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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就看见那个女人指挥着手下撤退，蜈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余镜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即使是像她这样很难接收到感情的人也会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感觉到兴奋和紧张。毕竟她还是人类，即使变异了也是接近人类这一边，在马上就能得到自己最想要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人类该有的感觉。

　　但是在那一瞬间又莫名在脑中回想起很多东西。

　　逃出家门后第一次孤立无援，即使从小练武，对未知的怪物的恐惧让她无所适从。那个时候变异种还是只能靠人类的感情波动来捕捉人类的普通型，她无比庆幸着自己很难接受和表达感情这一体质。

　　慢慢在黑暗地下城有了自己的地位，第一次被变异种羞辱，被打到体无完肤的时候她的顿悟。即使一切都是自己父亲设计的，她依旧是个普通人，没有得到特权，没有得到保护，为了活下去必须要舍弃掉一些东西。所以她觉醒了。代价是在觉醒之前放弃了抵抗，被变异种咬掉了四肢。

　　那种蚀骨的痛让她保持着清醒。第一次得到能力并且进化，她长出新肉的第一时间是杀死了当时跟在身边还没有死去的八个手下。她依旧记得那些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人，眼里的迷惑和绝望。

　　接着那种绝望居然和方恕夜离开的背影有了些许的重合。或许方恕夜在躲开所有人独自一人前进的原因是温柔的，可是不告诉别人，只憋在心底，从行为上看就仅仅是伤害而已。方恕夜应该是知道的。可是还是这样做了。所有那个时候，她也是在绝望？

　　余镜七盯着自己的手背。她想起方恕夜手上出现的黑刺，又想到自己背后的那个烙印，那个烙印的来历。她感到了一丝烦躁。

　　即使已经不会被这些情感左右，她依旧加快了穿梭空间的速度。是时候该解决了这只蜈蚣，去看看方恕夜的样子了。

　　那个七之子之一的时之子，在最开始认识了的时候，就该知道了。那样一个人，不是助力，就会是劫。

　　蜈蚣显然没有想到余镜七的实力又大涨了。或许其实从一开始余镜七就没有用全力，除了迷惑敌人之外还能够削弱敌人战力，保存自己的体力。在几次穿梭之后蜈蚣身边就已经没有了同伴。它孤零零一个呆在荒漠中央，对面是依旧没有力竭的余镜七。

　　对上那样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女人，蜈蚣感觉到自己应该是无法战胜了。可是它也看出来余镜七的穿梭范围只有直径五百米，若是能用最开的速度逃跑，或许……

　　余镜七自然是看到了这只变异种眼里的精光。若是这一次真的被它逃跑，那么下次想再要得到，就几乎是不可能了。可是，余镜七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越是有挑战性，才越有趣。

　　“唰——”烟尘散去后，是倒地的大蜈蚣和轻松落地的余镜七。最终速度的对比已经是余镜七更胜一筹。何况用心境进化来带动实力的好处在这里就显现了。生死存亡中，心境会得到提升，实力也会在一瞬间上涨，当然更多时候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之后就怎么也达不到当时的境界了。可是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在余镜七看来，能完成自己的目标，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

　　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块从蜈蚣脑中取出的晶体，在太阳光下细细的观察，晶体透明中带着一丝金色光泽，和以前见到的晶体有些许不同。阳光透过晶体打在余镜七那如冰雪雕琢的脸上，居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只见这样的女子唇边缓缓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发出了冰冷的赞叹。

　　“哦——这就是，王晶嘛？”

　　

 

　　☆、第八节：罪责

 

　　和特殊人种一样，博士也将能量聚集成的晶体分了几个等级。这个标准和晶体的颜色及杂质有关。普通的变异种，脑内的晶体的白色，再高一些的会有透明。而真正进入了进化的，会出现少许的杂质。带有金属色的是王晶，金色夹着黑色的是帝晶，还有很多夹杂着不同颜色混在一起的晶体，其中蕴含的能量大小不一，博士并没有细分，将之统一称为皇晶。最后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博士心里也没有底，所有没有更详细的分类。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晶体的阶级会不断提高。

