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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颜！”殷野王进了房间，一看明颜, 顿时愣住了。在殷野王的记忆中，明颜的右脸一直是浮肿的。虽然经过十年的荒岛生活，明颜的皮肤粗糙了许多，但比起当初右脸浮肿的样子还是要好看太多了。那一刻, 殷野王几乎三魂没了七魄。

　　“明颜，你, 你散去了千蛛万毒手吗？”殷野王问道。

　　“是。”既然已经碰面了，明颜也只好坦然面对。横竖以她现在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任人宰割。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太好了，明颜！”殷野王激动地上前想要拥抱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一生护你周全的。”

　　明颜侧身躲过，素素连忙起身挡在了二人中间：“多年不见，哥哥别来无恙？”

　　殷野王满心想着明颜, 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妹妹。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妹妹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也不来封信？爹找你找得好苦啊。”殷天正素来疼爱殷素素，这十年来可以说是夜不能寐。

　　想到父亲，殷素素心中浮起了一丝愧疚。女儿抢了儿子的未婚妻，这种事情说出来都觉得荒唐。

　　“我正打算稍事休息就去拜访父亲呢。”殷素素道，“听说哥哥娶了小嫂子，妹妹不在中原，连喜酒都没有喝上一杯，真是可惜。”

　　提到自己的小妾，殷野王终于有些心虚了。暂且不说明颜曾经亲口说过不愿意他有小老婆，就算没说过，在娶妻之前先纳妾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偏偏这时候，一个穿着粉红色嫁衣的姑娘来到了闺房外，怯怯地叫了一声：“相公。”

　　殷野王一愣，转身道：“娴儿，你怎么来了？”

　　“妾身在外面等了太久了，担心有什么事儿，所以就进来看看。”娴儿怯生生说道，“这位是夫人吧？娴儿给您请安了。”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殷野王没有阻拦，因为妾给妻磕头是应当的。不过见娴儿这样本分，他心中对她的爱护又增加了不少。

　　明颜避开了娴儿磕头的方向，对她道：“我不是什么夫人，你认错人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明颜，”殷野王只当是明颜吃醋，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爱妾，“你听我说。娴儿是个好姑娘，小倩和阿美也是好相处的。她们都会敬重你的，我也一定会把你放在首位。”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已经有些陈旧的通婚书，“这封通婚书，当初就该让你签字的。如今我已经揣在怀里十年了。”

　　“哥哥！”殷素素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什么，就简直窝囊到家了，“你把这女人叫到外面去，我有话和你说。”

　　殷野王见殷素素表情严肃，只当是有什么私密事。便让随行的小厮带着娴儿去了府外。

　　“哥哥，”殷素素认真地看着殷野王，“我和明颜……”

　　这时候，一阵童声又传进了房间：“娘亲，干娘，我肚子饿了。”蛛儿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房间。见到了陌生男人，顿时一愣：“你是谁？”

　　“小姑娘，谁是你娘亲？”殷野王有些颤抖地问道。

　　蛛儿过去的十年一直在岛上度过，没有见过什么人和事，很自然地回答道：“她就是我娘亲啊。”说着，指向了明颜。

　　殷野王看了看明颜，又看了看蛛儿。半晌后，他的脸颊突然涨得通红，两手抓住蛛儿的胳臂，将她举了起来。

　　“啊！”蛛儿吓了一跳，“放开我！”蛛儿年龄尚小，殷野王的武功又高。被他愤怒之下紧紧抓住，又如何挣扎得脱？

　　“你放开蛛儿！”明颜大惊失色，当即一拳打了过去。殷野王本以为明颜武功尽失，却没想到对方拳法这般凌厉，连忙出手抵抗。蛛儿趁机挣脱了殷野王，向着殷素素跑了过去：“干娘！”

　　殷素素一把将蛛儿搂住，低声哄到：“不怕，不怕……”

　　明颜此时的武功已然在殷野王之上。十个回合过后，对方就明显被压制住了。明颜看着殷野王，脑海中全是前世的场景。殷野王只顾着疼爱两个儿子，对生下儿子的二夫人也是各种偏向。自己的小阿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自己后来还抹了脖子，也不知道阿离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

　　“啊！！！”这样想着，明颜感觉胸口一阵激荡，出手也不知不觉变得狠厉。最后，她一拳打在了殷野王胸口上，自身的内力加上心中的愤怒，竟然将他打得倒飞出去，倒地吐血。

　　“明颜！”素素吃了一惊，“手下留情啊！”

　　明颜本来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难以自拔，听见素素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啊。”素素哀求道，“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明颜咬紧了嘴唇，将心中汹涌的情绪强行压制了下去。

　　“素素，我们尽快走。”不然的话，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殷野王。

　　“嗯。”素素点了点头，随即走向了殷野王，蹲下了，“哥哥，对不起。刚才我没来得及说完话，你就对蛛儿出手了。蛛儿不是明颜的女儿，她是我们在海上捡到的弃婴，是个孤女。”

　　殷野王本来心中是充满了绝望。一听这话，眼前瞬间一亮。他吃力地看向了明颜，眼中写满了歉疚。

　　“但是哥哥，”殷素素话锋一转，“明颜现在，已经是我的爱侣了。我们有过誓言，天上地下，永不分离。哥哥，我知道你很喜欢明颜，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要明白，是你自己把你们的缘分斩断的。从你纳妾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没有任何可能姓了。”说完，殷素素不去看殷野王的表情，径直走向门外：“阿禄，把堂主带回去。”

　　“明颜，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待殷野王等人离去后，殷素素对明颜道。有一瞬间，她是真的以为明颜要杀死殷野王。

