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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贵妃不语，富察皇后转向乾隆：“纯贵妃自己也说了，既是偶然，自然是不容易解释清的。但臣妾以为，娴贵妃并无理由谋害永琪，一来娴贵妃素来与人为善，和愉妃、五阿哥无冤无仇，不必如此；二来这等手段未免太过招摇，事情败露，娴贵妃岂不是作茧自缚？当下确保永琪无虞才是最要紧的……”

　　

　　纯贵妃不满地打断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偏私！嫔妾等一同跟随娘娘侍奉皇上，娘娘为何总是偏袒娴贵妃？”

　　她语调带几许娇嗔，看似是说给皇后，实则是说给皇上听，让他好好听听自己的委屈。

　　

　　富察皇后厉声道：“难不成本宫必得万事顺着你说才算公正么？”

　　

　　纯贵妃秋瞳含愁地望向皇上，眼波流转，诉说着自己的酸楚。乾隆却狠狠剜她一眼：“谁准许你这样和皇后说话的？”

　　

　　纯贵妃自讨无趣，悻悻然低下头。

　　

　　许秋妍看出来，皇上是偏向于信任娴贵妃的，但愉妃一方处于被害的弱势，并且看起来证物充足，娴贵妃如若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所做的解释都只能算是狡辩。

　　

　　她抬眼看去，纯贵妃与魏寻芳脸上都是压不住的得色，不禁心下一凉——就算挨过了这一难，恐怕娴贵妃和自己最终还是回天无力，斗不过她们，所有的抗争，都抵不过命数二字。

　　

　　可是，从未做过的事就不该发生，就算要败，也该清清白白地败吧。

　　

　　许秋妍忽的跪地，道：“这点心是经奴婢的手给舒嫔娘娘送的，奴婢确信从未给五阿哥吃过，但奴婢走路时，不小心冲撞了跑来的五阿哥，点心掉出来两块，假若五阿哥吃的当真是娴贵妃娘娘亲手做的点心，只能是从地上捡的了。”她知道立时翻盘是不大可能了，只好慢慢挑她们的毛病。

　　

　　“你胡说八道什么！”纯贵妃拍案而起，“本宫与愉妃向来疼爱永琪，怎么可能让他碰地上捡来的吃食？”

　　

　　许秋妍一脸诚恳：“是啊，奴婢也想不明白，五阿哥怎会吃旁人丢弃不要的东西。倘若二位娘娘抚养五阿哥有什么难处，该秉明皇上才是，要是怕让皇上烦心，各宫都可帮衬，如若一直捡东西来吃，五阿哥会受不住的……”

　　

　　她偷眼观察众人，发现方才只顾梨花带雨的愉妃眼中迸出了滔滔怒浪，那怒浪不是涌向她，而是朝向纯贵妃。

　　这神色只有一瞬，但足以让许秋妍笃定，自己猜中了，纯贵妃为了陷害娴贵妃，将砒|霜下进了捡来的点心里，让五阿哥吃下。

　　

　　许秋妍把宝押在了愉妃身上，满目期许地望向她，不求她多言，只求她稍稍果敢些，对向来忌惮的纯贵妃起点反抗的心思，酌情替娴贵妃说两句话，让自己能往前进一小步。

　　

　　愉妃感知许秋妍的注目，回了她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可瞥见纯贵妃怒容，旋即又畏怯地垂下头。

　　

　　她还是怕了，许秋妍顿时失望。

　　

　　殿中陷入僵持的哑然，此刻李玉小步进来，道：“皇上，钟粹宫的陆常在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娴贵妃的大招后面会有的，女猪脚是她的羁绊＋外挂，新的一周开始了～

 

 

 

第6章 曲折

　　乾隆那一刹的神情，表明他压根不记得陆常在这么个人，李玉赶忙补充：“陆常在听说了五阿哥中毒的事，说她知道一些内情。”乾隆这才许她进来。

　　

　　乾隆免了陆常在的虚礼，给她赐座，让她赶紧交代自己所知。

　　

