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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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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道一听,脸色变了,沉吟之间,盯着李恪道,“柳承岩当真去晏家了?”
  李恪点头,“若不是他来,我也不会进宫询问父亲。他在柳王府中因庶出关系自幼不受待见,然其人才志向父亲是知道的。晏几闻之事对他创伤颇大,这几年不知道厮混何处,与我们一帮儿时玩伴都不曾打过照面,如今前来,想来是要借晏家出手了。晏子鱼现在生死不知,他自然急上心头,我怎可不帮他?”
  李林道走几步,回头道,“此事皇上要瞒,那谁也挖不出来,只有一人可以试试。”
  “殿下?”
  李林道点头,“但晏家的人不好进来,得让殿下身边的人出去。我让绛红去使个巧,反正殿下心也在那边,只要过去找不见人,定然要问,让柳承岩一定要提及龙辰卫,否则殿下不会去找皇上。”
  “这是自然,但既然好容易和殿下的人见上面,柳承岩定然要留个好印象,我得嘱咐他事情不可急躁,孩儿这就先去了。”李恪行礼,疾步匆匆地走了。
  李林道摇头,自去找绛红商议。
  自打李林道进门,垣市便觉得他不对劲,面上不表,话头却是牵上,“先生,今日朝上,依旧是为劫贡之案争吵,按照以往,定要午后才放,可知今日为何下朝甚早?”
  “难不成定了?”李林道捻捻须,了然垣市察觉,不敢再心游天外,他有些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藏着晏子鱼。
  “定了。”垣市道,眸底不动,追着李林道有心避开,转身缓步而走的背影。
  “定了便好,再吵来吵去,人还只当天下只有这一桩子事呢。”
  垣市听着李林道并不敷衍的话,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这感觉,自昨夜就有了。
  早上被劫贡之事牵去心神,她便不觉得,一下朝,她总觉得李恪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现在对上李林道的态度,她觉得有必要问一问。
  “先生不问问是谁?”
  垣市的耐心好了很多,晏子鱼离宫,很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依赖晏子鱼,她必须得自己思考,直至的确思考不及,才去问李林道。
  “平王那边一直定不下人,是要避嫌商行之人,可他身边,没几个不是商行门阀里出来的,选人自然是难题。若是定下了,自然和商行没有关系。但如今并非春秋考,说说,是哪家举荐来的?”
  李林道回身,垣市只去了朝冠,依旧身着皇太女朝服,锱铢金嵌,盘坐案几之后。小小的人为重衣相衬,几分透彻明晰便更加明显地从那双滚墨的瞳子里直视了过来。
  垣市将一眼看到了底,才收回了眼,展开案几上一方卷宗,淡道,“京府政司左成安荐的。说是此子文考武考俱不错,奈何家中母亲不愿他从政,想守着商州一点儿商行门户安生。偏生此子不甘,偷跑出来,于今年武考拿了第十一名,堪堪可惜。但他去年文考有名不任,三年不得再考,故而两条路俱都断了,流连京城,四处找着门道。”
  垣市将卷宗递给走近屈膝跪坐的李林道,又道,“左成安其父是归顺之臣,与晏闻山交好,曾受其教导。但左成安此人不迂腐,对晋也是忠心耿耿,与其父在朝政之事上不和,早年气得他父亲直接甩手不干了。当然,这定是父皇的小安排吧。”
  李林道点头,仔细地看过卷宗,“若非如此,京府政司,掌管风原诸事,怎会随意许给他。”
  “父皇对左成安重视,商洵出于他的举荐,这人,到底是何方呢?”