　　这一头余镜七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目的，王晶，也就不再多逗留，将何田田和萧洛儿送上车就让她们自行回北方基地，而自己，则向着东面进发。

　　在晶体的分类中，还有一种特殊的晶体，不能储存能量却可以抽取能量，被父亲成为噬晶。这样的晶体只有变异种才会有，可是那一天在方恕夜手背上看见的，和父亲描述的噬晶实在是太相似了。

　　东面的东西对方恕夜很重要，这一点从那个时候方恕夜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那么，方恕夜究竟……

　　呵。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恕夜可丝毫不知道余镜七打算过来“探望”她顺道将她接回去。这个时候她还在倒刺猴的教导下练习所谓的“入道”，也就是锤炼己心，进入博士所规定的“天道”中去。

　　可是过程并不是怎么的顺利。方恕夜这个人本身就桀骜不驯，为人自我，一点也不认为诚服在他人规定的道路上有什么好的。她心里不诚不愿，也不怪她好多天过去连门道都没有摸清。

　　任凭倒刺猴怎么解说，她就是无法接受。

　　博士所说的七宗罪，伪神之子，对方恕夜来说都不过只是笑谈，末世不是博士一个人的世界，也不可能他说了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世界还需要人去摸索，博士只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些知识储备以及逻辑分析的能力而已。他并不是法则也不是教条，方恕夜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死板地按照博士的一切理论进行修炼己身。

　　但是刺候——也就是倒刺猴，刺候是它的名字。它的知识以及情报还是很重要的。无论它有什么样的计划，至少目前为止方恕夜都明白，它是准备教她一些什么的。而这些也正巧是方恕夜所需要的。

　　所以即使是欺骗，方恕夜也还是在慢慢尝试寻找博士的理论和她自己的直觉中的平衡。这并不容易，但是却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自成体系的修炼法则，由他人的知识为基石，只属于自己的功法。

　　等待方恕夜终于修炼出些样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刺候终于放宽了要求，对方恕夜说出了第一个秘密情报。

　　“这个世界在这种时候也依旧是老样子，所有的东西都并非是表面上的那样，一切都是否定之后再否定。你认为的东西都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刺候说话一如既往是那样古怪带着老学究的味道，但是极有道理，“你下一个该知道的，有关于罪之烙印。”

　　这一点方恕夜似有所感，她对此表示了一丝兴趣，但是却依旧没有显示一开始面对刺候时的激动心绪。

　　“七宗罪，除去那个博士的女儿，还有六个人，为什么你选择了我？”这才是方恕夜关于这次问答中最好奇的部分。

　　刺候明显对这个问题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然而答非所问是它的拿手好戏，只听它用沉稳带些尖细的声音回答：“你的罪，是傲慢。”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谁制定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博士？或者是博士和他的新教徒心中的神？还是这些愚昧的人类和非人类中不可理喻的存在？

　　方恕夜继续用沉默来表示她的抗议。

　　而刺候又一次地无视了她的抗议。

　　“傲慢指一种精神状态，含有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意味，用于形容人的态度、表情、举止。 也指看不起别人，对人不敬重，主要用于描述人的态度。用巴尔扎克的话来说，傲慢是一种得不到支持的尊严。”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怎么傲慢了呀？”方恕夜对这样的结论简直无力吐槽。她想过自己可是是七宗罪里的懒惰，或者是饕餮，甚至贪婪嫉妒都好过傲慢。对于她来说，或者自己是有些自恋甚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她从来不曾看不起别人或者对人不敬重。这样的妄下结论对方恕夜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然而刺候不准备要推翻自己的结论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我看过你手上倒刺的结构，也在你这几天的修炼中仔细观察过。我可以用我余下来所有的生命作为赌注，赌你是傲慢这件事。你很快就会到下一个进化的路口。不会有错。结局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方恕夜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算得上是憋着一口气在修炼。她慢慢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却还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的一切都还是未知，她在摸索中前行，居然也快要到达了新的门槛。

