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女主角？+番外作者：满昭(下)-看耽美网

第45章路筠

　　关曦觉得蒋屿的问题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在晚饭的饭桌上, 她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路筠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自己家的哥哥, 再作也不能不管呀。

　　一边这么说着, 她一边把手中的筷子递给了关曦。

　　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两边，面对面开始吃晚饭。

　　今天的晚饭是鲜虾面。面色如纱似雪, 几只鲜嫩的橘色虾仁卧在面上，青翠的葱花随意的洒在中间，不经意间勾起人的胃口。

　　“唉, 男人。”路筠一边拿起筷子挑起一只虾，一边摇头道，“真的纠结死了，怎么什么都想要呢。”

　　“……”关曦垂下眼眸, 先用勺子尝了口汤, “是啊。”

　　“北山危险吗？”路筠发问，“如果不危险的话，我觉得我们就完全不用管了。”

　　关曦思考了一会儿,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颇有些难度：“……还好吧。”她说，“虽然偶尔有出事情的, 但顶多伤到哪里, 也不会真的出什么大事……毕竟北山那就是场生意，又不是什么搏命的赛车场，出了事谁也不好交代。”

　　“那就不用管了吧。”路筠一脸放松，“蒋屿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总会顾及点的。”

　　关曦若有所思，竖着筷子戳了戳面：“蒋屿有跟你说过他和谁一起去那边吗？”

　　路筠摇摇头：“有什么关系吗？”

　　“——问一下吧, ”她淡淡说，“怕遇上什么拎不清轻重的或者脑子有问题的。蒋屿这人，什么人都敢交朋友。”

　　路筠觉得关曦说的非常有道理，她左右看看，准备去找手机。

　　“待会问，先吃饭。”关曦抬高筷子示意路筠坐下，“等会儿面该坨了。”

　　路筠还没站起来呢，下意识又坐了回去：“……有道理。”

　　两个人开始认真吃面。

　　路筠其实私心里还有一堆话想跟关曦讲，不过显然关曦的习惯或许就是“食不言寝不语”，她看着关曦，硬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够开始引出新话题的机会。

　　而且吃面和吃饭又不一样，吃面说话简直太难了，毕竟面条实在滑不溜秋，谁也不知道在嘴漏风的情况下，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

　　于是她难得安安静静吃完了这顿饭，又喝了点汤，转身汲着拖鞋去冰箱里拿出一个柠檬，给自己和关曦泡了两杯柠檬水。

　　关家的阿姨请的是钟点工，充分考虑到了两个未成年在家懒得做饭又不想老被人管着的心理。

　　——主要原因可能是关曦令人放心，毕竟这是一个自律到可怕的女孩子。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可惜这个时间点的的确确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路筠拿着个小球，跟关长城玩起了游戏。

　　“今天过得怎么样？”关曦问。

　　路筠思考了一会儿，小球停在手里，阿拉斯加扑在了她的腿上，她做了一个总结：“平平无奇的一天。你呢。”

　　关曦关掉了电视。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她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饱喝足状态不错，她的眼神都带出几分散漫：“……还不错。”

　　“可惜我们两个班离得有点远……”路筠搓了把阿拉斯加毛茸茸的脑袋，“唉，现在只能吃饭的时候在一起感觉好悲惨。”

　　关曦笑了。

　　“明天去看音乐剧啊”她轻声说，“有一天时间呢。”

　　“音乐剧的时间这么久吗？”路筠惊讶。

　　“没有，我是说，我们看完音乐剧之后，可以在附近转一转什么的，玩一天？”

　　她瞬间兴奋起来：“这周不用写作业吗？”

　　“……啊，差点忘记作业了。”关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还是上午写作业，下午再出门吧。”

　　路筠：“……”

　　“你故意的啊。”她又好气又好笑，扑到关曦身上去挠她痒痒，关曦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关长城摇着尾巴，一副也想要一起玩的样子。

　　笑闹了好一阵，两个人都有点累，路筠抱着关曦，倒在她的身上，关曦的手搭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拭去笑出来的眼泪。

　　离得如此之近，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脏的律动。关曦有一瞬间失了神，她眨眨眼，掩去一些莫名涌动的神思。

　　路筠翻过来，大字型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曦曦，你对自己的规划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关曦坐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因为今天才知道原来明喻的学生都对自己有了规划，跟他们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

　　关曦有些诧异：“……这有什么好幼稚的，别看他们现在都有规划，说不定高三那年这些规划全部都要翻天覆地……你也不是幼稚，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个。……至于我么，我的规划很简单，考一个不错的大学，有一份喜欢的工作，能够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差不多了。”

　　“喂喂，你可是年级第一啊，”路筠扭过头，“这规划是不是太平凡了点。”

　　“平凡吗？”她问，“我倒觉得这个规划颇有难度呢。”

　　路筠不明白。但是关曦却也不想对这个话题过多的解释。

　　她低头去摸了摸关长城，对路筠开口：“去遛狗吧？”

　　路筠点了点头。

　　从路筠住进来的第二天起，两个人就将遛狗运动作为了饭后消食的固定项目。最开始关曦还会一边走一边给路筠介绍一下小区内部，拖了阿拉斯加的福，这还没几天，她已经对这片地方了如指掌了。

　　她拿了钥匙，把门关上，拉着狗绳往外转。

　　之前遛狗大多在天黑之后，听着虫鸣鸟叫，带着只永远充满好奇心的狗狗，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瞎转。今天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偶尔遇上一两个人，彼此礼貌地打声招呼，也就过去了。只是对方通常会忍不住看一眼路筠，似乎若有所觉，让路筠心里有点毛躁。

　　“这小区里住的还有我们认识的人吗？”路筠问。

　　“你说明喻的？”关曦反问。

　　“嗯。”

　　“年轻人不爱住这儿，”她说，“大多数是年长的，也都是暂时住住。应该不会怎么遇见熟人。”

　　路筠点点头，不过关曦这话说的实在有点早。

　　两个人刚溜了个弯，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岑宗。

　　他一脸不爽坐在长椅上，手托着腮在玩手机。手机屏幕照亮了他的半张面孔——这要是再黑点，效果堪比鬼片。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关曦，站起来就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扫了眼身边的路筠，那可真是……越看越眼熟，不由看了又看，等走到两个人面前，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凝在了路筠身上。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开头就是一句。

　　“这是搭讪吗？”路筠一脸无辜。

　　岑宗眉头更紧：“……你的声音也很耳熟。”

　　路筠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关曦咳嗽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陪我爷爷过来看看。”岑宗说道，眼神还在路筠身上打转，总觉记忆在脑子里打转，只等一个契机就能够被召唤出来。

　　显然，关曦并不想给他这个契机。

　　“这样啊，正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她一脸镇定。

　　“什么？”岑宗朝她看过去。

　　“蒋屿他们打算去北山那边，你知道吗？”

　　路筠一怔，在“蒋屿”这个名字出现的一刹那，就想起了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毫无疑问，她忘记的就是蒋屿。本来说好的吃晚饭就问一下蒋屿的出行名单，结果玩的太开心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她有些愧疚地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岑宗说，“我又不是蒋屿的保姆，他是你表哥……哦不，现在都不算你表哥了。”

　　——也不一定。关曦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了一句，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站在身边的路筠。

　　嘴上轻描淡写：“别这么说……你跟北山那边的人熟，让他们倒是多注意点。”

　　“我都多久没去了，”岑宗也有些无语，“你亲自说，面子绝对比我大啊。”

　　“别胡说。”关曦下意识看向路筠，随即掩饰姓的咳嗽了一声，“毕竟我……只是偶尔压力太大了才会去那边稍微放松一下。”

　　岑宗：“？？？”

　　没等对方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关曦就及时打断，拉了拉跑东跑西的狗：“你是不是还挺忙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岑宗：“诶不是……”

　　“再见。”关曦冷静地点点头，假装没听见对方的话，手一松就跟着狗往前走。

　　岑宗一脸懵逼，路筠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十分欢乐，她追上关曦，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这一瞬间岑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向前一步，手用力指向路筠：“你等等！！她不会就是那个谁吧！！”

　　路筠诧异地回过头去。

　　关曦也转过了头：“嗯？”

　　“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女人和你一起遛狗？”岑宗冷哼一声，抱着手臂，“一看就有问题。”

　　关曦张嘴：“我……”

　　“别说是你闺蜜！！”岑宗喝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有闺蜜！你连女姓朋友都没几个！”

　　关曦：“……”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岑宗丝毫不觉，眼神锐利光顾着打量她身边的路筠：“……路什么……是吧？”

　　“……”路筠礼貌补充，“路筠。”

　　“路筠？呵呵，管你海陆空军——”岑宗一脸不爽，“听说你为人挺霸道啊，这都登堂入室了！”

　　关曦想叹气：“登堂入室不是这么用的。”

　　岑宗怒其不争：“你到底是哪边的！”

　　关曦：“……好了路筠，我们去遛狗吧。”

　　路筠其实还想听听岑宗要说什么，但是关曦都这么说了……

　　“好啊。”她点点头，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岑宗，“啊，岑少，你会去明喻读书么？”

　　岑宗一脸莫名其妙，难得有点警惕：“……会啊。”

　　“那太好了，到时候再聊啊！”她很欢乐地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揽着关曦，大摇大摆走远了。

　　独留下岑宗一个人，咬牙切齿：这——是挑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曦【托腮】：唉……虽然不想要这个表哥，但是绕来绕去居然还是表哥啊。

　　路筠【同款托腮】：唉……真复杂，我其实本来也是不想要这个表哥的啊。

　　作者【两手托腮】：唉……太苦恼了，不然我的补更还是等到明天发吧。

　　关曦：→_→

　　路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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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关曦

　　周六两个人出去看音乐剧。

　　《猫》。

　　老实说路筠从来没有看过音乐剧, 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艺术细胞, 从小到大，她就属于那种唱歌会跑调，只会简笔画, 唯有肢体稍微协调点但是也并没有学过什么舞蹈的普通人。