  “不论怎么讲,左成安还是旧臣之后,加之晏闻山也曾教导过他,此举一荐,不得不让人想到这是晏府出山的信号。商洵此人,既然由平王那边提出,几方一合,明面上自然是他们的人。这样一来,三方之人定下,劫贡之案,终于可以开始抽丝剥茧的查了。”李林道喟叹道。
  “先生开心?”垣市翘着调子问了一句。
  李林道心底有鬼,打着哈哈,捻须道,“风柳茶庄是殿下筹办的第一桩事,如今一事接一事,对殿下是难处,也是考验。如今一切即将开始,谈不上艰难重重,但总归有些你不能掌控的因素在里面,何况远在风原城之外的河南道上。河南道这几年天灾人祸具多,事情收拾起来,总是麻烦,殿下必定会经此一事,获益良多,作为先生,自然开心。”
  垣市‘哦’了一声,眼皮敛下,淡道,“今日朝上便定了这一件事,父皇给了商洵与左敬一般的七品文正巡察使。”
  “京里的,和下面的,当然不一样,何况此次出行,是以他们两个为主,户部总司不出京,担子便全在他们两个身上。七品文正是小,巡察使,才是真正的权利。”
  “听说左敬觉得委屈。”垣市继续淡然,挥退了上前的宫女,自己亲手磨着墨。
  李林道心里头掂量不住了,暗想绛红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面上嘿然笑道,“委屈嘛,总该有上一二。他是左成安的侄子,这等关系都熬了好几年才调到京府当文正,偏是商洵这小子二十出头,便任上了。总该是委屈的。”
  垣市磨墨的手一顿,撩着眼角看着李林道,“那先生说,左敬会把这怨气撒在哪儿?是父皇,是左成安,还是所谓…要出山的…晏家?”
  李林道迎着垣市不清不扰的眼,望着她身后的鎏金堂柱,想着自己一头撞过去,径直晕了,会不会好一点儿?
  就在他憋屈的不得了的时候,绛红终于从外间冲了进来。
  
 
  ☆、生与死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幼未必好,未必不好。
  “知道了。”
  听完降红的说辞,垣市不变声色地应下。
  李林道看了一眼降红,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垣市的平静,太过让人悬心。
  “着冠。”垣市放下墨条,平静地看着降红。
  “殿下,皇上带走晏姑娘,定然有他的用意,不妨再等等?”降红伏地行礼道。
  “本宫摆了样子,你们要阻,本宫不摆样子,你们还是要阻,然而,你们能阻得了本宫么?”垣市平静讲来,却叫两人齐齐换了脸色,忙应不敢。
  降红端了朝冠,并非男子隆冠,而是雏凤镂金冠,只不过雏凤换成了辰龙,于垣市来讲,是特制,且是特意制的小冠。她尚未及笄,朝服朝冠皆是精细而制,一应改制,也都遵从当时王女与皓皇而制,并未有丝毫失礼之处。
  朝冠戴好,降红注意到垣市脸色发了白,唇角抿的死紧,眼底空洞无光,一切的隐忍,好似一碰,就会全然崩塌。
  出殿的时候,终究是绊了一下,降红扶着垣市,发觉她在颤抖,话还未出口,便被垣市撇开了,李林道连忙在衣袖下摆了摆手,降红只能声不敢出的陪着垣市往凤翎殿走。
  章公公果然是守在殿外的。
  “今日下朝的早,皇上正在小歇,殿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既是小歇,本宫等着便是。”垣市低头,端着身子看着地,一幅全然没打算走的样子。
  章公公摇头,行礼道,“殿下,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您回去吧。”
  垣市抬头,眼底血丝充盈,章公公立时跪下,“殿下,您现在的情况,见了也不好,何必!”
  “那你告诉本宫,她,是生,还是......”