　　这种方式倒是说不清算是个什么修炼的门道。她只是综合了博士所说的淬炼内心和神韵的方式，却不去理解真理或者是所谓的天道，只是追寻自我生存的方式，这一点上却也算是符合了刺候所说的傲慢。方恕夜即使自己去创造一种修炼方法，也不愿遵循那个让她反感的博士的修炼进化方式。

　　但事实上这样的修炼方式并不是完全错误的。连刺候都承认了方恕夜的方式没有太大的偏差。在变异种的观念去看，方恕夜的变强方式就是最野蛮最直接的锤炼自身，却不管外界，甚至不去思考天道真理循环往复的大道。

　　自我就是小道，以小道论证大道，不愧是傲慢会做的事情。

　　当然方恕夜并不认为自己是傲慢的所以才这样修炼。她在和石人的对练中渐渐发觉自己在战斗中的不足并且不断完善自己。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物种的战斗方式都是不同的，这和天道和自然真理都没有半点关系。仅仅是在战斗中得出的经验和打过千百次架才会训练处的本能组成的能力。

　　那个博士不愧是天主教的忠实教徒，认为人生而有罪，带着罪责降临世间，所以每一个人带着自我的罪，一生都在赎罪中度过。而这些因人而异的罪则是体现人们“本身”和“本我”的特点，也是自我性格的一种体现。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博士的理论虽然看去只是一种歪理邪说，但是却有着完整的体系和一种足以自圆其说的法则。如果按照博士的理论进行修炼，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成功率是非常高的。

　　但是令人不爽。无论是按照博士的法则修炼，还是承认博士的理论的正确性，都令方恕夜莫名不爽。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办法。即使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经历，即使很可能会不停的失败。

　　渐渐地，在和石人的练习中方恕夜开始可以占上风。不再是一开始的狼狈迎战，也不会只有招架之力而无法反击了。

　　而在这个时候，方恕夜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开始时不时发烫。和博士在罪之烙印出现时的描写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博士本人是认为，按照他的法则修炼，理论上罪之烙印出现应该是如觉醒异能一般，只是在某个爆发点之上的突然爆发，时间上来说应该只是一瞬间而已。方恕夜却完全不同。她的灼热感是慢慢出现的，从图像显现到完全成型，几乎经历了两周的时间。

　　谈不上好坏，至少博士理论上所说的那个阶段，方恕夜好歹是达到了。但是在这个阶段中的状态是如何，却和博士的描述有所不同。博士认为入道之后的种族力量才刚开始爆发，和一阶以上的变异种才可以交手。但是方恕夜却似乎是跨过了一个奇怪的坎，从被石人狂虐到暴虐石人，之前战斗的情况基本就像是颠倒了过来。

　　尤其是时间暂停这一能力，由三秒时间一下就涨到了半分钟，整整十倍的上升，让方恕夜简直不要太开心。

　　虽然不是一瞬间就变得强到离谱的状态，但是这样飞一样的提升也让方恕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修炼方式。即使更加容易遇上瓶颈也很可能会练到某个时候就完全不能提升也不一定，但是坚持自我，就像是上天给予她的任务，她不自觉就这样做了下去，也没有想过要改变或者停止。

　　即使在方恕夜看来这样算是她的第二次进化了，但是在刺候看来她的一切成长都只是刚刚开始，末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决定末世的格局和走向，但是方恕夜的修炼方式和进步速度，也是令它满意的。它很多次都认为自己没有压错宝，或许方恕夜最后会留给所有的变异种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也不一定。这也是它一开始的初衷。

　　“阿恕。是时候告诉你其他事情了。按照约定，你完成了我给你定的目标，我会告诉你其他情报。”这天，刺候把已经熟悉了新的力量的方恕夜叫到自己面前，一开口就是重要的事情。这些日子里，方恕夜已经熟悉了这个似师似友的变异种存在，也有些尊敬它，自然点点头严肃认真地倾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