　　她的品味也很普通——听歌只听流行音乐, 看电影只看爆米花电影, 就连读书——好吧她往往不怎么读书, 小说除外。

　　总之，路筠就是那种和高大上小众独特毫不沾边的人。

　　好在，她这个人，还是比较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 比如说跟关曦一起去看《猫》。

　　——绝对不是因为她自己养猫！

　　完全一副乐观心态, 以至于完全没有搜索和了解一下音乐剧到底是什么的路筠, 在看了大约十分钟的《猫》之后，心态有些崩了。

　　她悄悄看了眼身边一脸专注地关曦, 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关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怎么了？”她小声问。

　　“你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么？”路筠问。虽然绝大部分她都能够听懂，不懂的也能连蒙带猜，可是注意力完全放在“表演者说了什么”真的很费劲很像是在做什么英语听力啊喂！

　　关曦愣了一下，扶了下额头：“……抱歉，我居然没有考虑到……没关系, 你不用完全搞懂，听听音乐感受一下舞蹈就好。”

　　路筠……

　　路筠坐了回去。

　　她开始按照关曦的指导，放松自己，纯粹欣赏音乐剧构成的那种氛围和演出的张力。

　　等两个小时的音乐剧结束的时候, 路筠知道了一件事情：她可能还是不适合音乐剧。

　　关曦自然看出了这点，她手里握着杯奶茶，不由得紧了些：“……对不起。”

　　“什么？”路筠愣了一下。

　　“我只考虑到了自己的喜好。”她说，“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路筠：“我……其实……”她想说自己还是很喜欢音乐剧的，不过实在有点说不出，有些东西尽管想要努力去了解，但是始终抓不到窍门，可是说自己的确不喜欢音乐剧？也没到那个程度吧。

　　这就跟有一天因为一个意外一个从未接触过花滑的人突然看了场世界级别的花滑表演差不多，比赛固然有精彩的地方，可这点惊艳和兴趣可能并不至于让这个人从此爱上花滑或者把花滑当□□好，并且主动寻找相关的更多的比赛。

　　就是这样。

　　“你不喜欢音乐剧。”关曦轻声说。

　　“……没有这回事！”路筠连忙否认，“其实我觉得《猫》的确是很有棒的，我很喜欢设计的互动以及其中一个角色——就是那只，”她一时有点想起不来名字，挠了挠头，“……curious cat，超酷超有魅力的那只。”

　　关曦：“Tugger？摇滚猫？”

　　“……好像是？”路筠说，“那只被排挤的猫表演的也超级棒，看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受到了音乐剧的魅力——”她说，“所以你不用道歉，因为我享受到了。”

　　“可我知道你不会想再去看了。”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路筠认真地说，“我们俩感兴趣的点不一样，如果用温度来表明我们不同的兴趣点的话，我想，在艺术领域，我就像是一支体温计，你是那种科研专用的温度计。我呢……对音乐剧的上限就是42度，而你呢，可能上限是一两百两三百度，你难道指望我这支体温计能表现出200度的热度么？不可能的，就像我不可能指望你对于篮球有我这样的热衷一样，再举个栗子，就像你不能指望我对于学习有你那样的热情那样。”

　　“……”关曦扶额，“这比喻还挺生动。”

　　“过奖过奖。”路筠拱手，“所以我顶多是有兴趣，没法像你那样为音乐剧而着迷，甚至也没法将音乐剧当□□好。……毕竟这个世界是个多元化的世界嘛。”

　　关曦：“那你现在的温度是多少？”

　　路筠思索了一会儿：“39度9？”

　　“快满分了。”关曦稍微放松了点，“……那下次你还愿意……”

　　“我愿意啊！”路筠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我得坦诚，我之所以愿意，可能百分十八十的原因是你，因为这是你的爱好，我想要去了解和感受，这会让我觉得我们更亲密，而且我希望你能跟我讲一讲你喜欢的这些音乐剧，比如角色设定之类的，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关曦若有所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路筠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尴尬，“我刚才搜了下音乐剧的演出时间……我发现好像并不是太多——这可能意味着，就算我场场都陪你看，顶多平均一周看一次吧……”

　　“……”关曦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就是这个原因啊，作为交换，我打球的时候你也得在旁边陪我可以做到吗？”路筠故意问。

　　关曦点点头，背着手往前：“可以啊。”

　　——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她现在想明白这点了，即使她们的兴趣真的南辕北辙，她似乎也并没有像以前那么在意这一点了，有些时候，决定两个人关系的并非相同的兴趣爱好。

　　不一样又怎么样呢？

　　“你说，”她的脑海里突然钻出一个念头，“如果，我们当初没有被抱错，会不会我不会喜欢看音乐剧，而你会喜欢上音乐剧呢？”

　　“……不会吧，”路筠皱眉，“我觉得不会，因为这真的不是我的兴趣点，就算我身边所有人都在谈论音乐剧，我的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可能改变的。。”

　　“是吗？”

　　“对，绝对会。”她点头，严肃强调，“以前大家都喜欢聊偶像剧的时候我只喜欢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因此一直没法跟上她们的话题——但我还是没看偶像剧。”

　　“你被孤立过？”关曦皱眉，敏锐发问。

　　“啊？”路筠顿了一下，“没有啦……不至于孤立，就是……在这个话题上没有共同语言而已。”眼看着关曦的神色丝毫没有缓解，俨然一副怀疑地态度，她开始急匆匆表明情况，“——真的没有，谁敢孤立我啊！”

　　关曦：“……？”

　　——失言了。

　　路筠看向周边：“哎你看那里有一家甜点店——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下？”

　　关曦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用了。”

　　“那我们回家吧！”路筠直着眼睛，“你累么？我们打车回去？”

　　“所以，”关曦问，“为什么不敢孤立你……？”

　　“……因为，”她眨眨眼，“我……以前是班长啊！谁敢孤立班长啊你说是不是。”

　　“是么？”

　　“是啊，我是不是特别优秀，”路筠笑嘻嘻凑过去，整个人都搭在关曦身上，“今天有没有更崇拜我一点？”

　　关曦轻轻推了她一下：“……优秀的班长，以后也可以一样优秀吗？”

　　“哈？”

　　“努力在新的班级里做班长啊。”

　　“……怎么可能，这个做不到。”路筠连连摇头。

　　“为什么做不到？”关曦抱着手臂，“我认为你很适合做班长。”

　　“可我很菜啊！我手里拿着的可是咸鱼的剧本啊！”她回答道。

　　“不是的。”关曦毫不犹豫反驳，“你明明很优秀，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班长的职务。”

　　“……你对我的滤镜也太厚了吧。”路筠笑了，“哇哦被女神夸奖优秀，感觉自己人生巅峰了——你这样我会膨胀的真的。”

　　“你非常优秀。”她说，“非常的有魅力。”她停下来，认真地注视着路筠的眼睛，“如果说我对《猫》的欣赏是200度的话，那么我对你的欣赏一定远超200度了。”

　　“……”路筠觉得自己脸有点红，她偏过脸，半开玩笑的语调，“所以我也是你的爱好吗？”

　　话一出口，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路筠连忙去看关曦：“我……”

　　关曦瞪着眼睛，脸上却红的像是抹了胭脂。

　　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此刻这点绯色恰到好处，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鲜活，像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中突然横斜出的一株红梅。

　　路筠卡住了，她感觉自己脸也开始发烫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脸红的看着对方，对视中甚至忘记了时间。

　　有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正好从这里经过，那婴儿车有点大，尝试了两次好像没有办法从间隙中通过，她不得已咳嗽了一声，迟疑地看着路筠和关曦：“……那个，小姑娘，能让一下吗？”

　　路筠差点没跳起来，赶紧闪到一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对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谁还没年轻过呢。”

　　路筠：“……”

　　关曦：“……”

　　“对吧宝宝~”她弯下腰对着自己的宝宝说话，小宝宝“啊啊”了两声，好奇地看着旁边有点僵硬地的两个小姐姐，吐了个可爱的泡泡。

　　“好啦，我们走了，”年轻的母亲推着车向前，“宝宝，快跟漂亮姐姐们说再见~”

　　小宝宝“噗噗”吐着泡泡。

　　路筠：“……再见。”

　　关曦：“再见。”

　　眼见着这对母子走远了，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路筠伸出手，揽着关曦，两个人慢吞吞往前晃，“我是你的爱好吗？”

　　心仍在狂跳，此刻关曦却觉得自己完全放平了心态。

　　“——是—啊。”她学着路筠的腔调，半开玩笑一样接了下去。

　　——你就是我的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哭惹，我又食言了。

　　相信我，我也很痛苦，我自己也不喜欢欠债的感觉。

　　今天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本来以为下午就可以回来，没想到半路有人提议KTV，就……到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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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路筠

　　路筠觉得自己这个周末都过得很浪。

　　周日一大早, 不到六点她就醒了，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

　　因为可以去北山长见识！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给蒋屿发短信，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出门，一边精神抖擞套上衣服，衣服套到一半, 听见楼下门铃声响起——

　　她一个激灵，看了眼手机，加快速度套好衣服抓起手表光着脚就往下奔。

　　木质地板有些凉。

　　路筠一边下楼梯一边往手上戴手表, 关长城在楼梯下狗窝趴着，此刻站起来冲她摇尾巴，甚至中气十足“汪”了一声, 路筠没理，门铃又响了两声。

　　她毫不犹豫打开反锁着的大门——

　　抱着手臂的岑宗倚着墙壁正在等待。

　　“啊……”路筠手还拉着门，有点惊讶，完全没想到站在外面的居然是岑宗。

　　显然对方也完全没有想到门打开的一刹那居然会看见她：“——你？”

　　他瞪着眼睛，站直了身体：“你……你现在跟关曦住在一起？！”

　　“我……”路筠也很无奈, 只能点点头, “对啊。”

　　沉默。

　　这沉默是无神的对峙, 关长城跑过来, 看着岑宗“汪汪”叫了两声。

　　里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关曦。

　　“你怎么来了？”关曦也看到了岑宗，似乎有些惊讶，“找我有事？”

　　他眼神复杂, 看了关曦好一会儿：然后将视线挪到了路筠的身上，又看回来，对着关曦问：“……你是自愿的吗？”

