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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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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哦!”李长空反应过来沈绥到底想知道什么了,面露尴尬,答道,“这件事确实蹊跷,大哥数年不曾与人行房,这一行房就相当过火。据医家说,大哥可能在死前有过长达两个时辰的行房过程,人都榨干了,所以才会弄得满室狼藉。”
  “满室狼藉?这么说,眼下我看到的室内井井有条的景象,可并非是当时的模样了。”沈绥挑眉问道。
  李长云面露苦色,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若是要保持现场,那这个屋子,真的就没法进人了。家丑不可外扬,我大哥这个死法,我们实在是不想宣扬出去。”
  “你们究竟打扫到什么程度了?”沈绥蹙眉问道。
  “拖了一地的衣物我们拿走,一并烧了,屋内所有脏了的东西都换掉了,筵席,我们也换了,除了屏风后面我大哥倒下的地方没换。”
  沈绥长叹一声,道:“这下,我是无物可查了。”
  李长云很尴尬,也有些内疚。嗫嚅了片刻,道:
  “我们还留着当时的屋内熏香的香炉,您要看吗?”
  沈绥眼前一亮,道:“在哪儿?”
  “就在书案上,那里面的香,我们没敢倒掉。”李长云指着不远处的书案说道。
  沈绥忙走到案旁,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其内的香粉灰烬。其余人见他俩在角落里叽叽咕咕聊了半晌,也不与他们多言,正无趣间,忽见沈绥有了动作,便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沈绥显得很谨慎,打开香炉炉盖后,先是以手拂风,将气味扫到鼻下轻嗅。她蹙起眉,仔细品了品,道:
  “这香有问题。”随即她从腰间皮囊中取出自己的皮革手套戴好,捏出一些粉末放在掌心上研磨,借着光仔细观察,便能见到有金色的颗粒在其间闪耀。
  “又是金醉坊的粉末。”她道。李瑾月一听,来了精神。她凑到沈绥身边想与她耳语几句,沈绥忙让开,轻声道一句:
  “公主别靠近我,这一次这个金醉坊是极其厉害的春/药,稍微碰一点都很要命。”
  李瑾月惊了一跳,忙闪开。
  沈绥小心弹走自己手套上的粉末,然后从皮囊中取出一沓切成巴掌大的四方油纸,抽出其中一张,用桌上的干毛笔拨了一些香炉粉末到油纸中,然后仔细包好,放在了腰间的皮囊中。这些粉末,她要带回去让颦娘研究研究。
  “李三郎,敢问,事发之前,府上可有什么陌生人进出?”沈绥站起身来问道。
  “长房院这里很少会有陌生人进出,只是近些日子,我的大伯父(指老家主)病重,来往的医家比较多。也都是大哥在接待这些医家。”
  “可有女子?”
  “医家都是男子,身边也都只是带着些药童,哪里会有女子。”李长云摇头道。可说道此处,他忽然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是!”
  “看来是了,有人假冒给老家主看病的医家,将刺客送了进来。这刺客女扮男装,装成药童的模样,寻个理由将李大郎引到了书院这里,然后……刺杀。”沈绥道。
  她虽得出了初步的结论,但她一时没能想通,如果单纯只是想刺杀李长空,何必要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即便杀手有着特殊的癖好,习练采阳补阴的邪功,需要与男子行房来攫取功力。可这种人,适合派来作为刺客吗?刺杀都求一击毙命,得手后立刻逃走,动静越小越好。这个刺客如此不堪,弄得刺杀现场满地狼藉,还在刺杀现场滞留了至少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太多的变数会影响她的刺杀。
  安娜依派这样一个女刺客专门来行刺李长空,一定有其他的目的或原因。
  他们一问一答,似乎事件已然明了,可众人却依旧是一头雾水。李瑾月忍不住问道:
  “二位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不明白啊。”
  沈绥看向李长云,李长云似乎很是挣扎,但最后还是妥协了,点了点头,同意沈绥告诉大家,他自己反正是没有那个脸面再说第二遍了。
  于是沈绥很是平静地将自己方才的发现和推论,以及李长云掩盖的事实告诉了众人。众人闻言,均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尤其在场的李瑾月、徐玠和程昳这几位女子,均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有些受不住如此露骨的话题,面上一片红霞。而张九龄、张拯这些向来举止文雅、崇尚君子之仪的学士文人,也是连连摇头,很是难以接受。
  “这件事,先调查到这里,既然金醉坊查出来了,凶手是邪教组织相关的人,这个就是不争的事实了。李大郎之死,我深表遗憾,我也会尽我全力,抓住凶手,给李家一个公道的结果。”沈绥最后说道。
  她这话说得很像是官场上推卸责任时的套话,但在场诸人皆明白,沈绥这话其实很实在。能不能抓到凶手,就看沈绥是否能将邪教连根拔起。而是否能将邪教连根拔起,又关系到沈绥未来的前途命运,眼下对此事最为上心的,不仅仅是李家,还有沈绥。
  何况,沈绥与李瑾月的命运休戚与共,至少李瑾月是绝对不会怀疑她的决心的。
  一众人等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长房院。李长云不能离开李家,因而暂时与沈绥、李瑾月等人告辞。李瑾月等人则在张氏父子的带领下,前往幽州都护府大营赴任,薛氏兄弟已经在大营中久候了。
  沈绥骑马,与李瑾月并辔而行。李瑾月瞧着她的侧脸,问道:
  “等会儿,你可与我一起入大营?”
