一寺还俗。可好?”
这是我闭上眼前对这世间最后的眷恋。
我这一生,这作为薄凡生的一生,终归是圆满了。
可我,可我却没能对你说上一句。
我爱你。
我欲与你白头,奈何缘浅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写完了。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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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逝
十年来,承一寺的香火一直十分鼎盛。
江湖人都说,这一代的主持崇然大师尽管年纪尚轻,但佛法造诣却十分高深。人言,若能得崇然大师诵经一日,便能心境开阔,如获新生。
而这些,都是花念凡从南来北往的客栈里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她不知为何,向来不喜寺里的和尚。
前些日子,娘亲收到一封远来的书信。花念凡不知里面是何内容,只瞧见了娘亲那时颓唐的神色,好似天塌了一般。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娘亲,印象中的娘亲永远都是淡定自若,所有,就算她没有阿爹,她亦不怨。因她有一个好娘亲。
可自那日后,娘亲便日益憔悴,任她如何费尽心思也讨不了娘亲的欢心。眼见着娘亲形销骨瘦,她便想着去承一寺碰一碰运气,若是那崇然大师真如江湖传言,那远走这一趟也是值了。
一路向北往承一寺,她到时恰是午时。正午的阳光落在山门上的匾上,熠熠生辉,看上去分外庄严。听闻这是千年的古刹,本是破败衰落,但自上任主持性空在此重开山门后,香火便渐渐旺盛了起来。只是许是那性空大师年事已高,十年前便过世了。而继任的主持便是这崇然大师,花念凡这一路行来,也从客栈酒家里听到些江湖传闻,据说十年前这性空有个徒儿,本该是要继任主持的,可惜后来不知怎么便失了下落。
唉,也不知这崇然是否如传闻所言佛法高深。心下暗叹,花念凡翻身下了马。
山门之中,一个小僧弥正目光和善地瞧着她。
拱了手,她朝那僧弥抱拳恭敬有礼,“怀柳山庄花念凡,有事求见崇然大师,不知小师傅可否替我通传一番。”
白衣少女笑意盎然,那小僧弥不由心下惊叹,合了十回礼道,“施主有礼。主持今日正在大殿讲经,施主可先随小僧来,只是需等上片刻。”
“无妨,有劳小师傅带路。”
一路行来,眼见着些和尚来来往往,寺里诵经声亦不绝于耳,不知为何,她这心下便安定了些许。
“施主且在殿外稍后,小僧进去替施主通传一声,想来主持今日的论经也快结束了。”小和尚对着花念凡微微一笑,便进了殿。
花念凡便站定在大殿之外,望向殿内,便见着数十个僧人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隐隐瞧见那坐在最前的一袭白衣。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起了身,缓缓朝殿外走来。一袭轻袍若雪洁白,花念凡微微蹙了眉,眼前这清俊和尚便是这里的主持?不知为何,她隐隐觉着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人,是在什么时候呢?
花念凡心中一番思虑,她长大后从未见过此人,若曾蒙面,应是在她小时了罢。只她小时的事她已记得不甚分明,只是有些许残象。
那亦是一道白色身影,虽然嗓音不似这崇然清朗,却会温声哄着她,陪着她。可惜,她已记不清那人的面容。
崇然见着眼前这少女,方才听守山门的小僧来报说是怀柳山庄的少主人,如今一见,果然非虚,和她娘亲倒是有七分相似。
花落雪。说来崇然只见过那女子一次,那已是十年前了,她和师叔祖送祖师爷的遗体回承一寺。
那女子一袭青衣,望着师叔祖的眉眼更是温柔十分。他虽是在寺里清修,不通男女之事,可也看得出,那女子对师叔祖的情意。
“花念凡见过崇然大师。”
少女的嗓音如百鸟空灵,亦打断了崇然的回忆。
“施主有礼。不知施主找贫僧有何事?”崇然温笑着合十回礼。
“崇然大师佛法造诣高深,念凡慕名而来,还望大师能够同念凡往怀柳山庄走一趟为家母讲经。”
花落雪?
