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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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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阿爹……”颦娘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望向屋顶,她或许是在透过屋顶望向天际,这两个字,代表着她最为无助的呐喊。
  沈绥撑着颊颐再一次累得睡着了,颦娘呆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一咬舌尖,以痛觉刺激自己振作起来。她先是坐到床榻边沿,扶起张若菡,将汤药给她喂下。剩余的一点,也灌进了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沈绥口中。沈绥在与张若菡接触的过程中,肯定不可避免地吞下了少量的金醉坊春/药,因而她也需要解药。
  接着她立刻走到门口,开了一道门缝,与门口的无涯和忽陀低语道:
  “无涯,你进来,忽陀,你去准备热水,越多越好。拿两个大浴桶进来。”
  两人立刻应是。忽陀招呼几个弟兄匆匆离开,无涯从门缝中挤进了屋子。门外的李瑾月很焦灼,询问她能否进去看看,颦娘只是回了一句:
  “她们无碍,眼下不方便,还请公主见谅。”随即她看了一眼沈缙,沈缙似乎从颦娘眼中看到了什么古怪的情绪,但是颦娘什么都没说。
  门再次掩上了。
  沈缙蹙起眉,暗自揣摩。
  无涯颤抖着站在床榻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家三娘无事,这都是大郎的血。”颦娘不得不再解释一遍,免得无涯吓晕过去。但无涯似乎听完这句话更为惊吓了,她面色煞白地望了一眼沈绥,下唇在不住地颤抖。
  “大郎没有怪癖,她的手受伤了,这种情况下与三娘行房,能不流血吗?”颦娘似乎郁结着一股怒气,对无涯说话的口气也不大好。
  无涯似乎小小松了口气,但另一个疑惑又浮起:手受伤会流这么多血吗?不知为何,她没有再往下想。
  颦娘和无涯合力,将张若菡转移到了一旁的小榻之上,接着二人忙活着,将床榻上的被褥一起拆下,连床帏都换了,直到床榻便成一个空空的木架子。颦娘让无涯将这一堆被褥床帏、包括沈绥和张若菡当时身着的衣物,全部团成一团,拿去烧了:
  “记住,一定要烧干净,一点也不要剩下。”
  无涯对她的命令很困惑,但看颦娘不容置疑的模样,她咬了咬唇,还是去照办了。
  她没有走正门,颦娘让她爬窗户出去,到客院小灶去烧,务必要将此事做得隐秘。
  忽陀带着弟兄们,扛着两个大木桶,和好几桶热水来了,两个大木桶被送入了屋内,并排放好,加满热水。几个男人眼睛都不敢乱瞟,干完了活,就立刻退了出去。颦娘招呼蓝鸲进来帮忙。蓝鸲显得很沉默,靠近她时,颦娘发现她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
  颦娘握住了她的手:“别多想!”她压着嗓子道。
  蓝鸲努力点了点头。颦娘又与蓝鸲合力,褪去沈绥和张若菡的衣物,将她们分别送入两个大木桶中。
  “千万小心清洗她们的身子,大郎交给你了,我负责三娘。”颦娘叮嘱道。
  “是。”蓝鸲打起精神,捋起袖子,开始帮沈绥清洗身子。沈绥这会儿已经彻底睡着了,睡得很死,仿佛又晕了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绥的右手仍然在流血,只是已经有缓减的势头,血液只是丝丝渗出,那伤口仿佛在以一种可以感知到的速度愈合着。但是清洗第一道,两人的木桶都被血色染红了。
  于是换水,期间,颦娘委托药庐制备的药汤也置办好了,第二次入浴,沈绥和张若菡一入药浴桶,神色均痛苦起来,但她们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并未苏醒过来。进行到这一步时,时间已过午夜了。所有人都困得不行,大部分都被劝着回房休息去了,只有李瑾月和沈缙还留在这里,他们也没有一直待在院中,而是进了沈绥和张若菡房间的隔壁空房等待。
  药汤泡得时间要更长,且沈绥的药汤和张若菡的药汤成分还不一样,沈绥的药汤是促进血液循环,增肌止血的药汤;张若菡的则是有利妇人清洁,大消耗后恢复体力的滋补药汤。两人一入汤浴时,都面现痛苦,沈绥是因为失血过多,伤口又触到汤药,会有刺激的痛感。而张若菡因为纵情过度,下身有一定程度的肿痛和撕裂伤,虽然不算很严重,碰到药汤依然会疼。等沐浴结束,颦娘还打算给张若菡上一次外敷药,她这个样子,恐怕三日之内不能下床了。不过颦娘也在暗自佩服沈绥,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收得住手,尽量不去弄伤莲婢,这孩子的意志力从小就强,也可看出她对莲婢的感情有多深。
  待到水温凉了,药力基本被吸收了,再一次换清水,最后将两人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总算大功告成。重新铺好床,颦娘将沈绥安排在了小榻之上独睡,张若菡则送回了大榻,她又不敢懈怠地给张若菡上了外敷药,最后让她二人盖好被子好好休息,这才大松一口气。
  彼时,无涯一脸灰地回来了,颦娘问她:
  “可烧干净了?”
