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 作者:歌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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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得了个莫名其妙的指令,倒也照办了。抽空的时候,拿点零碎银子买通了几个小孩,让他们去一家茶馆外头系几道布条。
小孩子得了钱,一窝蜂跑了。小太监也没法儿去管这几个小孩到底是做了没有,只能悻悻转身,继续去忙他那些忙不完的事,一时都没空思考上头为什么会叫自己做这么一件没头没脑的事。
怀夏入宫前是做足准备的,自然也跟何念新约定好了联络方式。虽说是稳妥起见,飞鸽传书不能用了,何念新也尽量不要只身夜闯,但怀夏当时定好了,一旦她确认过自己足够自由之后,便想办法给何念新传递消息,用的法子便是在他俩入梁京时听书的那家茶馆门口系布条。
何念新时常会去茶馆查看,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见到了三两根红色的小布条。小布条系的很矮,大约是孩子做的,何念新弯下腰来才能看见。有这么多根,大约是怀夏生怕消息送不出来,多找了几个人。
她将小布条都摘下来。
旁边小巷里,忽然窜出了一个小孩,正色道是:“你怎么能摘下来呢?是一个小哥儿让我们系的,他还给了我们钱呢,我得把这个东西看好了,才能心安理得的拿那钱去买糖啊。”
“哈哈,小小年纪的倒是讲道义呀。”何念新笑出了声,柔声解释,“这是姐姐的爱人,留给姐姐看的,好告诉姐姐,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咦,你说那日那个小哥吗?”小孩回想了一番,有点嫌弃,“那哥儿穿的不错,但太瘦弱了,还弓着背,姐姐你再考虑一下吧。”
何念新并不多解释。
布条是红色的,这意味着怀夏和贤妃重新有了联络,玉鸢宫此时可去了。何念新又安心了几分,生母是怀夏永远的依靠,总比在豺狼中周旋多了几份安全。
何念新那日纠结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入宫,有了小布条,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她当夜便翻墙入宫,熟门熟路地摸到玉鸢宫去,其间倒是撞见了好多波巡逻的侍卫,暗忖着龙椅上的那位可真是越来越怕死了,恐怕是亏心事做了不少。
等到人已到了玉鸢宫,何念新才觉得不妥。怀夏此番回宫凭的是对太后的了解,改名换姓,自然不能常与贤妃往来,更不会常住玉鸢宫中,自己莽撞闯来,恐怕也只能见到贤妃而已。
要不,丢一张纸条下去,约个日子时辰?何念新这么想着,自然没从身上找出纸笔,不觉抓耳挠腮。
便在这时,宫门咿呀被打开。贤妃在这夜半时分,衣装端卓,宫女也不带地踱步入院落,左右看看,似是在找什么。
何念新觉得她肯定是在找自己。
思来想去,藏在暗处的何念新丢了一块碎瓦砾下去,警醒了贤妃。
贤妃转身,也没瞧见人藏在哪里,只低声道是:“随我进来罢。”
何念新顺着墙壁滋溜下去,在贤妃将门掩上之前,跟着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何念新进屋之后才开始觉得有些紧张,她在此之前好像还没能跟贤妃单独相处。更何况而今何念新与怀夏已互通心意,她再站在这儿便有了点儿丑媳妇见公婆的意味。她挺直了腰身,仿佛一个等待将军巡视的小兵一般,不知不觉,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贤妃似乎也在斟酌,许久才叹了一声:“安河郡主?”
“在!”何念新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响,幸而她及时咬住了牙冠。
“你不必紧张,此时我寝殿内也没有第三个人了。我亲信宫女被我指使了出去,她也不是会乱嚼舌根的姓子。”贤妃虽这么说,却神色淡漠,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并不喜见到何念新似的。
何念新自觉自己在贤妃心目中恐怕是个带坏了怀夏的坏丫头,也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子,傻笑两声。
贤妃倒是忽然发问:“似你们这些有几分拳脚功夫的,都能这般出入宫闱如无人之境吗?”
“哎?我这等?”何念新一怔,旋即便挺胸,颇为骄傲道是,“贤妃娘娘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似我这等功夫,普天下也没有几个的。也就我们池崖门下人才辈出,每一代能出那么三五绝世高手。我便是我这代弟子里最厉害的那个了!”
