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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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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那时候,她处在绝境之中。一直照顾她,好像她大哥一般的萧八郎战死沙场,母亲又突然遭遇陷害,郁郁而终,她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还被父亲夺去所有的兵权,数年奋斗化为乌有,被软禁在长安公主府内。最近这段时间她也被软禁,但身边有你,所以她很轻松。可那段时间,她身边没有任何人。我是唯一一个会去看望她的友人,而她将她一腔的忧愁与思念,全部转嫁到了我的身上。她爱的不是我,她是在怀恋从前美好的生活,怀恋着他人对她的情谊。我则是从前美好生活实体化的代替物。其实如若当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如果是赤糸或者其他人,她也会有同样的表现。”她耐心地解释着。
  小姑娘似懂非懂,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张若菡的侧脸。张若菡偏头冲她一笑,道:
  “你的公主以后啊,会是一个坐在至高位上的人。你是她身边唯一的伴侣,玉环,你任重而道远啊。”
  小姑娘闻言忙问道:“我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该看很多的书,才能帮她。”
  张若菡失笑,道:“对,你是该看很多书,但是书不能白看,你要看书以明理。理是什么呢?是这天下运行的规律,是人与人之间来往的规律,你要洞悉这些规律。如此,你才能知道治理这天下的真理在何处,那么以后如果你觉得公主犯了错,你才能匡正她的作为。正如太宗与长孙皇后一般,明君贤后,成就一段后世佳话。”
  “这些是我能做到的吗?我才疏学浅,什么也不懂,我只知道跳舞与唱歌,只知道弹奏琵琶,其他的东西,我很愚钝。或许,我单单只是做一个能够陪伴她的人,就很艰难了。”小姑娘在显得很不自信,她也并非什么都不懂,显然她明白,即便李瑾月登上了皇位,她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很不现实的。她与李瑾月的情,世人并不理解,也不可能接受。
  张若菡也蹙起眉来,这个问题,也是她始终在担忧的。李瑾月当真能与杨玉环走到最后吗?世人对她们之间的情感是不可能接受的,那么杨玉环就不可能名正言顺,永远只能是宫中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笼中的金丝雀一般,永远也不能如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般,凤凰展翅,翱翔九天。其实这千百年来,后宫妃子又何尝有自由快乐之人,哪怕长孙皇后,哪怕最后登顶九五的武皇,也是一辈子在宫廷争权之中度过,她们自由吗?快乐吗?凤凰尚且如此,又何况金丝雀呢?
  但是张若菡却知道,此时她决不能说丧气话,杨玉环需要她的鼓励,需要她指明一个方向。既然李瑾月注定了要走上这条路,那么杨玉环未来的道路也已然确定,如此,何不积极面对,早做筹谋,方是正道。
  于是她展眉回道:
  “能不能做到是未知数,但去不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若你因为最初的怯懦,就不去努力,那么永远也做不成。你与公主,要走的道路,比他人要艰难十倍百倍,哪怕我与伯昭也不能与你们相比。公主一直在努力啊,你可得跟上她的脚步,千万莫要叫她瞧不起了,她虽爱你,一直保护着你。但若你始终在原地踏步没有进步,与她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再也不可知心相随,她也指不定会厌弃了你。”说完此话,张若菡暗中吐了吐舌头,心道:卯卯你可饶了我,我这是为了鼓励小姑娘才这么说的,你可千万别让我一语成谶了。
  杨玉环果真紧张起来,忙拉住张若菡的手,恳切道:
  “若菡姐姐,我不要她厌弃了我,您可千万要教我啊!我什么都学,什么都肯努力,我一定要变得优秀,变得让她始终能够刮目相看!”
  嗯,好志向。张若菡笑道:“年轻者常立志,但是要立长志才是最为艰难的。你能坚持下来吗?”
  “能!不能也必须能!”杨玉环眼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之火,“若菡姐姐,我拜您为师,学习道理和学问。您监督我,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您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斥责我,杖责鞭笞,我都能咬牙受下来。”
  张若菡摇摇头,笑道:“你若愿意跟我学,我自当倾囊相授。杖责鞭笞却不必,你自己监督你自己,吾日三省吾身,君子慎独啊。”
  “慎独是何意?”
