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这些老贼连朕的话都要忤逆了吗?等朕的皇儿降世,朕要把他们统统的贬到边境去!!”昭文帝的眼中泛着狠色,英俊的脸上被气得发红,周身围绕着帝王的威压。
初春时节本就凉寒,有着深冬还未褪的寒气,又加上这春雨洗涤,帝王威压,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站立在产房门口侍候的宫女和內侍,头抵地面,齐齐跪下。
“陛下!陛下慎言啊。”安宜年眼中划过惊恐,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现在世家大族与皇室的关系微妙,陛下的这番话要是传到的他们耳中,朝中的局势肯定会因其变动。
昭文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宜年,又紧张的望着产房的红色雕花漆木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装作平静的说道:“宜年起来吧,崇道现在在做什么?”
“回陛下,崔尚书也在紫宸殿,不过崔尚书方才与齐丞相和李太傅等人发生了争执,现在应该也在气头上。”安宜年看到昭文帝稍稍平复了心情,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告知昭文帝。
“恩。”昭文帝点了点头,崔尚书的反应显然让昭文帝满意。
安宜年偷偷的观察着昭文帝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李贵妃带着一众嫔妃去太后娘娘的佛堂给皇后娘娘祈福,保佑皇后娘娘平安诞下皇子。太子殿下也在太后娘娘处,与李贵妃等人一起祈福。”
“恩。”昭文帝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
紫宸殿。
崔崇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因暴怒而满脸通红的崔尚书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揉着太阳穴。
之前的一番口舌之争并没有结果。
崔崇道坐在软垫上,清俊的脸上布满了雾霾的,嘴角勾起冷笑,抬眼看着正跪在大殿中央的齐丞相。
领头的齐丞相已有六十三岁高冷,胡子花白,依然挺着身子跪在那里,丝毫不让步。而他背后那所谓的国之栋梁,也用同种姿势跪着,果然是有着“不傲”风骨。
呵。
崔崇道喝了一大口內侍刚刚端上的热茶,稍稍驱赶了一些心中的寒意。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眼下阴鸷之色尽显。
这背后到底是谁CAO纵着与犬戎的合约?
永安宫。
“皇祖母。”大魏王朝太子,昭文帝与皇后慕容绮玥的长子司马纵(六岁)正乖乖的坐在太后的身边,黑色的大眼睛盯着太后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周围的紧张气氛让司马纵忍不住出声。
太后手中的佛珠随着司马纵的呼唤顿了一下,而后又转了起来。四十多岁的太后保养得极好,岁月似乎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司马纵看着太后没有什么反应,一墙之隔的佛堂时不时传出来嫔妃诵经的声音。他越发不安的扭动起来。
“皇祖···”司马纵还没说完呢,就被太后打断。
“纵儿。可是担心?”太后抬起温和的眸子,细腻的手抚摸着司马纵柔软的头发。
“恩,孙儿担心母后,担心妹妹。”司马纵认真的点了点头。
听见那声妹妹,太后心中激涌出一番苦涩。问道:“纵儿,怎么知道是妹妹。”
“纵儿喜欢软软糯糯的妹妹,就和萱平妹妹一样可爱,不,纵儿的亲妹妹肯定比萱平还可爱。”司马纵年岁尚小,那份喜爱那份期待也是最最纯真的。
太后垂下眼帘,恐怕这整个皇宫的如此单纯期待这个孩子出世的没几个人了。
她眼角流下一滴清泪,若是皇儿和绮玥还知道了尘舷道长的批命的话,怕是···唉。
若为男则是早夭之命,若为女则是福泽深厚,乃是大魏之福,治世之能臣。尘舷道长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袅袅不绝。
况且近一个月犬戎使臣来朝,指名道姓的要求绮玥肚中的孩子要与犬戎的小王子递百年之约。为此还下了一个赌注,如若为皇子,大魏与犬戎缔结十年和平之约,互不侵犯,若为公主,则是免不了要和亲的结果啊。
可是尘舷道长的话时不会错的,为男则早夭,绮玥本就身体不好怎能忍受这丧子之痛?更别说一直期待这个孩子的慿儿?为女,一个女儿怎么能为治世之能臣?福泽深厚,大魏之福?难道只能用这还未出世的孩子来维持短暂的和平?