池崖门网罗天下各般绝学,弟子们各有侧重传承。何念新的师父独孤愚是个纯粹的武者,连带着教出的何念新,跟同门同辈对上的确赢多输少。只不过关于随意出入皇宫这事,倒是何念新有特意磨过诸位师叔伯,七零八落地特地学过如何运使轻功,如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能躲过侍卫之类的实用技能,伊始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怀夏从这深宫之中给带出来。只不过何念新心知肚明这个理由可不敢跟眼前的贤妃说出来,吹嘘过自己的厉害之后她就选择了闭嘴。
贤妃却已然诧异极了:“什么门?什么弟子?安河郡主,你怎么混迹到三教九流中人去了?”
何念新一怔,摸摸鼻子,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京中闺秀出身,定是瞧不上什么江湖门派的。她颇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转而谈道:“贤妃娘娘,此次是我心急公主的安危,见到信物便冒昧闯进来,忘了怀夏妹妹暂且不住这儿了。烦请娘娘帮我告诉公主一声,咱们定个时日再谈,或者容我留书一封给她也可。”
“不必了。”贤妃道是,“是怀夏告诉我你们惯常在这个时辰约见,叫我等你的。”做母亲的心中不高兴,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长辈的威仪。只是她那神色中的谴责却教何念新看得很是清晰。
何念新也只能赔笑,自己打小就时常大半夜来找怀夏玩闹,这事叫人家母亲知道了,不打骂自己,都算不错的了:“那不知公主约我什么时候能同她再会面呢?”
贤妃斟酌片刻,道是:“你不若便在我宫中藏上一夜,明日此时,我带怀夏前来。”
第101章
何念新这一日在玉鸢宫待得, 可谓是如坐针毡。贤妃显然是瞧她愈发不顺眼, 但作为长辈却也没多下这小辈面子, 只是面对着何念新的刻意讨好, 贤妃显然是不吃那一套,淡漠以对的。
何念新无奈, 数着时辰,只盼夜晚的到来。
怀夏想出太后宫中到玉鸢宫来却也是不容易。她顶着一张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混回宫里, 本就该如履薄冰, 少同以前就有牵连之人往来了。一个千曲就已经招眼的了, 若再同贤妃交往甚密,恐怕定是要让那些心有九窍的宫妃们浮想联翩起来。
还是千曲一下学就带怀夏疯玩, 玩累了后便遣了个小宫女去太后那儿, 央太后将怀夏留下陪她住一晚上,然后夜里才瞧瞧护送着怀夏去玉鸢宫去的。而今的千曲倒也能略指使得动自己宫中的几个小宫女,也多亏了玉鸢宫和千曲住处离着不算太远, 怀夏这一路才顺顺利利地被迎回了久别的“家”中。
守在门口的是大太监言恩,此等大事, 他还不太放心交由手下人去做。一见怀夏, 那大太监便两行滚烫的泪下来了, 尖细嗓子颤了颤,低唤她:“公主。”
怀夏便也被勾出几分感怀来。
还未等她开口,便见面前正殿门被推开,正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念新姐姐,探出半个身子来, 向着自己挥手,唤道:“这儿呢,这儿呢!”
