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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 作者:歌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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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强强 青梅竹马

  那几个字换做怀夏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怀夏只是扫了一眼,便将这信收起来,思索片刻后,问道:“贤王府四下里住得都是什么人?这蒙面人送信,却从贤王府经过,恐怕是看中府中空荡好躲避。但若送信那处离贤王府很远,他也大可不必走这一遭。”
  何念新将周边人家挨个数过。
  怀夏立时便有了目标:“太宰。”
  “咦?他?”何念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怀夏怎么就怀疑上了那个白胡子老头,“我那日早上还听见他家两个小厮埋怨,说他本要乞骸骨颐养天年,你父皇不让呢。这等该回家歇着的老头,背地里也跟人勾勾搭搭的?”
  怀夏摇头道是:“不过是做个姿态,哪怕是为了家里后人在朝廷上立足,太宰也不能现下便告老还乡。父皇恐怕心知肚明。”
  何念新嘀咕:“朝中那些重臣,各怀心思,我可琢磨不透。”
  “姐姐是懒得琢磨这帮蠢人罢了。”怀夏倒是一笑,话虽轻飘飘的,话中之意狂妄之际。
  端坐着的贤妃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不过多亏了姐姐这封信,和我这几日搜集到的消息倒是对应了起来。”怀夏十分高兴,又更靠近了何念新一点,旋即才想起来今夜里母妃还在呢,于是又缩了回去,道是,“姐姐,你们池崖门里还有多少人在梁京城?其中有没有能和你一样顺利潜入皇宫的?”
  何念新掰着指头数了数,一只手便能数清了,不由得撇嘴:“我带着大伙儿下山就是为了游玩人间的,他们自然是哪里有热闹去哪里,此时差不多都去凉城了。再者说,留下那几个,翻个皇宫的墙自是都能跳过来的,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恐怕不行。”
  这下怀夏为难了起来。
  何念新拍着胸脯:“可是有我呀,怀夏,你要做什么,只管告诉我就好!”
  怀夏喃喃,她胸中笔墨勾勒,将一切串联起来,愈发清晰:“这些年,先后经历九王叔、贤王叔、江嫔,诸般此类,种种件件,父皇此时,恐怕不敢轻信这宫中、这朝中、这天下任何一人。”
  “那还不是他自己折腾的,我父王怎么了。”何念新不满嘀咕。
  “他从不偏向任何一人、一家,而是乐于挑拨起两派相争,互相消磨,如此,他才能安心坐看。”怀夏自觉寒意侵染,拢了拢衣衫,“尤其是,立太子一事。宫女所出的大皇子也好,皇贵妃膝下的二皇子也好,德妃年岁略小的三皇子也好,都得过夸赞也挨过训斥。”
  何念新歪头,没弄明白怀夏是打算说什么。
  “太宰乃皇贵妃外家,受文臣拥戴。而如今统领梁京的那将领,乃是德妃外家,在武将中极有声望。”怀夏而今将前后事一一对应起来,“这两派自然拥护不同的皇子,互相掣肘,一直相安无事。”
  “……而因为想要再分拨出人来对抗我父王,”何念新也明白了过来,“你父皇调动了拥护三皇子的那些武将,未曾想引狼入室了,只好赶紧找借口把人给发派出去,叫他们跟我父王再斗上一番?——只是未曾想,这家伙玩起了阳奉阴违这一套,屯兵于深山中,其野心昭昭了。”
  贤妃终是坐不住了,颤声道是:“两个小丫头的,怎好乱猜!”
  “确实也是猜的。”怀夏倒不否认,只抖了抖手中的信纸,“照理来说,两皇子还年少,父皇也正值壮年。这些人,就算拥护着皇子,也不必要早早行此险招。恐怕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事,推着两家都走上了这一步。——武将是要举兵谋反,太宰……怕是要下毒。父皇他,这些日子,身体可一直欠佳。”
  “信中所言‘那物’指的是……”何念新恍然道是,“你说要我池崖门中人潜藏在宫中,是要我等护驾吗?”