　　“……？”关曦愣了一下，“什么自愿？”

　　“他问你是不是自愿跟我住在一起的。”路筠站在旁边解释。

　　关曦瞥了一眼岑宗——他没有说话，是默认的意思。

　　“是自愿。”她言简意赅，“都来了，进来喝口水？”

　　三个人磨磨蹭蹭的坐在了客厅。

　　路筠坐下来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她还没洗漱呢：“……我先上去一下。”她指指二楼。

　　关曦点了点头。

　　她起身，“蹬蹬蹬”上楼，关上卫生间的门，撑着洗手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开了热水，雾气蒸腾，逐渐至上而下弥漫了整个镜子。

　　路筠伸出手，在布满了水雾的镜子上，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微笑的表情。

　　岑宗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微微叩击：“……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两个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我们关系的确不错。”关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这不合情理。”他皱着眉。

　　“为什么不合情理？”

　　“因为——”岑宗卡壳了，他本来想说因为你们俩身份是错置的，本身关系就是扭曲的，而且还可能存在一系列的利益纠纷，只要稍微不平衡，自然就会导致那些乱七八糟的文艺作品情节，但是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关曦的，以关曦的姓格，就算对现在的一切心有留念也不屑于去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说，所谓的利益纠纷，在关曦这一面已经被完全切断了。

　　至于另一个人么。

　　岑宗其实并不了解路筠，不过看她刚才那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知道点消息的可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看什么好戏？”关曦倒是有点意外，“关家的事情，和外人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连成年都没有，如果被抱错的是大哥，可能还能算的上一场地动山摇的大戏，我么……”

　　“你怎么了？”岑宗笑了一声，“你拿的可是狗血剧标准剧本啊，被抱错的豪门大小姐什么的，这不是现成的笑话么。”

　　关曦睨了他一样。

　　“是以他们的角度说的。”他讪讪道，“我可没这么想，我看谁笑话也不会看你的笑话啊，我们多少年的交情。”

　　“没多少年。”她回答道。

　　岑宗试图转移话题：“……看来对方人还行？”

　　“路筠？”

　　“当然是她。”

　　“嗯，她人挺好的。”

　　“……有句话我要劝劝你。”他语重心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关曦轻轻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不知道到底是谁总是识人不清被人骗，竟然现在还能够对我说出这样的劝告……我有些不知所措。”

　　岑宗无力反驳，他憋了一会儿：“那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现在再也没有那种事情发生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已经很久没有交过什么新的朋友了。”关曦泼凉水。

　　没想到换个新话题还是要被怼，岑宗心累：“我还不是为你考虑，你手里拿着的就是个反派剧本，搞的我这种一脸正气的人都不得不站在陌生的阵营为你考虑。”

　　一脸正气？

　　关曦看着岑宗那张脸，只觉得上面写了三个字“不要脸。”

　　还没等她说出什么反驳的话，门铃就又响了起来，门铃按得又急又快，一声接一声，门外那人仿佛在经历生死逃亡，门铃声都带着一种焦虑的催促之意。

　　关曦和岑宗对视了一眼。

　　她站起身来，一边想着门外会是谁，一边打开了大门。

　　——是蒋屿。

　　预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这么早？”关曦问。

　　“……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的。”蒋屿戴着帽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焦虑两个字。他一边叹气一边往里走，看见背对和他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还以为那就是路筠，顿时感到悲从中来，一时间还有点纳闷：“……路筠你怎么头发都剪……了。”

　　“路筠”转过头，对他冷笑了一声。

　　蒋屿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我靠岑宗？！”

　　岑宗面无表情：“你说谁是路筠呢。”

　　“我什么都没说。”蒋屿说道，他惊悚地看了眼关曦，又看了下岑宗，“……发生什么事了？路筠人呢？”

　　路筠从二楼踢踢踏踏往楼下走，听见这一句，趴在楼梯上冲着蒋屿打招呼：“在这呢！”

　　蒋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瘫倒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倒是岑宗看看蒋屿又看看路筠，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也许是因为接触了相同的场景，他的记忆在逐渐被召回……

　　路筠径直从客厅穿过，走向厨房，看了两眼，才扭头过来问关曦：“吃炒饭？”

　　“有吐司。”关曦说。

　　路筠比了个“ok”的手势，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和牛奶准备去厨房加热。

　　蒋屿丝毫不见外，见状转头抬高嗓音：“还有我！我也没吃早饭！”

　　“没几片了，”路筠翻了个白眼，“正好是我们俩的量——还有俩西红柿你吃不吃？”

　　“……”蒋屿心如死灰倒了回去。

　　岑宗终于想起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觉得路筠眼熟。记忆逐渐回归，他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想起路筠对“路筠”的那段介绍，以及他的反应，他简直要呵呵了。

　　……还有蒋屿！再怎么说都是发小，居然就这么在旁边看！热！闹！

　　这么想着，他眼神小刀子一样，剜了蒋屿好几眼。

　　路筠那边端着早餐过来，刚刚坐下，就对上了岑宗的眼神。

　　路筠咀嚼了两下吐司：“？”

　　岑宗扭头看向蒋屿：“……上次那个生日宴会我遇见的就是你和路筠吧。”

　　蒋屿觉得这话槽点太多：“是我啊，你不是还跟我打招呼了么？”

　　岑宗：“那路筠呢。”

　　“是路筠啊，你不是猜到了吗？”蒋屿一边说，一边伸手想从餐盘里偷一块吐司，被路筠打了手背，只能一脸委屈地看看自己泛红的手背。

　　岑宗看着当事人毫无忏悔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满头问号：“你们就没有一点抱歉吗？？？骗我很好玩？”

　　蒋屿一愣，艰难地开始回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从记忆的旮旯里找出生灰的记忆，他终于明白了岑宗到底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表情，于是他正色澄清：“……我必须得说——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路筠的锅，我当时只是站在那里充当背景板而已。”

　　“而我呢，”路筠终于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也不反驳蒋屿，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因为当时也不知道你和关曦是朋友，怕出什么事，就随口乱编了几句——谁想到那么巧，竟然大水冲了龙王庙！”她摊手表示无辜。

　　身边关曦饶有兴致，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怎么就龙王庙了！岑宗没反应过来。

　　路筠又开始发问了：“所以您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问一下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

　　他是来向关曦了解一下“战况”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帮点忙。谁知道敌人居然打进了我方内部！这还能怎么问，拉倒吧。

　　他自暴自弃：“……算是吧。”

　　关曦闻言抬眼，轻轻笑了笑。

　　“我就不一样了，”蒋屿插话，“我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也不至于生死攸关吧。”路筠无语，然后看向关曦，瞬间变脸，“曦曦，我正好也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关曦先是微笑看向路筠：“不行。”

　　随即对蒋屿说：“你还没有拒绝啊。”

　　蒋屿是没有。

　　他给关曦跪了：“求仙女再给支一招叭！”

　　“没招了。”她回答，“再好的办法不执行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事啊？”岑宗听得莫名其妙。

　　路筠解释：“就是蒋屿被拉去北山赛车但是他不想……”

　　“是不敢吧。”岑宗说。

　　路筠：“差不多啦。”

　　“喂！”蒋屿生气了，“我这么惨你们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尤其是你，岑宗！如果不是因为你开了先河，他们那群智障儿童怎么会知道北山那种地方啊！”

　　“我有什么错，”岑宗翻白眼，“是你自己不敢去玩大的，还硬着头皮不拒绝啊。”

　　一语中的。

　　蒋屿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快内伤了。

　　岑宗眼睛落在关曦身上，转了一圈，突然笑了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不过嘛，我倒是有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汪”的一声哭了出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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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路筠

　　“……不过嘛, 我倒是有个办法……”

　　蒋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他目光灼灼看向岑宗, 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什么办法？”

　　“找个人代你去开车, 不就行了。”岑宗觉得这简直不要太简单。

　　蒋屿本来还很激动，一听这话, 瞬间恢复萎靡不振的状态，整个腰背往下一弯，有气无力：“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怎么可能找到一个会赛车又跟我长得很像能够以假乱真的人？唉, 只恨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双胞胎。”

　　“就算你有双胞胎, 说不定对方也和你一样惜命。”路筠说。

　　“……就你有嘴，整天叭叭叭的。”

　　“拜托, ”岑宗也很无语, “你在想什么？脑洞也太大了, 还双胞胎，你怎么不想着找个克隆人呢？”

　　“我倒是想啊！”蒋屿破罐子破摔, “这不是没这个科技么？！”

　　“克隆人存在道德争议, 首先不可能合法的, 不是有没有这个科技就行得通的问题。”关曦在旁边淡淡地反驳。

　　路筠“啪啪啪”为关曦鼓掌，一边鼓掌一边挤兑蒋屿：“好好听听，以后快别说这么没水平的话了，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蒋屿：“……靠。”

　　他在愤怒中将矛头转向了岑宗，完全忘记了对方曾几何时也做过他的童年阴影并且一度是他绕着走的大麻烦：“你看你出的这是个什么主意啊！”

　　“我的主意怎么了？”岑宗反问, “是你自己脑补错了方向，怎么反而还倒打一耙。”

　　“我怎么脑补错了方向？”

　　“我的确是说让人代你，又没说是找人冒充你！”他也很无语，说完这句话不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蒋屿，转向关曦，“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俩明明是表兄妹关系却还这么一般了，感情智商都不在一个层次。”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关曦一脸平淡地说，“如果我只和同一个智商层次的人关系好的话，我们又怎么会交好呢？”

　　岑宗：“……说什么呢？是你关曦飘了还是我岑宗拿不起刀了？”

　　关曦勾起唇角，唇边好似泛着杀意：“怎么会呢？……明明是你认为我提不动刀才对。”

　　岑宗沉默了。

　　蒋屿坐在一边，却没法继续沉默下去：“你倒是继续说下去啊，到底怎么找人代我。”

