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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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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道说得对,阿市,看人准,准到无比可怕。
  元帝叹气,“罢了,你既然想得清楚,那就以劫贡之事出去,此事难缠,弄不好,阿市会载个大跟头。与你,却是莫大的机会,朕不想晏家一代名臣断在晏闻山手里,也不想他,死在朕手里。”
  “子鱼明白。”
  元帝看了一眼伏地的晏子鱼,沉道,“垣祯那孩子,你若有心,就劝他一劝,朕子嗣单薄,即便来日…….”
  “子鱼懂。”晏子鱼应道,“但阿市立皇太女一事,已经将他迫之无可回头之境,劝他实难,最好莫过,阿市,放手。让广陌之地的人浮出水面,这样一来,垣祯会明白,子鱼祖父也会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元帝讶然,彻底对晏子鱼改了观,“阿市这个跟头必须栽了?”
  “对!”晏子鱼冷静道,“先时以为皇上不信子鱼,子鱼才想让阿市自己出面,但既然皇上肯放子鱼出去,那么,外面的事,由子鱼来担,阿市她,只需经历皇室本身的冷暖就够了。子鱼相信,阿市她,绝不会是一个任由人欺她,无立自我之人。”
  “但如果她是呢?”
  元帝不得不佩服晏子鱼对自己的狠心,“容姐对她的影响至深,她又是个克己之人,如此一伤,可能连你也怨上,你怎么办?”
  晏子鱼抿唇一笑,盈盈肯定,“成王的路无比坎坷,是谁走到最后,都将孤独,子鱼若能陪她一程,也足矣。”
  晏子鱼退去后,章公公进了殿,元帝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丫头,太狠。你去把最好的龙辰卫选来,另外想个法子,瞒一瞒阿市。”
  “恐怕瞒不住吧?”章公公叹了口气。
  “必须瞒!”元帝低叱,“李林道那边完了没?完了给朕叫过来!”
  “李大人好似早有察觉,早就遣了人跟着,这会子估计赶着来了。”
  “那就好。”元帝往后一仰,“想不到朕为阿市铺的路,竟然叫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给全盘打乱了。”
  “也并非坏事。”章公公笑道,“晏家之辈,自来不凡。”
  
 
  ☆、劝降
 
  章公公走出殿外,抬眉一愣,“晏姑娘还没走?”
  晏子鱼行了一礼,淡道,“等人。”
  章公公讶然,还未说话,晏子鱼已经指了指他的身后,章公公明白,冷道,“出来吧。”
  降青从角落里走出来,疾步走到章公公面前跪下,“是李大人吩咐……”
  “不必说了,你只需记得晏姑娘今日不曾到过凤翎殿便是,否则……”章公公一拢袖,寒意森森道。
  “奴婢明白。”
  “你去吧,待会儿该跟哪儿跟哪儿就是。”
  待降青走了,章公公将手从袖中拿出,请了晏子鱼到一旁,低道,“姑娘是还有话说?”
  晏子鱼笑笑,“方才怕的紧,确实忘了一件大事。”
  章公公一扬眉,“想不到姑娘还有怕的时候?”
  “人有七情,生杀大权搁别人手里,自然是怕的。”晏子鱼也不忌讳,无视了章公公微微一蹙的眉心,续道,“子鱼既然决定要活,那就得活得好看一些。出宫之事,方才没考虑周全,皇上肯定会为难公公了,故而子鱼才留了一留。”
  章公公眸底一闪,摇摇头,“说不上为难,为人臣子,定然要为君王解忧。姑娘既然留下,可是想到了法子?”
  晏子鱼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让晏家全然出宫,子鱼出去的名头才名正言顺,也不会太过影响阿市。”
  “你打算怎么做?”章公公愁道,“你祖父实在太倔强,王女都不曾劝动。”
  “如今不一样。”晏子鱼冷然笑了一笑,眸视远方,“祖父现在眼中只有一个垣祯,可垣祯毕竟不是前夏之人,纵使祖父搬动前夏之辈,为的也不过是与阿市一拼而已。要是把前夏宗亲拉进来,祖父定然会想了法子保全自己,待到前夏成势。”
  “你的意思是?”
