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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笑 作者:常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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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宅斗 女扮男装

  “够了!”沈去疾的身体里不知从哪儿无端生出来一股暴戾的烦躁,让从来内敛温和的她一脚踹倒了身边的青花落地花瓶。
  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摔落在榉木地板之上,诚然裂成两截——上半截瓶身七零八碎,下半截瓶身裂痕斑驳,沈去疾低下头去看散落到脚边的碎瓷片,额角有一缕碎发也随之垂了下来。
  “您还是不要说的好,”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像被人用棍子搅过了一般,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地说着心里想说的话:“您要是说出来了,我一时还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长公主殿下,您莫要说,莫要说……”
  ……
  楚府里:
  暗中监视沈去疾和魏长安的几个人,早在沈去疾出去时,就被她的人撂倒绑了起来,或许吧,下意识里,沈去疾早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提早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了。
  从花满楼里出来,浑浑噩噩的沈去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楚家的,当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在主卧门外的台阶上呆坐许久,麻木的手脚也都缓过来劲了。
  夜半风寒,她抬头看看夜幕,又低首将额头抵在了曲起的膝盖上。
  这一切的钱财、名利、富贵、荣华,如今看来,竟是越发地让她觉得厌恶和无奈——
  自己家境优渥,自幼聪慧,年少成名不说甚至还有些锋芒毕露,不可谓不傲然狷狂。
  天意难料,自己十岁之时遇父亲离世横祸,家中突逢变故,那时年纪太小,并不知父亲离世到底意味着什么,除了悲伤难过,也只是傻傻地觉得人寿修短,终期难料。
  后来,家中没了男主人主事,沈去疾年幼不成事,沈西壬则是一头扎在烧锅上,对家里的一切不闻不问。
  生意上、沈氏族中、东街沈家等各方势力,欺负她们沈家孤儿寡母渐成常态,家中琐事有芙蕖姑姑打理,母亲一心忙于生意,对自己的态度,也从不疏不远的平淡,变成了一冷到底的漠然。
  最初时,自己想用更加高调的叛逆来渴望母亲的关注,但当十五岁那年大闹科举考场,被扔进大牢,又被父亲生前的故交极力运作相救,狼狈地从大牢里出来后,看着母亲那依旧如常的冷淡,自己这才开始收起那些目下无尘的桀骜,学着畏缩恭忍,学着逆来顺受,学着什么都不说。
  终于,她学会了内敛,学会了含蓄,学会了把话烂在肚子里,学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只是,年少之时,未曾想世事如此艰难。
  她沈去疾原本好好地安居在河州,打理着母亲传下来的家业,虽然偶有琐事缠身令人心烦意乱,但大体上还是兄友弟恭家中和睦,甚至娶了爱慕多年的女子为妻,大可谓生活顺遂。
  可就在余年去了晋国之后,远京城的某个人终于察觉到了什么,那人以极快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对沈家的生意动了手,对她沈去疾,动了手。
  别人都说沈练这个女人之所以能赤手空拳地打下如今的这份家业,全都是因为当初她机缘巧合地救了长公主一命,她借着皇恩浩荡,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与名声。
  可只有沈去疾知道,沈家的这一切,是她的父母两人当初筚路蓝缕地创下来的,也正是因为人事艰难,父母立业之初,多多少少也借了楚家和京城的一些势力——这些,也正是如今沈去疾想要断割的东西。
  这些东西连着大晁国一些朝廷官员和王公大臣的肮脏,不是沈去疾吃水不念挖井恩,只是那些人欲壑难填——那些人啊,甚至想要把沈家的生意当作他们洗钱的渠道。
