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盛宁说完,发现有些不对,南黎可从来不会主动过问自己的事情,真有点受宠若惊,笑着将脸凑近些,“你担心我。”
“小姐,我来到你身边的这几年,你从来没有病那么久。”
你向来自律,即使心情不好,喝酒也不会超过两瓶。可那日回来,明明发热厉害,却不肯喝药反而连灌自己好几瓶酒,分明是存心让自己不好受啊!夜间隔着房门,还是听到了你低声抽泣的声音。
言盛宁伸手,轻轻拍了拍南黎的肩膀。
“对了小姐,刚才收拾房间,发现了这个,前些日子你出宫在外,瑞嘉公主来了好几次,应该是她留下的。”
几张纸,写满了言盛宁混蛋,言而无信是小人。如此幼稚的事情也只有她做得出来,言盛宁可以想象得到,她写这些字时咬牙切齿的表情。还真的生气了,竟然跑去长公主那小住,这下恐怕得等到太后生辰那天才能看到她吧。
怎么才能让她消气呢?
一阵风吹来,风铃随风摇摆,发出了清脆的响音。
有了,芷妍对自己这个风铃垂涎已久,这下不得不动手给她做一个。
“吁,吁……”
俞利送完货从乡下驾着车回来一切都顺顺利利,谁料到了镇上遇见几个顽皮孩童拿着木剑一下跑出来吓唬她的马儿,马受惊以后横冲直撞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小心,快闪开,闪开啊……”
“南黎!”
言盛宁拨开了人群,将地上的南黎抱在怀里,抬头怒目瞪着驾车的那个人。
“对,对,对不起,我马上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了,你跟我们一起走,还不帮忙扶着她。”
二人将南黎扶到就近的一家药铺。额角,手心,膝盖多处擦伤,言盛宁细心地给她上药。俞利站在一边想帮忙却帮不上忙,着急地直搓手,看着人姑娘衣衫上染着大片的血迹,怎么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腰间的伤,只能等回去再帮你敷药了。”
这几日,言盛宁的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今日见天气不错带着南黎出来散心,怎知会飞来横祸。言盛宁冷眼看着旁边的俞利,“和我去官府走一趟吧。”
“小姐。”南黎起身,抓住了言盛宁的手腕,对着她摇摇头。
“可是她撞伤了你。”
“她并非有意为之。”
“小姐,我们回去吧。”南黎受了伤又执意如此,言盛宁怎好拂她的意。
“不过药钱总该她出吧。”
俞利立刻从衣服里拿出了她所有的银两,一股脑全塞在南黎的手里。
“对不起姑娘,实在是对不起。”俞利觉得十分歉疚又很害怕,一直以来,她在家里小心翼翼地做事说话,生怕犯一点错被娘和大哥教训。今天她撞伤了人,是件大事,被家里人知道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南黎见她急红了脸,道歉的声音软糯糯的,没来由的一阵心软,把银子悉数还给了她。
“算了吧,你都跟我道歉了。这些银子我也用不着,反正家里的药有很多。”
“而且我们家小姐也不缺这些钱。”一句话堵得言盛宁说不出话来,气地转过头不看她俩。
俞利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好生漂亮啊!
一席青衣,青丝绾成简单的发髻,满眼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不自觉地看呆了。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啊!那个,银子你还是收下吧,我毕竟撞到了你。”俞利又把银子推还到南黎手中。
“你这……”
“行了。”言盛宁一把夺过钱袋,有完没完了。
“我们该回去了,走吧南黎。”
这位温柔善良的姑娘叫南黎,俞利站在原地傻傻地笑了。
“小姐,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你看你额角的伤口,有点深,不用上好的药恐怕要留疤哦。”言盛宁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就这点钱哪够?”
“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只是个意外,再说我又没什么大碍。”
“你的心还真大。”
相识五年,两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宫一起走在长安街上,而这第一次因为有了被马车撞了的意外,记忆也变得格外的深刻!
☆、一卷四回
腰部的淤青看上去有些严重,言盛宁担心南黎会有内伤,特地去熬了药看着她服下才放心,嘱咐她要好好休息。
回到书房,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玉佩,刚才集市收摊,人多拥挤,分明是有人趁乱故意塞给她的。言盛宁又从颈间取下一块白玉,两块玉一模一样。
长安城到了夜里,最热闹的当属雀鸣街。
举国有名的籁音阁,品乐茶楼,仙乐居都坐落于这条街上。富商,达官贵人们皆喜欢来此聚会,三家虽也有竞争,但各有特色,多年来生意都挺红火。不过最近籁音阁风头正盛,听说换了个老板,带来了一批年轻貌美的伎人,大家都贪新鲜,一下子吸引去了不少客人。
不止如此,它的经营模式也很特别。酉时开门,大堂里面搭了两个台,每天都会有两个伎人在台上斗艺,支持她们的看客们则各坐一边,为自己喜欢的伎人,鼓掌叫好,相当热闹!两个时辰后,大堂里的表演结束,想要继续听曲可以上二楼的雅间,价钱方面自然也是要“上一层楼”。待戌时一过,雅间的会客就结束了。当然这些个规矩不拘泥于权贵之人。
“姑娘,也是来听曲儿的?请这边买票。”
来雀鸣街的年轻公子哥儿居多,有点年纪的富商也不少,女子却是极罕见的。看她年少的模样也不像是那种来这把夫婿硬生生拉回去的悍妇。
虽着白色布衣,腰间的碧色玉笛却能看出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能拥有的。
“多少钱一张票?”