  “我去劝降,一是以自己今日一言触怒皇上为由,二来则是借垣祯姻亲之事将前夏宗亲拉进来,而后以替垣祯选妃的名头外出入广陌,祖父定然不会有疑。”
  章公公点了点头,“此法倒是有些可行,而且晏家也可名正言顺的出去,正面调动前夏旧臣的话,对方暴露的马脚也多。但若真的把前夏宗亲拉进来,是不是有些行险?”
  “当然是险着。”晏子鱼侧首一笑,“所以,我得亲自去选这个人。”
  “明白了。”章公公面上应道,心底却犯嘀咕,这丫头看得实在太远,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
  “让皇上不要顾虑太多,子鱼所做的,将来,未必是坏事。”晏子鱼恭敬行了一礼,“另外,让皇上和阿市争吵的时候,不要太狠了,阿市她,很在意皇上。”
  章公公点了头,“这个自然。”
  “还有,若是待会儿我被鞭打的太狠了,一定要拦住阿市,我怕她……”晏子鱼抿了抿唇,“乱了局。”
  章公公深深看了晏子鱼一眼。
  晏子鱼笑笑,“她总要吃些苦头的,虽然,我并不想。”
  晏子鱼再行一礼,转身走了。
  章公公看了晏子鱼背影一眼,忽地一蹙眉,“来人。”
  有旁的小公公立时跑来,章公公低道,“找几个嘴碎的传个风儿,说皇上要赐晏家姑娘一杯毒酒。”
  那小公公低头一应,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自垣市封皇太女,晏子鱼每三月入掖庭受罚已成惯例,她走的慢,自是知晓皇城虽大,宫廷却小,早间儿的一句话,只怕此间已然传遍了宫廷。
  与垣市厮混一些时候,又在凤翎殿待上几个时辰,回到掖庭已是夜间,她踏入经垣市照顾,夜间也敢放肆点灯的庭院,一时还真有些恍然失笑。
  迎面撞上妇孺,为首的是她的娘亲宋氏,此刻揽着晏子康冷眼冷瞥,倒是为乳娘抱着的晏子叔张着小手想要她抱抱。
  她对着宋氏行了礼,才敢上前抱了一宝晏子叔,不同于晏子康的早就能下地行走,晏子叔快满三岁,都还是要人扶着才能走几步。她心底揪了揪,此次出宫的建议,多少有些私心,可也是唯一能正当的名头,不管怎么样,她此生到底还是束缚在晏家的,晏家过得不好,她也不能。
  想到此处,她冷了冷心,将晏子叔递回给乳娘,转头往供着晏氏一家男丁的灵堂走去。
  晏闻山早就搬着椅子坐下,膝面绷着沾了水的布条,湿迹潸潸地搭在褐色的衣袍上。经过三年的私下照顾,他精神气好了许多,须发打理的整齐,此刻端然一坐,还真有几分家主的凛冽。
  晏子鱼先行了礼,才往一排排的灵龛前跪了下去。
  无声无言,鞭打已然到来。
  十三声鞭响,是晏家死去的一十三口男丁,再来两声,代表的是晏闻山,以及晏几声的额外两鞭。
  堂中安静,只有晏闻山的喘息,以及晏子鱼早已习惯鞭笞之后,压抑的嘶声嘶气,她早挺不直背脊,双手撑在地上,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滩成了一片。
  血气和汗气混杂,腥腥气气,晏子鱼强撑着意识,一点儿一点儿地挪着快断掉撕裂的身体,面对着扶着椅子扶手喘气的晏闻山。
  “祖父,归降吧!”
  晏闻山眸底瞪大,几如铜铃!
  一鞭子就甩到了晏子鱼肩头,晏子鱼身子一塌,差点儿撞到地上,她勉强跪正,再次道,“垣祯势起,您若还在掖庭待着,对他再无益处。”
  晏闻山似是接不上气,声音都撕哑了,“好,好一个晏伊!你不仅自取名讳,还来剥晏家的骨头,当真是要叛出晏家么!”
