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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次，余镜七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示，只是轻轻地留下一句“你们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死了”的话，就径自离开了。

　　余镜七自己心底也是清楚的。何田田没有萧洛儿的异能帮助，恐怕余生都会变成一个废人。在死亡边上徘徊着，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却没有什么值得乐观的推测。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何田田。只是这种放弃就像是她对地下城那些人妥协认输一样的感觉。这令余镜七不甘心也不愿意那样做。

　　她不在乎别人所想所推测的她可能会有的行为，她只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某个方面来说，这样的余镜七，也是任性的。

　　独自走在自己的领地里，余镜七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些空荡荡的，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或者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地下城是她蜕变的地方，也是令她痛苦绝望的地方。即使她已经变强已经变得足够坚硬不再惧怕回忆曾经的一切甚至把弱小无能的自己剥离丢弃在了那个黑暗肮脏潮湿恶心的地方，但是她依然有些动摇和迷茫。

　　是的，她那个时候看着何田田的眼珠滚落，看着那血腥中带着泥土的眼球，她感受到了很久不曾感觉到的，恐惧。

　　她不惧怕地下城的任何一个强者，她骨子里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对那个地方所有复杂感情。

　　但是事实不是如此。她依旧有软弱的部分存在。她依旧对地下城有着一丝恐惧感。

　　她在那个地方斩落了自我，变成了一个强者。但是那个时候她也同样受尽折磨，几度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

　　她活下来了，逃出来了。可是她有一部分，依然留在那里，被囚困着，无法逃脱。

　　“镜七，有客人。他说要见你。态度很坚决。”崔泷已经可以下床，他面对余镜七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尴尬，却还是笑得温和。并没有被抛弃的人的怨怼。

　　余镜七点点头。她只是看了崔泷一小会就转身去了会客厅。她知道对崔泷的事情上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她或许会愧疚却不会后悔。

　　不能勉强的事情就是不能勉强。她除了选择不再浪费别人的时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心思还有些复杂，余镜七在迈步跨入会客厅门口的时候还觉得今天的这次会面，无论是什么人来了，她恐怕都不会认真接待的。

　　可是听到那句“你比我想的进化得要慢一些”的时候，余镜七的眼里出现了剧烈的情感波动。

　　惊讶，不安，冲击，愤怒，痛苦。她原本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听到这个低沉却也干净利落的男声。她被对方抛弃，独自在末世求生的时候她其实不太意外。但是这个时候的再见，却令她莫名有了一丝不知所措。

　　“余守正。”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余镜七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也有些庆幸没有手下在场。不然这次失态就会变得糟糕起来。

　　对面安然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大衣，表情是淡然而温和的，就像是一个脾气极好的老师，只会循循教导，却不会发火生气一般。

　　“对爸爸就直呼其名啦。镜儿。”

　　这个昵称有些久远了。余镜七觉得自己有些迷糊，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梦境。

　　她仔细地看着余守正那张似乎停留在三十几岁的脸，沉默了一小会，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问：“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我这里，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是吗？”

　　温文尔雅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镜片后面的眼里划过了一丝光芒：“你的智商是我最自满的部分。现在也如此。实力还差一些，不过关系不大。你的聚集地经营的还算不错。应该在后面的斗争中还有一丝争取的资格。”

　　这个评价在余镜七听来并不怎么样，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样的评价事实上足够中肯，甚至对余守正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评价了。

　　“你这次出现，恐怕不是评价我的能力这么简单吧。地下城的那些家伙刚出现不久你就来了。恐怕和他们有关？”余镜七细细地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那双被镜片反光挡住一部分真实的眼睛，里面是深邃而浩瀚的宇宙星辰，那些深意，即使聪明如余镜七也无法完全解读。

　　然而那种深沉的目光只持续了一会，余镜七完全无法捕捉其中的奇妙。

　　“整个末世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是我认为制造的，甚至以为我依靠政府和那些土豪大佬的资助才走到这一步。但是你们都料不到，真实背后隐藏的往往并不是几个简单的人或者势力，而是错综复杂的东西混合而成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其他东西。”余守正的靠在会客室主位的沙发上，上手交叉舒适地放在肚子上，表情里是余镜七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但是余镜七对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轻信。

　　“还有一些事情是你之前没有告诉我的。你不说却留到现在，看来是有些事情脱离了你的掌控吧。”余镜七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想起以前某个阶梯囚牢的大佬级军官说的那句“你们父女都是恶魔”的评论，忍不住觉得可笑。她和余守正那个变态比起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上的存在。

　　余守正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原本温柔而虚假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如果方恕夜在这里，恐怕会了然地点头。她一直看着不爽的余镜七的虚伪笑容和余守正现在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生父女。

　　“而且，所谓的阴谋论，总归是由人的主观推测和客观事实混杂而成的东西。你的话，我只会信三成。”余镜七看着余守正，表情有些严肃认真，似乎回到了和父亲讨论课题的过去，“实验出了问题吧。怎么，出了变异种和特殊人种，你还创造出了什么怪物？七子不过是表面的东西，争夺什么王位也不过是选择对抗那种怪物的最佳培养对象而已吧。呵。你的手段是不错，但是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余守正怔了一会，突然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冰凉的笑容：“但是宝贝儿，我的选择，也并不仅仅只是你一个而已。”

　　这句话的本意恐怕是想把余镜七打入黑暗而绝望的深渊，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余镜七什么表情都没有，在情绪波动上来感觉，似乎也没有任何动摇。

　　“我也很看好方恕夜。但是你应该明白，那个家伙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人。即使你是余守正，也不可以。”

