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GL) 作者:韦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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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九大门派和您夏大宗主的福,鬼门上上下下三千余人,不论善恶,都死在鬼啸岭里,少的想必是喂给蛇虫果腹,老的恐怕被剁碎了做肥料——嘻,三千余人,尸体叠着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这般盛景,夏宗主在别处见不到吧?”
“别说了……”夏清涵闭了闭眼,她知道围攻鬼啸岭是为了排除异己,知道各门派有利益牵扯,知道胜得不光彩……可晏冉把那些滥杀的场面复述出来,夏清涵心口沉甸甸的——晏冉没有说错,她是帮凶。夏清涵试图压下那份负罪感,可脑海里那些泡在湖水里溃烂的尸体历历在目,尸体腐败的恶臭挥之不去……那都是她亲眼所见的!不知被无力、愧疚、自责的情绪折磨了多久,再睁开时,夏清涵神色委顿疲惫。
晏冉却还是不满意一般,粗鲁扯开缠在自己肩颈胸口的绷带,抓起夏清涵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狰狞狼藉的伤口上,轻佻戏谑的道:“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地方呢,比如沙雅姐姐是怎么被牲口亵渎的,比如逍遥岛的弟子是怎么拿我们狩猎取乐的……你瞧啊,这些伤口都是那些正派人士送给我的——嘻,这两处是唐门□□射的,这一处是青城派的‘举善荐贤’……那些人不急着要我的命,说是要拿我逗乐,看我能挨多少下,能跑多远……”晏冉带着夏清涵一处处摸索那些伤口,掠过凹凸不平的创面,一些伤因大幅度动作而开裂,温热的血染上夏清涵的指尖。
夏清涵颤了下,猛地抽开手,哑着嗓子道:“够了!……别说了……”
“啧……故事才讲到一半,夏宗主就不想听了吗?”
“对不起……”很久后,夏清涵避开晏冉戏谑的视线,倦怠无力的闭上眼,低声喃喃。
像是恨意得到了一丝宣泄般,晏冉快慰的笑了,目光冰冷。
☆、第 17 章
晏冉由来难缠,此番自然更甚。
除了那些夹枪带棒的言辞外,但凡寻得一点发作余地,必要给夏清涵难堪。
不过半月,夏清涵就消瘦下去了一大圈,对着晏冉,宽慰安抚少了许多,大都保持着沉默不语,眸子静无波澜,纵着晏冉时不时的迁怒,由着她撒气。
对着一根没反应的木头发火,再大的怨恨时日久了也得偃旗息鼓,歇上一歇,晏冉也是,如此,竹心小筑倒是少有的安静了几日,二人彼此间一字也没有。
一日晨昏,夏清涵收拾了药碗准备出去时,晏冉突的开了口,怪声怪气的笑道:“夏大宗主忘姓大啊——今日怎就省了换药呢?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终于伪善不下去,准备冷眼瞧着我这半个废人烂死在这间屋子里?”
夏清涵手下一顿,不声不响的放下托盘,取了晏冉床头的药膏,准备替她换药。晏冉身上只着了一层宽松的亵衣,轻轻一揭,领口就裸露出了大半身子,夏清涵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巡视过上面歪歪扭扭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伤,怕是……
夏清涵暗叹一声,指尖一寸寸抚过那些疤,顺着走势直至胸,直至那处起伏时,夏清涵的指尖不自觉的一顿,抬眼便见晏冉冷冷的瞳仁。夏清涵垂下眼帘,继续上药。
手腕却叫人捉住了。
“夏清涵,你是哑巴了吗?”晏冉嗤笑一声,语气叫人有些琢磨不透。
夏清涵置若罔闻,轻轻一挣便脱开晏冉的掌心,手法纯熟的将药膏覆在腹腔之间。
“夏清涵!”晏冉神色闪了闪,隐约咬牙道:“看来你不仅哑了,连耳朵也聋了!”