  “正是。”怀夏点头。
  贤妃终究没能稳住,失手摔碎了手边的茶盏。                        
 
  第102章 
 
  怀夏同何念新聊了大半夜, 贤妃便也听了大半夜, 到最后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让言恩再将怀夏给送回千曲那处的。那一夜贤妃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贤妃一双眼下泛青, 整个人显露出疲倦的模样。
  门口是迎露,贤妃身畔一向深受仰仗的大宫女这几日却时常被贤妃给指使开, 察言观色如她早变觉察到了不对, 但也习惯地闭紧了嘴。直到这一日贤妃没有按往常时辰起身, 迎露却站在门口踟躇了半晌,没去叫主子, 而是跟身畔的言恩吵了起来。两人乃是贤妃的左膀右臂, 在玉鸢宫一向受旁人倚仗,此事也并未吵得失了仪态。迎露压低了声音埋怨着:“主子要做的事,按理说并不该咱们两个置喙, 但你也该贵圈着点,教主子爱惜自己才是。”
  “哎呦喂, 你先少说几句, 这事出有因, 咱们娘娘也说了,姑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才没告诉你的。等这阵子过去了就好了。”言恩尽可能小声道是,生怕被旁人听去了他的话。
  玉鸢宫中的小宫女、太监们,个个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没多往管事大太监和大宫女这里瞧上一眼。
  迎露思来想去:“我得先去看看娘娘,如若娘娘身体累出了不是,说什么都要去请个太医来……再让娘娘问你的罪!”末了还不忘剜言恩的眼刀子。
  言恩只能赔笑,送迎露入了正殿内。此时贤妃已然坐了起来,听门口的脚步声,唤了迎露一声,教她来将床幔给卷起。迎露果真瞧着贤妃这一身惫态,心疼了起来:“娘娘,可要宣太医来给您请脉?”
  迎露这一提到太医,往日里还好,这回贤妃却立刻想起了昨夜那两个小娃娃的谈话。今上怀疑自己被人下了毒,太医会诊却没有任何结果,发脾气也只不小心叫千曲那丫头听了去,其余诸人都被瞒得死死的,饶是贤妃贵为四妃之一,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怪不得这几日里宫中有人抱怨召请不来太医,她还单纯只当是今上染了头疾久治未愈。
  贤妃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昨夜离那两个孩子不近不远,并未曾将她们的话全听清楚,而今又添上了自己的联想,只觉得愈发可怖。但偏偏自己的女儿被牵连到了其中,贤妃只能故作镇定地起身,招迎露过来,着她为自己梳妆打扮,务必使自己瞧不出异样来。
  何念新正同怀夏忙活,她如今能做的最要紧的事,便是不至于使得自己成为一处破绽了。
  ***
  怀夏倒是一夜安眠。总算是见到了何念新,把自己知道的托付了出去,也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交托给了怀夏认为的可靠之人,怀夏心中的担子立刻便觉得减轻了大半。她这一夜连梦都没做一个,第二日醒来却见千曲小丫头正在嘀咕着梦话,说什么姐姐别走,千曲是个大孩子啦之类的话,不觉莞尔。怀夏起身,将千曲身边的宫女给唤了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公主可还要去读书呢,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用起的吗?”
  千曲极少做这种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偷摸跑出来的事情,昨夜偷偷把怀夏放出去,又偷偷把人给迎回来,一来一回,将这丫头长眠的好梦给生生切断了,直使得她在清晨里困得睁不开眼,硬是被宫女的唠叨声给喊起来的。
  千曲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来,被收拾打扮好了,便梦游似的,跟在宫女身后,往书房踱去。等到了书房,皇子们已然落座,渺云是早便不到了,只剩下千曲一人躲到了屏障后面。
  没有怀夏在身畔,千曲也只能自己正襟危坐地老实听课。
  三皇子年纪略小,同他们几个不是一起开蒙的,另请了蒙师在别的书房读书。大皇子和二皇子则永远都在为种种件件的事争得不可开交,各有各的道理。千曲托着下巴,心里头总想着,怀夏姐姐在的话,肯定比这两个家伙更厉害。
  也不知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
  怀夏一大清早匆匆赶回了太后身边,正在给太后打趣一些千曲的事。她讲了点无关紧要却能哄太后高兴的小事,而后转到了读书上:“公主是跟着皇子们一起念书的吗?”
