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 作者:歌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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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思思进食的时候,何念新仔细清点着自己一会儿要带去给怀夏的东西。几卷白绢,都裁成了小段,正方便写些小字,卷起来塞到思思腿上的小竹筒里送往贤王府。一支笔,笔尖及细。好吃的点心。这些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立刻让何念新腰身胖了一大圈。何念新拍了拍腰,确认东西都藏好了,然后悄悄往向贤王妃已经歇下的偏殿处。
娘亲这几日担心父王得很,倒是很少有空管她了。
她唉了一声,每回思起父王来,总要祈祷一番父王能平安归来。这次也不例外,对着月亮似模似样地祷告了一番后,她一个翻身,捡着人少的路走,熟门熟路地摸去玉鸢宫了。
怀夏今日悄悄地把窗留了个缝,虽是已经躺在了床上,却并没有睡。她不敢做太过反常的事,怕母妃察觉,只稍提早一点,指使走了宫女,让她们都在外间候着。而后便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床头上挂着的流苏有多少根,一边等何念新。
等到窗户被推开,她也不害怕,赶紧爬了起来,小声叫:“念新姐姐。”
“嘿嘿,我来啦!”何念新一边掏着浑身的好东西,一边打了个滚,便从窗下毫无声息地翻到了怀夏床沿。她先是把思思捧出来,向怀夏炫耀:“你看,信鸽!有了思思,咱们就可以通信啦!姐姐我现在学问可好了,以后一点一点教你!”
“我也有书念了呢。”怀夏忙说。
何念新倒是啊了一声,颇有些失落:“那……你不用姐姐教啦?”
“不用姐姐教,姐姐就不跟我联系了吗?”怀夏问道。夜色中,她的眸子倒是黑白分明,瞧得何念新一阵心动。
何念新忙说:“联系联系。你有书念了的话,姐姐教你个新奇的东西——”她又从怀里翻腾着,把这几个月来所见到的、想带给怀夏的都一字排开,最后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嘿嘿笑道,“怀夏你看,这叫女书。以后咱们写信,就用这种字写,就不怕别人看见啦!”
薄册上所写的,正是那日何念新摸索出来的女书的拆字、改字的法子。女夫子曾说过,这东西即便是在她家乡也少有人会。梁京城里,更不会有几人懂这个了。
何念新盘算好了,等她把女书教给了怀夏,那时这便几可算是她二人之间独有的秘密。一想到这个独有,她便高兴得不行呢。
第11章 拾壹 学书
女书虽瞧着复杂,改、拆字之法却是不多。怀夏学得很快,不多时便能似模似样地写几个出来。何念新教完了她,颇有几分惆怅。怎么才没几个月不见,她的怀夏妹妹,忽然间读书比她还厉害了?这可怎么了得,她还想看怀夏亮晶晶的,等着她教的时候的眼神呢!
不由得更将浑身解数掏了出来,间或还捧上那些吃食。御膳滋味不算差,却太过精细,口味也清淡,何念新可吃着不够过瘾。一想怀夏长这般年纪,都是在吃这种东西,便早就想着把真正的美味带给怀夏尝尝了。
在怀夏的事上,何念新似是用上了自己这一生里难得的细心。她选出来的都是冷了也滋味上佳的小吃,模样略显粗糙了些,味道却是香得很。怀夏小猫似的先小心嗅了嗅那香喷喷的味道,想用手去拿又怕沾的满手油腻,便干脆张开口,就着何念新的手,冲那面食,咬了一口下来。
“好吃不?”何念新忙问。
怀夏咀嚼着,嘴巴里塞了东西,没有吭声。仔仔细细品味过后,她才小声问:“宫外的点心,都是这个味道的吗?”
