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gl) 作者:那端米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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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老虎若真要为患,何须等到被人套上枷锁之后呢。它已择了主了,不是吗?”
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偏殿之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随着贵妃的笑声一同传入耳中,卫初宴低头看去,仿佛真的看到自己的身上有个枷锁,紧紧缠绕,若隐若现。
眼神飘散一些,顺着那条长长垂在枷锁上的铁链往远处看,浓雾的那头,一只手正拽着它。
她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
事情都解决后,卫初宴睡了好长一觉。
浮浮沉沉,世界一时昏暗、一时明亮,身上一时沉重、一时轻松,她沉浸在没有梦的睡眠中,不知道究竟漂浮了多久。
睁眼时,脑袋有些眩晕,身子泛起一股许久未进食的虚弱感来,她迷茫坐起来,又很快因为突来的眩晕而重新躺下去。
铺着暗青色锦缎的床榻旁,红衣玉带的赵寂被她的动静吵醒,爬床跪坐在她旁边,很是惊喜地去摸她额头:“不烫了!你醒了吗?你睡了好久了。”
她伸出一个手掌定在她眼前,五指张开,强调道:“你睡了五天!”
卫初宴有些恍惚,墨玉瞳中闪过一丝茫然,她刚刚睡醒,长发略微有些杂乱地铺在身上,眼睛有些无辜,整个人小鹿一般,十分的温软,赵寂看着,有点想去摸摸她。
卫初宴渐渐想起来,之前看着赵寂回到宫中,又经历过一场与万贵妃的交锋,等到终于可以休息,她心中一直绷紧的弦断掉了,一躺下便睡得昏天暗地的,但纵使是那样,她仍然为自赵寂口中说出的这个数字而惊讶。
五天?
她从未睡过如此长的一觉。
浑身都给睡的酥软,却又酣畅淋漓,最初的那阵眩晕过后,便连脑袋,都轻巧的不像样。
“如何了,饿么?我让他们上吃的来!”
初宴下床洗漱,赵寂跟着走来走去,活泼地说话。卫初宴睡觉这几天,她反而忙碌起来,父皇那边似是后怕,对她投诸了许多的关注,在太子被废的这个时期,这为她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不算好事,但母妃会处理。她感到烦躁的是每日都被太医过来检查一遍,明明身子没什么毛病却总要喝药,说是调理身体,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就是卫初宴总也不醒过来,她守了卫初宴好几天,第三日的时候初宴发起烧来,她更是寸步不离,差点逼疯老太医。
好在这日烧也退了,人也醒了过来。
但无论如何依赖卫初宴,卫初宴醒来以后,因着宫中不能有外人,卫初宴还是被送了出宫,虽然此后每日都会进宫陪伴赵寂读书,但是其他时间却都不能在宫中久呆。
这令赵寂失落了好一阵子。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大家。
第六十一章 年节
景翰二十一年冬。
大的, 小的, 北边的雪一场一场地落着, 四处一片白茫茫, 与之遥遥相望的南方却有许多地方仍然泛着绿,但从那洒落各地的火红鞭炮以及各家各户少见的欢声笑语中,仍然可以嗅到浓郁的年节气息。
这一年卫初宴十五岁,按照每年的惯例, 她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回了郁南郡。她是卫家长房唯一的孩子,亦是这一辈的大姐姐,无论在外边领着什么差使,到了这个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都是要回家的。
她虽喊着卫平南“外祖”, 但因着她爹是入赘的关系, 她应当算是卫家的长房长孙,只是不怎么得卫平南看重,因此这个称呼便一直被忽略过去了。
不过这两年里, 卫平南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
转变是从坤乾司送来鉴定文书时开始的。不知贵妃用了什么手段, 无论是坤乾司的文书上, 还是府库中的鉴定原件中, 卫初宴都是上品乾阳君,初宴起先不知道,十三岁那年回家祭祖时,莫名收到了很多“关心”的眼光,以往气焰嚣张的其他几房人也突然显得有些畏缩, 她感到奇怪,后来听说父母带着喜色说起这件事,卫初宴这才明白过来。
于是对万贵妃的权势有了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至于卫平南......
