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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正出神，她已发觉我起身，开口唤我。“起来洗个脸吧，我刚刚打的热水，洗完我们出去吃晚饭。”我应着，一看表，已经七点过了，这一觉竟睡了三个多小时。悄悄看了她一眼，她应该饿了吧，却一直放任我睡到这会。心头又是一阵暖，这个姐姐从来就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关心人也这么不露声色。闷骚女啊，就是闷起来很闷，骚起来很骚的那种闷骚，想到这里，忍不住扯起嘴角偷偷笑。

　　晚饭是我爱吃的牛肉酸汤火锅，又点了几样小菜，吃的我是碗底朝天，半年未曾尝过的家乡味啊，不顾形象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饭毕，结了账要回去，却见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从包里取出伞来，撑起，挽了我走出门。山城星星点点的灯光被雨晕染得像一幅画，我深深吸了一口冬夜雨后冰冷潮湿的空气，感觉肺部这半年在雾霾重重的北方积累的灰尘都被洗刷干净。

　　“去那个不常下雨的地方呆了两年半，都忘了带伞是个什么概念。”我自嘲。她笑：“去了哪儿你也还是这儿的人。”

　　挽着她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远处是隐隐绰绰的群山。

　　我们都没说话，似乎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这宁静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般开始，会怎样结束

 

　　☆、二、所谓出嫁

 

　　二、所谓出嫁

　　回家躺了两天，窝在被窝里睡的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看书睡觉看书睡觉很是逍遥了几天。冬日黄道吉日也许是多一些，大家都赶在年前年后张罗喜事，谁家进新房啦，谁家娶媳妇儿啦，谁家孩子百天啦。遇到这种事我一概推托，爸妈也不勉强我，任由我躲在家里清闲。我也乐得轻松，请客吃饭这事大人去就好了嘛，我还是窝在自己的小窝里，饿了爬起来煮饭烧菜，自己在家想做什么吃就做什么，清爽干净，多好。

　　但也有推托不掉的，比如舅公...老爹某日一回家就跟我说：“乖女儿这回你跑不掉了。”看我一脸惊恐，他颇有些幸灾乐祸，慢悠悠说道：“你舅公要请你吃饭。”哎哟这我就更惊恐了，我面子这么大？舅公要请我吃饭？天呐！

　　妈妈拍了下老爸，嗔道：“别听你爸乱说。”好吧，原话是这样的，舅公说：“你家那个大学生也回来了，正好两家人都回来齐了，一起吃个饭吧。”得，还是躲不过，谁让是舅公一家呢，谁让我除了极少数亲戚（比如舅公家...）其他的都不亲呢。嘿嘿，再说还有徐意在。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之间的这“凌乱”的亲戚关系，（苍天，我最难捋的就是亲戚关系！）我和徐意是表姐妹，这辈得追溯到我奶奶那儿去，奶奶和舅公是兄妹，舅公是爸爸的舅舅，徐意的爸爸算是我的舅舅...好吧我已经乱了。总之总之，我跟徐意，有四分之一的血是相同的。

　　然后，晚上六点的时候，这宴我就去了。一切收拾好了往饭桌前一坐，爸爸很得意的说：“姑娘回家来哪儿都不愿意去，但听说要来舅公家吃饭，马上扔了书就跑来了。”真是，翻个白眼，不理他，哼。偏偏徐意那臭丫头还在旁边笑，这我就不能忍了。刚要以牙还牙还回去，舅公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我们两家从来就不分彼此的，这次也算是家宴吧，一呢是给我们的小涵涵接风洗尘，哎，这么柔弱的姑娘独自一人跑那么远读书实在不容易。二呢，就是趁大家都在，商量一下我孙女的婚事。”舅公抖了抖烟灰，缓缓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徐意身上，“姑娘大咯，不由爷咯！”

