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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微点头，随着我进门。

　　我走在前一点但又能看到身旁的她的地方，只见她左顾右盼，好像看见了很多新奇玩意。我忍不住想笑，却不出声。

　　月沉啊，这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不但耗灵液（我辛辛苦苦赚的钱QAQ），并且好东西多。千年以上的累积，加上我是个失踪人口不常清理内宅，这里有一大堆老古董。不详细说了，像刚刚那个桌子和灯笼的设置叫‘迎客铃’，还只是其中一样而已。总而言之，我就是变卖家产吃老本，也能吃挺长一段时间的。

　　想有一次子琦终于赶上了我的任务期限，来月沉。然后他整个呆了，厉声质问我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摆出来，一副他要打劫月沉的样子。

　　唔，就是不知道战争开打的时候，能带走几样啦。

　　我想着想着，就到了正厅。只见雨微仍然在东张西望，我微笑，“请坐。”然后倒茶。

　　她拿起茶杯吃了一口，露出赞叹的目光：“这里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角落里那座，可是四代所赐的琅嬛八角灯？”[1]

　　我点头。这盏灯上题了四首曲子，有点类似于惊花吟，由夏景逸亲手所写，因此特别珍贵。四代性子严谨，认为如果将东西供起来才是真正的不敬，也是因为这样，只能摆在正厅。

　　也没什么好寒暄的，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不知姑娘今日来，所谓何事？” 我问。

　　雨微神色严肃起来。她放下茶杯：“是想问一下，关于离情轩的事。”

　　我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嘴角。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被绑架到外太空洗了一回脑再丢回地球吗？女主为什么要找女配？

　　她却还在讲。她撩了撩额上碎发，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呃，可能有点奇怪……我也是听人说的。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问离情轩中的那位姑娘，但却无计可施，只能来唐突寒衾，不知能否帮个忙。”

　　嗯。我大约理清楚事情脉络了。

　　在原文中，就是雨微先起的兴趣。原文还写“雨微却不知道，这个女子，日后是如何陷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这个可以忽略不计。然而，那时候，离情轩的名声已经响了，她才向夏泽吟提起的。

　　但是，这次不同。离情轩还没火，是我提出来的。而对夏泽吟而言，我只是个不能勾搭的上代遗臣，顶多是能带回来点好玩东西的陌生妹子。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有意或无意地向雨微提起此事（还有别的可能性，但我更倾向于相信这个家伙在利用自己的青梅竹马去试探真假），然后结果就是雨微来找我了。

　　水月的离情轩难找，这倒是真的，原文设定就是如此，我还为此费过一番功夫。

　　我可以拒绝吗？

　　我想了又想。最后我开口：“可以……”

　　雨微惊喜地睁大了眼，“嗯？”

　　“不过，有条件的。”我微笑。

　　她停顿片刻，仿佛在思量，可很快她道：“什么条件？”

　　我说：“我还没想到。这样吧，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日后才兑现，但你不会亏，如何？”

　　她点头，答应了。雨微家不缺灵液，而我是个商人，也不会要求她做些奇奇怪怪脱离三观的事，所以她答应得很是爽快。我不出声，但不是在思考可以要求什么。

　　我分不清女配要找的是女主还是男主。那么现在这样倒是简单得很了，假如是雨微，必然能看出些端倪来。

　　仔细一想，我发请帖的初衷，似乎就是为了搞清楚这点！为什么感觉莫名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1]琅嬛，琅嬛福地。出自元·伊士珍琅嬛记：“游于洞宫，遇一人引至一处，别是天地，每室各有奇书。历观诸室书，皆汉以前事，多所未闻者，问其地，曰：琅嬛福地也。”一个好听的典故，意思是很多藏书的地方。不是拿琅琊榜和甄嬛传凑出来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起名起的词穷了，随手捞的名字。

 

　　☆、29

 

　　

　　咏雪倒茶。窗边多了一个瓷白色花瓶，满室都是缫丝花的花香。我在外侧落座，雨微则靠近八合架那边。

　　水月浅笑，却看得出她心不在焉：“寒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她今天仍然穿红，却不戴金环，说话时眼神有点涣散，可是言笑之间，你又会仿佛觉得，那只是你的错觉。我点头致意，一旁的雨微很紧张的样子，她不开口，直至水月望向她。

　　水月愣了。不止片刻。她看着雨微身上的衣服，那种失神的感觉更重，即使马上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声音竟虚了两分：“水月见过阁下。不知称呼可是雨微？”

　　雨微这时却镇定下来，仿佛回到了她熟悉的领域。“嗯，我是雨女。”她微微一笑，低眉顺目像是再平凡不过的小家碧玉，但语气又那么开朗：“你就是……那个占卜师？”

　　我默默地看戏。

　　女主和女配的第一次见面没那么梦幻也不是很凶残，唯一的问题在于——

　　水月很少失态。她是千年道行的妖，就算是在镜子里，那也是看遍了三界的，论礼仪绝不会差，只是女配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所以看起来孤傲不可方物，但是她不会看雨微看到失神……作为虐文女主，雨微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样的词语用来形容水月还差不多。

　　所以咯，水月要找的是女主？男主只是顺带的？

　　那么，如果她是要找雨微，那原著的发展和心理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越发的纠结了QAQ，感觉连尾巴都已经快要纠结成一团了。

　　“你想知道——怎么样的未来？”

　　“我……”

　　我喝一口茶，看着雨微犹豫不决的样子。须臾，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知道，他……夏泽吟和我的未来。”

