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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的一百种路线 作者:孟极寒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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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无限流 宫廷侯爵

    就在昭仁为事件有些无法控制的走向苦恼之时,屋漏偏逢连夜雨,韩貅笑盈盈出现在了昭仁面前:“不知貅究竟在何处招惹了昭仁王爷,竟处处谋划欲打压貅,实在令貅心中恻然。
    试想,将士浴血沙场,庆功宴上还要受这位天潢贵胄表面玩笑、其实绵里藏针的把戏来戏弄,而碍于这位尊贵地位,还只能唯唯诺诺,岂非令人心寒?韩貅这番话,可谓是将两人的不和直接摆上台面,直接,果断,爽快。昭仁却还想要保持自己置身事外,仿佛强调自己毫无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是把将士们当做是瞎子还是傻子?边城军汉多真男子,昭仁这样九曲回肠的谋划自然得不到他们的欢喜,只觉得两人间高下立判,此时再想到昨日宴饮之上的风波,昭仁如此反复无常的作态便入了心底印象。
    正在此时,忽听得庄重深沉的男音:
    “够了昭仁,朕意已决,沙场之上,两军对垒,自然有智者方能运筹帷幄;横刀立马,自然有勇者方能狭路相逢得胜,韩郎文武双全,如何就不可册封?”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插入,梁刹完好无损的声音令梁刈惊得三魂丢了七魄,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上首站起,缓缓步下台阶的男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怎么回事,不是嗓子毁了么?怎么现在又能发声?难道、难道他此前都只是装模作样?
    多久治好,怎么治好,就算是装模作样,又是装给谁看的,装的目的是什么?……种种纷繁杂乱的思绪猛然冲入脑中,犹如千头万绪,无从找出端倪。
    他怔怔地看着愈走愈近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张口预言,却吐不出一个字。听着太监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写就的圣旨,抑扬顿挫地在其中极尽溢美之能事。
    而随着太监话音,帐外走进一列衣着与普通将士不同的军士,只是惊鸿一瞥,就可见这些人步履坚定沉稳,气韵暗藏,分明是一支精兵中的精兵!万万没想到,不理世事的梁刹何时控制了这样一支精兵?想到什么,梁刈的心由心火腾腾的炙热,俶尔转变成彻骨的冷意,就像是被临头一道冰水浇下。
    他不安,他忐忑,忍不住抬头去观察梁刹的神色,渴望寻求到一丝心理准备。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打探,梁刹淡淡补刀:“皇弟不通兵事,此地又环境恶劣,如今已是秋日,若是邪风入体、燥热难耐,可就大为不妥。与其在此与我等消磨时光,不若回洛阳修养。”
    这是要赶他走。
    看着迎面走来,示意要“护送”他回洛阳的军士,即使是他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僵硬得,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忌惮。
    梁刈如入冰渊,双手紧握,指甲嵌入皮肉,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前一天他犹智珠在握、运筹千里,此刻却受制于人,宛如丧犬!莫大的讽刺、莫大的荒谬,可是他却再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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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刹会忽然发难,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开口发声是从根本上阻断了梁刈所谓的计划,派出精兵“护送”他回洛阳是展示力量,而在梁刈回到洛阳之后,就会“惊喜”地发现,自己那负责联络北狄和世家势力的几位管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揪出一堆贪腐小辫子撸到底。
    帮他抓出了这么多“蛀虫”,然而梁刈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只感到被完全看透的诚惶诚恐,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已经被看穿勘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天大的巧合,那么第三次呢?梁刹如此动作一番,他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原来梁刹想要收拾自己,竟然仅仅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他在王府中静候接下来的处置,然而许久都没有后文,唯独前线捷报频传,梁刹的威信与韩貅的声望与日俱增,仿佛当真是举世同心戮力共抗北狄。而自己这位昭仁王爷,则已经被世人遗忘。
    他似乎真正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梁刹的冷处理,让他只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势力一点点被蚕食殆尽,而束手无策。
    梁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将权力收拢,甚至都没有对他私通北狄之事做出判罚,风轻云淡地抹平,但却正是因为没有说出口的威胁,就如同张弓搭箭而未放之时,具有最大的威力,令梁刈无法轻举妄动。梁刈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健全的梁刹,无论从情理法三者,还是从兵力民心,都远胜于他,天时地利人和,他无一占据。如今梁刹更是御驾亲征北狄,凭着异军突起崭露头角的韩貅聚拢了大批人心,皇位越发巩固!