　　这话落在耳里，我只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心仿佛被什么给揪起来了，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占据我的胸腔，疼意消散得快，疼过的感觉却萦绕不散，而后转化为一种闷闷的钝痛，很是难受。她要结婚了？她要结婚了！为什么？她...她还没毕业啊！虽然她已经大四了，可是她还没毕业啊！我难以置信的扭头望着坐在我身边的徐意，为什么在K城的时候她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么一想，胸口的不爽却转化成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又想起那天她偶尔流露出的温柔，那难以掩盖的小女儿姿态。这么说来，果然是有了男朋友，而且他们已经相爱到如此之深不等毕业就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我跟她关系这么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她..我们可是好姐妹，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看她此刻一脸凝重...是了，她定是怕我失态，自己姐姐要出嫁，作为妹妹，初始的震惊是难免的，可能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肯定舍不得，可能还会哭...我..我现在就好想哭...可是没必要因为这个不告诉我啊。

　　徐意似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扭过头来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刚刚的样子不会很难看吧，徐意这臭丫头原本一脸的严肃此刻变成了担忧，手被她握住了，只听得她轻声问：“语涵，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我想答她，喉头却如同被什么哽住了，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大人们在说什么都没听清，只得低下头去。听她这么跟我说话，心里又是一阵天翻地覆，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在悄悄蔓延。

　　“意儿，你倒是落后你妹妹了，谁想到到头来还是你这个当姐的出阁更晚呢？”妈妈坐我左手边，似是接谁的话，她这般说。声音不大，却震得我耳朵疼，哎...神经衰弱耳鸣就是...等等！这话说的是...OMG！！！

　　我猛抬头，可算反应过来刚刚这一干人等说的是啥，瞪着俩眼瞅着徐意：“徐玟要结婚？！”她奇怪的点点头：“是啊，不然呢？”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脸上的表情竟随之一松，手也被她不动声色的放开。

　　我这才抬头看向坐在舅公身边的徐玟，这应景的羞涩表情更是符合刚刚的话。OMG，OMG！！哈哈，哈哈哈~不是徐意啊，不是徐意要结婚，艾玛，吓死宝宝了。此刻我只想大笑，狂笑...笑...等等，徐玟？这尼玛！徐玟今年才十八岁！比我还小两岁！她她她一个未成年..不，她十八了..她一个未到婚配年纪的未发育完全的小女生...逗我呢？！

　　这下好了，瞬间狂笑的冲动变成了抓狂的冲动...好吧，徐意要结婚我难以置信，这回换了一个，徐玟要结婚，我还是难以置信...

　　一顿饭吃的我是懵懵懂懂，云里雾里。饭后，大人继续谈事，徐意拉着我去她房间。门掩上，徐意将我摁坐在椅子上，又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我，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似笑非笑：“语儿，刚刚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我的脸就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偏过头去不看她。

　　“呵呵...”她轻轻笑出声来，“你以为是我要出嫁了，对吗？”我瘪瘪嘴，哼了一声算是应答，谁成想她竟大笑起来。她倒好，抱着个郁闷的我笑的花枝乱颤，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很难过的好么，没心没肺。

　　笑够了，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揉揉我的头说：“真是傻姑娘，我结婚怎么可能不先告诉你，谁都没告诉肯定要先告诉你的呀！”

　　“哼，你还笑！我很难过的好吗？我还以为你出嫁都不想告诉我的，在K城一个字都没说！”

　　“哎哟姑奶奶，是我妹妹要出嫁好不啦，你就别别扭了，我们关系这么好，是新娘和伴娘的那种好~”她憋着笑，柔声安慰我。我不由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说的哦，你结婚了我要当伴娘，哈哈哈~”

　　她笑着，语气却说不出的郑重：“嗯，我答应你。”

　　她这样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明白这句话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我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疑一会，我岔开话题，问道：

　　“徐玟怎么想的啊，这么早结婚干嘛，而且没到法定婚龄...”