起先卫平南也是很看重她的,她十岁那年做的那一场生日,因之声势浩大、极尽奢华,放在现在仍是郁南郡官圈人的谈资。然而初宴十岁以后,卫平南发现了这个孩子不能分化,他不能忍受一个废物做卫家的继承人,便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他们将卫初宴逼走了。
前世也差不多,她刚分化成绝品的时候,简直是卫平南手心里的宝贝,可后来她遭人下毒、废掉资质后,她的这位亲爱的外祖一夕之间从一个慈祥大方的老人变作了一个冷漠刻薄的人,大房也在他默认的打压下变作了风雨中的浮萍,后来随着她娘的死而彻底归于沉寂。她因此埋头苦读,后来远走长安,靠着卫平南施舍的一点点“关心”和自己的本事,从最辛苦的太仓令做起,一步步地往上爬,后来成为了内朝之首的尚书令。这其中固然有赵寂的原因在,但她自己也的确证明了自己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能力。
至于她的外祖,可是再没给过半点助益的。
前世她同家人的关系便十分冷淡,娘亲早亡、爹爹则在娘亲死后心死出家,其他几房给她的印象,是总爱欺负她的兄弟姊妹以及时刻等着将她生吞活剥的叔伯阿姨,因此后来即便她成了赵寂的宠臣,也从未对家中施与过一星半点的方便,及至后来,卫家不知何时搭上废太子的破船,与他一同造反,卫初宴也从未得到过一丝风声。卫平南,从十岁那件事起,便没将她当做卫家继承人了。
不过,前世卫家覆灭,也算是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生养她的家族,心中说是没有半点情分在,那也是假的,至少后来她长大后,后边出身的一些弟弟妹妹见到她也会天真烂漫地喊上一声“长姐”。
对于他们,卫初宴仍是有着一些柔软的。
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死在了那场祸事上,无一幸免,她心中悲凉,加之局势迫人,她心中早有想法,便.......
现在想来,自己一死,能让赵寂毫无顾忌地去乘着平叛的东风砍削朝中大臣的势力,也能堵住因“削藩令”而骂声喧天的诸侯王们的嘴巴,能够让年轻的帝王好好养足实力,等待这一法令的真正施行。
但是......正如十二岁时做过的那个梦那样,赵寂应当是不快乐的吧,她那样努力地要保下她,牺牲什么都不在意,可那时的卫初宴除了一身文人傲骨,便只剩下为各种感情冲昏掉的脑袋,她要死,谁又拦得住呢?
站在卫府的屋檐下望着北边蜿蜒的远山,想起自己已经回来五年了,想到前世的那个有些无赖的帝王,和有些混账的自己,又想到远方宫城中那个只肯给她批半月假期的人,卫初宴心中微微泛苦,又发甜。
“五年了啊......”
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得到第二次的生命,一开始刚回来时,她因此而迷茫惶然过,也曾试图将自己的轨迹扳到另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可是说不清是自己的默认还是老天的捉弄了,到如今,她反而比前世还要更早地进入了长安的那个金玉为砖、珠宝为饰的浮华圈子,更是早儿又早地遇上了赵寂、跟在了她的身边。
“什么五年了?”
为她披上雪白的兔毛披风,如今已然没有她高的娘亲站在她身后,有些疑惑地跟着女儿的目光望过去,青灰色的瓦片整齐如鱼鳞般落在高大的屋顶上,浮着一些白色,天空正下着落地即融的小雪,因此有些灰蒙蒙的,远处群山若隐若现,大雕在嘶鸣。
视线之中,没有一人。
她以为女儿在看风景,却不曾明白,其实女儿是在透过风景看人。
看从前的自己,看从前的赵寂。
看现在的赵寂......