  沈去疾当然不愿意,她从不曾承过那些人的人情,自然也不会念着那些人什么恩情,该给的钱这些年也给够了,于是,她来了京城,想彻底来个了断。
  京城帝都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沈去疾一路小心翼翼,可谓前有虎狼后无退路。
  她一来京城,就利用冯家为诋毁她而传出来的“沈去疾宠妻无度”的传言,把自己扮成了惧内的形象。
  大晁国男权至上,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别人说自己惧内的,就连真的惧内的楚伯鼎,为了摆脱“惧内”的帽子,不惜挨打挨骂也要出入声色场所,那些为振夫纲而纳妾宠妓的事,他也没少做。
  沈去疾大方地背上“惧内”的名头,那个幕后的人果然放松了对她的监视。
  楚家之中,胡氏一心想要成为楚家主母,她挑起来的内宅女眷的勾心斗角,于沈去疾这个“男人”来说,总是不过尔尔的无伤大雅,有魏长安帮她应付就足够了。
  至于大伯父楚伯鼎,他因为早年留恋花街柳巷,染了一次病后就不能再行人道,至今已有多年,他不争,是真。
  而三叔父楚叔鼎——他年轻时因为内宅争斗而痛失过几个孩子,之后便一直以庸碌无为的一面示人,至今与世无争,尤其是他的独子楚遂年入朝为官后,楚叔鼎基本就不再接触楚家的生意了。
  堂弟楚遂年在礼部任职,关系清白,未曾与谁有党派关系。
  那么,那个勾结朝中某个大人物、想吞下沈家的生意,使之成为洗钱渠道的幕后之人,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为尽快将楚家的大权握在手中,这人在翁翁的日常饮食中投下慢/性/毒/药,致使翁翁日渐痴傻,楚家生意大权悉数落在了从来惧内的楚伯鼎手里,一份大好的家业,就这样被胡氏这个鼠目寸光的女人变相地握在了手里。
  这人也知道,顶着皇商名头的楚家,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只能虚张声势的空壳子,于是,这人利用冯半城想要吞下楚家财产的贪心,暗中引诱冯半城,想借冯半城的新靠山——长公主驸马韩驸马之手,除掉她沈去疾。
  到那时,这人随意寻个理由,扣留住已成寡妇的魏长安,再以“沈去疾膝下无子”为由头,理所当然地接管楚小二爷手里的生意,说白了也就是沈家的生意。
  如意算盘打得甚好,沈去疾都不禁想为这人的心思与手段咋舌。
  可是千算万算,百般筹谋,沈去疾怎么也没有料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个怀璧长公主!
  那日,翁翁的痴傻之言,挑起了沈去疾心中深埋多年的一缕疑惑,于是她暗中找到魏长安的三哥魏靖亭,请魏靖亭把自己引荐到了荆陵侯司马玄跟前。
  如果想知道十多年前父亲楚仲鼎,和三十多年前翁翁亲弟弟意外身亡的真相,沈去疾知道,整个大晁国,只有荆陵侯司马玄能帮自己。
  最后,她答应司马玄,为这位荆陵侯护一位远在河州万安寺的贵人平安,荆陵侯司马玄则给了她她想要的答案——
  父亲楚仲鼎之死,是为了在当时的皇权更迭之际保全整个楚家,而身为大晁国开国大臣的二翁翁之死,牵扯到的则是大晁国立国之初的家国大义……
  沈去疾的脸上再次布满泪水,仁之小者在保护一二无辜,仁之大者在匡救天下,这便是人间滋味,她的二翁翁和父亲,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那么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所处所为,沈去疾突然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她抹一把脸站起身来,刚准备提步离开,身后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却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沈去疾回过头,就看见魏长安披着一件外袍站在门里面,她一手拿着一盏烛灯,一手还拉着门栓。
  看见门外的沈去疾后,魏长安把头一歪,朝门外的人粲然笑了,这一笑温暖,犹如桃花十里,灼灼夺目。
  “你笑什么?”沈去疾弯起哭红的眼角,声音温暖沉润。
  因为噩梦而盘桓在魏长安心中的不安,在她看到这人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弯起眉眼,唇边梨窝深深:“明月皎皎,良夜凄凄,既遇君子,云胡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去疾(眯眼):我看你要怎么往后写。
作者君(抹泪):不怕,人家有大纲!
魏长安(眨眼):那,我要的孩子呢?