  “皇上要杀了我,我还能归了何处?晏家不容我,我还要归于何处?”
  晏子鱼惨笑,“早间的事,你们应该都知晓了,皇上是什么人?皇太女又是什么人?怎会容我一介掖庭罪女,玷污皇室?”
  “你,当真口出狂言?”晏闻山言语虽气,但已减弱了责难,“早就劝过你,如今倒好,徒然惹来一死,你又何必?”
  “是我不知礼,不知情,明日定有毒酒赐下,子鱼不愿拖累晏家,惟愿保全晏家。”
  晏子鱼叩首,“垣祯待我好,是我不知情,现在明白,已然晚矣。只望垣祯不计前嫌,能够帮助晏家脱离掖庭,但也需得祖父先开口归降,垣祯才有机会上表呈情。”
  晏闻山眉眼一瞪,鞭子已然甩了过来,一连三鞭彻底打得晏子鱼摊在了地上,角落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影,不是垣祯,还是谁?
  他小心扶着晏子鱼,对晏闻山道,“先生,子鱼说得不无道理。垣祯如今非同以往,这一切都归功于先生,但身份不同,垣祯也就不能再同往常那般时时往来掖庭。先生若是出去,一切就方便可行的多。”
  晏子鱼无力,挨在垣祯肩头,弱道,“祖父您的仰仗来自何处,自该明白,降与不降,对垣祯,对晏家,您也该思量清楚了。与其耗在这无法施展之地,您为何不摒弃一时之名,成全百世之名。”
  “子鱼无知,自该受罚,明日毒酒赐死,自与晏家无碍,但若有牵连,子鱼万难安心!”晏子鱼伏地再叩首,“子康子叔还小,您总要顾及晏家的最后血脉才是。”
  “都是你这孽障害我晏家,害我声名!”
  晏闻山徒然一叹,布鞭高高举起,正待打下,垣祯却护在了晏子鱼身前,挺身道,“子鱼说得对,成王败寇,百世之名都为王者所书,先生何必顾忌一时之名!只消先生今日成全,垣祯在此一诺,定不负先生百世之名!”
  “你让开!让我就此打死了她,明日抬着尸体过去,想来皇上也不会牵累我晏家!”晏闻山一推垣祯,垣祯却岿然不动,正待凛眉呵斥,院外却传来一声冷叱!
  “你打死了她,本宫就让你们晏家尽数陪葬!”
  垣市凛踏而来,一步跨进殿中,青衣长剑,赫然而冽!
  
 
  ☆、归降
 
  宫里什么事儿都传的快,但该传什么,不该传什么,都自有自的规矩,都知道一句话,有时候惹来的就是掉脑袋的事。
  垣祯听到晏子鱼那一句话的时候,正在和人商议劫贡的后事怎么处理。
  来人张茂,是前夏最早投诚晋的一批人,但当时投诚的是他的父亲张正,张正早已归田,为的就是把前夏的这一点儿根种不动声色地转到张茂身上。
  张茂的确不大看得上垣祯,尤其是看到他为了晏子鱼一句话吓白了脸,就知道此子雄心是有,但未斩断情根,那一句话若惹得晏子鱼就此赐死,与垣祯倒是一件好事。
  “平王勿燥,此事涉及皇太女,与我们正是大好机会。”
  垣祯心烦意乱,听到张茂此言,心底就更燥。
  自垣市封皇太女,他和晏子鱼几乎就没私下见过面,最后无法,只得趁晏子鱼的每三月受罚而去偷偷看上一眼。
  垣市接晏子鱼回去的早,他为了多看晏子鱼一眼,只能忍受着心头难忍的绞痛,亲眼看着晏子鱼从头受罚到尾。
  那一鞭一鞭打到最后,往往他自己也如临场在身,一场罚下,他摊跪在地上,大汗淋淋。
  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敷衍,但今日听到那一句话,垣祯彻底裂了心,同时,也替晏子鱼担心,父皇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一逾矩,晏子鱼恐怕,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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