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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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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极其惊然,“家主当真神通!”
  晏子鱼不以为意,“我仔细与你说这些,是叫你听清楚,日后见人见事,一定要多学,我们晏家,不养无用之人。”
  少年不笨,如何听不出晏子鱼的一面宽解,一面鞭策,当即点头道,“家主救下先生,小的已然决意此生都好生侍奉家主!又得家主教诲,更会竭心尽力!”
  后面的汉子听来,嘿然一笑,“家主好人,好人呐!”
  晏七回头瞪了汉子一眼,汉子忙闭了嘴。再回头,晏七看晏子鱼又几分佩服,她不仅是在教少年,也是在教自己。
  “我刚出宫,对风原城不熟悉,你们找就近的医馆便是。”晏子鱼一顿,望着少年。
  “我说了这么多,接下来,该是你与我说说了。”
  
 
  ☆、醉鬼(二)
 
  此子刘甸,是随军农户后辈。
  晋制是在夏制改制的基础上而立,君王侯为第一阶层前三家,下立将部阁为第二阶层,再三者以工艺,而次者,以农商为底。夏原有奴制,晋制则废。
  君为上,王者次,侯立三,而此三之后则是君亲门阀世家,其宗亲入职,举荐则可,往往以品性为尊,才能后之。
  将部阁,则是朝政之理,军将在外,文部主内,阁则为两者总司,以宗亲为主。以此入职者,举荐是一,每年春考武试,秋考文试为二,没落寒门以此为准。在职者,每三年复考,以此判定可否留任。
  工者,筑工巧匠,晋未立之初,以军为重,则铁器巧匠,工事名者,皆为军中所用,势头为盛。
  艺者,以舞乐之司,有文有医,玄门道者为主,夏陌东风原,便是艺者聚集之地。当年柳州王女垣容与皓皇之遇,便是在此,后风原北迁,陌东之地,才更为小风原。
  此两者,尊其技艺,故在农商之上。
  农者,是为普通百姓,夏时,多以奴隶为主。晋朝改制,废奴籍,让其随军而驻,始有随军之户。晋渐稳,除却北上开耕农户,留地之农,多归王侯庄园而立。
  不论夏还是晋,朝政稳定期间,王侯爱民,渐有脱离庄园者自立。
  自立者,物换不易,而有商,取其物,南来北往而易。因其出身为自立者,且不劳作,取其交换得微薄财物,因此被视为取巧之辈,不得尊。
  后有门阀之族,见此法便宜,随在各族之间换物,获取颇丰,渐行往来,推及各地,商道渐兴,但牟利之盛,仍以门阀为主。
  王侯不屑此法,不管不限,曾闹得一阵物价跌宕偏颇,才渐有法制,然门阀实为王侯之人,上贡颇丰,法制虽显,仍以门阀利益为准,小商者,利薄辛苦。
  随军农户是晋始有,晋稳,削军,封以士,士者介于工艺者上,将部阁之下。有功者,尚有薄田,一两户农为其养家。无功者,多散漫,散完遣军资,往往求职于门阀世家,不得者,流浪街头也有。
  削军年初,风原便为士者闹了好些事端,往往皆是街头斗殴,死伤颇众。
  元帝无法,欲重新招领回军而北上,甚至是想借几个由头,让这些人于青叶之地小战而亡。此举之意,被当时一林姓之士看出,遂复请命,愿领散士北上,领一千农户开地自耕而活。
  元帝本是出于无奈,见此人言辞大胆,便想一试,遂言,若他能领这些人三年内在青叶交界自立,便允其立门,享士族之遇,并以将称。
  此人应,而后果真领人北上,第一年,于青叶部族战,小胜小败皆有,不以晋名,而是以林氏之名,故而青叶几部,也不敢随意闹大名头。
  第二年,林寻交界之地建城,开荒耕种,并教青叶耕种,两者为融。及至第三年,林氏归晋,与元帝商讨青叶互商之事,元帝考量,允,始封其林武侯,镇林武城,比其当初之言还要高上一等,实在令人羡煞。至此,晋与青叶互商,物资利用,渐为安稳。