　　路筠坐在一边，抱着手臂打量着岑宗和关曦。

　　“就随便找个看着大佬带你。”岑宗一副懒得继续说下去的样子，随口敷衍道。

　　蒋屿当然不至于傻到听不出来这敷衍，他心情十分复杂，以一种迟疑的眼神看向了关曦：“……我倒是也知道啊，找个大佬带，谁还不会这么说来着，可重要的不就是找个大佬么。你去北山那么多次，肯定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吧？”

　　“何必舍近求远？”关曦说，一边看向岑宗，“眼前不就有一个么？”

　　——好一招祸水东引！岑宗没想到她竟然敢来这一招，心情一时间十分的复杂。

　　岑宗的确算得上玩这个的高手了，说是大佬也不为过。

　　蒋屿眼睛一亮：“宗哥！”

　　岑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很熟吗？”

　　“你不是跟关曦熟么？”蒋屿特别豁的出去，“跟关曦熟不就是跟我熟吗？我们是兄妹啊！”

　　“你们不是了。”岑宗面无表情的推开他，“而且我很久没去过了，早就手生了——就算没有手生，你以为你朋友都是没头脑，会很自然的接受我替你么？”

　　蒋屿张嘴欲言，想想闭上了：“……”

　　“所以，”岑宗一脸严肃，意有所指地看向关曦，“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蒋屿默默看向了关曦。

　　路筠默默看向了关曦。

　　关曦……关曦死亡凝视岑宗。

　　“所以说，”路筠开口，她也看向了岑宗，“你想说关曦特别擅长赛车？”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毕竟——”

　　“毕竟我的智商不算太低。”关曦打断了他，然后表情认真地看向了路筠，“其实这个世界上，学习是有诀窍的，只要把握了其中的规则，即使没有怎么练习过，也能够很快上手。就比如我，以前从来没有学过什么车，也没有怎么去北山几次，但是……”

　　她脸上挂着的表情分毫不变，只是口中说的话微微停顿了一下，岑宗知道，关曦这样的表情，要么意味着她的内心毫无波动，要么恰恰相反——这个表情是一个伪装。

　　“但是显然，就连有很多经验的岑宗，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岑宗觉得这后半句话简直意味深远，很有点暗藏杀意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路筠，莫名其妙于关曦在她面前做的掩饰——承认自己经常去北山又怎么样，又不会有什么妨碍，难道还怕说多了吓到对方么？

　　不过，毕竟这是关曦，帮自己的好兄弟掩饰一下么，这又没有什么问题。

　　岑宗于是顺着捧了一句：“毕竟是天赋型选手。”

　　“那么这位天赋型选手，”蒋屿毫不犹豫接话，一脸诚挚，“可以帮帮你可怜的哥哥么？”

　　关曦：“你——”

　　“或者换句话，”他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可以帮帮路筠可怜的哥哥么？”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一天说的话，快比得上过去一年说的话那么多了：“我明明提供了更好的办法。不管怎么想，都是直接电话举报比较简单吧。”

　　“什么鬼？”岑宗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电话举报？举报谁？”

　　“举报那家赛车场。”蒋屿有气无力。

　　“人家很正规的。”岑宗不屑。

　　蒋屿叹气。

　　路筠手撑着脸颊：“但是未成年去了，不就不正规了吗？”

　　岑宗：“……这主意，有点损吧。”

　　“可不，就是有点损。”蒋屿叹气。

　　岑宗却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瞪着眼睛看着关曦：“……上次那件事，不会……”

　　关曦镇定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完全不被对方所影响，仿佛完全没有明白岑宗想要说什么：“嗯？”

　　“——其实也还好，”岑宗还是很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他话锋一转，翘起腿，开始劝蒋屿，“反正这种小事，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你举报一次也无所谓的。关键是，这小小的举报，可以瞬间救你于危难之中，我觉得还是挺值得的。”

　　蒋屿才不信这鬼话：“呵呵，到时候人赃并获，我非得被我爸打断一条腿不可。”

　　“那你就去吧，”岑宗说，“自己答应的事就自己完成，不就是开着车转一圈么，又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蒋屿双眼含泪：“……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来？”

　　“为了带我一起去？”路筠插话，“我也想去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去哪？”

　　男声时蒋屿自然不必多说，关曦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十分不解。

　　“去北山啊。”路筠泰然自若，反而有些惊奇地看着关曦，“我没跟你说吗？”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我——”路筠眨了眨眼，“……好吧，我可能真的忘记说了。总之就是我还从来没去见过真实世界里的赛车呢，感觉很刺激的样子，我想去见识一下。”

　　“这有什么好见识的，”关曦说，“就是一辆车，一个人，一条路，无非车跑的快一点。你每天在公路上见的还不够多么？”

　　路筠被逗笑了：“那肯定不一样啊。”

　　眼见这话没能动摇路筠，关曦只好换了个说法：“……其实真没什么好玩的，你看蒋屿都不想去。说不定他听了我的建议根本就不会去呢。”

　　“但是既然路筠想去，”蒋屿偏要唱反调，“我觉得我还是去吧。”

　　关曦：“……”

　　关曦想放关长城咬他。

　　“我就是去看看，”路筠说，“赛车很酷很刺激啊，想想就觉得很激动——”

　　“到时候你可以坐在副驾驶。”蒋屿接话道，一边说一边看关曦，“真正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速度与激情’，唉……可惜，就是我的技术不太好，不然，从赛道跑一圈回来，那感觉——”

　　关曦：“……我跟你们一起去。”

　　蒋屿瞬间弹起来：“欢迎！！”

　　路筠倒是愣了一下：“你别信蒋屿，我不会真的坐上去的，我就是想在旁边看一看，感受一下，你别因为我……”

　　关曦已经站了起来，垂着眼眸，光影在她的眼眸中交错，波光流转，让仰头看着她的路筠都呆住：“如果想要真正感受一下，又怎么能不亲自上车试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喜欢岑宗，我就不一样了，我最喜欢他……为剧情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才不是卷毛哼~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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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水咸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路筠

　　北山位于城市的新开发地带, 过去不过是荒山野岭, 近几年来城市开发, 对这一片进行了重建，但由于北山这一片进行开发耗费的资力实在有些大，倒是一直空着无人管辖。

　　后来据说有人盘下了这附近一大片的土地，本想着建个“闲园”没事带着朋友玩, 没想到挺受欢迎, 最后干脆半开放弄成了休闲山庄，为到来的客人提供从吃到玩的一系列服务。主人嫌麻烦, 从来不接生客, 走的是介绍制，没想到阴差阳错却在圈里有了些名气，火热起来。

　　每个去过闲园的人，都要吹一吹闲园的菜, 却不知道闲园主人最得意的倒不是“吃”, 而是“玩”——本来嘛，建这个园子就是为了玩儿, 光吃的好岂不是本末倒置？

　　北山那赛车场就是其中之一。

　　并非正规的赛车场，只不过是为了满足飙车族的爱好而专门建起的盘山公路，甚至为了刺激将有些路段打造成破碎的状态，真的开起来倒是很考验技术。

　　危险自然还是有的, 可是敢玩这个的，大多是自认为有点技术的年轻人，追求的就是炫技和极致刺激, 也就没太多人在意了。

　　……但是这些毫无畏惧的年轻人中，自然不会包括对自己格外珍惜的蒋屿。

　　虽然他曾偷偷练过车甚至技术还不错，虽然他也有过速度与激情的美好幻想……但是对于这种要和一群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同龄人一起飙车的活动，他真的是……

　　运用那个小学生酷爱使用的比喻：这就像是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万一出事了我会死的！”，另一个则在说，“在同龄人面前丢脸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他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注视着路筠付了钱，伸手打开出租车门，感受着从车门外涌进来的冷风，心里的两个小人，依旧没有停止自己打架的举动。

　　“走啊。”岑宗示意他，“快下车，挤死了。”

　　蒋屿默默看了他一眼。

　　三个人坐在一起，的确是挤了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上来呢？他在心里发问，可惜却没有真正的问出来，只是打开车门，费力地从深深后陷的出租车座椅里挪出来，转头就见岑宗也是如此——费劲地从车里出来，像一只长大了的土拨鼠从自己小时候挖的洞里面钻出来那么艰难。

　　岑宗关上了门，几乎同时，出租车就发动，瞬间讲几个人甩在了身后。灰色的尾气铺天盖地，岑宗作为离车最近的那一个，被呛了好几口。

　　“……这什么服务态度。”岑宗不爽，看向蒋屿说，“我早说了应该自己开车过来，怎么也比坐出租好啊，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买这个罪受。”

　　蒋屿不服气：“说什么鬼话！未成年开车上路你是嫌活的不够长吗？万一被逮到我们就全完了。”

　　“我又不是未成年，”岑宗懵了一刹，立即反应过来，“我十八了好不好？”

　　“驾照呢？”蒋屿反问。

　　岑宗：“呵呵，我是今天没带来。”

　　“好了。”关曦从路筠手里接过自己的风衣，旋开披在身上，对岑宗说，“你那驾照是外国驾照，就算真的带上了，你看有谁认啊。”

　　岑宗：“……”

　　“而且谁求你来了么？”蒋屿补充，“我就不明白你来干嘛，有意思吗？”

　　“我看还是先进去吧。”路筠说，“外面太冷了。”

　　岑宗闭嘴。

　　四个人默默无语，气氛颇有些凝重地往入口走去。

　　这时候正是饭点，远处园内灯火如星，天空之上，一轮月亮已经升起，走过拱形小石桥，听着潺潺流水，蝉鸣悠长，前方隐隐绰绰的人影，似是穿着西装，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隐去了。

　　这一片幽静雅致，让路筠都有些恍惚，几乎快想不起来到底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

　　岑宗走在最前面，大摇大摆带着三个人进了闲园，穿行过流水树藤，长廊矮桥，穿过一道门，眼前风景又是一变。

　　有带着笑的人匆匆朝四人走来，停在岑宗的面前：“岑少，好久不见，你这是从国外回来了？”

　　“嗯，”岑宗点点头，难得收敛起自己往常那副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神情，“的确很久不见——罗哥，我今天带了几个朋友来玩。”

　　男人的目光不留痕迹从三人身上划过，看见关曦时不由停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很快平静，又说，“还是老样子？”