  “慎独是指……”
  这一个午后,张若菡给杨玉环上了第一堂课,直到夜幕降临,二人竟是忘却了时间,直到腹内空空饥肠辘辘,才想起了要用晚食了。侍女们早已备好了食案,端上来时张若菡问了一句李瑾月与沈绥是否出发了。侍女回答已然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张若菡微微叹了口气,但愿今夜忠王府的晚宴,卯卯和赤糸能达成目的。这是此后最为关键的一步,若是行差踏错,怕是前功将尽弃。
  ……
  当李瑾月与沈绥的马车驶入位于永嘉坊的忠王府的时候,夜幕已经全然降临了。忠王亲自率手下幕僚谋士们立于正大门下相迎,阵仗颇为浩大。李瑾月与沈绥孤单二人,只带了程昳与忽陀两个随从,相比之下,真可谓声势薄弱,相形见绌。
  可李瑾月与沈绥却并未见丝毫胆怯之意,大方上前,拱手与忠王见礼。
  “长姊,伯昭先生,某可将你们盼来了啊,哈哈哈……”忠王笑得很开怀。
  沈绥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比自己小了九岁的年轻亲王。身材颀长高大,继承了李家人的特征。面容英俊,有几分圣人的影子,只是眉宇间显得阴郁许多。头戴紫金冠,蓄髭,一身麒麟纹绯袍,腰缠金銙鞓带,佩云龙珩瑀,足踏麂皮皂靴。乍一看倒是气宇轩昂。虽然之前他们有过几次照面,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打量忠王,得出的结论有一个——此人心绪愁结难以抒发,心怀大志能力却不足,力不从心时有之,暗发狠毒之心,却做表面文章,好虚名,恐寿数不长久。
  李瑾月与沈绥均回礼寒暄,忠王随即向她们介绍了几位自己最为信任的谋士。
  第一位,其实沈绥与李瑾月都很熟悉了,就是金吾卫将军王忠嗣。王忠嗣曾与沈绥、沈缙一起侦破过红尾蜥案与太子绑架案,他身为圣人义子,自幼与忠王交好,这份兄弟情义也一直延续到了如今。王忠嗣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沈绥与李瑾月一道出现,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这一会面不仅坐实了沈绥就是李瑾月谋士的事实,还暴露了他自己的阵营。想起前些日子晋国公主府封锁时,自己作为守将与沈绥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沈绥不过为了查惠妃案来的,没想到……他只觉得自己被耍了,暗暗拍自己脑门,骂自己蠢。
  略显尴尬地见了礼后,忠王又介绍到了第二人,这第二人名叫韦坚,京兆韦氏子弟。其父早年间曾任兖州刺史。其姊曾是先太子之妃,其妹又嫁与忠王为妃,其妻乃是楚国公姜皎之女,家族隆盛。他刚刚考完进士,目前负责监督忠王手底下京畿附近的漕运,手中掌控着忠王的财源,与忠王也是自幼的莫逆之交。有传言,此人有可能会是下一任长安令的人选。
  接着是第三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武将——皇甫惟明。开元十八年时,唐军大破吐蕃,吐蕃被迫遣使求亲求和。圣人不解气,要继续将战事扩大。是皇甫惟明力荐圣人,陈述和亲修好之利,阻止了连年的征战。后来他还与内侍张元方出使吐蕃,最后一力促成了金城公主和亲吐蕃。因为这份功劳,圣人将他调来长安,目前正担任司农少卿。圣人评价他,虽未上过战场,但有大将之风。仁义宽厚,以大局为重,未来当建立一番男儿功业。
  此三者乃是忠王目前麾下最为得力的干将,忠王一见面就亮出此三人,不免有给李瑾月下马威之嫌。
  韦坚与皇甫惟明都是近些年来刚回长安,与沈绥素未谋面,也没有听过沈绥的名号。皇甫惟明是个直脾气,见忠王介绍完了他们,李瑾月却并未介绍身边这个陪同前来的小子,于是直接问道:
  “不知这位伯昭先生高居何职?”
  “不敢,在下忝居大理寺司直。”沈绥谦逊道。
  “大理寺……司直……”从六品的小官,还是个司法官员,这人难怪只能给晋国公主做事。皇甫惟明内心略有鄙夷。
  韦坚却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可是雪刀明断沈伯昭?!”
  “虚名而已……”沈绥笑道。
  “我听我十三弟提起过你,听说你乃是当今破案第一人?”