“没什么。外边这么冷,娘你也不带个手炉出来。”晶莹指尖灵巧地动了两下,自然地系上了披风搭扣,卫初宴如雪的脸蛋裹在兔毛之中,竟分不清哪个更白一些。她将视线收回来,拉过娘亲的手,以自己常年不变的体温暖着她,将她带进了热热闹闹的屋子里。
快要过年了,卫家上家一片喜气洋溢,就连仆从的脸上都挂着喜色,比平常嘴还要甜、手脚还要勤快,为着大年初一那天足以抵得上两个月工钱的红包。
“方才你不在,你外祖差人来找你,似是有些事。”
“娘我知道了,我等下便过去。”
“还是莫要拖了,现在便去罢,我看约莫是有些什么急事。”
小孩吵闹,卫初宴给她娘剥了几粒烤好的银杏果,含笑点了点头,绕过屋中玩耍的小孩子往外祖书房那边去了。
还能有什么事呢?三房卫鱼前日赌博,将三姨刚刚传给他的半拉家产输的干干净净,外祖自然是为这个在上火。
该感谢贵妃娘娘所作的手脚,她这两年凭着“上品乾阳君”的这个身份,重又在外祖这里找回了一些位置,大房的资源也不再被压榨,虽然她如今也不太能看得上那些东西,但是能够直接在明面上压过二房三房,仍是要省心许多的。
对于三房突然的败家,卫平南当然会气怒,他可是最疼这个小女儿的,给的铺面、田产也都算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如今给孙儿败掉大半,还是直接作契抵押给了别人,纵然他是此地郡守,也无力回天了。
除非他想让卫家背上一个难以洗掉的恶名。
走到外祖书房外,卫初宴便听见里边传来一阵瓷瓶摔地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下衣摆,嘴角勾起的弧度恬淡又凉薄。
还早呢,既没伤筋又没动骨,这老人家如今就这样了,那以后,等到他发现他连一把起事的长矛都提供不了了。
又会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很晚了,而且还短小。
打洗这个作者算了。
第六十二章 议亲
“嗯, 此事我会去查的, 对了, 若真是有人要对付卫家, 这是在郁南,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占据了卫府最清幽位置的老太爷书房里,卫初宴垂首立于有些年头了的书桌前,脚下碎了一地的白瓷片, 她踩了几片,斯拉几声响,有些清脆,都是上好的古董, 说摔便摔了。
这只老狐狸, 自卫鱼的事情里嗅到了一丝危险, 此时正有些疑神疑鬼,但他恐怕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草木皆兵了,否则不会只是将这件事情交给她而不交给自己的那些心腹。
看出他对这件事其实并不很上心, 但卫初宴自是不能也敷衍过去, 她相当认真地答应下来, 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果然,听她说罢,卫平南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思又动摇了一下。
“旁的不说,小鱼是卫家人,对方不会不知, 敢在郁南地界从卫家手上咬下这么大一口肉,牙口不锋利一些他也嚼不碎。你只管去查吧,若真只是见利起意,便当你弟弟这次花钱买了个教训,若那人背后有些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你再回报于我。”
坐在书桌后,前年才刚刚做完六十大寿的老人精神头仍是很足,那双眼睛苍鹰一般,丝毫不见浑浊,卫初宴不再说话,乖顺地点头应下,姣好的脸蛋闪入卫平南的眼帘,依稀可见长大以后的祸国殃民,这令得这个阅尽千帆的老人也不由闪过一丝骄傲的情绪,他为此施舍了一点慈爱给卫初宴:“阿宴,你回来也有两日了,屋中可缺了东西?住的可还习惯?照水不比长安,气候上湿润许多,你匆忙自那边回来,若有需要的,也不要闷着不说。”
“娘亲将一切置办的很妥帖,这是在自己家里,初宴无论出去多久,回来也只会感到舒适,断无不习惯的说法,劳外祖您费心了。”
卫初宴面上惊喜,一一作答了,心中却毫无波澜。
若真关心她,又何必在她回来两天才与她说这些,若真是体贴她跋涉劳累,又为何又迫不及待地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她呢?
三房那边惹出来的祸事,他不想着让卫鱼自己解决,也不去让她小姨为儿子善后,反而拉她出来去查个不知底细的人,她向来知道人心是长偏的,但像外祖这样偏就偏了、几乎连掩饰都懒得的却也少见。
不过这样也好,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清楚卫鱼究竟是中了谁的套了,让她去查,倒省得她吩咐手下人再做些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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