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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软下眉眼,弯了弯唇角,下得榻去,端了案上的一盏小灯,在室中略一搜寻,便自花瓶中取出汉王才藏好的匣子。
殿下藏物件的地方,只那几处,或是书架后,或是瓷枕下,或是花瓶中。这回的匣子略大,她藏在敞口的花瓶里,又往花瓶中丢了几卷画。想来在殿下眼中,这已是极隐蔽了。
王妃打开匣子,取出里头那叠契纸、户籍,眼中浮现几缕复杂之色,待见户籍上,那一小处泪水晕染的字迹,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榻上熟睡的殿下,眼中复杂之色尽去,只余下宠爱与无奈。
第一二二章
汉王怕得不行,宫中濮阳则是愁得不行。
此事,委实蹊跷,又十分棘手。
濮阳与汉王差了将近十岁,汉王小时的事,她倒还记得一些。
“汉王幼年时,郑王还说过,他与先帝小时候生得颇像。”濮阳回忆道。以郑王辈分,不至于奉承一稚子,他说像,必是真像。
卫秀颔首道:“汉王是萧氏血脉,应当是不假的。”
汉王之母,位份不高,生子之后方受封为三品婕妤,在此之前不过一美人而已。
濮阳极力回想一番,也想不起那那位婕妤的模样品性。那位婕妤过世得早,濮阳隐约记得,仿佛是汉王七八岁时,便不在了,汉王出生后,她也不曾再升过位份,一直在三品上。濮阳自幼长在帝后膝下,与妃嫔们见的本就不多,又过了许多年,她怎么也记不起那位婕妤,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濮阳叹了口气,道:“汉王孩抱之时,也曾得过先帝厚望的。仿佛是生得可爱,又特别聪明,她周岁时,先帝还请了一道人来为她祝祷,那道人曾言汉王有帝王之气,使得先帝大喜,厚赐了那道人一番。不过两三年后,汉王便越来越胆小,时常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先帝大失所望,也不去管她了。”
将公主装作皇子来养,必是有什么缘由的,不知婕妤是如何教导,将汉王的胆子越教越小。莫非是因汉王所受瞩目太过,怕护不住她,故而有意将她教得拙一些?
卫秀摇了摇头:“倘只这点胆色,起头便该直言诞下一公主,何必如此周折。”
濮阳心想也是,她抬手拧了拧眉心,道:“不猜了,令人去查罢。”
此事要查,自是先从婕妤宫中查起。当年的宫人,或是出宫,或是老去,又或散在不知哪处殿宇,查起来,颇需费些功夫。
幸好宫中诸事,皆有明文,还不至于无迹可寻。
濮阳唤了两名心腹来,令他们去密查。
之后几日,濮阳便日日督着这一件,子嗣之事也先搁到一旁了。
卫秀倒是不大关心他们萧家血脉乱不乱,她颇为无奈地想道,不论汉王入不入罪,子嗣暂是没着落了。如此一来,要让大臣们清静些,便只有与他们寻些事来做。
卫秀想了想,何事能既让大臣们忙得抽不开身,又能忙得长久。
见濮阳正听心腹回禀查到之事,她便带了两名宫人,往宣德殿去了。
各地奏报在宣德殿中皆有存档。卫秀令人取了近日的来看,坐在御案后翻了半日,便看到齐国皇帝病危一事。
汉王那事,才查到汉王出生当日便断了,当日在婕妤殿中侍奉的宫人,除却出宫的,皆都殁了,连当日为汉王接生的稳婆,也早在多年前便远走他乡,不知所踪。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在宫中是一丝都查不出了。
这其中,必是有人做手脚。濮阳颇为恼怒,令心腹出京去查,那些出了宫的宫人总不可能都过世了,还有那稳婆,但凡她还在大魏境内,便不可能查不出。皇帝要寻一个人,除非她死了,不然便只时间问题。
心腹一退下,濮阳便在殿中四处寻卫秀,将几处卫秀常待的地方都寻遍了,也不见她的身影,濮阳愈发觉得烦躁,唤了宫人来一问,方知卫秀去了宣德。
濮阳看了看天色,已是能用晚膳的时辰,她略一思索,便令宫人先将晚膳热着,自己去往宣德殿接卫秀回来。
夏日将近,白昼渐长,夜幕降得也迟。
濮阳见接连几日,天况皆好,便想问一问阿秀的意思,她们可出京往别宫去住两日,若是别宫景致合阿秀心意,留在那里避暑也未尝不可。
如此一面想,一面走,倒把方才听完心腹奏禀后的恼怒消散干净了。
行至半道,濮阳便见卫秀朝这边过来。她不由一笑,加快了步子。卫秀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见她走得急,宫绦都乱了,便伸手替她理了理。
濮阳笑意更深,随口将适才想的说了来:“这几日天况甚好,观天色,接下去也当无雨,你可想去别宫住几日?”
京外有几处别宫,远的距京数百里,近的也就一两日路途,不论远近,她们想去,都十分便宜。
卫秀也显出些兴致来,想了想道:“不如再过几日,临近夏日时,去终南山上避暑?”
倒是与濮阳想的,差不多。濮阳自是答应,打算明日便令宫中准备。
用过晚膳,濮阳不免与卫秀抱怨两句:“查到要紧处就断了,出京去查,还不知要多久。”
卫秀见她神色苦恼,还颇觉有趣,笑吟吟道:“你何不直接去问汉王?”
濮阳闻此,倒是不苦恼了,也跟着笑了笑:“汉王那胆子,若是直接问她,怕是要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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