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中竟契合了那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戏文——“此绝非是那见色忘利的怦然心动,实乃是不离不弃的日久生情。”
蓦地,曹徽慌乱地把腿脚从司马玄的手里挣了出来,也顾不得脚上残留的麻和疼了,她抱着那本残破不堪的带着血迹的札记,几乎是跄跄踉踉着,夺门而去。
曹徽非常清楚,自己是个女人,司马元初那副皮囊之下也是个女人,所以,所以……唉!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对于曹徽突然夺门而去,司马玄不解地眨了眨眼,赶紧起身追了出来。
“你,你……”从来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人跟在曹徽身后,“你”了好半天,又察言观色了好半天,终于在回到千字阁后“你”出了一句话来:“你的腿上的血气可是走通了?”
“通了通了,多谢君侯!”
司马玄站在廊外的石阶上,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曹徽似乎是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只扔下这么一句带着敷衍的回应,就急急忙忙的进了次间。
次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但是毫无意外,昨夜晚睡的曹徽没能早起诵经礼佛。
阿弥陀佛,佛祖宽宏大量,不会责怪徽儿那个小赖床鬼的,司马玄坐在院子里的花架旁晒太阳,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根碧绿的细长草叶,闲闲地逗弄着脚边这只半大的小猫崽子。
“主子主子,”留生喘着气儿小跑进来,压低声音道:“前头院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主府那边大概已经闻了信儿,这会就该有人过来了的——夫……呃,夫人……夫人她还没……”
“没呢,别吵她睡觉,”司马玄弯腰将半大的猫崽子抱到腿上,玄色的锦袍上立马就被踩出了几个痕迹清晰的梅花爪印,司马玄扯起袖子,毫不讲究地把猫爪子往袖子上蹭蹭干净,然后抬手将小家伙塞给了留生:“带回去罢,给晴儿养着玩。”
“礼物啊,那小公子的呢?”留生随手接过这只他从后花园里捡来的猫崽子,结果差点被这只半大的小猫的体重闪了手腕,“——哎呦我的天爷,主子您给它吃了啥呀,胖成这样!”
“走罢,把主府那边的人拦在前院就好,别让他们进来内院了——”司马玄起身,边拍着自己身上被小猫踩出来的爪印,边提步朝前院走去,“我记得永嘉郡主的无问园里养着一条亚狼犬,待回京之后去向她讨个狗崽子来送给桓儿,桓儿惦记那条亚狼犬很久了。”
留生:“小公子也惦记您很久了。”
司马玄:“……”
……
司马玄虽贵为超品列侯,食邑荆陵郡,但她毕竟身上还挂着刑部右侍郎的朝职,即便是借着养伤的由头回老家来休养,如今春已过半,她也该回长安去了。
离开的前一天傍晚,司马玄同曹徽一起来了祖母老太君的福寿堂辞别。
“我看外头那些小打小闹的啊,元初也是不屑的,”老太君拉着曹徽坐到自己身边,和往常一样亲近:“只是要连累你,跟着他一起卷进这些肮脏里来了。”
曹徽垂了垂眼,除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祖母老太君每每说起都是司马玄欠了她曹媛容的,而司马玄本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人所作所为无一例外不是在表达着对她的歉意——可是扪心自问,除了哥哥曹征之死,司马玄这人从始至终根本不曾有过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么这些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道歉,到底从何而来?
“这回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在祖母膝下承欢,”见叶妈妈朝自己点了头,司马玄过来扶着老太君往用饭的偏堂去,她垂眸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脊背佝偻的祖母,竟觉得眼中一阵发胀:“明日二伯父定是要带着众多亲眷为孙儿饯别的,今次孙儿特意与媛容一道过来再多陪一陪祖母……”
本就有些不舍离别的老太君听了这些话不禁有些动容,她抬起头,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混小子——元初跟他那个老子一个德行,是个平时用铁棍子也抡不出一个屁来的闷棍,可这会儿怎么突然变的这么会说话了?
……想来,或许那些淡漠冷冽消失的背后是因为媛容的归来,暖热了元初这块冷石头?
老太君的心里刚刚生出了些许这样的欣慰,就听司马玄挨打不挑地方地补充到:“——但求祖母别总只是拉着媛容说体己话,也多少顾一顾孙儿的感受啊,不知道祖母都与媛容说了什么,每每回去她都要与孙子赌气呢。”
“你,你这前世的冤家小猢狲,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抽你才怪……”老太君最终是没能因为离别的感伤而红了眼眶,倒是身体康健行动自如地追得司马玄在屋里一顿上窜下跳的躲打。
只是待那两个孩子自己回去了,夜深人静时,老太君一个人在暖榻里靠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那个小小年纪就位高权重的孙子,竟是有那般非同常人的玲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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