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 作者:歌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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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妃颇觉奇怪, 是谁下了太后和今上的火气?
她自是不知道宫里有怀夏,小小年纪却替她府上周旋的, 一直七上八下地, 却又恐怕府里的假郡主太常出去走动, 被人看穿,还是守着贤王的嘱咐, 将府门好生关着。
如今贤王府里, 能算得上自在的,大概也只有那假郡主了。
假郡主习武比真郡主要惫懒一些,但一招一式却更为精妙。拿剑挽了个剑花, 剑光所至,轻抚早春花叶, 只听簌簌两声, 她再向前伸手一探, 手中便多了一捧花来。
并非是什么精心伺养的名花,不过是杂乱地开在院中的小家碧玉。假郡主嗅了嗅,没什么味道,也不好作个假模假样的享受表情,便又将手里的花分了两把。
一把是送去了贤王妃那儿。
贤王妃再是俭朴之人, 房舍中也不缺满目玲珑。这点野花,缀在其中,仍是显出三分寒酸来。但假郡主却还是好好地摆弄了两下,对贤王妃道是:“见王妃这几日总是愁眉苦眼地,便送这春色来,好让王妃舒心些。师兄昨日又来信报平安了,郡主很好。”
也不等贤王妃回话,假郡主捧着另一把花,去了女夫子那处。
何念新那日走得匆忙,她离去这事知晓的人又越少越好。是以如今府上,除了假郡主、贤王妃、墨回三人外,其余人还都被瞒着。
假郡主也只能扮作真郡主,每日里还得去读些之乎者也。
她仿着何念新,写一些狗刨一样的字和不知所云的文章,不觉十分无趣,却也得兢兢业业地假装下去。今日她送花过去时,比平日早了不少,女夫子似是永远都安静地坐在房中,今日则是在同自己对弈。
假郡主看那黑白棋子颇为头疼,又极其警觉。她观察了何念新许久,还从未见过何念新跟谁手谈过一棋,也不知是会还是不会,是好手还是臭棋篓子,不会露馅吧。
虽是有这般担心,但假郡主面子上也不显,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应付的法子。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左右看了许久,也没见房中有个瓶瓶罐罐的摆设,最终将眸光落在了桌前笔洗上。
女夫子的笔洗是个简单的雕花柳木,四面刻了四副仕女图,个个眉眼模糊,衣饰粗烂。
假郡主便凑了过去,把随手采的野花随意地撒进这粗糙的笔洗里,七歪八斜,倒是般配。
女夫子一怔,才觉察假郡主的到来,望向那野花,问道:“此花何名?”
“这叫堇菜。”假郡主笑嘻嘻道是,“我瞧它既不高洁又不富贵,诗歌里也未见人给它歌功颂德,恐像先生您这样的文人墨客,不会认识它吧。”学了何念新的一嘴歪理。
女夫子轻笑,也不责怪假郡主这话说的唐突,反而将那几株堇菜收拢起来,取了一段绳系起,把玩了两下。
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是:“不过是天生地养的凡物,哪里来的品姓。文人墨客,抒得不是物,而是自己。”
假郡主又转了转眼珠子,一手托着下巴,同女夫子挨得极近,立刻便问道:“不若,就由先生来借堇菜抒发一番己思?也好教学生学习一二。”
女夫子淡淡瞥向她。
假郡主好奇地眨着眼睛,俨然一个十多岁的天真少女。
“便留作你今日的课业吧。”女夫子最终道是。
假郡主哎呀哎呀地叫着,显然是不想写这个诗。
女夫子却不松口,任由她从旁耍赖。等了半晌,径直收了面前棋子,也不留那残局,只道是:“到时辰了。”
假郡主便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掏出纸笔来。
女夫子这院落极为清静,贤王妃本欲安排下人来服侍,却被她推辞了去。是以在这处院落里,只得她二人在此。
这一日,课上到一半,却有丫鬟叩门。
女夫子眉头略蹙,朗声道是:“可有急事,非要现在来扰?”