“今日大堂的票子只剩下些后座的了,不过这些票很便宜,五十个铜板一张。雅间的话,一张票十两。”
言盛宁又指了指旁边的盒子,问道:“为何放了那么多条丝巾?”
“我们这的姑娘都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颜色。”红姨细细地给她说明,“你看,今日台上表演的两人,她们的衣服颜色?”
“墨绿色和桃红色。”
“你再看看台下的人。”
原来如此,言盛宁笑笑,这籁音阁的老板确实会做生意。
“那丝巾又多少银两一条啊?”
“五十两。”
五十两!言盛宁瞪大了眼睛,天价!傻子才会买呢,绑在头上一个个弄得跟邪教似的。
“这丝巾就不要了,我要一张雅间的票。现在就可以上楼看看吗?”
红姨有些犹豫,“大堂的演出未结束,雅间还没开放。姑娘你要上去看看也行,但……”
“我会守规矩的。”
站在二楼,看着底下人头攒动。
其实集市上那人不止塞了一块玉佩给言盛宁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约她籁音阁一见。
到底是谁?
“你是新来的吧!”
“什么?”
言盛宁不明所以地被人拉着走,“你胆子还真大,怎么敢跑到前厅?”
看来是被人误以为是新来的学徒,既来之则安之,言盛宁不动声色地和一群女孩待在一个房内。只见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架古琴,而她们都乖乖地跪坐着,不练琴不说话。
突然,房门开了,隔着屏风,隐隐地看到进来了两人。
“师傅。”除了言盛宁所有人齐声喊道。赶紧学着大家的样子,一道弯下了腰低下脑袋。
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弄琴弦,缓缓泄出清婉流畅的琴音。
有点意思!
言盛宁看向面前的古琴,有些技痒难耐,没忍住跟着弹奏起来。
屏后之人有些讶异,却没出言阻止,指间不停,刹那间,琴声激越。
琴逢对手,言盛宁兴致高涨,勾了勾嘴角,很快跟上了她的节奏。
房内,琴声连绵回响,久久不绝。两人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曲终了。
“你是谁?”清冷的女声自屏风后传出。
言盛宁起身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适才在前厅二楼,有位姐姐错以为我是新来学艺的,故把我拉来此地。”
女子闻言,起身,推门而出。
怎么就走了?
言盛宁莫名地想要跟着出去,却被另一人拦了下来。
“我带你出去。”冰冷的语气。言盛宁笑笑,这儿的人都这么冷淡吗?
“那就有劳姑娘了。”
后院和前厅还真是鲜明的对比。此时大堂的演出已经在收尾部分,底下看客的呐喊声完全盖过了台上乐伎的琴音。可怜乐伎苦练琴技,台下的看客又有几人真的懂得欣赏。
言盛宁噙着笑,看着台下的疯狂。忽将视线聚焦在一个戴着草帽的人身上,唯独他静坐在位子上。
没一会儿大堂的客人大多散了,毕竟能上雅间消费的还是不多。
有人轻轻地拍了下言盛宁的肩膀,向前走进了间房。
言盛宁随后进了同一间。
那人摘下帽子,四十来岁,面部有些沧桑但模样周正,只是右颊的刀疤太显眼。
“丫头,你可知我是谁?”
贺冲,申朝末年起兵者之一,一度控制了河南一带,后被唐锦明率兵攻破,至今在逃。
脑子里闪过一些信息,言盛宁面上依旧淡笑着,反问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丫头,我是你母亲的大哥,理应你该叫我声舅父,白玉就是凭证。我知道你看到玉佩和纸条,定会来寻我。”
言盛宁的贴身玉佩确是幼时贺采清给她戴上的,虽未曾与她说过什么,但今天她看到相似的另一块,也猜到了大概。只是这个十几年未谋面的舅父,竟然是在逃多年的朝廷侵犯,最关键的是怎么想起要来见见她这个外甥女。
愣了片刻,用着难以接受的语气说道:“抱歉,我,我从没听娘亲说过她还有个哥哥,这么多年过来,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孤单的一个人……”言盛宁说到动情之处,眼泪喷涌而出。
“孩子,舅父这么多年没能来看你,是舅父的不是,还有你母亲她临终我都未能送她一程,唉……”贺冲面露痛苦,“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可是孩子,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真的,是我的舅父吗?”
“当然啦,孩子。以后你还来这儿看我,我们多说说话,舅父想多了解你一些,好吗?”
言盛宁点点头,“我会的。”
“丫头啊,你母亲,你母亲临走有给你留下什么没有?”
满脸泪痕地问道:“舅父指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想说,可以的话,给我件你母亲生前用过的东西,舅父想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嗯,好,下次带给你。”
贺冲先行离去,言盛宁没急着走,坐在位子上把他刚才说的话,说每句话的神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默默地擦干眼泪,深吸了口气,最后又恢复了她一贯的笑容。
一个多月前,言盛宁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言府。院里杂草丛生,屋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这儿有着她在五岁前最欢乐的记忆,最后也是在这送走了自己的母亲。五味杂陈,言盛宁轻抚着屋内的陈设。奇怪,怎么会这样?她发现衣柜明显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言盛宁觉得有些不对,里里外外仔细地勘察了一遍,确实有很多东西都被人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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