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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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绥顿时愣住,回味了片刻,随即爽朗的大笑在张若菡身后响起。张若菡抿唇忍笑,便听沈绥在后面追上来呼唤她的声音:
“莲婢!等等我!再来一下!”
“不要!”张若菡道。
“再来一下嘛~~~”
“不要!”张若菡很嫌弃,这人越来越缠人了,牛皮糖也似。
小凰儿全程玩着手里的新玩具,不打算理会她的阿爹和阿娘,这孩子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样的场景,她以后还会看很多很多年。
……
沈缙正推着轮椅,在蜀县宅邸的别院内,望着那株盛放的夹竹桃发愣。千鹤与颦娘陪在她身侧,正在处理新一批的草药。宅邸,是沈氏早年间在此买下的田宅,如今算是她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昨日是小凰儿的抓周礼,可惜的是沈缙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一直卧床,今日才稍微有些精神出屋。阿姊没有打扰她,她也就错过了凰儿的抓周。颦娘说,孩子抓了脂粉盒与丝带,沈缙笑言,这孩子长大会开拓长凤堂的脂粉与丝绸生意。这个解释,倒是更合了颦娘的心意。她可不希望孩子以后变成一个只会梳妆打扮的无知妇人。
“我看啊,脂粉盒与丝带,代表着招蜂引蝶、掷果盈车也说不准呢。”颦娘捂嘴笑道,“你们尹家人,素来都是这般招人爱的。看小凰儿这底子多好,将来长开了那可不得了,爱她的人海了去了。”
【颦娘,您别瞎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沈缙苦笑道。
颦娘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瞧着沈缙情绪低落了下去,千鹤向颦娘暗中打了个手势。颦娘会意,拍了拍她表示明白了,便悄悄离开,留她二人独处。
千鹤双眼不方便,见颦娘走了,沈缙知道她有话要和自己说,便主动滚着轮椅靠近她正坐着的胡床。千鹤感受到她靠近自己身侧,伸出手来,摸索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手中,轻声道: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关于那枚血丹。”
沈缙沉默了片刻,凑近她耳畔,用气声在她耳边说道:
【我还没想好。】
“琴奴,你该明白当年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嗯。】
“那你何须这般折磨自己,也折磨你阿姊?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阿姊想你身体好,你自己也如此希望,为什么不服下呢?”千鹤道。
【但……那是尹御月的精血炼制的……】显然沈缙依旧无法接受这种相当于吸食人血的事,何况她对尹御月没有甚么好感。
“为何总是这般想,你只当那是药材,其实那也是血液与多种药材混合炼制成的,血液只是配方的其中之一呀。”
【但是,千鹤,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觊觎我们尹氏的血脉,将我们当作大补的灵药。如果连我们自己也这般作想,我们尹氏……究竟算是什么呢?岂不是与猪羊一般,供人饲养,取血,杀食。即便猪羊死前也会惨叫挣扎,可它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己会被杀食的命运了。咱们这农庄内养得猪,给它喂食同类的肉的残渣,它也能理所当然地吞下去。】
千鹤一时无语,她觉得这姑娘钻了牛角尖了,猪羊岂能与人相比,猪羊没有人的高智慧,当然不会考虑那么多。在它们被屠宰之前,它们永远是被生存牵着鼻子走的,只要有人喂食,它们就能一直顺从着活到生命的尽头。
二人默然了片刻,千鹤决定不再谈这个话题。她笑了笑,道: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拜个天地,正式结成伴侣。”
沈缙低头笑了,抿了抿唇,凑到她耳畔道:【那……你去和阿姊说。】
她说话的气流温热,喷吐在千鹤的耳际,顿时渲染出一层妍丽的桃红色。沈缙瞧着那层红,美丽的双眼显得有些迷离。她抬起手来拨动了一下千鹤耳畔的发丝,然后再次凑了上去,双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廓,耳际细微的绒毛摩擦着她的唇瓣,痒到了心坎里。
大约是她的举动刺激到了千鹤最敏感的点,东瀛刀客的双颊绯红似火,双手紧张地攥着拳头。
“我真的……”千鹤有气无力地说道,语调中有种耐人寻味的迷醉与欲望,“想你的嗓子好起来,我想听你的声音。我觉得那会是天籁……你每日这般和我说话,真是磨人。”
沈缙被她说得咬住了下唇,一张俏脸红透了。
千鹤摸索着,触到了她的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已然凑了上来。二人双唇即将接触时,她抽回了拇指,出其不意地轻轻咬了一下沈缙的唇瓣。
“和我想的一样,好软。”千鹤笑道。
沈缙恼羞地拍了她一下。
“咳哼……”冷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沈缙吓了一跳,回首一看,发现阿姊正站在不远处,装作在看风景。
她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
倒是千鹤比较淡定,问道:“大郎,前来何事?”