　　“抱歉，素素。”明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快些回去拜见一下你的父亲吧。我现在也要去把财产整理一下，我们越早走越好。”不然她真的担心自己会失控，会真的杀了殷野王。那样的话，她和素素就再也不能安心在一起了。

　　“嗯。”

　　明颜写了放奴书，将府里剩下的四个下人恢复了自由身。又找了中介，将乡下的庄子和土地、成立的店铺都卖了。只留下了一座空宅子，以备不时之需。由于她没有卖高价，所以卖得倒也挺快。

　　五天后的夜晚，明颜带着几张银票和一些金银细软，同素素、蛛儿一起出了城。

　　“明颜，咱们要去哪儿呢？”骑在马背上，素素问道。

　　“先去昆仑山吧。”明颜道。她想带素素和蛛儿去那个仙境一般的山谷看一看。“说不定途中找到哪个合适的城市或乡镇，直接住下来也挺好。”

　　“娘亲，昆仑山好玩儿吗？”蛛儿问道。

　　“好玩儿啊，”明颜笑道，“有好多鲜美的果子，还有猴子可以陪你玩儿。”

　　“是吗？”殷素素感到不解，“我怎么听说昆仑山地处西域，终年积雪？”

　　“到底怎样，你到了不就知道了？”明颜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也对。”殷素素道。

　　三人一路西行，沿途自然免不了风餐露宿。好在蛛儿自幼练九阳神功，如今体质比一般孩子见状，倒是没有生过病。但是考虑到舟车劳顿到底还是不利于健康，加上三人也不是非要赶着去昆仑山，一路上走走停停。偶尔来了兴致，还可以爬爬山、看看水，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蛛儿从小在冰火岛上与獐鹿兽兔为伴，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只小麋鹿。比起走大道，她倒是更喜欢走山路，和山中的动物们嬉戏玩耍。因而三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山间、林中，经过城镇的时间反而更少。肚子饿了，就摘些果子或打几只山鸡烤着吃。

　　一路上自在快活，自不必说。

　　这一日，她们走进了安徽境内的一个市镇里。见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心中甚是奇怪。到了中午，蛛儿又喊肚子饿。柳明颜便想要买些饭来吃，哪知市镇中家家户户都是空屋，竟连一个人影也无，无奈只得继续赶路。但见沿途稻田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

　　好在包裹里还有一些烤熟的剩肉，明颜拿出来给蛛儿吃。蛛儿懂事，不肯吃独食，三人便分着吃。

　　走了一会儿，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越走这类饿殍越多。

　　“这里是什么地方？”蛛儿有些慌乱，“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这里应该是凤阳府了，”素素道，“胡奴欺压汉人，横征暴敛，再加上天灾，可不就是赤地千里了吗？”

　　明颜当然知道蒙古官员欺压汉人了。但以往她只是听说，并没有切身体会，所以倒也没什么感觉。

　　今日亲眼见到这满地饿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63章 重生的明颜

 

　　行到傍晚, 到了一处树林，只见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三人心中大喜，只道是终于有了人烟，当下向白烟升起处快步走去。待走近后，却又听见了一个女孩儿的哭喊声。

　　行到邻近，只见衣衫褴褛的两男两女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还有一个女娃娃，约莫四五岁。

　　两个妇女正往锅底添柴加火, 一名汉子揪住小女孩儿，狞笑道：“这口小羊又肥又嫩，今晚饱餐一顿, 那是舒服得紧了。”嗤的一声，便撕破了小女娃身上衣服，伸手从靴子里拔出一枘牛耳尖刀，笑道：“很久没吃这么肥嫩的小羊了。”一边说, 一边走至一旁，似乎便要宰杀。另一名汉子拿了一只土钵跟在后面, 说：“羊血丢了可惜，煮一锅羊血羹，味儿才不坏呢。”

　　女孩儿吓得哇哇直哭，纤细的手脚不停地扑腾, 口中不住地喊娘亲。

　　两个妇女似乎心有不忍。一个捂着脸，扭头不看。另一个低声开口：“当家的，咱们还是放她走吧。万一她娘找来了……”

　　“怕什么？找来了就一起煮了吃！”汉子满不在乎道。

　　柳明颜远远看着，瞧他们并非说笑, 实是有杀人吃肉的意思，大叫：“你们想吃人吗？也不怕伤天害理？”这时，几人方才注意到了明颜三人。那手持土钵的汉子笑道：“老子有三个月没吃一粒米了，不吃人，还能吃牛吃羊么？你们别多管闲事，快点儿给老子滚蛋，不然连你们一起煮了吃！”

　　这话一出，明颜那个暴脾气算是忍不住了。她当即飞身而起，转眼间便到了二人跟前。双掌齐出，打在了他们的天灵盖上。以明颜的功力，江湖一流高手挨了这一掌也难逃姓命，何况是两个寻常村汉？

　　两个汉子哼了一声，俯伏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正在添柴的两个妇女吓了一跳，当即对着明颜不住地磕头，请求饶恕。

　　“滚！”明颜骂道。两个妇女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走了。

　　明颜连忙扶起小女孩儿，素素和蛛儿也赶了过来。便在此时，只听得脚步声响，又有人走进林子来。明颜握紧了腰间的屠龙刀，素素也将银针捏在手中，随时准备发出。

　　蛛儿虽然年龄小，但毕竟是学过几年武的。当下将小女孩儿护在身后，道：“放心，我会保护你。”

　　只听林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喊声：“不悔，不悔，你在哪儿啊？”

　　“娘！”女孩儿连忙喊道，“娘，我在这里！”

　　少顷，一个女子飞奔进入林中，一把将女孩儿抱在了怀中，流泪道：“不悔，不悔，我苦命的孩子。”

　　“娘！”女孩儿道，“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