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四)
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相拥而泣片刻,沈绥松开手臂,扶住颦娘,为她擦去泪水道:
“冷静一点,颦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时间紧迫,得继续往上走。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吧。”
“嗯……”颦娘连连点头,用袖子擦干净哭花了的面庞,她强打精神。沈绥一行再度出发,往第六层而去。
沈绥再度打算扛起沈缙,沈缙却抵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阿姊,你就留我在这里,我方才看到,这一层那个水箱底下有一段空隙,还有黑布挂下,你就将我们藏在其中,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沈绥紧张道。
【你带着我们也帮不上忙,若是在上层遇上敌人,我们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肯定会拖累你的。求你了阿姊,非常时期,你就听我一回吧。】沈缙道。
沈绥咬牙,挣扎片刻道:
“我可以听你的,但是如若有事,你该如何呼救?”
【我不会有事的。】沈缙咬牙道。
沈绥看着她,她知道妹妹根本就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可是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沈绥却犹豫了。她看向身旁的张若菡、颦娘和忽陀,他们只是摇头,那并非是不同意的意思,而是她们不会替她做决定。
“好吧,如若真的遭遇危险,你吹这个。”沈绥将自己身上御鸟用的哨子给了她。
【嗯!】沈缙郑重点头。
“忽陀,来帮忙。”
沈绥与忽陀合力,将沈缙、千鹤与无涯一并藏在了水箱的正下方,那下面有一个粗木搭就的木架子作为台基,其上铺了一层黑布,恰好遮住了台基下方的景象。想来,若按照常理推断,后方赶来的安娜依一伙人,应当不会详细查看每一层的情况,她们的目的是甲方,在遇到甲方之前,肯定是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向上。
但愿他们不会发现琴奴等人就藏在下方,沈绥并不是赌徒,也十分不愿冒这个险,但是沈缙说得对,越是往上越是危险,遭遇甲方后,会发生何事更是无从预料。即便她带着沈缙,也无济于事,只剩她与忽陀这两个战力,不可能保护得了那么多人,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迫于无奈下的选择。
藏好三人,沈绥还刻意留了一把匕首给沈缙,让她拿在手中防身。
“记住,如若有人接近,先刺对方的脚踝。如果没有把握,就不要动刀子,免得伤到自己,或者被对方夺去。找到最佳的时机,再用刀。”
沈缙点头,沈绥最后若儿时般,捏了捏她的面庞,一咬牙,带着颦娘、忽陀与张若菡离去。那个黑袍人,眼下应该称呼他为伊胥了,沈绥不会把他也留在这里,他必须要把此人带到他的主人身前,一切的恩恩怨怨,她要来算个总账。
她在前方领路,忽陀扛着伊胥紧随,张若菡扶着颦娘跟在最后。一行人,迅速爬到了第六层。
如果九层楼阁,第一层代表地,第二层是人,第三层是木,第四层是兽,第五层是水,那么接下来还剩下天,六大祭司就已然齐了。如果再算上日,月和火,正好可以凑足九层,沈绥推测,第六层,或许是月。
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没有错。刚上第六层,她便看到了身处一个大型阵法中央的从雨。那阵法中画了一轮下弦月,下弦月腹部的位置有一轮小金阳,四周被七芒星包围,火处在最显眼的、朝向南方的角上,地位明显高于其他六大元素。
“从雨?!”沈绥忙赶上前去。靠近仔细观察,她发现从雨正半阖着眼,垂首盘膝坐在阵法中央,膝上横放着她的剑。
“从雨?”沈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瞳仁完全没有跟随她的手掌移动,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现实之中。沈绥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正常。
“这是怎么了?”颦娘走上前来,想要拉从雨的手切一下脉。结果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从雨的手腕,忽然,从雨的手腕一翻,已然抓住了膝头的剑柄。
“小心!”沈绥反应奇快,就手一推,猛然将颦娘推翻在地,几乎是下一刻,从雨就挥剑劈过颦娘方才所在的位置。
这一剑落空,从雨再度挥剑下劈,又要去攻击颦娘,沈绥手中的雪刀已然亮出,向前一探,“锵”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剑。
从雨翻身而起,她的攻击目标不知为何始终锁定在了颦娘的身上。再度要去攻击颦娘,这一击是一个刺击,沈绥及时闪身挡在颦娘身前,刀锋一挑便化解了这一招。她感觉到从雨剑端传来的力量远远大于从前她的力量水平,而攻击的动作却显得僵硬,少了从前的灵动。招式单调,以劈砍为主,全然失去了她所练就的道家剑法讲究的飘逸灵动。
八成是和千鹤一般,被药物控制住了。沈绥得出了结论。
“颦娘,你快走,忽陀,你保护她先躲到楼梯拐角处!”
