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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别说这里是妖界——什么玄幻的设定在这里都找得到，唯物主义和科学是现实世界的事情。所以离情轩就某种角度上说非常符合逻辑，而且镜子能看见未来的设定，听起来还不算是脱线的。

　　所以嗯，没有谁会觉得这是骗人的（尽管也没人可骗），现在看见雨微求证明，我突然有种我找到了正常人的感觉。虽然雨微不是人。

　　说起来，我也确实没找过证明的方法，因为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占卜，而是勾搭女配（住口），真实性根本不重要。

　　我仔细想了一下原文，当时夏泽吟也没有向水月求证明。

　　会是什么呢？

　　咏雪往水月的茶杯里添茶，茶水的颜色更深了一些。水月道了一句“稍等”然后喝茶，放下茶杯，方才开口。雨微脸色有些苍白，我盯着她看，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以点头回应我的询问，温和地微笑，笑容有些虚弱却反而显出了一种坚强的感觉。那意思是，她没事。

　　女……女主果然是女主，虽然傻白甜，但是就是耐扛，刚刚水月才刚给她预言了国破家亡的未来，雨微还能撑着。知书识礼，蕙质兰心——我想起原文的描述了。

　　水月咽下那最后一口茶，握着杯子盯着它眨眨眼仿佛在凝聚注意力，她将咏雪唤来，附耳叮嘱几句，咏雪离开。她站起身，一边袖子垂下，另外那只手按在腰前微微欠身，说：“请随我来。”

　　说着她也不看我们，就这样往门外走。

　　雨微跟了过去，我在后头。离情轩中的门并不是单向的，这时候水月带着我们走向一条陌生的长廊，与来时的唯一区别，是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薄命林。我不清楚笔法，但认得签名，画者是止越宫宫主。

　　除未闲城，东浣花，西鬼谷，北薄命，南止越。薄命林自不用提，浣花陵是花妖聚集地，植物变成的妖都在那里，总而言之，就是一群妖孽，妖都美，但数它们为最。不过有个特点，就是笨。脑子不大好使，我和子琦足以将他们骗的团团转了。

　　鬼谷呢，阴森，但适合生物修炼。所以动物多，而且因为是比较古老的设定，经常能看到一些现代听都没听过的生物。而且常年云雾缭绕，一代的时候出现过各种天气化成的妖，比如雨女一族。但传到了现在，其他的都不知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止越宫，顾名思义，是座迷宫，各种杂物堆砌而成的迷宫。不是未闲城里那座！别乱想！那边的妖都是物件变的，未闲城的城墙，石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止越宫宫主，是最像人的一个。

　　我想着这些事，转眼已经绕了弯。

　　长廊拐角尽处，是一座水池。密封的房间上只有我和雨微身后的长廊，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祭坛似的。天花上有一盏灯，银色枝叶中有一块块不知道材质的蓝色晶石，它们倒错交映出迷离的光芒，最后反映在池水之中。

　　黑色池水不言不语，水月慢慢向前，靠近池水。就像原文设定那样，水里没有她。因为她来自镜中世界，当她离开了那里，就没办法在镜里找到自己了。

　　她低头凝视着水池，我正想上前将女主拦在身后，这时水月坐下，双脚没入水中，她伸手去捞池水，即使到最后，什么也捞不到。

　　然后良久，她回过头，看向我身旁的雨微。

　　镜妖微微一笑，危险而动人心魄。她身上红衣是最危险的警示，却哀艳如同一滴干透了的血。

　　她说：“愿意来和我一起看吗，镜中的世界。”

　　声音太过诱惑，内容明明那么矫情，活生生就像是一个骗子会说的话会做的事，可是不知怎地，你就是无法忽视话中的语意。她在邀请你，进入她的世界。

　　我可能是没吃药，但我竟觉得如果能看到这样的笑，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美到是非不分颠倒对错，也许女主才是大众会认可的角色，但或许就艺术角度而言，女配才是最极致的美丽。

　　哀伤，缠绵，绝望，执着，动人。——就像瞳。读得越透就越是难受。

　　因为凌优选择的ID是瞳，所以她才叫那样的名字。因为凌优是个犹豫不决没有什么立场的女孩子，她希望理想中的自己可以一心向前，才造就了瞳的个性。瞳来自网络世界，瞳的纯净，瞳的不善言辞，瞳的单一，瞳的固执。

　　……我希望我没看懂那个故事，同时我庆幸我看懂了。

　　我心中一动，毫无原因却觉得有些难受，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身旁的雨微已经走向她。女主应承了女配的邀请。

　　她们并肩坐着，水月伸手在水中捞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陈列开来。雨微看着那一切，瞪大眼，一脸惊诧。她似乎渐渐相信了，水月所说的话。

　　——在我看来，的确如此。

　　水月平静地述说着。

　　“一周后未闲城中，会出现迷雾，辰时绕到城南，你会发现这根笛子，将它拿到城东暖午亭里，那位姑娘会很感激你的。”

　　她伸手将一根笛子放在旁边，稳稳的，它连左右滚动都不敢。

　　“十天后午夜，未闲城会出现一位做人类打扮的来客，这是他头上包的头巾。请将他请到期会阁，对了，他身受重伤。”

　　头巾是人界常见的款式，偶尔也能在未闲城里找到。但不同的是，它上面染血。……等等？期会阁？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半月之后的初十，万宝阁的主人会发表告示，求一位良医医治，去浣花谷，这一种花的汁液，可以帮助她。”