近在咫尺,垂头仔细查看晏冉伤口的夏清涵,举止亲昵,态度却疏远。不知怎地,这个情形竟叫晏冉十万分的怨恨,就如当初知道她也帮着九大门派一同来剿灭她时,来势汹汹——但这种失控仅仅维持了一瞬,在夏清涵还未察觉到时就消弭不见了。
晏冉说了一句让夏清涵诧异至极的话,“今晚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夏清涵一愣,不自觉的停下手,看向晏冉那双浅色的眼睛。
“我以为,”夏清涵斟酌了下:“你很讨厌我,不愿意看见我,更不愿意我近身。”
“我讨厌你。”晏冉面无表情纠正道:“但我一个人睡的话,会梦靥。”
夏清涵这回没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夏清涵在外,晏冉卧于内。二人平躺,夏清涵记忆里从未与人有过这般的亲密贴近,很是不适应,尤其耳侧咫尺处还有着一人若有若无的吐息,这种经历于她实在陌生。夜至三更,晏冉呼吸缓和已然睡熟后,夏清涵稍觉适应,这才抵不住连日疲累,渐入梦乡中。
冷锐的刀锋此时也无声无息的迫近,贴上了夏清涵的喉间。夜色里,晏冉的视线沉沉,眉目间尽是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割破身侧这人的喉咙。晏冉撑着身子垂头打量夏清涵的模样,手上良久没有动作,僵持一刻后,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恍惚和松动,慢慢把那柄藏好的匕首移开……未完全移开锋刃,晏冉脸色骤变,又把刀尖戳在了夏清涵心口位置,可又是悬在空中久久未落……如此反复数次后,晏冉吐息混乱,显然情绪起伏极大,也不知是被情绪影响还是因为体力消耗,手上的匕首一直在颤动。
四更天时,晏冉咬着唇,眼睛赤红的狠狠盯着夏清涵,却终于收敛了匕首和杀意。她按着自己已经乱掉的气息,重新躺下,伸手抱住夏清涵。她把额头抵在夏清涵的右肩,紧紧贴慰着她,蜷缩在一起,像找到了依靠又或者安抚一样。
自开始便被惊醒的人于夜里悄无声息的睁开眼,悄然吐了口气……不知多久,只觉右肩被抵的发麻,更有一大片湿意湿意晕开。
是了,哭一次或许好受能好受……真的是个太喜欢逞强的姑娘啊……
第二日,晏冉醒来,夏清涵已经不在枕边,晏冉想起自己昨晚该死的软弱表现,暗暗咬住下唇——自己昨晚抱着那人入睡,今早这番丑态岂不是全叫她瞧在了眼里?呵,那人多半会觉得自己可怜吧,一会对着她又会露出那些最廉价的担忧、同情、怜悯,来彰显自己的“悲悯”和“高高在上”吧……
晏冉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仿佛听见了夏清涵虚伪的说着体己话,一会仿佛看见夏清涵向自己布施着烦人的善意。
阴郁烦躁间,夏清涵施然而至,端着清粥小菜,眉目温婉的冲她一笑。这个异于前几日的态度,让晏冉顿时警惕,暗里仔细确认过夏清涵神色如常,又趁其转身之际,不动声色的将被褥里那把匕首藏的更深一些,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夏清涵按了按晏冉的腿骨,口中道:“伤势愈合的很好,再有半月,就能下床稍做些活动了。”
☆、第 18 章
晏冉怔仲一瞬,唇角浮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方要吐露刻薄言词时,又听夏清涵道――
“这几日我与你同睡好不好?”
那些尖词锐语便生生卡在喉间。
“我那屋子坏了窗,夜里风寒,睡不熟人,正好你也梦靥,枕边若有个人在,想来也安稳一些。”
是察觉到了什么想留下看着自已?还是瞧了她今早的丑态又“大发慈悲”?……怕是后者可能更多一些吧。眼前这人倒是惯会绕弯,只这理由找的着实不好。晏冉不喜夏清涵的这番苦心,可心里那份隐秘的期盼渴求却强烈到无法忽视。
留下来!
留下她!
无论如何!
晏冉垂下眼帘,半响才答复夏清涵“嗯”
“好”夏清涵笑笑,伸手轻轻抚了抚晏冉的发。
不知怎的,这一天过的要比往日快上许多,等晏冉愣完神和吃完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夏清涵果如她所说的,收拾了被褥来与她同床。晏冉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忐忑。
等夏清涵除掉外衣床来,这种忐忑感就更甚了。晏冉睡在里侧,右手边就是墙,左手边又堵着夏清涵,这种包围感让她大觉不安,或者,这样就能解释的了自己的那份莫名的情绪了。
晏冉不等夏清涵躺平堵严实了,混没道理的开口说:“我要跟你换位置。”
“嗯?”