“是!”忽陀已然冲了上来,将受到惊吓的颦娘一把拉起,往楼梯口拽去。
颦娘这一移动,再度吸引从雨改变了攻击方向,她转身,就要追上去。奈何沈绥拦在她身前,始终挡住她的去路。她似乎暴躁起来,呼吸粗重,手上长剑毫无章法地劈砍,裹挟着巨大的力量袭向沈绥。但是对于沈绥来说,她的武功路数轻灵,这类莽撞的劈砍轻易就可避开,对她造不成丝毫威胁。她很轻松地就绕到了从雨身后,一个挥手切在她后脖颈上,就将其打晕了。
“这丫头……怎么回事……”颦娘惊魂未定。
“和千鹤一样,中了心毒,受了催眠控制。”沈绥无奈道,“而且我估计,我们上到第七层,也是一样的状况,而遇到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从云。走吧,就将从雨留在这里。”
确实如她所料,在第七层,她再次看到了与第六层几乎一模一样的阵法图案,唯一的区别在于日月的主次交换,代表着这一层乃是日之层。而被困在这一层的,确实正是从云。沈绥未曾惊动他,示意众人安静,静悄悄地绕过从云身后,往楼上而去。由于这个九层楼阁的特殊构造,从下一层通往本层的楼梯出口,与本层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入口不在一边,必须横穿本层才能抵达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因而这成了不得不为的一步。
本以为,不靠近不出声,就不会惊动行尸走肉般的从云,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颦娘刚刚路过从云的背后的那一刹那,从云忽然动了,他猛然从地上拔身而起,横放在膝头的长剑反手斩出,对着颦娘的面庞就袭杀而去。
幸亏沈绥一直紧绷神经戒备着,从云一动,她便动了,当即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随即她再度与从云缠斗起来,忽陀则护着颦娘和张若菡,往楼梯口走去。
从云比从雨要难对付一些,一者力量更大,二者他比从雨要显得更为矫健迅猛。奈何,清醒时的他就敌不过沈绥,更别提眼下神志不清的状态了,他只是一昧地想要去攻击颦娘,最后与从雨一般,被沈绥击晕在地板之上。
“这帮孩子都疯了。”颦娘又惊又怒,话语中带着悲痛。
“颦娘,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攻击的目标是你?”
颦娘有些莫名,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氵朝湿的衣物,最后发现,她放在腰间皮囊中的白玉瓶碎了,其内的药水流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个是什么?”沈绥问。
“是我给千鹤配的压制毒发的药水,难道说,从云从雨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药水的味道,所以攻击我?”颦娘猜测道。
忽陀一咬牙,怒道:“阴险,他们不仅不打算给我们解药,还打算将能够制作解药的颦娘彻底抹杀,千方百计想要她的命。”
“不对,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要颦娘的命,就不该给我们救她的机会了,这么做多此一举。应该有别的原因。而且,即便他们要利用药水的味道来引诱从云从雨攻击颦娘,为何不在水缸中直接加入药水?只是打碎了这皮囊中的一小瓶,又如何能保证作用?”沈绥蹙眉,却一时间想不出原因。
“赤糸,咱们还是先上去吧,时间紧迫。”张若菡道。
沈绥点头。
然而楼阁第八层的状况,却彻底让沈绥等人陷入了无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周四
第二百一十三章
九层楼阁的第八层, 一上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沈绥等人陷入了无措之中。只见楼层中央的位置, 被一整面坚实的木栅栏给围挡起来, 两侧与墙壁钉死,上下贯通楼层板与地面, 将沈绥等人挡在了外面,也拦住了沈绥等人继续向上一层攀爬的去路。木栅栏打造得很密, 木柱与木柱之间的距离, 就连将手臂伸进去都有些困难。