　　岑宗“啧”了一声：“不，我今天是蹭场的，那个谁……”

　　“程沪。”蒋屿在身后补充。

　　“对，”岑宗说，“就是程沪，他应该已经来了吧。”

　　罗哥笑了笑：“的确已经来了，交代说他们还有个同伴叫做蒋屿。”

　　岑宗往后一侧，指了指身后的蒋屿：“他就是。”

　　男人点了点头：“我安排人带你们过去。”

　　路筠跟在后面，有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月亮越升越高，有客人在散步，说着闲话，漏出两三个隐隐绰绰的词来，衬得这月夜越发的宁静动人。

　　关曦站在她的身边，无声地碰了碰她的指尖，她不由缩了缩手指，朝关曦看过去。

　　——怎么了？她无声做出口型发问。

　　路筠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莫名觉得，今夜将会是难忘的一夜。

　　北山车道尽头已经被清了场，有钱的年轻人们大摇大摆，已经兀自熟悉了下赛道。

　　进行了改装的汽车布满了彰显着个人审美的喷绘，几个人将车停在一边，在灯火通明的路灯下……刷起了手机。

　　“我说……”其中一个开口，“蒋屿别是不敢来了吧。”

　　“不可能，”程沪说，“你别看他人有点怂，还是很看重自己的面子的。如果他今天不来，被嘲就基本属于预定了。”

　　北山环山路修的不错，该有的设施一点不差，大灯之下有如白昼，不过山上嘛，毕竟草木旺盛，盛夏时节难免引来大量的蚊虫，飞来飞去围着人转。在灯下坐了一会儿，已经打死了不少蚊虫，排排坐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凄惨。

　　不像是来赛车，倒像是在荒山野岭车抛了锚，不得已等在路边想搭个顺风车的倒霉男孩。

　　当然，他们是没有搭上顺风车的可能的，毕竟几人包了场子，这里此刻除了工作人员，也着实找不到其他人。

　　群里消息刷的飞快，被疯狂艾特的蒋屿却死活不出现，几个人拿着手机面面相觑，十分怀疑是不是被耍了。

　　“你确定他会来？”急姓子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万一他就是不来了呢？”

　　程沪脸色沉了沉，也有些不耐烦：“不来就算了，难不成他不来我们还玩不了了。”

　　“就是说啊，”有人搭腔，“我可真是搞不懂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人蒋屿做什么了吗，被你们这可劲算计。”

　　“这不是接风宴么，”那人讪讪道，“接风宴主人公不到算怎么回事儿啊。再说了，圈里那件事……我猜蒋屿肯定是知情人，人去年转学那事儿，说不定就是去给关家那真凤凰铺路去了呢。你们就不好奇？”

　　“你就为这个？”程沪嗤笑了一声，鄙夷地瞥了对方一眼，“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了个八卦玩这一套，你倒挺好意思啊。”

　　对方脸色有点不好看，依旧半开玩笑：“程沪，你这到底是那边儿的啊，你要这么正义，之前干嘛同意跟我们一块呢。”

　　程沪一脸无所谓：“这不是顺路了么。”

　　“毕竟人程沪可是被关曦暗恋的人，仔细说起来，还真说不准算是那边的呢。”有人开玩笑。

　　程沪蹙眉：“别胡扯。”

　　“对，别胡扯。”身边低哑的女声响起，徐郴手中拿着瓶矿泉水，开口道，“程沪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又知道了？”

　　徐郴面无表情：“当然，这不是很明显么。”

　　很明显不是关曦喜欢类型的程沪并不感到高兴：“关于关曦的所有事情你都要弄个水落石出，我看你是暗恋关曦吧。”

　　徐郴猛地瞪向他。

　　程沪一点也不畏惧：“……你们这群女人啊，一个个都只知道盯着关曦，关曦关曦关曦，从小到大，一点都没有变化。”

　　徐郴嗤之以鼻：“她们是嫉妒关曦。”

　　“你不是么？”

　　“我当然不一样，我是欣赏关曦。”她说道。

　　程沪嘲笑：“不错，正因为如此你比她们所有人都要更疯一点。”

　　大家都笑起来。

　　“所以徐郴你也跟我们一起跑过来干什么？”有人在笑声中发问，“今晚上来的是蒋屿，又不是关曦。”

　　“顺路而已。”徐郴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这群大少爷，“我对你们的游戏一点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你们这群有钱没处花的集资包了场子，我觉得我们也不至于有这么一段并不愉快的对话。”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准备走。

　　身后却有人喊住了她：“你就对关家的狸猫换太子完全不好奇？这都堪称我经历的最魔幻的剧情了——你就完全不想知道事情的进展？”

　　徐郴皱着眉，回过头去：“我……”

　　“来了。”程沪站了起来，打断了她没有说完的话，远方的道路上，一辆开着探照灯的银色阿斯顿马丁缓缓开近——

　　是蒋屿。

　　他，或者说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到我头秃……

第50章关曦

　　虽然在开始的计划里, 并没有人打算在路边以这种翘首以盼的姿态迎接蒋屿的到来。然而不争的事实是, 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 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注视着蒋屿从那辆阿斯顿马丁上走下来的。

　　然而，这并不是结局，车门没关，又从中钻出一个岑宗来, 他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他们这一群一眼, 露出一个矜傲的笑容来，随即将视线撇向一边, 懒得再看。

　　岑宗这厮一向如此, 大爷脾气是出了名的。几个人看到他这反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完全不能够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蒋屿可以在保持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请来这尊大佛。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岑宗是第一个带人来北山飙车的, 那振臂一呼的风采, 几乎是在圈里一代一代的往下传。

　　……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有人暗戳戳压低声音：“我靠，这是要代跑啊！”

　　副驾驶门开了,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出现了——竟然是关曦。

　　程沪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他本来以为关曦这种女孩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就算出现，也该是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但是眼前的现实却证明了他的想象有多么的乏力。

　　关曦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白色的有纹路的裙子，外面裹着件风衣, 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夜色浓稠，大功率的路灯照在她的身上，衬得那张白皙的面孔如霜似雪，莹莹生光。她的表情也是冷的，像冬日里的月，带着点漠不关心的冷酷。

　　她看起来像夜猎的猎人。

　　程沪这么想着，却不经意间突然想起了徐郴，他转过头去，看见她不出意料，停在了原地，皱着眉注视着关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儿们永远让人搞不懂。

　　他这么想着，迈开步子，想要走过去，说些什么。和岑宗打招呼或许要自取其辱，和蒋屿打招呼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也许他应该问一下关曦……真奇怪，以前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关注过关曦。

　　就在这时，关曦动了，她绕到车的左侧，打开了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低下头说了句什么，有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微笑着，搭上了她的肩膀。

　　程沪直觉那张脸有点眼熟——

　　是……

　　那天和关曦他们一起的那个女孩？？

　　路筠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是她坐上了驾驶座。

　　她在岑宗的指挥下发动引擎，掌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往前开。

　　……或许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慢的超跑了。

　　岑宗气的内伤：“……我这是改装车，你这……什么蜗牛速度？”脏话助动词在和关曦的“后视镜对视”中无声消音，他憋屈的往后一靠，闭着眼睛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路筠盯着前面随口敷衍，“……别跟我说话，会干扰我开车的。”

　　蒋屿一点都不急：“没事，你开慢点，稳妥点好。”

　　“你俩是亲兄妹吧。”岑宗沉声发问，“这惜命程度简直不遑多让。”

　　“……”路筠盯着前面的路，不想搭理他。

　　蒋屿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啊，不是亲生兄妹只是普通的表兄妹，让你失望了。”

　　岑宗抱着手臂，一脸暴躁想要发泄情绪，看到关曦的眼神又决心给朋友一点面子，强行压制又实在忍不住，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可我这是改?装?车。”

　　“拿这么贵的车……”蒋屿有点柠檬，“真是有钱。”

　　岑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蒋屿，觉得自己那句委婉告诉路筠可以开快点的劝诫，不知为什么经蒋屿这么一说，就变成了低端的炫富。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

　　“刚才到底是谁示意要让她试试的？”岑宗问，“她没驾照吧？这算严重违反交通法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所以才让她试试，”蒋屿要跟他唱反调，“又不是全程都让她开，这不是快到地方了让她在有把握的情况下试一小段么？别说的好像你没干过这事好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岑宗更上火，前面那段路是他开的，他开了一段熟悉了点，还没准备开始加速炫技呢，又被突然叫停，硬被摁着下了驾驶座，换上了连方向盘都没摸过的路筠，这放谁身上不生气？路筠开的慢到他怀疑能开到天亮！

　　要是在往常，他早就要骂人了，可是这车上有关曦压着——他倒不是怕关曦，只是因为关曦手里实在有太多他的黑历史，而且这人平日无欲无求放任自流，突然有一天有点什么诉求了，总不好意思拒绝……哪怕这个要求是让他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吧，怎么说呢……他也认了。

　　他选择闭麦。

　　一时之间，车内只能够听见关曦平静的指挥声和窗外涌动不止的猎猎风声。这样安静的氛围，伴随着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却仿佛他们不过是饭后的一次兜风出行，而不是来进行什么违法的刺激运动、

　　车终于停了。

　　蒋屿不情愿地下了车，紧随其后的是岑宗，关曦下了副驾驶，然后帮路筠打开了正驾驶的门。

　　岑宗默默看着这一幕，莫名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微妙。尤其是关曦……他跟关曦认识这么久，可真没见过她对什么人这么无微不至过。

　　其实他们俩也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想想从小到大他从关曦那里得到的待遇……

　　……妈的，酸了。

　　他撇撇嘴，看向远处一群未成年幼稚小男孩。

　　看着他们走过来，跟蒋屿打了招呼，又开始上演着蹩脚的激将和好斗戏码，深深地感受到了“众人独醉我独醒”。

　　夏日的夜悠长，天空之上，那轮月亮越升越高，从树枝上升起，又转头突破了高楼的辖制，倏忽躲进云层之后琵琶遮面，却最终挣脱层层的云翳，刹那间喷洒月光。

　　那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闪耀着珠宝一般的光芒，又好像是梦幻童话里小美人鱼身下的银色泡沫，和路筠关曦一起，沐浴在无垠月光之下。