  刘甸之父刘广与其叔刘光皆是一功士农户,其士后与人斗殴死,田地被收回,两家无法,便来风原城中寻散工过活,好在刘广尚有一手猎活,常于秋猎之时,寻求门阀讨些活计。也正因此,刘广于一次秋猎受伤,不久便死,刘光贪其母姿色不差,纳入房中,将母子二人一并养活。
  但刘光脾性不好,对待两母子,时常当做下人一般对待,刘甸不忿,奈何年幼,只能同其母忍气吞声。
  刘家寄居旁人府下,屋小人多,一屋有隔,几乎可听见人的呼气声。每当刘光入其母室,刘甸便冲出门外,于一些散士惫懒做玩,遇到醉酒先生之时,正是他与一群人赌骰子。
  先生一直赢,一群人只当他运气好,可一路赢下来,有人察觉不对,一顿扒衣掴打,果真从袖子里找出几颗旁的骰子。
  散士气愤,将先生打了一个半死,待众人散开,先生勉强爬起,披了破烂的衣衫,跌跌撞撞的走。刘甸见他几分面熟,想起他是自家庄里曾来收过租的账房先生,心有好奇,便跟了上去。
  一跟,就跟到了一座院墙之下。
  先生赖在院外,捡了几块石头往院墙里丢,没过好一会儿,墙头上爬上一个青年,醉酒拉碴的一张脸,迷迷糊糊睁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是先生。
  青年张口就笑,“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当真去骗人了?”
  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道,“我去试试,果真好用,但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好骗?总之,我活着回来了,你就欠我一坛酒,快快拿来!与我畅饮消痛。”
  青年咧嘴一笑,“等着!”
  没过片刻,院墙下的小门打开,青年抱着酒坛倚在门上,似是站不稳,咕哝道,“我家老爷子正发脾气呢,我可不敢出这道坎儿,要喝酒,你自己来拿。”
  先生走了一路,都是跌跌撞撞的勉强,一屁股坐下去,爬了许久都爬不起来,刘甸看着没法子,就跑了出去,对青年道,“他被打得厉害,估摸着是站不起来了,我来帮他拿。”
  青年转着眸子打量了刘甸,看得刘甸心里直发毛,急道,“我认识他!他叫柳承岩,原是城外柳王下庄里的账房先生。我叫刘甸,是宋青军士家里的农户之子,田里撞见过几回的。”
  青年‘哦’一声,拍拍酒坛子,道,“这可是我亲自酿的不醉醒,风原城没几个能喝得上的,你若是偷偷抱着去卖了,够你一家吃上一阵了。”
  “先生脾性好,收租时都顾着庄里的农户,我才不会偷偷拿着去卖!”刘甸愤然。
  青年嘴角一乐,歪头歪脑地对那边倒在地上的柳承岩,吼了一句,“喂!酒鬼,酒我可是给了,喝不喝得上,就看这小哥儿的了。”
  说罢,一甩手,关门进去了。
  刘甸摸不清两人的关系,看了看门头,便抱着酒往柳承岩那走。
  方是走近,见柳承岩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权以为不好,蹲下身子正看,岂料一把被人抓住了手腕,柳承岩噌地睁大一双眸子坐起来,抢过刘甸怀里的酒拍开就饮。
  刘甸吓了一跳,身子没稳住,就跌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承岩把葫芦大的一坛酒硬生生地给喝光,接着一抹嘴,畅快地说了两个字,“好酒!”
  刘甸只当他清醒,合上口,准备打个招呼,这人就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他急忙往前一扑,伸手就探鼻息,好在,还有!