这还不足够, 就在木栅栏的内侧,还拉开了一张紧密的大网, 那大网覆盖了整个木栅栏, 同样是贯通两端墙壁与上下楼层板。
而透过栅栏和网眼,沈绥看到了让她头皮炸起的一幕。只见栅栏的后方,有一尊半跪在地的木质雕像, 那是一尊强壮的男姓塑像,身上的服饰与广场外六尊巨像的风格一致, 区别在于, 这尊木像半跪在地, 垂首低眉,显得十分谦卑。而他的后背,则伸出一对长长的羽翅,向两侧舒展平举而开。塑像的背后,是通往第九层的楼梯, 眼下被隔在了另一端。
就在这尊木像的左右两侧翅膀之上,分别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仙风道骨、白须长髯的老道人,正是沈绥一直非常担忧的失去联络的司马承祯。此刻这位道门皇帝,却奄奄一息地站立在沈绥等人左手端的那侧翅膀之上。而他的脖颈之上,套着一圈绳索。这绳索穿过天花板的圆形孔隙,一直通到上一层。而可以观察到,绳索正以缓慢的速度徐徐收紧。
另一侧的翅膀之上,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婴,婴孩光裸着身子,身上没有任何包裹物,正呼呼熟睡着,睡颜天真无邪无比可爱。可极度残忍的是,这样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婴孩脖颈之上竟然也套了一圈细细的绳索,同样通过天花板的圆形孔隙通到上一层。而这个婴孩,自不必说,正是沈绥与张若菡丢失了的孩儿——小凰儿沈善安。
“凰儿!”张若菡尖叫出声,扑到了栅栏之上,徒劳地将手臂穿过缝隙,抓着那拦截的大网,试图去触碰孩子。
沈绥周身的血液倒流,此刻大脑处在一种极度震惊又莫名冷静的矛盾状态之中。她观察到木质塑像的双翅,换言之,也是司马承祯与凰儿赖以续命的平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垂,过不了多久,双翅就无法继续作为支撑两人身躯的平台,绳索便会绷直,夺去两人姓命。而她可以听见沙沙的声响,也能看到木质塑像的身躯两侧,不断有细沙流出。
不等沈绥等人再多反应,此刻,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显然是有人在第九层对她们说话。这声音是成年女姓的声音,分辨不出年龄老少,入耳只觉森冷无情,毫无情绪波澜。
“沈绥,欢迎来到天之层,这里才是对你的终极考验。本来,吊在那里的成年人不该是你的师尊司马承祯,而应该是站在你身边的张若菡,奈何伊胥办事不利,你们在迷宫中的反应之快也出乎我的预料,无奈之下,我只得用司马承祯来替代。虽然效果大打折扣,但也无太大影响。
我来说明一下游戏规则。在你的眼前,这尊天之祭祀木像,如你所见,是你的师尊司马承祯与女儿沈善安的救命稻草。而这根稻草,是有时限的。当木像内的沙子流光,木像的双翅便会彻底垂下,司马承祯与沈善安也会彻底失去垫身之物,他们的身躯会自然下垂,被拴在脖颈之上的绳索勒死。”
张若菡发出了绝望的嘶吼,拼命拍打着栅栏,沈绥周身都在颤抖,手脚冰凉,大脑麻木。而颦娘与忽陀已然彻底瘫软在地。
“你,必须在司马承祯与沈善安之间选择一位,你选的那一位,将会存活下来。如你所见,我眼下就在第九层,控制着此二人颈部拴着的绳索。在你做出选择之后,我会将你选出的人的绳索从楼层板的孔眼内抛下,如此,此人便可避免悬颈而死的命运。而另外一位,则会走向死亡。
我事先提醒你,不要试图做一些小动作,我可以告诉你,在塑像内的沙子漏光之前,就凭你眼下身上的装备,是不可能破开眼前的栅栏的,而栅栏内侧那层网,则是金钢丝编织而成,扯不断划不开,你们即便能够透过栅栏的缝隙发射暗器,暗器也无法穿过栅栏后的拦网,更加不能切断悬颈的绳索。并且,如若你们真的试图强行切断绳索,休怪我终止游戏,造成的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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