  “都烧干净了,一根线头都没留下。”无涯点头道。
  “好,你们也都累了,都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
  “颦娘,您也歇着吧,我们年轻,不怕累。”蓝鸲道。
  “说得什么话,好像我很老似的。赶紧休息去,你们留在这我反而不放心呢。”颦娘开始赶人了。
  不等蓝鸲和无涯走,隔壁的李瑾月和沈缙听到动静也来了。
  李瑾月进来,看了看沈绥和张若菡,亲眼确定她们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离开。沈缙却没有立刻走,待李瑾月离开,她拽了拽颦娘的衣袖,问道:
  【颦娘,您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我没什么话要和你说啊。”颦娘显得很莫名。
  沈缙抿着唇,默默地盯着颦娘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道:
  【好吧,我等着。】
  颦娘失笑,摸了摸她脑袋道:“赶紧去睡吧,你身子也不好,也是个不让我省心的。”说着就打发蓝鸲推着沈缙回屋去了。
  “无涯,你先看着,我去药庐一趟,再去熬点明日她们醒来后要服的药。”待沈缙和蓝鸲走了,颦娘吩咐无涯道。
  无涯点头,她的房间就在另一侧的偏房,靠着这边主屋很近。不过今夜她也不打算回自己的屋了,搬个小墩子坐在沈绥和张若菡的榻旁,点了盏油灯,就着灯光拿着针线做。她也没什么困意,反倒是惊吓过度,此刻有些心有余悸。手上活做着,无涯却有些神思不属,忽而莫名想起她站在门口,听到的房内传来的那缠绵旖旎让人心悸的喘息娇吟,无涯的脸又烧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瞧了瞧在小榻上熟睡的沈绥,又瞧了瞧大榻上隐在静谧床帏后的张若菡,忽的嘤咛一声,把脸埋到了臂弯中。
  完了,她以后该怎么面对大郎和三娘啊!
  ……
  伊颦匆匆走在夜幕之下阒寂的客院之中,她没有往药庐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房。她没有提灯笼,昏暗的光芒下,她的面色肃然可怖。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转身将门上了栓。她的房距离药庐很近,位于客院最偏僻的角落里,与谁都不挨着,这是她自己的要求。初时只是为了方便去药庐,眼下却多了一层庆幸。
  她打开了房中带锁的大衣箱,这衣箱本来空空如也,昨夜搬进来后,伊颦将自己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锁进了箱子。
  她在大衣箱中仔细翻找一通,最后终于从一个压箱底的包袱之中取出了一个扁长的匣子。匣子上又是一道锁,锁样奇特,并非传统的长钥锁,而是图章锁。伊颦顿了顿,将自己手指之上一直以来佩戴的一枚金戒子取下,尝试着将戒子正面的图章覆盖上那匣子的锁眼。青鹭图案完全吻合,匣子“咔哒”一声,应声而开。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匣子,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打开这个匣子。匣子中躺着一本上了年头的古籍,羊皮裁剪缝制而成,封皮上刻着一只青鹭。
  这本册子是她唯一的亲兄长留给她的,准确的说,是她亲哥保管在她这里的。她亲哥自小是个叛逆子,伊家世代从医,侍从尹家。他却自小不愿学医术,总爱在外野玩,舞刀弄枪,与人打杀,让阿爹阿娘CAO碎了心。后来竟然瞒着阿爹阿娘去参了军,一走就是八年。直到阿娘去世,阿爹几乎都要绝望了,他才回来。
  那一年颦娘十五岁,跟着阿爹学医也有很多年了,但阿爹总是有一句话挂在嘴边:伊家最核心的医术传男不传女,对不起,颦娘,是阿爹对不起你。你比你那不成器的大哥有天分,可阿爹不能违背祖制。
  阿娘病逝,大哥回来奔丧,不久后,阿爹也病倒了,临终前,将记载着伊家最核心的医术的册子传给了大哥。阿爹去后,她和大哥一起为阿爹办了丧事,未及守孝,大哥就又要回军队去。临走时,将册子和作为钥匙的戒子给了妹妹。
  “小妹,你代我保管,我回来后,自会继承伊家,辅佐主家。”