  虚汗一身的刘甸擦擦额头的汗,起身准备归家,但脚还没迈,人就犹豫了。
  柳承岩好端端的账房先生,还是柳王家里的,要知道柳王和柳州王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待遇还是差不离的,纵使是下庄的账房先生,断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
  刘甸寻思一阵,还是决定坐下来守着柳承岩。
  
 
  ☆、醉鬼(三)
 
  “我等先生醒来,再归家已是第二日。彼时夏尽,夜间凉寒,我也不敢动他,挨到半夜,我自己也冷得紧,起来小跑几步,那后门又开了。”
  转过一条长街,刘甸望着前面一道巷口,眉目惊喜,道,“前面巷底,就是夏大夫的院子了,我们快过去。”
  晏子鱼点头,“你继续说。”
  “后门开了,是那青年,左手搭着两件厚衣,右手拎着一坛酒,小走了过来。青年将厚衣覆在了先生身上,将手中的酒和衣衫递给我,笑道,‘小子,你人不错,这坛酒你拿去卖了,贴补贴补家用,千万莫给这酒鬼盯上了。日后多盯着这酒鬼,别让他胡乱来了。’”
  “我冷得紧,先把衣衫披上了,再回神,青年便进去了。我等着先生醒来,先生见了酒,果然要取,我将青年的话给先生说了,先生才作罢,领着我去卖了酒。我手上得了钱,想着回去定是藏不住,便和先生说,想把钱存在他处。先生问我为何,我将家里的境况和他一说,先生就应下了,还和我说,每日可早间去找他一找,若需用钱,也得和他说说用处,再考虑给不给我。我本不乐意,心想着这是我的钱,何故要问你来?不过想着先生是账房先生,他掌管庄中钱粮租子,说的定然没错,就没敢多说什么。后来去找他,方知他是要教我读书认字,我自然开心,便每日都往他家中去。”
  刘甸说到此处,刘光鼻头哼了一哼,显然是不忿他当初还有这一茬儿。
  几人拐进巷底,晏子鱼看了看眼前的医馆,甚是破旧,而一路所来,都是矮棚低户,巷子坑坑洼洼,脏水流淌。见着几人走进,有人缩头缩脑地瞅了几眼,为晏七一瞪眼,便都缩了回去。
  屋内没有灯,刘甸扯了嗓子喊,“夏大夫,夏大夫!”
  “小刘蛋子,又是你家先生醉了酒?”有人在里面应了声,沧桑嘶哑,看来是个老人。
  刘甸对晏子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太嗜酒,当初就是因此给撵出了柳王下庄。”
  晏子鱼自门头挂着的医字麻布落下眼,心底思忖了一个大概轮廓,余光撩了撩凉轿上的柳承岩,猜到了和他厮混的青年,应该是自己的三叔了。
  屋内走来一点儿烛火,一张苍老的脸映在后面,端地有点儿瘆人。
  “夏大夫,对不住,打扰您了。”刘甸行礼。
  夏大夫一身麻衣,须发皆白,佝偻着背,端着烛火将几人扫了扫,最后在晏子鱼身上兜了一圈才绕了回去。
  “抬进来吧。”
  晏子鱼见刘甸熟练地背起柳承岩,抬脚往上走,衣袖被人一扯,回身见晏七蹙着眉头,低声道,“家主,您不是还要逛逛么?让刘甸拿帕子把轿子擦一擦,咱们出去吧。”
  晏子鱼没有说话,眸底紧了一紧,晏七一想,坏了!赶紧松手。
  晏子鱼回身继续往进走。
  踏进屋内,药味浓郁起来,烛火不亮,屋内杂乱,不仅是药具,还有农田物件,看来夏大夫不仅仅是个医药之人,应该也是某个庄子里的农户。
  未走几步,跨过门槛,来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面前。刘甸没有退履,径直踩了进去,晏子鱼斜眼打量,那夏大夫已经点了屋里案几上的油灯,光线亮了起来。
  屋内简单,泥地铺呈,只在靠墙的边上置了席榻,刘甸将柳承岩放下,夏大夫正走出来。
  晏子鱼让开门前狭窄的走道,见那夏大夫径直钻到了一间里屋,未过一会儿,端了一碗水来。
  “喏,给他。”夏大夫执着烛火,浑浊的眼忽明忽暗地闪着。
  晏子鱼接过,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眉梢动了动。
  夏大夫摇摇头,眼皮耷拉,转身走了。
  晏子鱼端着水碗,看着他的背影,努力地从他趿着鞋的吧嗒吧嗒声中,辨别出他的自喃自语,“明明没个什么,尽会折腾人,老骨头,伤骨头,还有个软骨头……”
  “家主,水给小的吧,此地脏乱,待安顿好先生,小的送您入城。”
  晏子鱼回身,唇角一抿,“这碗水,我来给。”
  刘甸一愣,但见晏子鱼眸底深浅不知,心底疑问,并不敢问,行礼之后,“那小的出去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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