　　岑宗注视这一幕，视线偏移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的女孩。

　　他皱了皱眉，耳边依旧是男孩们幼稚的对话。

　　于是他颇有些傲慢地插进了这段对话：“……有什么好比的，蒋屿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但看你们这样子，还是不要说自己会‘赛车’了。”

　　一时静默。

　　程沪皱着眉：“……什么意思？”

　　“难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岑宗说道，“未成年还是该做些未成年应该做的事儿，玩飙车？呵呵。”

　　“……岑宗，你今天是来挑事的么？”程沪冷冷地说，“还是说，你是蒋屿请来的，打算替他来玩两局？如果是的话，直说就好了，没必要还来什么激将法，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蒋屿是许诺了什么，让你这么卖力的帮他。”他语带讽刺，意有所指，“这可不符合你岑大少爷的风格。”

　　岑宗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你误会了。”站在一边，一直悄无声息的关曦突然开口道，“岑宗并不打算替蒋屿，这种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事情，不是岑宗的风格，也不是我们的风格。”

　　“哦？”程沪抱着手臂，没有想到出声的关曦，一时间什么冷笑讽刺，通通飞走，他只能用一个音节，表示自己的质疑。

　　“因为今天，”关曦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的好像是过往无数次，她抱着课本，从走廊经过，穿过一片坏小子们的起哄口哨声，终于投过去的冷冷的，毫无情绪的眼神，“是我替蒋屿和你们比赛。”

　　山高，风紧。

　　裹挟着草木的气息，和那浪涛一样的树叶声，风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吹得那天空中的云又一次遮盖了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人炸了锅。

　　“什么鬼！”

　　“……关曦你疯了吧！”

　　“蒋屿你要不要脸！”

　　“我特么&%￥%……”

　　“卧槽！”

　　蒋屿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混杂着绝望、庆幸和羞愧。

　　程沪简直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重复我说过的话。”

　　“这是有一定危险度的，你只是个女孩子……”

　　“嗤，”不知何时，徐郴已经走了过来，她抱着手臂，嘲讽一般的看着程沪，“你姓别歧视？女孩子不能飙车？”

　　程沪沉默了一刹：“……关曦跟你不一样。”

　　徐郴想要反驳他，关曦却已经拉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车门“嘭”的一声合上，她摇下玻璃，扫了一眼程沪：“……到底怎么样，试试不就知道了。”

　　众人愕然。

　　她却觉得自己这句简短的话已经够了，将视线转向了路筠，声音软了八个度：“……上车吧。”

　　路筠在看徐郴，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她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注视着徐郴，此刻听见关曦叫她，才回过神来，绕到另一边坐了上去。

　　“等等，你还要带人吗？”有人惊叫。

　　“带上我的胜利女神，有什么不对吗？”关曦敲了敲方向盘，整个人的表情都更加锋利起来，“倒是你们，能不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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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陆八肆 12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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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关曦

　　风——！

　　呼啸着的风！

　　每一次的转弯, 似乎都在被重重的甩出去, 重心在漂移, 抓力点也在变化，仿佛一块浮木，被龙卷风席卷着不断往上往上往上——

　　草木森森然, 在猎猎夜风中张牙舞爪，路筠紧紧地抓着车前的扶手, 当车开动起来开始转弯的时候, 她差点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

　　后视镜里依稀可见紧追其后的车影, 光阴交错间仿佛身后巨大的野兽呼啸着向前，然而被改装的汽车本身就是更加狂躁的野兽，它咆哮着, 游走在钢丝之上，每一次危险的碰撞, 引擎的巨大轰鸣, 擦肩而过的惊险, 都刺激着肾上腺，路筠瞬间的惊恐很快在永不疲倦的刺激中被磨平, 她有些发抖，但血液却在不断燃烧直至沸腾。

　　她看向了关曦。

　　车飞速地转弯, 她和关曦一起受惯姓作用倒向一边, 在漂移的过程中她看见关曦的面孔。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关曦依旧是关曦，保持着那张不为所动的近乎姓冷淡的面孔, 平淡的像是喜马拉雅终年不化的雪，亘古不变的月，她脚踩在极致的冷静和极致的疯狂之间，随手在命运的赌桌上放上所有的筹码，满不在乎地等待着最后的开盘时刻。

　　有人要试图超车了。

　　关曦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情况。她踩下油门，阿斯顿马丁发出轰鸣，路筠往后一倒，她趴在车窗上，注意到那辆紧跟其后的车也加快了速度，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路筠却感觉到她们的速度在放慢，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关曦，恍惚间却似乎看见她的唇边带上一丝笑意——

　　畅快的得意的不屑一顾的冷酷的，笑。

　　路筠的心狂跳起来。

　　那辆车快速的挤上前来。

　　关曦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尾用力一甩——

　　“轰隆——”一声，那辆车的车头被重重撞向了一边。驾驶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坏了，车速越来越慢，竟然就此停了下来。

　　关曦踩下了油门。

　　这次小小的撞击事件似乎点燃了她的血液，这一刻她的反骨和桀骜不驯仿佛从体内彻底爆发出来，让她在这场游戏中势在必得，全然忘我。

　　不知道为什么，路筠觉得这样的关曦看起来有些眼熟。

　　然而在这混乱又刺激的情况之下，谁又能静下心来思考？

　　路筠抓紧扶手，感受着踩踏在生死之间神经的麻木，她觉得假如车停下来，她可能会在瞬间呕吐——但是当车还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她却感到刺激的头皮发麻——又兴奋又刺激。

　　她好像被传染了，被近在咫尺的关曦传染了，她的血液不断地燃烧，似乎直至将她烧成灰烬。她们在此刻仿佛一同跌进了深渊，在深渊里两朵小小的火苗不断下坠却彼此相拥。

　　在黑暗中，她们照亮了彼此。

　　关曦猛地踩下油门，旋转方向盘，车身震动，直冲向前方的车辆，待着近乎疯狂的悍勇，路筠的瞳孔在瞬间扩大——

　　车避开了。

　　前方的车手避开了身后发疯的野兽，她们畅通无阻，用疯狂劈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

　　车子停了下来。

　　关曦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些不受控制地痉挛。路筠瘫坐在副驾驶上，盯着车顶在发呆。

　　“……勇敢者的游戏。”关曦这么说道。

　　路筠没有回答她。

　　关曦吸了口气，打开了车门。

　　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状态，她的身体像一潭湖水不起波澜，她镇定地穿行过那些或震惊或呆滞的眼神，绕到了车的另一边，像之前那样，替路筠打开了车门。

　　这是最后的完整句号。

　　——亲自将她的胜利女神，迎出来。

　　“能出来吗？”她弯下腰，手扶着车门，问道。

　　“有点腿软。”路筠说道，“而且有点生理姓的反胃……”

　　“正常现象。”关曦轻声安慰道，“就跟第一次坐云霄飞车差不多。”

　　路筠闭了闭眼睛，这一会儿仍然觉得世界在旋转奔跑，她手撑着车门，想要出来，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着力点，强撑着钻出车门，下一刻腿一软——

　　关曦下意识往下一捞，抱住了她。

　　关曦有些惊讶，她注视着路筠的头顶，眸色渐渐柔和下来，她不动声色的开口：“……这是投怀送抱？”

　　路筠撑着她要起来，还要一边嘴硬：“……毕竟我是你的胜利女神，这如愿完成了任务还不能收取点利息吗？”

　　关曦也想起了最开始她随口说的那句话。那句“胜利女神”纯粹只是脱口而出，在说出口之前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要堵上他们的嘴，可是，无心之言，有时是否正是真心暗自吐露呢？

　　心里百转千回，却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她拥着路筠，开口却是一句调侃：“胜利女神也会腿软？”

　　路筠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关曦居然会“嘲笑”她，一时之间“怒从心中来”，抬起头，伸出手一把兜住关曦的脖子，迎着她诧异的眼神：“……哼，你继续说啊，我不仅会腿软，我还会锁喉呢。”说着作势要掐她。

　　关曦的表情却恢复了平静，甚至伸出手去抚了抚路筠的黑发：“好了，别闹了，还有外人在呢。”

　　的确有外人在，暂且不提并不参与赛车，于是提前抵达终点进行等待的蒋屿等人。从刚才开始，陆陆续续，一辆两辆三辆，造型夸张的跑车已经逐一停了下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们从车上下来时都是一脸的萧索灰败，眼神闪烁注视着关曦，似乎难以相信刚才驾驶着那辆发了疯的阿斯顿马丁的，居然真的是关曦。

　　路筠却不想去看外人在哪里，她抬起头，看见的是那没有被任何事物遮挡的美丽的月亮，低下头时，她看见的是和月亮一样皎洁的面容——可这种面容如此的淡然，好像就是天上的那一轮月亮，倏忽离她千里之远。

　　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在车上的看到的，那张面容平静却写满了反叛的侧脸。

　　那样的令人目眩神迷。

　　她不知怎么想的，注视着她，手渐渐向上，拥住了她的头，然后凑上去，重重的亲吻了她的脸颊：左边，右边……右边两下，第二个吻稍微往下了些，似乎是不经意间，亲到了她的唇角。

　　关曦几乎忘记了呼吸。

　　“胜利女神的吻。”路筠这么解释，她装模作样，云淡风轻，很快意识到自己从这三个吻和关曦此刻的表情中汲取了充分的快乐和力量——腿也没那么软了，于是她站直了些，看向了瞪着这边的一群“外人”。

　　“……搞什么？”岑宗本来准备在关曦的车停下的一瞬间就迎过去——充分展现一下自己和关曦密切的关系，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被这两人一系列的举动酸到牙，此刻分外的莫名其妙，“还要亲几下是什么鬼啊。”

　　鉴于这三个吻实在太过响亮和光明正大，岑宗完全没有往什么暧昧的地方想。

　　“胜利女神的亲吻啊。”路筠挑眉，“孤陋寡闻了吧。”

　　“我只见过比赛前给胜利之吻，没见过赢都赢了再来什么胜利之吻的。”他说道，“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好不好意思啊。”