怀夏便霎时将许久未归的感怀抛之脑后,提着裙角,小跑向前,躲进了屋内,将还未擦干泪痕的大太监言恩给关在了外头。
言恩这泪擦也不是,却也哭不出来,反倒是笑了,摇摇头,立在门口,替主子们守着。饶是玉鸢宫在贤妃娘娘手中,里里外外多次肃清过,是宫里出了名的木桶一样,小心一点却也总归不是错的。
何念新在殿内早就张开了双臂等着,怀夏小鸟一样地飞了进来,正待往姐姐的怀里扑。却听不远处传来轻咳一声,两个半大丫头立时便都僵硬了身形,改作了手拉着手。外头夜色正凉,怀夏浑身还带着寒意,却在手被握住的那一刻,从何念新手心里攫取了足够的温暖,她的姐姐仍旧像是能捧在手心中的暖阳。
这之后怀夏才正了正容色,向贤妃一礼,道是:“母妃。”
贤妃将女儿的举动都瞧在了眼里,一时哑然,半晌才叹气一声,摆手道是:“罢了,既是怀夏你要做的,母妃也替你做到了。你们两个,接下来要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两姐妹对视一眼。接着何念新便轻笑着,一手拉着怀夏,将之带到了窗下,将窗推了个小小缝隙出来。而两姐妹则蹲坐在窗下,各自缩成一个球,这两个球又紧紧黏在了一起。
倒是她俩打小时起便惯常的做派。
一旁贤妃好气又好笑,气得是女儿这般习惯,恐怕是没少做这事。笑的是明明不远处有好好的桌椅,今日这殿中也再无外人,她俩却也不坐过来,反在个窗下团着,不成样子。
贤妃端坐主位,远远听着两个小辈的嘀咕。
于情于理,怀夏心知她二人此事不该将贤妃晾在一边不顾。只不过这一夜相会得来着实不易,怀夏还有好多事情要讲,便以要事为先了。
两人先是互相交代了分别的这些日子里各自的发现。何念新捡要紧的讲qún`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了凉城战况,以及那大军沿途竟在私自屯兵一事。贤妃只听得清零星字眼,却已然是吓得心惊胆战。倒瞧怀夏,认认真真听罢后,点了点头道是:“此辈狼子野心,做得出这等事来,不足为奇。”
何念新又交代道是:“父王上一封信还道是围困着他们的大军无心恋战的模样。”
“我恐怕他们是准备着随时杀回京城来。”怀夏道是。
“嘿。”何念新一时气急,反倒是笑了出来,“就不怕我父王背后追杀出来?”
怀夏略作思索:“此辈行此举,不该有这般疏漏。他们此时不对贤王叔动手,说不准届时会引个别的对手来。”
“蛮子?”若说谁是贤王的老对手,何念新自然是熟知的,立刻脱口道是,旋即又摇了头,“不至于吧,明明我们才将那帮家伙打退了的。”
“此前却也说过,蛮族那边有许多的部落,素日各自为政。”怀夏却没有何念新那般乐观,“他们也不需游说蛮王,只需联合几个小部族便是。念新姐姐,你是最了解贤王叔的,想必你也能猜得到。如若没有咱们两个待在梁京,提前得知此辈野心,并知会了王叔呢?”
“那王叔便只以为是你父皇要对付他,又不知怎么想的提前收兵了罢了。如果这时候边疆有蛮族来犯,他定会先留下大军来镇守疆域,而后派个探子来梁京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等他觉察到不妥……恐怕为时晚矣。”何念新思索之下,皱着眉,肯定了怀夏的猜测确有其道理。
那边的贤妃没忍住,惊愕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怀夏眨了眨眼睛。
月光下抱成一团的怀夏,仿佛还是当初蜷缩在贤妃怀里的模样。她的双眸澄澈,道是:“母妃,此事牵扯甚广。您只需相信我和姐姐不会做危害黎民,危害天下的事便好。”
贤妃一手撑着额头,她在此前甚至并没有想过此事会与什么天下牵连起来,只以为又是宫中那些蝇营狗苟,抑或顶多是皇位归属,只是宫中三个皇子都还小,今上也正值壮年,贤妃本不觉得目前的状况须得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最终她也只能无力摆手,叫两个小辈忙自己的去。
何念新便道是:“蛮族的话,我倒有一步闲棋,却可用了起来。”说罢,她便将独孤蛮的事献宝了出来。
怀夏点点头道是:“他自幼在蛮族长大,更了解蛮族做派,的确可用。”
“正是正是!若无此后顾之忧,我父王也可抽出手来救驾了。”何念新高兴道是,“正巧我师兄师姐们已经赶去凉城了,到时候也可帮上忙。”池崖少年们此事正负责着搅动朝廷军殿后的粮草,时不时地放把小火,偷几袋米之类的小事,搞得朝廷军仿佛有几只苍蝇死活赶不走似的,烦的苦不堪言。
将凉城那边的事商量妥当了,何念新这才道是:“另有一事,我正觉得古怪。”说罢,她将那日在贤王府上发现蒙面人一事前前后后都给讲了出来,言罢,还掏出了那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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