  然而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十六岁的颦娘带着这本册子嫁给了尹域的贴身护卫陆义封,自此以后将这本册子尘封,从未开启过。今夜发生的一切,让她回忆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曾偷听到父亲临终前对大哥的叮嘱。一个关于神秘家族血脉的秘密,一个她始终半信半疑,多年后早已不再相信的秘密。当时她只听到只言片语,一直以为是阿爹临死前神志不清了。今夜的一切却颠覆了她多年的认知,她不得不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求助于祖辈传承而下的记载。
  今夜她要违背祖制,开启这本册子。代表着她即将彻底揭露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一个传承千年,只有尹、伊两家人才知晓的秘密。
  她缓缓翻开了册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尹与伊,尹加单人旁→伊,站在尹家身边的人,就是伊家。
  陆义封,出现在第三卷 的外传·青云篇中,是沈绥的陆师傅,颦娘的丈夫,死于太平公主府劫难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若菡在一阵剧烈的头疼之中苏醒过来, 有微弱的光洒在她的眼睑之上, 她舒卷的长睫轻柔地颤了两下, 缓慢又痛苦地睁开了双眼。
  有一瞬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是谁。
  片刻之后,记忆如氵朝水般涌来,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似乎一瞬无法接受那么多的讯息,呆呆地望着床顶。
  大脑从僵硬无法运作的状态缓缓恢复运转, 她简单梳理了一下从她失去控制的那一刻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
  然后她的面颊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 她感受到了下身的疼痛。她的下唇颤了一下,被她轻轻咬住。她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脸, 即便并没有人在她身边, 她还是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没有办法见人。
  缩在被子里片刻后,她缓缓拉下了被子,长叹了一声。有一个人更让她挂心, 现在不是在乎颜面的时候。她的赤糸呢?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她努力坐起身来,抬起双手捂了捂面颊, 本想给自己的面颊降温, 可她却感受到掌心的一阵熨烫。她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双手, 她自幼体寒,哪怕夏季也是冰肌玉骨清无汗,双手何曾这般温热过?
  她没有特别在意,她本想下榻,可双腿一挪动, 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急促地喘息了两下,然后深呼吸,缓缓拉开了床帏,往外看了一圈。就看到了赤糸正躺在不远处的小榻之上,一动也不动,仿佛睡得正香。
  奇怪,赤糸为什么没和她同榻?
  张若菡咬紧牙关,努力将自己的双腿挪下榻,然后扶着榻边的支柱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迈步往小榻边靠近。每一步,都有钻心的疼痛袭来,但还好,并非不能忍受。
  她缓缓来到了小榻边,又努力靠坐在了小榻边沿,探出身子,去瞧沈绥。
  她惊了一跳,赤糸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记忆中,她好似忘却了什么。她缓缓掀起沈绥身上的被子,看到了她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正搭在腹部。此刻她才慢慢想起,血液,鲜红而浓烈,是赤糸,她流了好多血。是自己害她流了好多血……
  张若菡的下颚不禁颤抖起来,心脏一瞬无比绞痛。她伸出手抚摸沈绥的面颊,轻声道:
  “对不起赤糸,对不起……”
  “三、三娘?您醒了?”房门被推开,无涯正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瞧见张若菡,她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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