“怎么会呢,还有更好吃的呢!只可惜要不然掉渣、要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不敢给你带来。”何念新一口气数出了十多种点心的名字,挨个描摹了一番这点心的美味之处,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免流了口水。
怀夏也抿了抿唇角,想吃。
何念新把两个人都说饿了,怀夏便依着床沿滑了下去,同何念新一道并排着坐在高床阴影里,把何念新带进来的吃食都分吃了干净,只留下侵了油渍的油纸包,被何念新团成一团,塞了回去。
怀夏向来没有夜间加餐的习惯,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完了之后,却觉得胃里头被塞得太满,有些难受。她捂着腹部,颇为难为情,不想被何念新看着,转过头去,打了个嗝。本以为声音能压下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她这点小小声音却显得格外响亮。
怀夏更不好意思了,眼珠子乱转,不敢回过头去看何念新脸上是否有戏谑的表情。
何念新却没有偷笑,而是担心了一下:“呀,是不是吃多了,不舒服呀?我给你揉揉吧?我每次吃多的时候,娘亲帮我揉一下就好了。”
“……嗯。”怀夏小小地应声。
何念新便一边回想贤王妃的手法,一边让怀夏舒展开身子,把自己靠了过去。
她将自己热热的呼吸打在怀夏单薄的身躯上,怀夏身上只着就寝时穿的单衣,是柔和的奶白色。何念新刚想把手伸过去,又怕在怀夏的衣服上留下印子,便先擦干净了手,才把手摁在怀夏的腹中偏右侧。
掌心处向何念新传去一股凉意,那触感仿若去抚摸一块上好的玉。何念新却只担心怀夏会不会冷,刚刚开始学内家功夫的她稍引出了一点内力出来,憋得自己脸色通红,却不说,把一股暖,带予怀夏。
“姐姐,你像太阳。”忽然,怀夏低声说。
何念新被这一声唤得愣了愣,瞧着怀夏认认真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却觉得怀夏似乎是陷入冬雪中的小鸟,正等待着自己这轮太阳。
她原本就对怀夏有着超乎寻常的呵护之欲,如今这种情绪愈加加重。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烧起来了,那一点微弱的、才刚开始练的内力像是无穷无尽了,燃烧着自己,去温暖这只太冷了的鸟儿。
何念新裂开唇笑了出来:“怀夏,你要是冷的话,姐姐永远是你的太阳。”
***
折腾了一会儿,怀夏倒真觉得原本臌胀的胃舒坦了不少。不免喟叹一声,东西虽好吃,但她可再也不敢贪嘴了。她又将身子蜷起来,靠在何念新身边。时隔半年后的再相见,不知为何,两人反而不急着说话了。明明这半年里,怀夏留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讲给何念新听。
两个半大的女娃静静地靠着彼此,偌大的宫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就连思思都已经睡在了何念新脚边。半晌,何念新才说:“我们明天就又要出宫了,太后这次没有长留我们。不过今天带思思认了门,以后你想我、我想你的时候,我们就叫思思送信。——万一哪天我不在梁京,到更远的地方去了,思思也会找到你我的。”
“你要回封地了吗?”怀夏问,“那边在打仗……很危险了吧。”
“……”何念新沉默了片刻,却毅然道,“我是早晚要回去的,我刚过了十一岁生辰,参军的话,需要十六岁才行。再过五年,我一定得回去了。”
两人也不提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从军的道理,也只有话本上敢写这样的传奇故事。怀夏点点头,道是:“五年后,姐姐会变得很厉害吧。”
“嗯!”何念新点头得很快,“我得把父王替下来,免得我娘总是担心父王的安危。我得把蛮子都打散了,免得他们总是一年一年地来骚扰。”
“王叔一定会好好回来的。”怀夏咬着唇,“可是……如果是姐姐在战场的话,我也会为你担心啊。”
何念新一怔,却笑了起来:“怀夏担心什么,我也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啊。怀夏不如在姐姐身后,替我解决所有后顾之忧,让我能赶快打胜蛮子、赶快回来呀!”
怀夏对朝堂纷争如今知之甚少,倒是不知道怎么领兵打仗还有后顾之忧了。但她也没立刻去问,而是点了点头,也学何念新答应得飞快:“嗯!”
“那……拉钩?”何念新向着怀夏伸出小指。
怀夏眨了眨眼,不知道何念新是要干嘛。
何念新半晌后才明白过来,恐怕还没有谁陪怀夏玩过拉钩的把戏。于是便耐心教了:“你也这样,然后咱们把小指勾在一起,这就是拉钩啦。这样,我们定下的约定,谁都不可以违反哦!”