  “殿下!老奴什么都不会说。”
  “好。”垣市一撩朝服,径直跪在殿外,压轻了声,言底的颤意全是一条绷紧的线,颤抖而来,“本宫不曾任性,唯有两次,皆是因她。本宫不为难公公,那公公也不要为难本宫。”
  “殿下……”
  垣市一跪,李林道和降红俱都跪下,惹得殿外守将啪地都跪下了,当真慑人。
  殿门忽地就开了。
  垣市想都未想,提起衣服便冲了进去。
  一路的隐忍,为混杂了药味的血气扑来,眼泪便绷不住了,眼前一黑,撞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抬头,晕黑消散,元帝一张略见疲惫的脸迎上了垣市。
  瞬间就模糊了。
  “朕本想让江流给她断一断命,岂料她倒好,真以为自己无人可及,撞上谁,都不服软,这下子吃了亏,倒也用不着断命了。”
  垣市一下子就摊在了元帝脚下,眼泪淌的厉害,人却死死咬着唇角,喉底的哽噎为她强硬压着,一声一声地掐在了元帝心上。
  元帝心底疼,但疼也得忍着,双手捏着垣市的下颚,硬是想迫她放开心绪,奈何垣市咬的紧,元帝不敢用力,最后竟逼得垣市弓着身子,周身都剧颤起来。
  “哭出来!给朕哭出来!”元帝急了,忍不住大吼。
  垣市伏地,抵着地榻,仍旧死扛。
  元帝急红了眼,抱着垣市便往里面冲!
  “太医,太医!”
  苏衡征正在给晏子鱼放血,一听殿外元帝的大吼,指尖一抖,口子便割大了,血霎时涌得急了,哗往铜盆里淌。
  苏衡征心都要停了,忙压住晏子鱼的左手伤口,“棉绢!”
  侍女手忙脚乱的递上,苏衡征头都不敢回,先给晏子鱼止了从体内流出来的紫色毒血!
  元帝抱着仍旧在怀里颤抖的垣市,一见眼前的场面,也情知不好,气不能发,绷着急喘把垣市紧紧搂在了怀里。
  可垣市已经看到,手足并用的从元帝怀里往外挣。
  元帝不敢伤她,没挨得住几下,被垣市一口咬在了小臂上,露了头来。
  只见晏子鱼一身白衣躺在榻上,原本嫩白的肤色,乌紫见黑,而左臂掉在榻外,污血横流的,正被人慌忙忙的止着血。
  哽着的一口气,霎时冲了恼,垣市彻底晕了过去。
  即便晕了,垣市的身体仍旧在不时的抽搐颤抖,元帝恨得只想仗剑砍人,低吼道,“苏衡征,朕杀了你!”
  苏衡征连忙将晏子鱼的手腕递给一旁的侍女压着,“先系结!”
  转头,一见垣市的模样,苏衡征心底暗松了口气,拿着干净的棉帕边擦手边道,“皇上勿急,抱过殿下来这边。”
  元帝血红着眼,抱着垣市到了偏榻,苏衡征弓着身子小走过去,跪在榻边,打开了针包,长针细针一并夹在指尖,往垣市的四肢扎去。
  一连行了十来针,垣市才安静下来,苏衡征汗都来不及擦,先伏地道,“殿下只是心绪崩得太紧,并无大碍,还请皇上召来容太医,让她以拿捏之法,帮殿下松缓筋骨就好。”
  元帝的心完全放不下,望着垣市惨白的小脸,沉道,“晏子鱼怎么样?”
  苏衡征摇头,“毒性太快和猛烈,纵使有解药保住性命,身上的毒血还是得换过一遍。但人周身血液循环需四月一大换,日日之小换。晏君正值生长,纵使血液更替时日见短,还是需要三月之久,一身毒血也得历经四次方可。一年换血之期,毒血留在身体之内,对身体生长,仍有影响,”
  “给朕一句话,到底会怎么样?”
  “具体怎么样,臣下也无法断定,权且看晏君在这一年的恢复能力了。”苏衡征叹道,“依现下医理司的能力,保住晏君正常而活没有问题,但需要大量珍贵药材。这些药材精贵,药量少,依照现在的药库,维持一年难断,恐有些难。需得人时时取材而用,但制药又需时间,最好的,还是陈药用取最好。”
  “陈药的话,从广陌之地取来便好。”
  “此事本由广陌之地人起,这药,恐怕难要了。”
  元帝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朕明白,朕会想办法。你去歇一会,让容芷来。”
  苏衡征轻叹,“方才臣下失手,险些让晏君失血过重,此刻必须得挽救过失。”
  “是朕不好。”元帝揪心地望着垣市,“是朕不该再试探阿市,她原本年幼,不知权衡,此刻之景,当真是朕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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