假郡主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便回过头去。
那丫鬟却道:“先生,是您家中托人来送了东西。”
女夫子却是舒展了眉头,叮嘱假郡主自己先读书,便匆匆赶去了。假郡主早便把手里这本烂熟于心了,也没认真背,随手翻看着,等了一会儿,见女夫子手中提了一个精致小瓶进来。
瓶口塞得紧紧地,走起路时,能摇出点水声。需得用瓶封好装起的东西……假郡主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几样,毒,药,或是……酒。
女夫子不过是个教书的女子,毒或是药的可能可不大。想到这儿,假郡主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许是那声音太清晰,女夫子抬起眸子来,瞥了一看便没在认真念书的假郡主一眼,道是:“烦请郡主把书合上,背一下第九篇。”
假郡主赶紧照做,背书时摇头晃脑,倒颇为熟练。
只是那双眼,总时不时地掠过女夫子手中捧着的小瓶。
背完,她干脆笑嘻嘻问道是:“先生,这是什么?”
“去年此时的桃花酿,才从泥中起出。有故人思及我来,便托人送到梁京。”女夫子回答,不提故人是谁。
假郡主并不知画扇那事,心思都被酒勾住了。若是何念新在,肯定会问上句“是送扇的那一位么”。但假郡主却寻了个借口道是:“先生,我瞧这小瓶倒可以用来配那堇花,不若早早将瓶中佳酿品了?”心中想的却是,不少长辈端着酒杯,都爱拿来逗弄小孩,但女夫子这么正经的姓子,不知自己能不能得个一杯。
假郡主想当初同自己那几个师兄对饮时,还做出过举坛牛吞的事。来到梁京后,先是躲藏在暗处,后又扮成了个半大女娃,已是许久没沾这东西了。她一边馋着,一边其实还有些嫌弃,这桃花酿淡,瓶又这么小,不过瘾。
“……”女夫子抚着那小瓶,却不接假郡主的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她。
假郡主这才警觉起来,莫非是自己被看出了什么端倪?她抓了抓脑袋,又笑嘻嘻道是:“先生家里人好不容易托送来的,若是不舍那便多留一会儿嘛。我听闻这酒越放越香,是可以放着的。至于那花,我等会儿便托人来送个瓶子。”
女夫子这才摇摇头:“你不是郡主吧。”
假郡主摆出吃惊的模样来:“先生,你说什么呢?”
女夫子坐得端庄,这回却不多往假郡主那处看半眼了,只是道是:“想是郡主跟着她师父走了,应是王爷安排,我不多过问。你若觉得读书无趣,每日按时来便是了,我不会多加管束。”
俨然是笃定了何念新已不在此处的模样。
假郡主见没了糊弄过去的余地了,也便不再多说什么,把脸上的表情收了,问起来:“先生是怎么看破的,可否高知一二,免得我再被旁人觉察了去。”她也非是潜入的贼子,是以大大方方问得直白。
女夫子却不明言,只道是:“旁人是看不出的,还请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我同郡主间有谈及过一件私事罢了。”一边说着,她寻出了两个小盅来,将那梅花酿开了。
有清浅酒香飘袅而出,酒落在盅里音色清脆,那酒色也极为清澈。色、香、音一同扑向了假郡主,假郡主便不加掩饰地,又吞咽了一大口的口水。
其中一个酒盅便被一只纤手送至了假郡主面前。
“好酒!”假郡主拍了桌子,“当浮一大白!”说罢,仰着脖子,将那半口酒一饮而尽。
她咂了咂嘴,不由得感慨,还没自己流的口水多。
再看女夫子,却是一手捻杯沿,一手拢袖半掩面,垂眸浅饮,抿去酒中佳酿。
假郡主:“……”有眼前此人一衬,她怎么觉得,自己才刚是在牛嚼牡丹?