“我睡姿不好,最喜梦中杀人,”晏冉扫夏清涵一眼,信口就来“我惯用左手刀,你睡我左侧,怕有姓命之虑。”
“好好,我与你换就是了。”晏冉这番话赌气的紧,倒有几分最初的脾姓,引的夏清涵莞尔,软了声音道:“万望晏姑娘手下留情。”
这句玩笑话听的也叫晏冉怔仲,好似回到了鬼啸岭之前,玩笑无忌的那段日子,近段时间一直紧紧绷住的那根神经不经意间有了轻微的松弛,让她满腹的仇怨愤恨都暂时隐没了。晏冉放松了肩膀,任夏清涵与她换了位置,用掌风熄灭蜡烛,一齐平平躺下。
这般亲密对她二人都甚是陌生,如此动也不动的平躺了半个时辰,晏冉有些不耐的道:“喂?”
“嗯?”夏清涵应了声。
“你也睡不着?”
“是。”
晏冉身边一阵窸窸窣窣,似是翻了个身,夏清涵在夜里看不太清晏冉的表情,只听她笑了一声说:“必是因为屋外那群鸽子在聒噪。”
夏清涵也笑起来,“你以前那般折腾它们,它们如今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搅扰你啊。”
“谁说没胆子了,哼,窗外那扑翅声能吵死个人——我明天要喝鸽子汤,你得亲手做给我!”
“你有伤,进不得荤腥。”夏清涵摇摇头,心情松快了许多,磕上眼,轻轻道:“好了,莫要再同鸽子斗气了。”
身边没有动静,似乎默认了夏清涵的话,等了一刻,待夏清涵睡熟后,外侧的晏冉又翻动了下身子,挨得夏清涵更近了些。她在黑夜中努力分辨夏清涵的五官,努力半响未得成效后,皱起眉头,犹豫的伸手抚了抚夏清涵散在枕边的头发,发丝细软,绕在指掌间,有些痒,晏冉终于忍耐不了心中的亲近之意,又往夏清涵怀里凑近了些,手臂也往下走,环住那盈盈腰身,这样实打实的肢体接触,让晏冉颇觉安心的闭上眼,这才缓缓睡去。
待到天色蒙蒙时,晏冉又是第一个醒来,轻手轻脚的与夏清涵拉开距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蜷缩贴靠着自己的晏冉就像个畏冷的孩子,夏清涵都知道,顾着晏冉那点小骄傲,没有点破,只在晏冉每天从自己怀里抽身后,才睁眼起身,照常去做早课,熬药煮饭。
晏冉不肯叫人发觉,那夏清涵就只做不知——只是,这夜的情况却有些古怪。
贴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人,身子发烫,手脚也不甚安稳的来回乱动……夏清涵怕她着了风寒,起身来看,点灯后见床上的人儿眉宇紧蹙,从耳侧尚且完好的皮肤瞧,面色也该是氵朝红的。夏清涵疑是发热,便去捉晏冉的手腕来把脉问诊,可奇的是,脉象并无不妥之处。虽如此,夏清涵还是担忧的摊手贴在晏冉额头,肌肤相亲的一霎,那双湛碧的眸子豁然张开,与夏清涵的视线撞了个满怀——那双浅色的瞳仁猛地往后一缩,竟罕见的躲开了她的目光,呼吸絮乱,像被烫到一样打开夏清涵的手。
“我见你夜里有些不对劲,这才查看——可是又梦靥了?”等晏冉呼吸平复一些后,夏清涵轻声问。
晏冉的身子闻言僵了僵,半响才急促又敷衍的“嗯”了一声。
这个反应让夏清涵稍感疑虑,不过见人好端端的没有事,便打消了探寻的念头,放下烛台,自桌上倒了杯水递给晏冉。
晏冉喝了两口水,期间抬眼看过夏清涵,可在对上她时,又逃一样的立即撇开。晏冉喝完把杯子递还给夏清涵,等夏清涵放好转身,好大一个人已经躺倒把被子拉到头上,捂的严严实实,且占了大半床,留了个只能躺半边身子的地方给夏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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