　　陆常在“扑通”一声跪下，陈说了自己帮苹嬷嬷找寻五阿哥，在御花园中的遭遇，末了捧出一把散落的圆珠，道：“臣妾心烦意乱，便让婢女纤芷随臣妾到别处散心。走了一会，心下还是舍不得那手串，便想回去捡。臣妾到了那儿，佛珠还在原处，两块点心已不见了。臣妾原以为被哪只猫狗吃了，转脸一瞧，正看见苹嬷嬷的背影。臣妾本来不以为意，可这刚过不久，就出了五阿哥中毒一事，细细想来觉得事有蹊跷，不得不说。”

　　

　　乾隆显见地动摇了很多：“那你，可见过娴贵妃或者她的人给过五阿哥点心？”

　　

　　陆常在坚决道：“从未见过。”

　　

　　纯贵妃气极：“你胡乱偏袒！”

　　

　　富察皇后立时压制她：“说起来，陆常在可是你钟粹宫的人，与你朝夕相处，若有偏私，岂不是该向着你才是？”

　　

　　这皇宫里向来不缺少是是非非，好多事没有决定姓证据，就全凭开局一张嘴，谁能多扯几样证物，多拉几个证人，让皇上觉着有道理、肯信任你，你便是清白的。

　　

　　陆常在是位有力的证人，叙述详尽，又有佛珠为佐，再加上富察皇后从旁协助，乾隆已信了娴贵妃，问道：“你为何不说出遇到陆常在的事？”

　　

　　“臣妾……”娴贵妃并未解释，而是娥眉微蹙，饱含深意地瞧了纯贵妃、愉妃一眼，皇上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娴贵妃和许秋妍一样，觉得陆常在会成为这场劫数里“不祥”的一卦，虽说不久前娴贵妃刚在愉妃那儿帮了她一把，然而陆常在毕竟是纯贵妃宫里的人。

　　尽管平日里她没少被纯贵妃欺压，可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令人畏惧要比受人爱戴更安全”，陆常在怯懦，只怕会顺着纯贵妃，让娴贵妃的处境雪上加霜。而且陆常在日后会成为嘉庆帝的养母，那她与将来的令妃关系不会差的。

　　她能站出来为娴贵妃一方作证，实在教人意外，所以乾隆也理解娴贵妃的难处，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愉妃，苹嬷嬷是你的人，你给朕解释解释。”

　　

　　愉妃身形一凛，支吾道：“皇上，臣妾……”

　　

　　她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苹嬷嬷却自己跪到了乾隆面前，涕泗横流：“回皇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弟弟赌钱输光了家产还不肯悔改，他一家子全靠奴婢养活。奴婢把银钱、吃食全都给了他，每天都饿得头晕眼花，今日看见娴贵妃娘娘掉在地上的点心，奴婢饿极就想偷偷捡走吃了。不想却被五阿哥瞧见，奴婢自然知道不该喂五阿哥吃捡来的吃食，但奴婢不敢忤逆阿哥，就……却不料五阿哥竟因此中毒，奴婢该死，请皇上、各位娘娘责罚！”

　　

　　苹嬷嬷早年是纯贵妃身边的，后来去了愉妃那儿，伺候两人年岁已久，她去偷捡点心，然后就出了纯贵妃二人宣称娴贵妃毒害五阿哥的事，本来可以推知她的主子行迹乖违，有不轨之心，现下她却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那姓质就全变了。

　　

　　果然，纯贵妃逮住机会，柳眉倒竖：“你家里有难处，为何不与本宫和愉妃说，却做出这等龌龊事，还骗本宫说这是娴贵妃送的，本宫轻信了，让旁人钻了空子，差点害死永琪，你真是糊涂！”

　　

　　她这样一说，立时把自己和愉妃的疑点择干净了，还把重点引导到了点心里的毒|药上。

　　

　　而且苹嬷嬷形容枯槁，看着比一些吃不饱饭的老农还不如，家里似乎确是有很大难处的。

　　

　　乾隆上下打量着她，对她的说辞很是不信。皇后道：“皇上，苹嬷嬷与永琪关系亲近，点心又是经了她的手，她的嫌疑颇大啊。”

　　乾隆点点头。

　　