“嗯,我不会的!”怀夏让自己的小指勾连着何念新,仅仅是一个小动作,倒仿佛是在两人小指上分别栓了线,牵定下了彼此。
***
何念新今次果然只在宫中留了一日,第二日怀夏便又回到了寻常的日子。千里之外有千军万马奔走突冲,浴血奋战,却仿佛与这座宫闱无关。
墙内的人似模似样地穿得简单了些,在今上面前露露脸,照旧吃喝玩乐,勾心斗角。怀夏其实弄不太明白,她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何念新前脚刚走的夜里,思思就飞进了宫。灰扑扑的鸽子融入夜色之中,竟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层层守卫。它也不叫,只是啄了啄怀夏的窗,躲在屋檐底下,见来人是怀夏自己,才扑棱着翅膀飞了下去。
这般的机灵,让怀夏颇为吃惊。她摸了摸思思的小脑袋,笑弯了眉眼,拆下思思脚上绑着的小竹筒,展开信来。
不敢点灯,怕外间的宫女进来问她可否需要服侍。怀夏就着透过窗缝漏进来的月光,一点点地读着何念新写来的信。又就着这一点点的月光,慢慢地写着回信。
无非是些琐碎小事,也亏得她们未曾说腻。
怀夏把回信塞了回去,然后让思思飞走。而何念新的来信,则被她放在了贴近心口的地方,藏好。
这才能安睡去。
许是终于与何念新有了联系的方式,怀夏这几日心情格外明朗。一向坐在她身侧的千曲瞧了出来,低声问她:“清平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啊?”
千曲最近对听故事上了瘾,尽管很是愁每次清平姐姐讲完故事还得问她从故事里听出了什么,她要是说的不对,藏在屏风前面的那两个家伙还要笑话她。
“没什么。”怀夏却说,赶紧收敛几分。
千曲颇为失望。
小丫头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是喜是愁都径直写在脸上。瞧着千曲的模样,怀夏倒有点自责,觉得自己真的该去找点好玩的故事给千曲讲。
她不好直接去问旁人,于是便自己去了书房找。翻看了半天,上书房的藏书繁多,却多事为引导皇子向学的,哪有专门去记载笑话的。怀夏没找到想要的,只好往角落里的书架看去。
倒是有少许较偏门的,只可惜刚识几个字,还在学断句的怀夏看不太懂。
又是找了一会儿,总算是拎出一本她瞧着没那么费事儿的出来。
封皮上的几个大字,怀夏认得一个“兵”。翻开来看,好像是讲的行兵计策,分为四十多章,条条款款,列举清明。怀夏本想立刻把书放回去,倒是看到了每一章中都有几个小故事用作举例。她还是第一次看这种故事,自觉别有一番趣味。
初始还能有几分闲思,记起千曲胆儿小,极怕这些血腥之事。讲给她听,怕她不会喜欢。
没多久,怀夏却是陷入了这等以姓命相搏的诡谲波涛之中。
第12章 拾贰 禁行
等到怀夏贴身的宫女兰芷在书房门口等了许久,生怕耽搁了公主用晚膳的时间,回去后被贤妃训斥,才壮了壮胆子,将显然看书入了迷的怀夏唤醒,低声道是:“公主,咱们回去吧。您要是喜欢这本书,拿回去看就是了。”
怀夏一怔,这才从书中惊醒。眼看着天外夜色渐次笼罩下来,心知恐怕再耽搁下去,母妃那边便要派人寻来了。这才将书仔细合上,没有交给兰芷,而是自己抱着。
兰芷偷笑,没叫怀夏瞧见。清平公主自小便是个小大人的模样,倒是难得流露出对什么的喜好来。
怀夏匆匆用过膳便退回了自己房内,今日的课业还未曾动过,纠结了片刻是先看书还是先临字,想起书中总有那些让自己琢磨不透的句子,还不是冒进的时候,怀夏终究是按捺住了,先依依不舍地将那本书放在了书桌的一角,正在自己一抬头便能瞧见的位置,而后才摊开纸笔,做那些无趣却逃之不得的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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