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了。”
时进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泛着白,眼神木楞楞的毫无神采,听见柯蓝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眼睛一下就亮了,像个孩子一样,爆干皮的嘴唇艰难的张开,说:“先生,我把太子带回来了。”
柯蓝眼眶一热,温声说:“好孩子,我们回去。”
太子鼻子冻的发紫,从马上翻身差点掉下来,被旁边准备好的人立马接住。
柯蓝话音刚落,时进翻身就掉了下来,连人带盔甲重重的砸在柯蓝怀里,柯蓝瞬间一趔趄。
太子只有一个,自然不能几十个人一起扶,时进是带太子回来的功臣,扶她也是一样,但是一上手,才发现时进倒下来之后,手也是紧紧抓着柯蓝的衣服,就算昏迷了,也掰不开。
时进手背上都是狰狞的伤口,一身血腥味,衣服都冻硬了。
柯蓝吸了口气,勉强着笑的极不自然,说:“多谢各位,还是我来吧。”
把人放上准备好的马车,柯蓝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给时进盖上,叫人快马加鞭回了凉州城。
太子受了惊吓,受伤又着凉,两个军医都过去了,两位将军也守在身边,相比一下,时进这里就冷清多了,只有柯蓝在。
没人的好处是比较方便,柯蓝让233守门,烧了热水,就把柯蓝身上的衣服给脱了。
虽然时进醒来之后会比较麻烦,但现在这种情况,作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军医,自然是要给时进脱衣服检查伤口的。
只是这么一来,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时进身上受了不少伤,幸好柯蓝给她的药早用上了,不然可能都支撑不到回来,右手臂上被削掉了一块肉,伤口的血肉都粘在衣服上了。
脱衣服的时候,昏迷的时进疼的抽搐了几次,中间迷糊着清醒了一瞬间,喊了声先生,就又昏死过去了。
这次233主动给了不少好药,不然,只能用这个社会的药草的话,时进怕是活不了的,但即便这样,这会儿也身体滚烫,已经开始发热了。
缝完伤口,上完药,换了衣服,柯蓝就守在旁边,没过多久,太子那边就让人来慰问,送来了不少好药材,柯蓝都不客气的收下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翁植穿着便装来了,他一个人,手里也提着一个盒子,进门来,看了看床上的时进,问柯蓝:“伤势如何?”
柯蓝一脸悲痛,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抬手一擦,说:“小腿上刀伤深可见骨,肩上中了一箭,手臂上被削掉了一片肉,其他伤大大小小也有许多,失血太多,又遇到风雪,现在高热不退,能不能醒来,尚且不知。”
翁植也皱眉,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时进,说:“ 这就是你每天都去等的那个朋友吗?”
柯蓝点头。
翁植点头,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每天战场上都有人死,出去六万多人,现在只回来了两个,其惨烈可想而知。
“这位小将如果醒了,你叫人通知我,我有些话得问他。”
柯蓝应下,又问:“太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太子殿下,翁植脸色都变了,十分苦楚,但又尽量隐忍着,这下子,不光抬头纹明显,连法令纹都明显了,他沉着脸,说:“两位军医跟随行的太医都在,想来没什么大碍。”
眼下凉州城只剩下不足三万人,守城都勉强,太子亲自出征受伤回来,消息传回去,恐怕也是要震惊朝野。
柯蓝抬头看着翁植,拱手一拜,说:“如今,正是凉州城生死存亡之际,北戎这次没抓到太子,又大获全胜,若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我们到时,守城只怕都艰难。”
柯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不能说守城艰难,应该说,只怕能守三日都难,
这次战败事发突然,补给的援军要来恐怕也要得些时候。
翁植眼神深沉,看着柯蓝半响,最后挺直的腰背微微佝偻,没了一身铠甲,柯蓝这才意识到,翁植也是年近五十了。
柯蓝深深俯下身,恳切道:“请将军为凉州城里的百姓和兵卒家眷,早做准备。”
翁植一言不发,咬着牙走了。
233不解的问:“你怎么还真的关心起这些来了?”
柯蓝坐回时进身边,看着时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缝合痕迹,平静的说:“好歹也是个性命啊。”
不管翁植能不能做好撤退的准备,至少她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也就真的只能听天命了。
时进昏的深沉,到下午的时候,身上麻药药效过去,开始疼的时不时抽搐一下,嘴唇上暴起的干皮多的跟悬崖沟壑一样,好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点。
凉州城里气氛低落的仿佛死城,入夜之后,隐隐听到一片哭声,没等到人的家眷子女心里都有些预感了,虽然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承受不住的。
一晚上过去之后,时进醒了。
柯蓝坐在时进床边,见她睁开眼,就板着脸说:“今日,我再教你什么叫师徒父子君臣,尤其是君臣!临走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先管好自己,你是怎么做的?”
时进歉疚的看着柯蓝,艰难的张嘴,一开口就是道歉,“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柯蓝冷着脸,“我以前教你为臣要忠心正直尊师重道,现在我再告诉你,忠要忠于本心,正要持身以正,忠于江山社稷,可不是哪个太子皇帝,为了救那么个玩意儿,你差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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