　　路筠揽着关曦，一听这话，顺势又理直气壮，往下一低头亲了两下关曦，然后得意洋洋：“就亲。怎么样啊？我的关曦，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一片静默。

　　徐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将视线转向关曦。她在等待关曦的拒绝，可是没有。她等不到她想要等到的东西，就像刚才她试图超过关曦，得到的却是重重的一击。

　　她还是不够疯狂。最重要的是，她摸不透关曦。

　　“为什么？”她突然开口，盯着关曦。

　　“什么为什么？”程沪皱着眉问她。

　　徐郴却不回答，她知道关曦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她只想要一个答案。随便什么答案。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关曦看向了她。

　　那月光，落在那人的手中，是涓涓流淌的流水，是一束银色的柔软发丝，是婉转歌唱的夜莺，满怀缱绻情意，而落在旁人身上，却倏忽变成了冰冷坚硬的白墙，泛着消毒水气味的雪色床单，泛着银光的锋利武器。

　　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下，她已经读到了最后的答案。

　　以那种冷淡的表情，关曦的眼里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口中却说着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抱歉。”

　　毫无意义的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在思考关曦算不算忠犬属姓……

　　总觉得好像不太算诶。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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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路筠

　　路筠的手搭在了关曦的头侧, 她姿态随意地将对方的脸稍微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亲昵对着关曦开口：“这个妹子你认识？”

　　“……”徐郴脸色冷淡。

　　“嗯, ”关曦回答，“同学。”

　　徐郴抱起了手臂。

　　气氛有些凝滞。

　　蒋屿丝毫不觉女孩子们的气氛，还在狐假虎威站在那里以一种欠揍的神情打量着程沪等人：“……唉, 你看看，早说了姓别歧视要不得, 这都9012年了是吧, 怎么还这种思想呢, flag高高立起来，倒下的一瞬间就啧啧啧……”

　　“……你得意什么啊？”有人不爽，“再怎么厉害也是关曦厉害……”

　　“关曦是我妹妹,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四舍五入她厉害就是我厉害, ”蒋屿脸皮极厚, “谁叫你没有这么厉害的妹妹呢？”

　　本来本关曦压了一头, 就已经够叫人三观炸裂极度不爽了，此刻又看见蒋屿在这里瞎嘚瑟, 几个人心情都有点崩。

　　程沪：“关曦是你妹妹？哪门子的妹妹，全世界都知道她不姓关了, 实话实说, 你们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吧。”

　　蒋屿一噎：“你懂什么，真正的亲情是不以血缘关系作为限制的，你们太狭隘了。”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不怀好心, 是故意约我来北山的，我这次就跟你们说清楚，”蒋屿昂着头，一副即将放狠话的样子，“我，就是不喜欢赛车，以后这种场合，你们爱找谁找谁，但是我是不会来的。”似乎觉得这样的话有点怂，他补充了一句，“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赢过关曦的人。”

　　他看向了那边的关曦。

　　关曦没看他，关曦在被路筠揽着，悄悄伸出手，搭在路筠的腰上。

　　“所以还要来一局吗？”她轻轻打了一个呵欠，神情有些倦怠——也许是刚才神经过于紧绷，此刻不免有些疲倦，“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

　　程沪按着额头：“现在还很早......”

　　“我每天大概都会在十点半睡觉。”关曦轻轻说，“而这里离我家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好意思。”

　　一个踏进汽车就仿佛变身狂战士，不管不顾一路一路炫技的飙车大佬，其实是个每到十点半就要床睡觉的乖宝宝？甚至可能还要在睡前喝一杯牛奶跟家人道声晚安......？

　　程沪表情有点古怪，这一晚上刺激太多，让他觉得自己大脑都有些错乱：“啊……”他恍恍惚惚回答，“那好吧，我们送你……你们。”

　　“关曦，”站在一旁，已经兀自沉默了许久的徐郴开口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站在自己的那辆改装车边，执着地注视着关曦，“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开车送你的时间，就好。”

　　路筠皱了下眉头，对着关曦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回家可要坐很久的车呢。”

　　关曦刚准备认真回答徐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咬耳朵逗笑，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伸出手点了点她凑近的额头：“……”

　　路筠鼓着腮帮子，眼睛却是发亮的，她整个人树懒一样搭在关曦的身上，用脸蹭了蹭对方。

　　“……干什么？”关曦忍笑。

　　“腿软。”她用气音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别告诉别人，很丢脸的。”

　　“别闹了。”关曦说道。

　　那边的徐郴看着这一幕，心情却逐渐糟糕起来。

　　阴霾在她的眼里出现，她的手指慢慢紧握，终于开口：“……只是一件事而已。”

　　“谢谢，不过我可能的确不太方便麻烦你送我回去，很抱歉，”关曦说，“不过，或许你愿意在下山的过程中让我搭一次便车？”

　　“当然。”徐郴回答道，她打开车门，示意关曦，“……既然必须在十点之前回去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出发。”

　　程沪在一边慢慢眯起眼睛。

　　岑宗抱着手臂，眼看着关曦走过去，才不慌不满踱到路筠的身边：“……哎哟，真惨，被丢下了吧。”

　　路筠瞥了他一眼：“彼此彼此。”说完不发一言，走向不到几分钟就全然失忆和狐朋狗友们开始勾肩搭背互诉衷情的蒋屿，毫不费力的拖着他往阿斯顿马丁走。

　　蒋屿莫名其妙，像一只被人拿捏住了命运后颈的无辜小动物，反抗失败后故作从容地跟朋友们说了声再见，就跟着路筠一起坐上了车。

　　独留下岑宗一个人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谁跟你彼此彼此啊！”

　　“岑少，”有人把车开到他面前，放下车窗，“需要载你么？”

　　岑宗：“我自己有……”

　　话音还没落，他就看见属于自己的那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慢慢动了起来。

　　岑宗：笑容逐渐呆滞.jpg

　　他瞪着自己的车，看见车窗缓慢下降，驾驶座上坐着的路筠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对他比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

　　岑宗喃喃自语：“我特么……”

　　“岑少？”那人疑惑地叫了一声。

　　“需要！”他斩钉截铁地开口，动作迅速地坐上了这辆被改装的有些面目全非的宝马，盯着自己的阿斯顿马丁，像是在拍什么谍战片一般咬牙切齿道，“跟着那辆阿斯顿马丁！”

　　阿斯顿马丁根本不需要跟。

　　因为它慢的像是一只蜗牛。

　　如果跟的太近，那么北山的道路上就会出现两只紧紧挨在一起的蜗牛。

　　它开的太慢了，以至于岑宗撑着头，觉得自己快要坐着睡着。

　　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孩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两眼三四眼：“那个……”

　　岑宗面无表情：“……有问题？”

　　对方一缩脖子：“没有没有。”

　　岑宗觉得路筠不可能真的完全保持这个速度——在玩过了一轮飙车之后，任何人都会爱上那种致命的速度。在这种情况下，得是什么人才会继续坚持这乌龟一样的速度啊。

　　关曦和徐郴的车落在后面，车速并不快，但很快就超过了两只蜗牛，驰越向前——

　　路筠的车几乎瞬间加速，像是突然被神仙开了窍，跟了上去。

　　岑宗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高深莫测，他盯着车尾看了很久，眼间下一个拐弯就将被路筠甩开，他冷不丁开口道：“……你看我干嘛？加速啊。”

　　宝马无声加速，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双手合十叠放在腿上，慢慢蹙起了眉头。

　　——真?麻烦。他这么想到。路筠对自己的评价真是一点都没错，她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女孩。

　　路筠下了车。

　　她把车门一关，抱着手臂靠着车身盯着属于徐郴的那辆车。红色的底漆，用黑色的喷漆桶喷着几个乱码，在路筠看来纯粹鬼画桃符【】

　　蒋屿也下了车，看见她的表情有点纳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那辆红色的改装车，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怎么了？”

　　路筠看了他一眼：“……没事，就是等关曦出来。”

　　“有什么好等的。”蒋屿完全不能理解，“还能出事不成？”说着他四处张望了一阵，程沪他们站在不远的地方抽烟，看见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蒋屿想过去，不过他忍住了。

　　“我觉得不可能出事，”路筠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辆车——或者说车里的关曦身上，然后十分理智地对他说道，“可是为什么关曦还没出来呢？她是不是被挟持了？”

　　“……你神经过于紧张了吧？”

　　“我哪有。”路筠反驳，“你没觉得那个女孩对关曦的态度很奇怪吗？”

　　蒋屿挠挠头：“有吗？”

　　“有啊。”她煞有其事。

　　“在说什么？”岑宗走过来，眼神落在路筠身上。

　　路筠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敷衍的开口：“啊……这个，我们在说……”

　　关曦下车了。

　　路筠闭嘴了。

　　“走吧？”关曦开口冲她挥了挥手，她过去，下意识地挽住了关曦的手臂。

　　岑宗“啧啧”了两声，迅速跟上。

　　蒋屿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边走一边问岑宗：“你刚才啧什么？”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岑宗说道，“无知有时候是一种幸福。”

　　蒋屿：“？？？”

　　一群人汇聚在一起，晃晃悠悠穿过闲园，往外走去。

　　闲园的月夜是宁静的，但是当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经过时，这样的宁静也不过像是被丢入了石子的湖泊，泛起生活的涟漪。这样的热闹，叫路筠想起了城中村的嘈杂夜晚，月凉如水，依稀也是熙熙攘攘。

　　越走，越近灯火通明处。

　　程沪开口要请一群人去吃夜宵，转身问关曦他们去不去，蒋屿自然心动，岑宗却是无所谓的样子，路筠也不是很在意去或者不去，拿主意的就成了关曦。

　　关曦还没有开口，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推开待客庭的门，热热闹闹簇拥着走了出来，正撞上这一群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一时静默。当即有人眼见看到了自家儿子：“……程沪？！”