　　苹嬷嬷泪如泉涌，连连磕头说自己不敢。

　　

　　纯贵妃也替她辩解：“皇上，苹嬷嬷从十几岁便在宫中服侍，早已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臣妾不信她会做这等事。”看来她不满意让这个小婢做替罪羊，这黑锅非得娴贵妃来背不可。

　　

　　娴贵妃道：“纯妹妹，你宁肯信一个蒙蔽主子的奴才，也非要咬定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不成？”

　　

　　纯贵妃横了她一眼，绞着手帕委屈倒：“皇上，好端端的点心里为何会有砒|霜，您一定得为五阿哥做主啊！皇上……”

　　

　　乾隆摆摆手让她安静，吩咐道：“李玉，给她搜身，然后带去慎刑司好生审问，另外，去查她的家世，看她所言是否属实。”

　　

　　两名侍卫把又哭又喊的苹嬷嬷带下去，纯贵妃道：“苹嬷嬷的弟弟就是宫里的侍卫吴康，当初还是本宫帮苹嬷嬷给他找的差事，他如今的境遇如何，李公公一查便知。”

　　

　　李玉领命去了，纯贵妃又道：“皇上，做了坏事，想必会留下把柄，既然您觉着苹嬷嬷有嫌疑，要搜她的身，那臣妾觉得去翊坤宫搜一搜似乎也无不可。如若搜不出，那把翊坤宫的人也拉去慎刑司问一问，也是应当的。”

　　

　　她的要求算不得过分，无非是要乾隆不要偏私。

　　

　　见乾隆神情有所松动，纯贵妃勾唇一笑，又补充道：“为保公正，皇上可提前给负责搜查的人搜身，以防娴贵妃给人污蔑了。”言外之意，不论搜出什么，那可都是娴贵妃的责任。

　　

　　乾隆思虑片刻，道：“娴贵妃，如何？”

　　

　　娴贵妃轻声道：“皇上下令，臣妾自是不能不从的。”如若这个时候找借口推脱，反而显得心虚，所以娴贵妃即便看破她的诡计，也为时已晚。

　　

　　但是许秋妍觉得，不论如何要阻止他们前去搜宫。因为这个套路她最熟悉不过了，既然纯贵妃要搜，那她必然是有备而来，肯定能搜得到她想看到的东西。如若只是搜到一些毒|药之类也还罢了，假使搜出厌胜之术一类恶毒的诅咒之物，那娴贵妃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许秋妍心一横，忽道：“皇上，翊坤宫不可搜。”确保吸引了全场注意，她不带停地自顾自说下去：“翊坤宫处于长春宫东南，翊字有飞翔、辅佐之意，皇上又亲命娴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因而翊坤宫无异于长春宫侧翼，气场容不得这许多闲杂人等冲撞，否则于皇后娘娘凤体无益。”

　　

　　“诡辩，”纯贵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岂是你一介小奴才配谈论的。”

　　

　　“奴婢是不配，可是纯贵妃娘娘对苹嬷嬷境遇一清二楚，却熟视无睹，才酿成五阿哥今日大祸，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纯贵妃戟指着她，怒道：“你少胡乱攀扯！”

　　

　　许秋妍不和她多言，继续道：“而且搜宫并非必要，因为五阿哥中毒一事，实属偶然，根本没人要害五阿哥，所以只要查出砒|霜来源就是了，对么？”

　　

　　她不去理会旁人的态度，而是朝富察皇后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因为富察皇后明显是帮着娴贵妃，并且她在谁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抱紧这个大腿准没错。

　　

　　富察皇后点点头：“有道理，你接着说。”

　　

　　乾隆似乎有什么异议，但富察皇后已经开了口，他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皱皱眉，未发一言。

　　

　　许秋妍万分恭敬地磕了个头，道：“点心里的砒|霜，是奴婢放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许秋妍对这个效果很满意，接着道：“事情分析到现在，最有可能给点心下毒的，就是奴婢和苹嬷嬷，可是苹嬷嬷家中有事，自顾不暇，遑论费神费财去弄来砒|霜了，那么最有可能做此事的便是奴婢，实际上确实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