　　她白皙脸颊上飞起一片红云，眼神游离不定，是少女独有的姿态。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很想叹气。这文又一个糟糕的地方是，女主是甜文的配置，偏生她遇上了一个宫斗文男主。只有宫斗的男主才会对女主视而不见任其博弈的，其他的哪个不是上赶着将女主捧在手心？

　　话说，宫斗系男主就该配一个心机爆棚步步算尽的女主啊，那样才有可能he好不好？

　　水月只是点头，接着拿出梨花镜，镜面如同当初我来时那样，一片烟雾中渐渐浮现最后的结果。

　　话说回来……我也有点好奇，现在女配和女主单独见面了。那么对于最后的结局，到底有什么影响？

　　突然水镜自己弹了出来。我眨眨眼，努力分散视线。

　　“开启支线‘女主角的诅咒’，此为主线任务辅助线，难度过高所以会提醒任务完成进度，现在完成度为30%。”

　　店长机械一样的声音带着点学院风的味道，但读这样的句子反而恰到好处。……我数数看，这次说了四十二个字。

　　等等，难道不抢梨花镜就是为了这条支线？听起来有点扯，不，大约只是随机触发的吧。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每次看到蝴蝶效应，就去‘离情轩’支付十点经验值，占卜游戏最终结果，这就是所谓的收费项目。

　　哎。不过后来离情轩也不开了，要找宫廷中的占卜师占卜，那纯属作，会死的那种。

　　我想了想，上次出现这个任务是‘反派的加成’，所以这次我可以乐观地认为完成它有奖励？

　　水月凝视镜子片刻，却久久不说话。

　　直至雨微疑惑问：“怎么了？”

　　水月视线移动，却还是看不出眼中的感情是什么。她回问：“你所指的夏泽吟，是当今妖界之主，没有其他的谁？”

　　雨微承认，“有问题吗？”

　　水月摇头，只说：“我想直说一句，他会连累你终生。”

　　她用了‘我’，不再用敬语，语气直截了当，眼神同样冰冷，你看着她会知道，她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因为她和当初迎客入门时是一般的神色。

　　雨微一惊：“你确定？”

　　“是，”水月视线移回水镜上，“你愿听我讲我所见到的一切么。”

　　我感叹，女配就是女配，一样的至情至性，做了就不愿改，她会承认那是错的，但绝不会收回说过的话或者做过的事。与其说女配都恶毒，不如说她们性子都傲，所以恨得简单，直接。

　　这到底直白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旁人，只怕明天我就要进牢狱才能见女配了。

　　雨微显然不是脑补帝，她也没有那么相信女配讲的话。她只是沉静地回应：“好……你说。”

　　水月伸手去抹梨花镜，细腕胜雪贴在那昏黄铜镜面上，顿时她半只手仿佛与镜面彼端融合在一起，透明得仿若虚影。

　　女配的预言，消耗法力，会令镜妖更加虚弱，全文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子琦身上发生的未来——

　　“我看到了。”

　　水月这样说。她没有看着我们，她全神贯注所注视的，是镜中的世界。她的声音那么冷，音调又似乎稍稍抽离，类于空谷回音。她就坐在这里，却像远在千里之外。

　　镜子里的世界渐渐呈现在我们眼前，像是现代的投影屏一样。

　　“如果过程依然悲伤，妖界从此泛滥无安宁之日，雨水将全然掩没你生命中仅余的阳光；”

　　大雨倾盆如下，雨水一泻千里。

　　妖魔大战，山河破落，最后一切归于宁静。

　　“如果他不改初衷，人界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妖魔均不复现时境况；”

　　他是指夏泽吟。他掌有全妖界谷陵与湖海令牌，最后的结局如何，也由他决定。如果妖魔覆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接下来就到人界，华夏由春秋及战国，秦汉至魏晋；

　　“最重要的是……言行举止不能掩盖他背后的意图，他的真心只是面对你的伪装，你们之中，总有一个会因命格而亡于他手——”

　　镜上画面一换，它不停闪动，在男女主两人之间切换，但两人均脸色苍白，妖气萦绕其上，那是妖快要死亡的特征。

　　命格……？

　　前两个我都能接受，毕竟是原文的发展，我无意制止夏泽吟作死，我只能帮我喜欢的人。但是最后一句，水月从来没有对谁讲过！

　　我心中一惊，抬头去看雨微，只见她惊惶地睁大双目，嘴唇微微张开：“你……”她手抖，几番控制才将茶杯放回桌上。水月置回梨花镜，双手交叠与膝上，望着她对面的姑娘。

　　不，我开始思考，这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

　　男主只是在利用女主，还有她背后所代表的资源，如果他在妖魔大战中落败，在结局后杀了女主也并不算出奇。原文有没有讲过已经不重要了，那玩意只是用来参考的，必须见机行事。

　　“……你说的是真的？”

　　水月冷笑一声，那是傲到极点的笑，像易碎的琉璃。“镜妖所言，怎会有假。”

　　那意思是，她还不屑于说谎。她的笑容衬得那红色都艳丽到了极致，让人觉得，只有她那样的女子，才穿得起红。俗气的颜色要穿得好那也并不容易啊。

　　雨微低声说了一句：“难怪他不信……”但她抬头：“可有方法证明？”

 

　　☆、30

 

　　

　　听到这话，我止了阻止的心，甚至还有点激动。

　　如果这里穿来了一个老乡，她在知道离情轩之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骗人的！

　　现代那已经是无神论了，没人会真的指着神给自己开挂，占卜……玩玩可以，路边要是有人拦着说你印堂发黑，你肯定掉头就走，因为最后的台词一定是要钱。不过这里不太一样，就算妖界是类人界的吧，那边现在还没到春秋战国，人还是很信任鬼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