女夫子却放下酒杯,也不嘲弄于假郡主,反而道是:“想必这位是个豪爽之人。”
“同糙汉莽夫待久了,倒没见过女夫子这么文雅的。”假郡主大咧咧地承认了,她善于模仿他人,自然是个心细的,话说到这时,觉察到了女夫子一直在避及对自己的称呼,于是便主动提了,“如今也没外人在,我名叫柳千寒,乃是池崖剑派门中弟子,先生直接唤我名字便是了。”
女夫子便点点头,称了一声:“柳女侠。”
柳千寒十分自觉地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这回没一口吞下了,而是学女夫子品了品,才又道是:“不知我可有幸能知道先生名姓?算来我师兄是郡主师父,我同先生也该平辈论交才是。”
女夫子愣怔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当柳千寒以为自己问不出了的时候,女夫子才幽然回道:“我名素蘅,姓氏却是不需再提了,已是丧家之人。”
想这其中定有缘由,但女夫子显然是不愿提,柳千寒也没再问,笑了笑,脆生生地喊了句:“那我唤你一声素蘅姐姐。”
仅是这声姐姐,女夫子指尖一颤,杯中酒溢撒了半点,沾染在衣袖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颇喜欢这种两个人画风不对的CP哎……
第48章 卌捌 出巡
自从被女夫子所识破, 假郡主柳千寒每日改成了晨起在演武场一个人练功, 用过午膳后去女夫子那一处, 挽花剑给女夫子看。心知女夫子对此一窍不通, 不过是柳千寒自己闲来无事罢了。
最终贤王妃还是坐不太住了,将柳千寒唤去, 道是:“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不知柳女侠能不能潜去那一位的几个心腹的府上, 看看能不能旁听点什么。”说罢, 又忙添上一句, “若是有危险,那便罢了。”
“危险还不至于, 只是我也不清楚王妃说的心腹是哪几位。”柳千寒对自己的身手倒是颇有自信, 拍胸脯道是,“几位师兄弟中,我不是能打的, 却是最能跑的。”
贤王妃闻言勉强笑了笑,许是因为柳千寒顶着自家女儿的模样, 她总是不那么放心。但定了定神后, 贤王妃还是从身后取过一份名单来, 解释道是:“此是我家王爷昨日同回信一道送来的,还请柳女侠一观。”
柳千寒接了过去,上头列了几人的名姓和府邸。
贤王妃却又道是:“只是我家王爷毕竟离京太久,不知如今这单子还能作得几分准。”
“聊胜于无,总比我没个头绪, 自己去找来得要强。”柳千寒收了下来,言语间却没有半分客气地道是。
言罢,她也不等贤王妃跟她客套,便站了起来,先行告辞:“我还得去变个装,总不能就这么顶着郡主的模样出去,便先走一步了。”
这一回柳千寒没打算抛头露面,只大致换了个身形,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不会被认出来后,寻出了套夜行衣来。
那单子上没写什么太显赫的人家,因而柳千寒潜入起来倒也方便。只是寻了五家,倒有两家已不在原本住处了,一家也显然是已经失了宠信。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手里这单子,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罢了。
柳千寒耐下姓子,循着名单继续找下去。总算有一家正连声抱怨着朝堂中事,只可惜说的不是贤王府上的事。柳千寒只听了几句,那人似乎是说,宫里有个公主,正打着给太后祈福的名号,要出宫呢。
那公主不是别人,正是怀夏。
太后自从入了冬,身子骨便大不如从前。开春时本见好了一些,这几天却又犯了头疼。御医们瞧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大毛病来,只能干巴巴地说什么好生养着。
怀夏便领了几个皇女一起,为太后手抄了祈福的经文。
大体上还是怀夏和千曲两个人在忙活,渺云那里怀夏派人去问过,二皇女使小姓子不乐意,淑妃却是看出了此种好处,催着哄着叫女儿动了几笔。几个年纪更小的皇女,则是跟着描上了几划,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过是份心意。
谁料太后见了,连连夸赞几位皇女,又说要把这经书送去京郊寺中,请几位大师念诵祈福,她定能身子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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