　　“哎...徐玟那丫头爱那男的爱的死去活来的非他不嫁，没到年龄能怎么办，婚礼先办着呗，年龄到了再去领个证。”

　　“现在的孩子真是，我俩都不急，俩姐姐都不急，她这做妹妹的倒...那男的靠谱吗？”

　　“我说男的是我初中同学你信吗？”徐意郁闷的说。我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详情请参照哈士奇：“我的天，猛料啊！不会是初中一直暗恋你才找你妹吧？”

　　“是是是，泡不到我泡我妹是吧，哈哈~”

　　沉默一会，我说：“那做姐姐的除了祝她幸福，也只能祝她幸福了。”徐意点点头，不说话了。毕竟担心妹妹年纪小，俩人只是一时冲动，担心妹妹受到伤害。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只能祝福。

　　我俩并排躺在床上，良久，徐意突然开口：

　　“语儿。”

　　“嗯？”我有些诧异，今天她都叫我两回“语儿”了，记得上一回她叫我语儿的时候，还是我从高处摔下来，把腿给摔伤了疼得直哭的时候。那时候她抱着我，用带着哭腔的语声安慰我：“语儿不哭，爸爸就快到了，爸爸带你去医院。”还有，这回见面，总觉得她有些变化，具体在哪里，又说不上来。温柔了？以前她也很温柔，只是对我总是很彪悍，体贴了？柔声细气了？真是，她也不是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但总觉得她哪里不太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语儿...”

　　“嗯？”

　　“你这么紧张我...我很开心...”徐意这老不死的突然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语声、气息，都在耳边，惊得我的心脏仿佛都漏跳了一拍，我的小心脏，总这么被她来吓去也够可怜的。感觉被她这么一闹，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话怪怪的...怎么接？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她趴在我耳边，又问。

　　喜欢的人？“没有。”想也不想，我回答。根本不用想好么，像我这种喜欢宅着看书，疯闹也仅止于同性的人，哪儿会有什么意中人。“你呢？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嘿嘿，头发都剪了，这种干练的发型啊，呵呵，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呵呵，是呀，我有喜欢的人了。”她说，柔声细语，又是柔声细语，甚至带了一点娇羞。我心里一震，果然是，一翻身坐起来，八卦功能瞬间开启：“哈哈~我说吧，来来来，说说，我家姐姐看上的是哪个小男生，哎，姐姐哎，哪个小男生能入得了你的眼？”这女的，从初中开始，追她的人可是一队一队的，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从没见她对哪个人特别注意过，追她的人前赴后继，她倒好，有着一手能把追求者变成好哥们的本事。大概也跟她细致的性格有关吧，能将这些桃花处理的妥帖。好笑的是，那些男生在她豪爽的特质下，郁闷的发现，其实跟她做哥们更有意思些。也不是不对男生不假辞色，这分寸拿捏得刚好，不让人误会，也是一种本事。所以她朋友很多，玩的开，会照顾人，会为人着想，大家除了喜爱她，对她更是有几分敬佩。不过嘛，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她传过什么“绯闻”，更别说有喜欢的人了。乍一听她有“意中人”，怎不叫我这做妹的激动。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让我有点读不懂，姑且解读为嗔怪？“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了...”她幽幽开口，目光悠远，嘴角微扬却包含着似有还无的心痛：“只是以前一直没发现我竟然是喜欢他的，等到发现了，那人早已融入我生命，无法割舍...”这样的徐意，忍不住让人心疼。果然不爱则已，一爱则深刻至此。哪个男孩子这么好运，竟然得她垂青。这么想着，心里隐隐有些酸。心里一惊，她又不是我喜欢的人，我酸什么...然而这个念头一蹦出来，一惊更甚，心头一慌，叶语涵啊叶语涵，你在乱想什么？

　　于是笑道：“那真是恭喜了，不过你表白没，他知道你喜欢他吗？既然是以前就认识的，他多半也是喜欢你的吧。”不知怎的，平日打趣笑闹惯了，此刻自己这笑为何总觉得有些牵强，刚才饭桌上心里那闷闷的感觉又来了。八成是因为自家养了二十多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心里百感交集。咳咳，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这么想。

　　徐意再次看向我，眼眸里是淡淡的哀愁，看的我心里一跳，这哀愁，不像她...未及多想，却听她说：“他喜不喜欢我么...我是不知道的，我没告诉过他我喜欢他，也没问过他喜不喜欢我。”说罢垂下眼脸，竟是低低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