  “我就不去了,我本也不是军中人,毫无理由进军营。我送你一程,等会儿我要先去范阳的千羽门分部看看。我也不大想让薛氏兄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李瑾月点点头:
  “薛氏兄弟这些日子闭门谢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蹊跷啊。我代你探问探问,看看他们是否着了邪教的道了。”
  “唉……实在不好说,如果薛氏兄弟中招,这整个幽州就堪忧了。哪怕你和岳父来了,也很难控制局面。”沈绥忧心道。
  张九龄与张拯骑马在前,张拯微微偏首,眼角余光看了看后方,然后凑到父亲耳畔,悄声道:
  “阿父,咱们这位新婿,与公主走得颇近啊。”
  张九龄眸光微沉,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张拯不要在此谈论此事。但是这位一代名臣,内心深处却蒙上了一片阴影。
  但愿,是他杞人忧天了。
  昨夜抵达范阳城,今日沈绥是第一次看一看这座边陲重镇。范阳城城池宽广,道路坚实,墙高壕深,一看就是常年的军备战争造就的钢铁城池。城内的建筑大多是砖砌夯筑建筑,木造得较少,这是为了防备火攻。而建筑也有浓郁的异域风情,尤其可以看到粟特建筑的影子。这里的北方民族多了起来,也能看见不少来往的商人,但是热闹程度,显然远不及中原地区。
  李瑾月要前往位于城池西郊的大营,沈绥便与他们在城中主路之上分别,李瑾月、张氏父子向城西而去,沈绥则往城东缓缓骑行。
  干燥的北方,夏日也无太多雨水,头顶骄阳灿烂,沈绥戴上了遮阳的斗笠。忽陀跟在她身后,瞧着这里的一切,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忽陀,年内我们肯定要去西域,你可要回家看看?”沈绥看出了忽陀的情绪变化,不由问道。
  “大郎,我早已没有家了,您在哪里,哪里就是忽陀的家。”忽陀笑道。
  “呵呵呵呵……”沈绥笑了,打趣他,“哪里学的油腔滑调。”
  忽陀也不回话,只是笑,他摸了摸自己胡子拉渣的面庞,吸了吸鼻子,这动作表示他很开心。
  拐过一个路口,沈绥和忽陀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呼呵叱骂的声音。他们抬眸望去,便见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周围围着一圈零零散散看热闹的人。
  忽而一声凄厉哭嚎的女声响起,沈绥心口一跳,紧蹙双眉,跳下马来,将马鞭马缰丢给忽陀,道:
  “我去看看。”
  随即她迅速向那人群密集处跑去。
  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男子,瞧见了人群内部的景象。有三个身着粟特服侍的男子,正将一个女子围在中央。
  为首的男子,是一个高大的胖子,这胖子奇胖无比,一身衣服紧紧绷在身上,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十分怪异。他CAO着一口古怪口音的官话,对那倒在地上,不断哭嚎的女子道:
  “你哭甚么,我是要娶你回家做婆娘,又不是要吃了你。”
  “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那女子只是不停地哭泣。
  大胖子似乎很是苦恼,他挠了挠头,回首看向他身边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男子道:
  “轧荦山,你等什么,就把这女人带回去得了。反正,也是你花钱买的。”
  “大哥说的是……”那胖子憨笑一声,又要去拉那女子。那女子愈发凄厉地哭嚎,那大胖子似是起了气姓,怒然将那女人拉起,吼道:
  “别哭了!老子心烦!”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位郎君,可否请你放手?”
  那被称作轧荦山的大胖子回首一看,一个明眸皓齿、俊美漂亮的郎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谁啊?”大胖子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放过这个女子。”
  “凭什么,她是我买的!”轧荦山怒道。
  “唉,你与他废话什么。你,赶紧滚蛋!这是我们范阳牙行的事,你少来多管闲事!”大胖子身边那位被他称作大哥的人嚣张跋扈地说道。
  那大胖子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示意大哥让自己来说。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羊皮契约,递到沈绥鼻子下,道:
  “你看,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呢,我可不是在欺负人。她是我买的奴婢,我带她回家,娶她做我婆娘,又关你什么事?”
  “这女子多少钱,我买了。”沈绥也不去接那羊皮契约,笑道。
  “我不卖!”大胖子更加愤怒。
  “为什么不卖?这是自由的市场。”
  “正因为是自由的市场,所以我卖不卖是我的/自由。”大胖子道。
  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胖子。
  “那好,若我今天非要你卖呢?”沈绥道。
  “你说我欺负人,你呢?我瞧你似乎是个高手,我不与你打。反正我不卖,你要强迫我,我就去报官,反正你不在理。”大胖子很是无赖地道。
  沈绥瞧了一眼那女子,见她祈求的眼神,叹了口气道:
  “好,那你说,怎么样你才能卖这女子。”
  那大胖子想了想,道:
  “这样吧,我们牙行有个规矩,刚买进来的奴婢,都要割破手指放一碗血。你割破手指放个血,再付三倍的价钱,我就卖给你。”
  “你这痴肥!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赶到沈绥身边的忽陀怒道。
  沈绥伸手制止忽陀,然后拔出了蹀躞带左侧的小刀,对着自己右手手掌就割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她抬起右手展示给那大胖子轧荦山看,又示意忽陀给了她一片金叶子,递给了轧荦山,道:
  “如何?卖还是不卖?”
  那大胖子面皮抽了抽,拿过金叶子端详了一下,道了一句:“你是条真正的汉子。”
  说着还真的不再纠缠,招呼身边两个兄弟走了。
  “大郎!您怎么回事啊?”忽陀着急地寻了条巾帕,给沈绥包扎流血的右手。
  “这胖子,有点意思。”沈绥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痴肥的胖子,一个有趣的灵魂。
 
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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