  “破案第一人?不知这近日长安城中发生的案子,伯昭先生可破了?”皇甫惟明故意挑衅道。
  李瑾月看向沈绥,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她知道沈绥不需要她替她挡去这些挑衅,她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回击皇甫惟明,会不会不利于此后的谈判。忠王今日有备而来,怕是要让李瑾月将幽州兵权交出来,他并不信任李瑾月,也并不希望这样一个强势的姐姐替自己掌管兵权。今夜的晚宴,怕是一场鸿门宴,这不,尚未开宴,争锋相对之势已然很是明显。
  沈绥却很快做出了回应:
  “若忠王阁下与诸位想要听一听沈某对近来长安几起案子的看法,沈某自当知无不言。”
  “是吗?”一直未曾开口的忠王忽然笑了,道,“快请进,小王迫不及待洗耳恭听。”
  作者有话要说:  莲婢给玉环洗脑成功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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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这一日早些时候, 刑部天牢, 上百名官兵严阵以待, 天牢四周设下了严密的防卫, 密不透风。天阴沉沉的,似乎有沉闷的雷声在浓厚的乌云间翻滚, 然而并未见丝毫雨滴落下。天气闷热到令人喘不上气来,一切都显得如此压抑。
  今日, 是京兆府向刑部天牢转移重犯的日子。所谓重犯, 正是昨日刚刚逮捕归案的秦臻、安娜依、唐十三、费力提四名嫌犯, 他们以涉嫌杀害五名前控鹤府郎官以及四海镖局镖头詹风,扰乱国家治安、制造恐怖、意图谋反等多项重罪罪名被缉拿归案。
  由于几名嫌犯之狡猾、之残忍, 手段之高明, 超乎想象,更是闻所未闻,京兆府对此次押送囚犯的任务打起了十成十的精神, 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确保不会在途中发生任何不测。在此之前, 更是调派禁军搜遍全城, 缉捕所有有可能与秦臻等人相关的残党。由于实施犯罪的过程中, 嫌犯采用了大量的麝香作为燃料,因此官府重点查了长安附近的香料市场。西市多处香料铺子被查封,多名香料商人被捕入狱听候调查。而嫌犯犯案的几处里坊,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来路不明的人, 都被抓捕入狱。
  还真别说,这一查,就查出了不下三十余名嫌疑人,这些人究竟是否与秦臻所在的团伙有关尚未确认,亟待进一步的甄别调查。
  好在四名重犯在押送的过程中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图逃跑的势头,四周警戒区也并未出现任何可疑人物徘徊,提心吊胆的押送过程,在一种紧张非常的气氛中开始,却在一种平淡非常的气氛内结束,竟让人觉得有些索然乏味,是因为期待和恐惧的事情没发生反而觉得失望了吗?京兆尹李岘与刑部侍郎李适之完成交割手续后,心中不由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李岘在离开刑部天牢的时候,忽然萌生一种不祥之感。他最后回首望向天牢,但见黑云浓重,压抑于天牢上空,仿佛暴雨将至,他寒毛耸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
  锁链沉重碰撞的声响回荡在天牢之内,素服囚衣的四名囚犯,被分别押送至不同的牢房。安娜依单独送去了女囚的单间,秦臻、唐十三与费力提则分别被关押到了相距甚远的单人牢房中。秦臻作为高官,本该在昨夜接受京兆府的审讯,而并非直接关押。然而李岘在带他回京兆府之后,尚未来得及对他进行审讯,就接到了宫中密诏,要求李岘交割此案与刑部调查,不得擅自审问嫌犯。并且刻意提及嫌犯四人乃是重犯,必须要以最高规格的刑狱方式对待,不得网开情面。李岘只得将秦臻送入京兆府大牢内,委屈秦臻睡了一夜,今日一早,便押送他至刑部天牢。
  秦臻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进入天牢之后,真可谓入了地狱,此后生死由命,半点由不得人。
  而作为刑部目前的最高长官的李适之,则在四名嫌犯入狱后,立刻对秦臻进行了秘密审讯。审讯就在监牢之中,牢头搬了一张胡床,放置于囚牢之外,隔着木栅,铁面判官李适之,对盘席坐于稻草席上白衣素服的秦臻进行了盘问。他的身边除却一名作为第三证人的御史台派来的侍御史作为笔录员做记录之外,其他人一律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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