“……”对不起,您呼叫的作者君已下线,请稍候再拨。
哦吼吼吼吼作者君纠结中~
可恶的吞作话啊,重发3.0
 
  ☆、身世(2)
 
  京城楚家,一代皇商,家境殷实,富甲一方,除此之外,楚老爷的亲弟弟楚二老爷还曾官至一朝内阁大学士,身后享三公殊荣。
  如此一个庞大的家族,怎么可能让人相信它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呢?
  楚二老爷以死成全家国大义,他为官清廉,没有积蓄,他身死之后,他的一家树倒猢狲散,他嫡亲的子孙,一直都是着靠楚老爷接济过活。
  皇商难做——朝局风云变幻,朝堂人心难测,一丁点的意外就能让人跌入万劫不复,楚仲鼎死后,楚老爷就明晃晃地生出了隐退之心,并把这件事细细地和长孙说了。
  放眼整个楚家——
  子辈之中,楚伯鼎惧内,若他夫人同沈练一般精明能干也就罢了,奈何他内人胡氏只是个爱贪小便宜的无知妇人。
  楚叔鼎庸碌,他幼时得全家人宠爱,长大了却是个游手好闲、肩膀上扛不住事的家伙,他能养家糊口饿不死自己,便已是祖宗庇佑了。
  孙辈之中,长房嫡孙楚贺年和三房嫡孙楚遂年皆在朝为官,大晁国律法明文规定——凡在朝为官者,皆不可事贰业,尤禁从商,违者腰斩弃市。
  楚家之中,能继承楚家家业的人,便只剩下跟着母亲姓沈的二房嫡孙沈去疾了。
  这些事情,沈去疾原本早就该打探清楚的,如今假借他人之口得知,可见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这也说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之中,有人一直在暗中护着自己,可事到如今,藏的这么深的人也都不得不浮出水面,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些事情自己根本不能深究?
  明哲保身固然是上策,可人活一世,不光只活个生死,总还要活个对错……
  外面天色微明,日头染红朝霞,有几缕橘红色的暖光斜斜地从窗户漏进来,正洒落在窗下矮榻正中间的小几上,照出屋子里细细漂浮着的尘埃,时辰尚早。
  沈去疾将目光从小几上收回来,转头看向了侧身靠在自己身边的,还在熟睡的人。
  魏长安生得漂亮,眉似弯柳叶,眸若远星辰,她笑的时候,总会先弯起眉眼,然后嘴角上扬,将唇边的梨窝欢快地引出来,模样调皮可爱。
  她的眼睫很长,现在,她闭着眼,沈去疾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睫尖是微卷着的,视线流转向下,入目的是那小巧可爱的鼻尖,然后是因为睡觉而微微张着的朱丹小嘴……
  只是这样看着她,沈去疾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她忍不住地想凑上去一亲芳泽。
  亲就亲呗,自己夫人,又不是不能亲,这般想着,沈去疾一手手肘支在床上,一手越过魏长安,撑在她背后的被子上,微微侧起身来凑过去,轻轻地在魏长安的嘴上吻了一下,犹如小鸡啄米。
  在沈去疾偷袭成功,准备撤退之时,被子下面,醒过来的魏长安抬起双臂,顺势圈住了沈去疾的腰身。
  她先勾起嘴角,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还带着初醒的茫然,声音沙哑柔媚,十分撩人心弦:“姓沈的,一大早的你这是做什么呢,嗯?”
  这般问着,魏长安抱着某人腰身的双手微微一用力,就把重心不稳地悬在那里的沈去疾向自己又压近了几分。
  沈去疾心思一动,干脆把自己半个身体都压在魏长安身上,将脸埋到了她的脖颈间,腾出空的手也不安分地乱摸起来。
  她开口,声音低沉悦耳,语速不快不慢,细细听了,似乎还隐隐带着那么一丝的小委屈,她说:“姓沈的一大早想和夫人亲近亲近了,怎么办?”
  因为靠的太近,沈去疾的呼吸打在魏长安的脖颈间,既温温热热,又麻麻痒痒,让人的心脏不自觉地就跳得快了一些。
  “……你,你……你流氓……”魏长安羞赧地扭动着身子,不由得低低嗫嚅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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