　　余守正点点头，然后做出了一个长叹一口气之后软趴趴瘫在沙发上毫不顾形象的动作：“诶诶，和你说话好累的一点就是，你在我没说多久就知道了后面，动不动就打断我。”

　　余镜七摇摇头，她对自己的父亲算是了解，当他做出这样自暴自弃懒得多说什么的动作的时候，就代表了这个话题不会再继续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余镜七就会如对方所愿。她是余镜七，也是余守正的女儿，而不是任何一个其他人。

　　“而我觉得最累的一点是，我们都心照不宣，你却总是不说重点。”

　　这样的针锋相对，余镜七以为不会再继续，不会再开始。但是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依旧还是期待和喜爱着的。

　　她和父亲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的。这才是她唯一可以放下坚硬的壳，随意而自由地活着的方式。

　　“做出选择吧我的女儿。战斗的后半将要开始，你的对手是黑暗中的疯子，图谋着整个世界。选择一个人逃避现实独居一偶，还是和那些我选择的人联手成为救世主？你选吧。”

　　博士的表情严肃，身体却如烂泥一般瘫在沙发中，似乎用尽了力气，什么都不想再多说。

　　这场博弈最后还是余镜七占了上游。她逼出了余守正的“重点”。

　　但是她没有多么开心，甚至感觉到了沉重。这个选择看似简单，其中却暗藏着很多人都想象不到的危险和汹涌。

　　“无论做什么选择，死亡的可能性都是九成九吧。”余镜七冷笑，“我不会选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但是你背后那些依靠着你而活着的人们，你背负着，无法逃避。你也感觉到了吧，你自己的改变。镜儿，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余镜七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完全不顾形象地翻了翻白眼。

　　“罢了，我会同那几个家伙说的。你不需要担心七子的问题。接下去的几天，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吧。父亲大人。”

　　

 

　　☆、第二节：展开

 

　　末世来临之后环境恶化，很多人都已经不太记得季节的变换，春夏秋冬的不同和各自的魅力了。

　　在记忆里存在并且渐渐模糊的世界，那个世界春暖会花开，秋凉起风来，夏日炎热可以戏水吃冰，冬日最幸福的则是裹着棉被在床上过一整天。这样有着不同色彩不同美好不同温度的世界似乎真的不再回来，连在记忆力的模样都变得不可理解不能接收起来。

　　越是怀念过去，就越是痛恨现在，就越是感觉到绝望。

　　余镜七不太会去想这些事。她认为比起伤春悲秋的那些胡乱的感情，眼前这些实际而简单的事情更加重要。比如，余守正带来的那些冲击性的事实和消息。

　　这些事困扰着她，令她有些难以决断。甚至，她到现在的一生中也就那么寥寥几次难以决断的时刻。这一次，算得上是一次非常难以抉择的选择。

　　听完余守正的所有解释余镜七才不得不承认作为博士，或者学者，余守正是一个很有远见和独立性的人。他虽然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却能利用自己利用他人成为足以操控一部分局势的BOSS类人类。

　　但是即使知道了大部分的事情，余镜七仍然认为余守正还是保留了一部分秘密和事实。但是博士的话的确对她起到了一些影响，让她决定是要给剩下的那些七子写信，至少让他们知道一些需要知晓甚至去提防的事情。

　　她选择了很久，依然没有想要和谁建立一个固定的联盟关系。甚至，她认为虚与委蛇是她所拿手的事情，所以她依旧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学会信任谁或者把自己重要的某些东西交给谁。

　　即使余守正为此对余镜七进行了父女间有些古怪的批评教育余镜七依旧不打算改变。

　　方恕夜接到来信的时候正懒散地躺在自己的躺椅中发呆。回到自由党的地方，方恕夜简直就是土霸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有些事情那些手下实在处理不了，比如和那些强大变异种的单挑群挑之类高系数的事情，其他的活动她基本都不太需要出面，只需要呆着自己消化路西法的能量就足够。事实上她已经渐渐能够消化一些路西法的力量，至少在战斗中，她羽化的情况变少了一些。

　　这是她更加游刃有余的证明。

　　“余镜七的信，很难得。”李对着方恕夜扬扬手中的白色信封，眼里是一丝戏谑。她知道余镜七这个人对方恕夜来说一直是有些特别的存在。谈不上喜恶，只是有些特别。或者说余镜七本来就是有些特别的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方恕夜只是不能免俗而已。

　　方恕夜挑挑眉，倒是不太在乎李这别样的八卦和嘲讽，直接接过了信封。

　　她也有些好奇。余镜七不是那种会主动联系谁就为了寒暄的类型。她做事的目的性极强，很可能是知道了些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不能独自一个人解决或者思考，所以才会联系他们。

　　似乎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料，方恕夜翻开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直觉。

　　“她希望我们的结盟可以更快一些。萧洛儿被不明势力的人抓走，何田田也受了重伤。余守正博士出现了。都是些爆炸性的消息呢。”方恕夜放下信，却毫不掩饰她已经开始有些发抖的手。何田田的受伤让她有些担心，但是她更加清楚，余镜七是绝对不会在信里说得太清楚的。对方一定是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在最后提出会面的要求。

　　在平时，这并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但是在何田田重伤，萧洛儿被抓走的当下，余镜七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会提出联盟和会面的事情就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尤其是，余守正还出现了。这位博士不是别人，而是制定了末世体制甚至是修炼方式的人物。这个末世的形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造成的。

　　刺候也曾经提醒过方恕夜，余守正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对变异种对特殊人种来说都是如此。他知道太多□□太多别人所不知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