“千鹤,琴奴,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们打算进山。前些日子派进山里的千羽门弟兄有回音了,他们找到进隐居地的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隐居地的剧情不复杂,这两章应该就能写完,这一卷就快结束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隐居地的路不好走, 出发的队伍, 算上孩子总共有二十三人, 带了不少的行李, 用当地人养得能行山路的驴子驮着,徒步入山。千羽门两名强壮的汉子身上担了个简单的竹步辇, 抬着沈缙走,千鹤就陪在一侧。沈缙怀中抱着凰儿, 负责照顾孩子。因为大人都不在山庄中, 孩子不可能单独留下来, 因而也一起带入了山里。这样的步辇还有两驾空的,以备不时之需。
穿越沙漠, 翻过雪山, 走过草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凶险,这蜀地大山中的山路, 反倒显得轻松闲适。一行人一面欣赏着山中原始壮丽的景色,一面踩着脚下湿软的土地走入雾瘴中。
这里的雾瘴并不是有毒的, 单纯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是山谷凹地, 水汽不容易消散, 聚集后形成的大雾。但是因为特殊的环绕交叉式地形,很容易使人迷路。这种地形,让沈绥和忽陀想起了曾经在江陵悬棺葬崖边,包围着周家村的那种地形。只需要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树一个地标,就会使人不自觉地原地打转。因为人在辨识路途的过程中, 总会不自觉地去寻找地标,反之,地标往往也会成为迷惑人的所在。
虽然隐居地的雾瘴与地形之复杂显然在周家村之上,但对于掌握各类阵法与机关术的千羽门来说,破解起来并无困难。且,沈绥曾经在家中找到过类似的迷阵图册,那还是她身在金陵那些年,无事中翻书看到的。当时不理解这是什么,后来才明白其实就是家族曾经的隐居地的迷阵。由于那里早已没有人居住了,这图册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就收藏在了金陵老宅的藏书阁中,只要是家中人,都能看到。
如今想来,当时周家村周边的迷阵估计正是伊胥设下的,后来被安娜依破去。
隐居地也有一个很显眼的路标,那就是在入口处之外,有一片镜子般的湖。这片湖占地不大,一刻钟就能围着绕一圈,但是这片湖却很能迷惑人的方向感,四周的山峦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遮天蔽日,完全无法辨别方向。似乎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回到这片湖边。因而当地人称这片湖为死灵湖,认为这湖的湖底联通地狱,是召唤亡灵归来的地方。活人靠近,会被吸走灵魂,徘徊在此处无法归去,直至死亡。传说当年有一位尹氏子弟出山后回归故里,不慎引来了一个有心之徒。奈何此人最终似乎也没能进入隐居地的大门,一直被困在这片湖的周围,徘徊又徘徊,直至投湖自尽。
这水下有多少亡魂,恐怕也真的数不清了,起名为“死灵湖”,倒是实至名归。
千羽门的弟兄早已熟悉了路径,沈绥一行人在早先探路来的兄弟的带领下,穿越复杂的丛林地形,看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拨开厚厚遮盖的藤蔓,一行人从山腹之内横穿而过,见到洞口亮光后,顿时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呆了!