无论为男为女,对大魏皇室来说这都是一个死局!必输无疑。
太后的思绪一时间百转千回,心中郁结不已,手中的佛珠也越转越快。
“嗡”的一声,佛珠发出一阵低鸣,金丝楠木的佛珠散落在地上,太后呆愣望着地上的佛珠,整个灵魂仿佛被寒冰冻结,屋里烧着正旺的炉火跳动着,她坐在软榻一阵晕眩。
“皇祖母!”司马纵看着太后的模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底不安起来,急急的喊了一声,扑到皇祖母的怀中。
太后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他,司马纵伸出温热的小手,握着太后冰冷的手,说道:“皇祖母,去看看母后吧,去看看小妹妹,纵儿担心。”
太后被司马纵的小手温暖回过神来,,清醒了过来,连忙说道:“对对对,去看看你母后,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
起身牵起司马纵快速走出佛堂内室。
产房门口。
一道孩童的啼哭声刺破了凝结的空气,激起一阵涟漪。
昭文帝听到孩童的哭泣声,再也忍不住,一头冲进产房,周围的宫女和內侍一时间没反映过来,竟没有拦住皇帝。
“屏蔽左右。”昭文帝在产房中对安宜年说道。
安宜年知道,陛下现在已经不想管什么祖训,所以乖乖的让宫女和內侍下去,自己则在不远处侍候,不远不近,即不会听到产房中的声音又能让昭文帝更好的传唤。
躺在软榻上的大魏皇后慕容绮玥已经昏睡了过去,两个侍女正在服侍。昭文帝先是去查看了慕容皇后的情况,看到无碍后放下了心来。
皇后的贴身女官冬凌抿着嘴跪在一旁,指尖还沾染着鲜血,抱着已经停止啼哭的孩子。
“可是公主?”昭文帝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医官,从她脸上不忍的神色看去,昭文帝已经猜到了答案。
冬凌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把孩子···给朕。”昭文帝强忍着苦涩,这可是绮玥和朕的孩子啊!
冬凌转头看了看皇后,又抬头看了看昭文帝,纠结了起来,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昭文帝此时心乱如麻,苦笑一下,“这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啊。冬凌,把孩子递给朕吧。”
正在此时,慕容皇后心念着孩子,刚过了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用虚弱的口吻说道:“咳咳,冬凌···把怀儿递给陛下吧。”
昭文帝接过孩子,坐到慕容皇后的身旁:“绮玥已经背着朕取好名字了吗?”
“司马怀。怀,想念,思念。”慕容皇后浅灰色的瞳眸映着难以言喻的感情直直刺进了昭文帝的心中。
久行怀思,无它异也。
慕容绮玥她一直知道,身为天下之主,越是深处高位越是身不由己。可她呢,她不仅仅是一国之母,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啊。她不想每日以泪洗面,不想每日都思念自己的孩子。她想参与孩子的生活,看着她健健康康的成长,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愿望。
昭文帝无法直视深爱之人的眼神,抱着孩子的手已经颤抖起来。
此时,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司马怀,已经睁开了滴溜溜的大眼睛,听着和重生前相同的名字,感受着自己的重生,还不能说话的她,伸出的小小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昭文帝的衣襟。
被抓住衣襟的昭文帝,完全没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竟然有那么明亮的双眸,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从少时就成为太子后来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已有数个孩子的昭文帝,在这一刻看到怀中这个暖暖糯糯的婴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用力的晃来晃去,昭文帝心头一头,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蔓延。
若怀儿成为皇子如何?刚出生就有这般力气,以后定不会是个柔弱的姓子。
若是皇子,即可以成全那十年之约,又可以免去何和亲,说不好那犬戎蛮子以后还得给我家小怀儿送个公主来!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昭文帝心下一定,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的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司马怀。怀,意为心怀天下!”
慕容绮玥身子一震,一脸震惊的望着昭文帝,这,这可是?
“绮玥,怀儿是你我的孩子,她也是咱们大魏的四皇子!!”昭文帝嘴角一勾。
“好!”慕容皇后立刻明白了昭文帝的意思,虽然心中有异,可是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纵然是假凤虚凰的过一辈子,也要保住怀儿在自己身边。
昭文帝伸出手抓住司马怀的小爪子,轻轻的摇了摇,语气轻快道:“怀儿,想不想当王爷?”
司马怀不太明白,什么王爷?不过身体还是很坦诚的点了点头。
“绮玥,你看这小子还点头呢!哈哈。”昭文帝心中没有了顾虑,脸上也有了笑容,把孩子递到慕容皇后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