  “这也怪当初皇帝纵容那几个孩子。”太后道是。
  这一提起今上,太后便又担心了起来。昨日太医院那处来报,皇帝的头疾原本减轻了不少,这几日却又病重了起来,已然连早朝都叫散了,只在感觉好些的时候批阅些折子。太后有心劝他先将政务全放下了,今上虽是答应下来,却并没有听进去。
  太后也是无奈,只好勤派着自己身边的嬷嬷前去今上身边,向大太监打听一番,今上可好些了没有。
  怀夏在一旁宽慰着,眼珠子一转,却问道:“太医是不是都是很厉害呀,民女从小听说书,书里有讲许多神医的故事,不知道他们与太医相比会如何?”
  怀夏是瞧着太后果真是着急,现如今再多不痛不痒的宽慰都没有了意义,说多了反而招致厌烦,倒不如给点提议,哪怕听上去靠不住,顶多也就是惹来几句训斥而已。怀夏揣测的并没有错,太后显然已经有了病急乱投医的意味,思起了以往的确有放皇榜招揽天下神医的举动,便打算着亲身前往,劝说今上,如若是太医们着实废物,不如向天下招揽人才。
  思及至此,太后便要起身,还未等太后身边嬷嬷备好步撵,便忽见宫外正有一身影,一边提着衣摆一路小跑,一边呼喊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
  宫中向来重规矩,哪有奔走疾呼的道理。身边嬷嬷正待向前呵斥,太后却是心头生起一股不祥的预兆。都道是母子连心,她心头直跳得厉害,总觉得是今上出事了!
  ***
  的确是今上那边出了大乱子。
  昨夜何念新跟怀夏商量完了,两个人便找张绢布,好生比划了一番宫中布局。怀夏只在这后宫之中比较熟悉,以她的身份,也只在今上得默许之下偶或去过那么几回今上批阅奏折、商讨要事的殿宇所在,而今全凭记忆,将那处布局给画了出来,又道是:“此处恐怕潜伏不易,暗处应该有暗卫在,姐姐得万事小心。”
  “暗卫功夫不会比你姐姐我强的。”何念新十分自信。
  怀夏却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一个暗卫自然不是姐姐的对手,许多暗卫,姐姐可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怀夏也挺苦恼的。尽管有一定可能,所谓下毒之事不过是今上疑虑过重,而她俩在几处巧合之下杞人忧天,但弑君可是大事,且不论今上再怎么说都是她的生身父亲这一层骨肉亲情,是否在他毫不犹豫地推怀夏去和亲时便消磨殆尽,光是敢对九五之尊下此毒手一事,无论事成与否,真要查出来,那边是要血洗朝堂、后宫,才能让龙椅上之人坐得安稳了。
  只是怀夏再忧心忡忡,她也半点功夫都不会,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向何念新求救。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做,怀夏没有好办法,一双眸子满含期待,直勾勾地望向何念新。
  这眼神看得何念新心中痒痒地。她的怀夏妹妹太厉害,这种眼神何念新已经很久见到了。仔细想想,最初的时候,怀夏还是个不通文墨,被圈禁于深宫的小小公主,那时候看着会写几个字,会讲大漠飞沙,会飞檐走壁的自己,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呢。而何念新最初被悸动,再也放不下身边这个人,不也是为了这样的依赖吗。
  何念新在这神色鼓舞之下,挺起了胸脯,转动脑筋比以往快了不知有多少,对着那张画得简陋的绢布,竟也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今上而今愈发谨慎,身旁暗卫比之以往只多不少,不宜近身。但倘若果真有人下毒,那势必会是御膳房那处出得的纰漏,不如从御膳房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这一路要经过几环送膳、尝菜的太监,何念新一人去盯,还是有诸般麻烦的,而今手里却也没第二个人可用,只能尽其所能地去做了。
  倒是没想到,还真让何念新给撞见了什么。
  何念新夜半三更地摸去了御膳房。
  她这么大一个人也难藏身形,只好掏出夜行衣来,将自己藏在御膳房房梁的黑影里,小心地盯着下头御厨们的一举一动。这几日今上下得新令,呈到御前的膳食全部交由御膳房来做,全程不许有人落单,一旦有人偷摸做些什么而身畔没有第二个人,则以谋反论罪,处以极刑。至于其余小厨房的膳食,则具不许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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