洞口位处悬崖之上,边沿有一条杂草丛生的石子小路蜿蜒而下。从崖上向远处望去,对面的山体之上满是阶梯状的农田,不过如今早已荒废,大量野草、树木生长其上,有些看不大出来了,只能隐约辨认出梯状的山坡。农田间,有一处激荡的瀑布挂下,在山坡底端的深潭汇聚,水潭的边缘,还能看到水车,隐约能辨识人工挖凿的水渠将瀑布的水引入田内。这大约这就是最为天然的灌溉水渠了。
就在那一大片农田之下,能看到掩埋在荒草中的大片大片的房屋。木竹造建筑,或许是因为地处山谷比较氵朝湿,房屋都是高脚屋,避开湿气,屋子下方可以饲养家畜。这类房屋,在西南这一带很常见。
只是,毕竟荒废的时间久了,这些房屋地下都长满了荒草,几乎蔓延到了屋身的中段位置。看起来,仿佛是一大片浮在草上的房屋。
再往远处眺望,能看到大片房屋最靠近瀑布的位置,有一处奇怪又高大的石质高台。多层阶梯一直堆了十多米高,最顶层有着木造的环状高楼建筑,样式十分古老,显然并非是现在的建筑样式,或许是春秋初年的建筑,只是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图纸留下,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建筑是什么样。不过如今看起来,已然有了后世建筑的雏形了,特征是建材比较原始,梁柱都是大段大段未经修饰的原木榫卯咬合拼接而成的。
他们眺望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进来的洞口往崖下走。顺着石子路,一路进入这个神秘古老的荒村之中,一种新奇又莫名恐惧的感觉逐渐浮现。穿行在高耸到几乎能掩埋一个人的杂草丛中,看着两旁废弃的木竹质房屋,一种苍古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掩藏不住好奇心,尝试着进入了其中一家。屋门是两片木板,单纯挂上去的,如今已然腐烂成地面上的一堆朽木,只留上半部还挂在门框上,看得出主人离家时,有好好地关上门,似乎并非是完全不打算回来的感觉。
屋内几乎空空如也,家具基本腐烂光了,地板走上去都相当危险,很多地方都已然坍塌出大洞,除了主体架构的木柱附近比较结实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无法下脚。张若菡甚至从脚下的破洞口看到了草丛中爬行的蛇,她素来害怕这些东西,面色苍白,一直抓着沈绥的衣袖。
之后她们又在屋后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用石头和泥土砌城的炉灶,这里大概就是炊煮饭食的地方了,灶台上甚至还能看见一些陶制的小坛罐,大约是存放调料的,但是里面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散发着一股霉味,已然无法辨认是什么调料了。
因为不方便,且存在危险,沈缙抱着孩子,与千鹤等几名千羽门兄弟并未进来。沈绥等人在检查完这间屋子后,也很快从后方绕了出来。看得出来,这里的人生活得比较原始简陋,但当年应当尚算富足闲适。村庄不用井水,汲水都是从瀑布潭水那里。这个山谷并不宽广,村庄完全是围绕着瀑布建造起来的,每家每户抵达瀑布深潭的距离都差不太多。
这些房屋都大同小异,他们的目的地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建造在瀑布旁的那石台高楼了。
“这里应当是尹家嫡系的住处吧。”张若菡在靠近石台高楼的过程中,与沈绥说道。
“恐怕就是的。”沈绥道,“虽然大部分的房屋看上去都比较平等,条件差不多,可还是存在差别啊,尤其是尹氏嫡支,那是家族最重要的血脉,从这众星捧月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了。”
“我看这村庄,顶多就住个五百人差不多了,如此说来,尹氏和外面那些豪门大族还是不能比啊。”颦娘插嘴道。
“那是自然,山东豪族、五姓七望、江南门阀这些大世家,都是居住在外界广袤土地上的人,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机会,自然而然发展迅猛,家族成员成倍增加。尹氏虽古老,但一直避世,不接触外界,生老病死都维持在一个很均衡的水平上,自然也就不存在扩张的现象了。只是,即便发展如此缓慢,尹氏到了南梁时期,还是不得不出山,很大的原因就是物资匮乏,这个山谷,已经无法再继续养活这个避世的村落了。”沈绥接道。
张若菡点头,也道:“而且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村外的迷雾中徘徊,村内的危机感日益加重,当时肯定是觉得这里就要暴露了,藏不住了。既然如此,不如事先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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