　　那些东西一件件摆开，她说得那么真实，让人不得不相信。

　　我倚在墙角，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快要透不过气了。

　　“……店长。”

　　“嗯？”

　　“我的过去，你知道吗？”

　　“知道。”

　　水月看得见过去，看得见未来，那么我呢？我到底忘记了……名字以外的什么？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我产生了一种感觉，名字不过是附带的，而不是失去的记忆中的全部。但与此同时，有个声音不停在告诫我——想不起来是件好事，不要想起来是最好的。为什么？

　　“不要想那个了。”

　　店长突然开口道。

　　“你会知道真相，你一定会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在安慰我。虽然还是很正经，而且笨笨的。我笑了，笑得有点悲伤。我伸手按着眼睛，眼前很黑暗，但只有这样，才能清晰地回忆出店长的模样。我不擅想象，但此时她的样子不知怎的，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对不起。”

　　“谢谢。”

　　店长话少啊。这时我听到雨微问：“这……这些东西，你在哪找到的？”

　　水月伸手一挥，解答了她的问题。那些物品消失，化为一抹虚影。——镜中花，水中月。那是假的。

　　她说：“那时你可以去看，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31

 

　　是否属实。

　　是肯定句，也是问句。

　　我和水月将雨微送走，水月久久不说话，凝视着女主角远去的身影。天色已近黄昏，夕阳余晖蔓延，水月身上的红衣似乎镀上了一层光。她的眼睛里沉寂着一种疏远而清冷的情绪，仿佛还沉浸在镜子的世界之中。

　　我问：“如何？是她吗？”

　　水月神色立时一变，她半带警戒地望过来（等等！差别待遇啊！），接着冷笑一声：“你为什么选她？”

　　——言下之意，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我耸肩，苦笑：“直觉而已啊。”

　　她伸手去倒茶，茶水从壶口溢出，发出细微的水声。“果然是寒衾。”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从杯子后窥探过来。“三代遗臣，行商的半妖，狡猾多变，但是武力值——”

　　“咳咳咳，”我很无奈：“不用说，我知道我很弱啦。”

　　水月没出声。反正能在乱世里活下来算是运气好。

　　她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笑笑：“梨花镜。我说过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但是背后牵扯到的原因，自然要复杂得多。直接告诉水月她会死在自己的本命灵镜上，只会造成反效果。

　　水月摇头。只是不说话。

　　良久，她道：“我送你出去。”

　　“哎，”我喊了一声，诚惶诚恐：“劳驾。”先道一声谢，能让女配亲自送出门的待遇，恐怕不会有第二回了。

　　——总之，这就是第二次去离情轩的经过。

　　“所以任务到底要怎么办啊！凉拌吗！”

　　“支线任务开始。”

　　“……哎？”

　　店长死寂的声音还在继续。“‘女主角的诅咒’支线任务。”

　　“任务简介，”店长没有解释。“帮助女主角破解身上的诅咒，对主线任务有一定加成；任务奖励为‘搜索引擎’，使用次数无限制；任务完成期限：原结局之前。”

　　我：“……”

　　我应该先说什么，感觉从哪里说起来都不对啊。搜索引擎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是古风世界的奖励，难道要用来搜索古代诗人的诗句然后抄袭吗（等等从这里的时空来说，诗是未来的东西）？原、原结局，我还以为原文现在已经是个摆设了，莫非还会起作用？

　　不，等等，稍微整理一下。

　　我翻出水镜，点开文案。

　　文案很短。唯一关于雨微的东西，就是说，进入薄命林，改变了她的一生。从原文上说，确实可以解释成三角纠缠，但是如果从现实来判断……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店长：“你的智商上线了。”

　　我：“店长的吐槽字数很少然而总是很精准……”

　　水月能预知未来，并且了解妖界的过去。雨微身上的诅咒，是从上代传下的；她们现有的交集，就是占卜，并且水月要找雨微。那么——那个诅咒，和女配的本命灵镜有关。所以才说主线和支线是互相扶持的吗？

　　但是，不行。线索太少，什么都推敲不出来。我不是上帝视角，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能像看书那样先看一眼结局，大约还能猜出些什么，然而我连明天的事都看不见。哎，说得就像我原来看见过似的。

　　要了解雨女的诅咒，有三条路可走。

　　一，去问那些上朝的家族里的人，但恐怕没什么效果。雨女的诅咒一追溯有上千年，假设有谁知道，那也早就被趴光了，根本轮不到现在。再说，可能会传到夏泽吟那边，我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二，直接去问雨微。但是我们顶多算点头之交，而且她自己恐怕也是不了解的——再说，女主单纯，将夏泽吟纳入考虑条件，理由同上。

　　三，从剧情外下手。

　　我坐到书桌前，拿出手札，开始书写。

　　“妖时历，无，剧情开始之后，女主女配相遇，支线任务开始。”

　　既然看不见，那就去看好了。

　　》》》

　　未闲城的入口旁边，有一座水池。

　　不是水月的那座，而是一个类近于广场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

　　“钓鱼。”

　　我拉一拉帽檐，再清点了一遍身后的货物，正合上箱子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女孩子的笑语声。我回过头，看见她们的样子，微微一笑。

　　——第一条鱼上钩了。

　　几个姑娘身后跟着侍从，她们穿的是质地比较平常的衣服，价钱不那么贵，可是身后的家仆却提着六合架——我不会认错架数，要么是疏忽，要么她们是故意的，总之，她们家不缺钱。而且，完全像人，是纯血，不是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