    哎,错失时机,再无希望。
    梁刈想清楚之后就只能慢慢沉寂下去,主动退出权力中心,也是一项示好。
    大晋痛击北狄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梁刹皇位巩固、韩貅名扬天下,还有大晋整个风气的改变。
    这场仗打了许久,平灭北狄,然后顺带征伐西北两境。论起如何以战养战、如何在战后稳固新征服地区人心而化为己民,这都是韩貅早已经做惯的事情。是以,随着大晋疆域地日益扩大,百姓肩上的负担并未增加多少,反而不断有庶族子弟因战功累积升迁成为勋爵,而版图增大更带来不同地区、文化之间的交流,洛阳、长安等各色人等群英荟萃,异彩纷呈,大晋已然出现了盛世之象。
    而在此过程中,西北民族勇猛剽悍的民风,以及征伐中展现出来的武力重要性,令文风鼎盛的大晋更掀起一阵习武之风。庶族子弟希冀以此获得晋升出人头地,而高门大族中亦有不少人以韩貅这个曾经的世家宗子为楷模,竞相模仿。
    关于韩貅的种种故事更是为一时佳话。譬如当日踏马时的“侧帽风流”,还有投笔从戎断亲缘一事中忠孝两全、傲骨铮铮,再比如他与梁刹之间君臣相得的佳话。
    平灭北地四国,恰逢梁刹千秋岁之时临近,打从之前平灭北狄之后,梁刹就碍于“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缘故不得不回洛阳,两人天南地北,一年见不到几次,当真是想念得紧。虽说有暗卫来回传信,但仅仅是云中锦书如何能承载深情?到底比不上真真切切、触之生温的真人在面前来的快慰。被梁刹磨了许久,韩貅索性上奏请求班师回朝,举行献俘仪式。
    这还是洛阳城人在北狄大胜之后第二次见到这位面如冠玉的大将军,鲜花锦簇,夹道欢迎,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英武,殊色浓丽,然气势更盛,随意一瞥,便让人头晕目眩!
    新科状元郎从道旁茶楼中惊鸿一瞥,当即惊为天人,只待那玄衣白马的身影远去,方才回过神来,却还念念不忘:“哎呀,韩太尉之容色,恐怕一时无二!”
    “可不是,太尉大人听说从前也是晋阳韩氏宗子,哎,夷光兄,似乎还是你本家?他这样的资历,若是当日未曾从武,反而从文,恐怕到时候也要捞一个探花郎当当呢!”
    一旁同为新科进士的二甲传胪调笑道。
    状元郎却是韩貅的迷弟,当即反驳道:
    “太尉大人之才,远非我等三年一任的进士可比拟,慢说探花,便是状元亦是委屈了他。我们还在寒窗苦读之时,太尉大人已然在沙场奇计迭出!”
    榜眼乃是一个气质温和的君子,笑道:
    “致知(状元)兄也太过较真了,宁瑜(传胪)不过开个玩笑,再说,难道你不可惜,看不见太尉大人身着红衣、打马游街的风华么?”
    状元一噎,倒是想要出言反驳,但脑中却不由想象,顿时叹了口气:“哎……”
    榜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顿,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第四人:“夷光兄?怎不见你做什看法?”