“贫僧修为尚浅,能得施主看重,惭愧。不知施主可否细说一番。”崇然面目温善,衬着正午的阳光,落在花念凡眼中更是俊朗。
像。这和尚和她记忆中的那人实在是像得很。
“家母近日思绪繁重,日渐消瘦。念凡想娘亲必是心有郁结,还望大师能够前去开解家母。”
崇然听得少女娓娓道来。近日消瘦,心有郁结。
心下惋惜,已是有了分明。
“阿弥陀佛。”原来十年已逝,佳人却依旧尚未放下。
“施主,崇然这几日还有几场经需讲,怕是不能随施主前去了。这寺中皆是男子,施主亦不便久留,还是早些下山去罢。”崇然微微颔首,便是拒绝了少女的请求。
“大师!家母现下...”花念凡急了眼,若是请不去这崇然,娘亲会如何她着实不敢想象。
“施主不必多言。贫僧说不去便是不去了。”崇然打断了花念凡的话,笑着摇摇头。
不是说和尚都是慈悲为怀,怎地这个和尚也如此冷漠。
奇怪,她为何说也呢?
花念凡心下生了疑惑,只是现下情形也容不得她细想,娘亲消瘦的面庞在眼前一闪而过,便立时脱口而出,“和尚不应普渡世人的吗?”
崇然却是缓缓笑了起来,“施主亦说普渡世人,那么施主的娘亲与过几日要来听崇然讲经的信徒有何不同。崇然岂可顾此失彼,阿弥陀佛,贫僧还需得回去继续讲经,不便陪施主了。”
说罢也不再看少女神情,崇然转了身便是要走回殿中。
花念凡因这和尚的不通情理,气的脸微微发红。
“哼!说什么慈悲为怀,普渡世人,我看这承一寺只是浪得虚名!”
少女指着那白衣僧人的背影重重骂道,话毕亦是扭身离去。
崇然听着那离去的脚步,无奈地笑笑。
罢了。本不该多言的啊。
“施主,贫僧只有一句,你可告知令堂。”崇然抬声对着那少女的娇俏背影道,“故人心远,前尘旧事,何必介怀,早该放下。”
却只听得那少女轻嗤了一声。
脚步声渐渐隐没在寺内的钟声之中。
崇然转身走回佛像前,跪在蒲团上,宽大的袖袍内一封书信缓缓滑落。
那信上字迹清秀。
“故人已逝。”
短短四字而已,崇然看着那娟秀字体,心头却生了忧伤,眉间微微皱起。
他成为承一寺的主持已十年。旁人都说他佛缘深厚,佛法高深,可在他心中,有一人比他更应做这寺里的主持。
他少时那人传他佛法,常常为他讲经解惑。他原本以为那人一去很快便会回来,可却没想到,那人回来时已是结局。
师叔祖身中奇毒,是师祖以毕生功力护住师叔祖心脉,可惜终究是一命换一命。
“崇然,往后这承一寺便交托于你了。”面前的人青丝已长。
他看着着实陌生。
“师叔祖,你比崇然更适合做主持啊!”那人行将离去时,他终是忍不住心头疑问。
“崇然你有赤子之心,不出几年,定能成就。”那人微微一笑。
“可师祖说,师叔祖你亦是天生慧根啊...”
那人只摇了摇头,“我已离了山门。”。
他自小在师叔祖跟前学佛,知晓师叔祖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止了追问。他看了看师叔祖,又转头看向那远处松下正静然独立的女子。
“师叔祖,崇然斗胆,师叔祖此番离寺,可是因为花庄主?”
“不是。”师叔祖面色平静,他却想不明白了。
“主持,斋菜已好了。”
身旁的僧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走罢。”他起身离去,蒲团旁的信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主持,这可是您的物什?”
一旁的僧弥将信笺拾了起来。
“崇然,你可知阿难尊者的故事。”
十年前,师叔祖离去前给他讲了这个故事。
原来,师叔祖便是阿难,而那女子...
他的视线落在信笺上,落款的闻人恨三字清晰落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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