    新科探花韩夷光,同样是出身晋阳韩氏,风度翩翩,相貌不凡,探花之名可谓名副其实。然而面对这位优秀的同族兄长,他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有些难看。闻言更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虽是同宗,却不同族。好教诸位知晓,太尉大人之父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大人,虽与我父同为兄弟,但如今早已分宗独过,我晋阳韩氏却是高攀不起。”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顿时静默无言,都面露尴尬之色。当今朝堂虽行科举简拔人才,但从前百年世家当道,纵然有些膏粱子弟横行无忌,但仍旧还有大部分人有真才实学,因此,即使是相对公平的科举,选拔出来的仍旧有大笔是世家子弟。今年的新科进士中,就是如此,这四人中状元郎乃是将门出身,榜眼出身寒门,而探花、传胪两位,皆是世家子弟。
    韩夷光,也就是韩亦秋砸下一颗石头,面上显出索然之色,神思不嘱地想着些什么,没过多久便找了个托词离开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在他走后气氛却明显放松下来。
    状元郎才华横溢,但出身将门,心性随了家人耿直过分,率先忍不住出声:“他这话的意思,说话的情态,可是要说太尉大人飞黄腾达之后便翻脸?当真是岂有此理。”
    榜眼连忙安抚道:“你又何必如此生气,是否曲直自有公论。”
    那二甲传胪轻笑一声:“自然是有公论,否则,你们当我为何要特意提及韩夷光?”另两人一怔,方才意识到,这位传胪前几日对韩亦秋的态度可不算好,很有些爱理不理的意思,他们还只当是他堪堪落了个第四名,心气放不下,才对探花郎看不顺眼的缘故,今日他主动“调笑”探花郎,他们还以为是同朝为官、同为世家子弟,两人关系有所和缓哩!
    “怎么,这其中难道还有内情?” 榜眼循声问道。
    传胪哼笑道:“虽然说君子不背后言人口舌,但你们俩对世家圈子里那些阴私也该知晓一二,免得被人误导,到时候反惹了厌弃。你当晋阳韩家如何衰败下去,这为心高气傲、写过《桃花源记》的夷光先生为何要与我等‘汲汲营取’之人一同下场考试?还应听说……”
    接着,传胪便将分宗一事倒了出来,最后笑道:“韩夷光前些年文坛上盛行过一段时间的妖风,说什么干戈无道、征伐有损大国之风、征战致使民不聊生的言论,那时候,他也经常参加洛阳城的文会,佳作频出。那天他就做了首边塞诗: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状元郎一个激灵,拍案道:“这事我听过!诗是做的哀婉凄绝,然而当时正好有位老兵在荟文楼中,闻言便出声驳斥。韩夷光当场脸色一变,便说匹夫无智,不可与谋。还说兵者乘匹夫之勇,一句话把武夫都给骂了进去。”
    传胪点头:“不错,此事的确闹得挺大。”
    “想不到那人竟是韩夷光!”状元郎不自觉就跟着传胪一块儿,直呼其名起来,不过是添上一个姓氏,却已然表露出心中不满。
    榜眼无奈道:“你们俩快别打什么哑谜了,到底怎么回事?”
    状元郎道:“好好好,不卖关子,详情听说……”
    当日那老兵听了却也不动怒,哈哈一笑,便说:“我们只会乘匹夫之勇,然而你们却连匹夫之勇亦不能,只能躲在匹夫背后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穷思苦想也不过是写出几句酸诗。我们大将军追讨北狄五单于之时,一人五箭,例不虚发,将五个单于尽皆射于马下,之后还有闲情逸致将五个人头悬挂在楼门之上,以北狄之血书了十四个字。”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那老兵面对满室静默,只嘿嘿笑道:“世上多是写光说不做之人,而只做不说者大多被埋没,我等武夫也被你们这些酸儒欺负了好多年,好在如今有这么一位能文能武的大将军,替我们挣挣颜面。”
    此事传扬开去后,不知引得多少武人拍案叫起,多少少年人痴迷地想象着韩貅连射五人,于百万军中取敌方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豪情,彻底沦为他的迷弟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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