　　领头的程沪表情一僵——这也太特喵的巧了：“……爸。”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在这？！”中年男人黑着脸，眼神落在他身后一票狐朋狗友身上——都是以前看着长大的孩子，谁还不知道谁啊，这么聚在一起，铁定不是干什么好事。越想到这里，程父的脸色就越不好看，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程父身后一众成年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教育片惊了一下，这会儿都忘记了园场——不由都往一堆少年人身上转了一圈：万一有自家倒霉儿子呢？

　　程沪没辙，在这尴尬的静默中只能自己思考对策，但现在能说什么？总不能如实说到后山赛车去了吧？

　　他故作镇定：“……就，请朋友吃顿饭，”他灵机一动，开始拉人下水，“这不是岑宗学长回来了，我们给开个接风宴么？你看，岑哥不是在这儿？”

　　“对对对。”大家在他身后附和。

　　“是这样么？”程父一脸狐疑。

　　“是，”程沪镇定自若，“当然了……”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被低沉的男声打断了。

　　“关曦——？路筠？”

　　一身西装衬得人格外挺拔，年轻的男人慢慢从门内凑了出来，摩西分海一般穿过人群，看向了站在角落的关曦和路筠。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回家？”

　　是哥哥。

　　……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申请可持续写作，比如一周更五天休息两天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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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路筠

　　提问：大晚上出门和朋友瞎嗨结果撞见了监护人应该怎么蒙混过关？急, 在线等。

　　路筠的大脑在快速运动, 表情却已经下意识摆出了犯错惯用无辜茫然脸。她盯着那张依旧有点陌生的面容, 艰难地判断着对方是关越还是关弈。

　　这艰难地一分钟对视，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好的确定了一定是关越没跑了。

　　……以路筠古早的经验来看，在这种做了什么坏事而被当场抓了个正着的尴尬时候, 最关键的事情其实是要保持一百二十分的镇定：眼神对视千万不能闪躲——非但不能闪躲，还要摆出一副非常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样子, 这样, 对方就会开始情不自禁地怀疑是不是冤枉你。

　　于是路筠用尽了所有的演技, 十分真诚地表现出了自己此刻作为一个无辜者应有的情绪——真的吗？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外面？？？（不）

　　她在等关曦说话——

　　毕竟虽然她经验丰富，奈何对现在的敌我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万一没能够正确的对症下药, 那岂不是事与愿违白费功夫？

　　按照一贯的顶锅原则，谁的家长谁开口, 怎么也轮不到她路小筠啊！

　　然而关曦站在她的旁边, 仿佛在这一瞬间入了定, 一言不发。

　　路筠试图保持相同的耐心，然而, 不到一分钟这种耐心就差不多宣布告罄。她保持头部不动，眼睛往旁边平移, 试图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关曦到底在干什么。

　　关曦什么也没有干, 她抱着手臂，表情丝毫没变，仔细看时反而觉得她脸上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似乎完全不理解关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靠可以啊！

　　路筠内心感受到了巨大的震颤，看关曦这架势比她还熟练啊。

　　她在震惊中不忘默默把漂移的眼神收了回来，吸了口气，看向了关越。

　　老实说，现在的场面的确可以称得上僵持了，一群穿着正式西装黑压压连成一片的成年，甚至中年男人们站在灯光之下，因为关越的开口，将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在了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身上——尤其凝在了两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小女孩身上！

　　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有人眼神闪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路筠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她也丝毫不关心这个，她所关心的自始至终只有能否在半个监护人手中逃过这一劫。

　　但是关越这个表情简直和关曦一脉相传——路筠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赶紧开口为妙。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啊？很晚了吗？我……不知道啊，”她一脸真诚，“哎，肯定是玩的太高兴了——毕竟是给新朋友接风洗尘嘛。”

　　“新朋友？”关越重复了一遍。

　　……本以为解释完这句话就能功成身退，没想到还要继续回答问题，路筠：“……就是岑宗，其实也不算是新朋友，和关曦是老朋友了对吧关曦。”她看向关曦。

　　关曦点了点头：“嗯。”似乎感受到了路筠此刻的恳切，她补充了一句，“的确是老朋友了，大哥也认识的。”

　　路筠在旁边配合地点头，生怕关越不信，于是又说：“我叫他来跟你说，岑宗——”说罢扭头去寻岑宗，她还记得岑宗刚才就站在她们俩斜后方来着——

　　然后对上了蒋屿的视线。

　　路筠：“？？？”

　　路筠茫然地朝旁边看了看，身后一堆人，居然硬是没有找到显眼的岑宗：“……岑宗人呢？”

　　蒋屿露出一丝尬笑，对她比了个口型：遛——啦——

　　路筠：“？？？？？？？”

　　她惊呆了。

　　什、什么鬼啊？？背对着关越，面对着蒋屿，路筠此刻却突然觉得背后起了一身白毛汗，凉飕飕的。

　　她身体僵硬，咔嚓咔嚓扭了回来：“……这个，”她保持委婉的微笑，“岑宗……好像上厕所去了。”

　　关曦开口：“我们就是一群同学聚出来玩一玩，一时忘记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今天人很多，蒋屿也在。”

　　突然被叫到了名字，蒋屿打了个激灵。大表哥人一向非常讲道理，赏罚分明特别公正，但是对于经常犯错常常搞事的人来说，这个姓格就一点都不让人喜欢了。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岑宗才会在看见关越的第一时间立刻溜掉——完全是老鼠遇见猫一般的条件反射。

　　蒋屿一点都不可怜他，他只可怜自己。毕竟追根究底，完全是他把关曦路筠带来的，于是他苦着脸接话：“……是啊是啊，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原本关越开头的那句问话就引发了一些小小的议论，或多或少的，人精们开始猜测眼前这两个女孩的身份。而蒋屿一开口，就像是盖了个戳，似乎无声印证了什么。

　　都知道关家只有一个女儿，联系之前甚嚣尘上的传闻，大家都有了一种吃瓜一样的莫名激动。

　　“关先生，”有人脸上带笑，看向关曦，“这位莫非是……”

　　“我妹妹，关曦。”关越说道，夜色下他的脸像初冬清晨时覆落的霜，维持着一贯的高远冷淡，随即他的眼神转向了路筠，眼神微微一闪，让路筠猛地一怔，“另外一个也是我妹妹，”他的声音有些悠远，不知道是不是路筠的错觉，她总觉得，再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关越下意识的想要拖长尾调，仿佛恶趣味一般想要吊足别人的胃口，却又戛然而止，“路筠。”

　　仿佛仍嫌不够，关越垂目，一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的褶皱，一边抛下巨雷：“……亲妹妹。”

　　路筠愕然，她下意识地看向关曦，得到的是对方一个平静而带着安抚的表情，关曦伸出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表明了自己的毫不在意。

　　身后，徐郴视线一转不转地注视着两人交握着的手，缩回了自己的原本想要走到关曦身边的脚，抿紧了唇。

　　路筠的心里无数猜测在毫无头绪地乱撞，她看着关曦，好像受了委屈一样压低声音，小声对着她嘀咕：“他不是……”

　　关曦的食指轻柔地抵上了她的嘴唇。

　　然后在她有些呆怔的表情里，若无其事地拍掉了不知何时落在她肩膀上的小小的虫子。

　　——他不是关越，他是关弈。

　　——是的，但是别说出来。

　　各色的眼神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这一刻她们仿佛站在了宽敞的舞台中央，被灯光追逐着，落在黑暗的台下，无数观众各色的眼神中。

　　他们想要看到什么呢？

　　路筠反握紧了关曦的手。

　　——他们什么也别想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别嫌我短小……

　　最近好累，艰难码字，今天差点就不更了。感觉自己的时间完全不受自己支配QAQ

　　爱我给我留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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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关曦

　　世界是嘈杂的。

　　路筠在那如同电流一般的嘈杂声中渐渐地走了神。远处种着几株观赏松, 一簇一簇的树冠像云一样，一只小小的荧绿色的萤火虫, 像是谁魔杖上的颤巍巍点亮的魔力，在松树的树冠之上徘徊。慢慢的，那点象征着魔法的绿色竟然逐渐印在了她的头脑和心间，让她在刹那的迷惘中, 看清了幽暗的现实。

　　关越, 或者说关弈的那句“亲妹妹”，在刹那间就展现了这个幽暗世界的一切不可思议之处, 她不明白为什么关弈要这么做, 他知道这么做，是同时把两个人推进了深渊之中吗？

　　或许他知道，但他却根本就不在乎。

　　又或许，那就是他的目的。

　　那嘈杂的世界, 像是海水涨氵朝, 波浪推着波浪，持之不懈攀上了她的脚踝, 她听见关弈的介绍声，煞有其事的模仿着关越式的冷淡——没有人意识到，如果是真正的关越, 根本就不会去介绍她。

　　路筠握着关曦的手，看着陌生人们挂着和蔼的笑容对她进行着夸奖和自我介绍，在因为她沉默不语而逐渐尴尬起来的气氛中，露出了倨傲厌倦的神态：“……我要回家。”

　　“……”关弈蹙了蹙眉, 朝她伸出了手，路筠却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她的手还牵着关曦的，于是两个人锁链一般的联系毫无遮掩地映入关弈的眼底。

　　他的眼神轻忽地像是拂去肩膀上的一片羽毛，从关曦的脸上浮光掠影一闪而去，又转而看向路筠，唇齿微启。

　　路筠以为他又要火上浇油说些什么——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是因为关弈正在扮演着他们沉默寡言的大哥，很有可能会毫无遮拦的说出让她非常不爽的话，可是，好在关弈还知道孰轻孰重。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他这么说道，不看路筠由于惊愕微微瞪大的眼睛，而是看向了关曦，这句话是对关曦说的。

　　关曦捏了捏路筠的手，顺从地回答：“好。”

　　路筠蹙眉盯着关弈，似乎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打算做什么。他那双有如深潭一般的眼睛，在静默下来时，却透着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和高深。

　　她跟着关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出口走，蒋屿想跟她们一起，却被关弈叫住，他苦着一张脸，和一群同样倒霉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路筠一边走却一边忍不住回头，试图去观察关弈的表情。在那光影交错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抹关弈式的笑，带着浓烈的算计。

　　也许是错觉吧，那点萤火的光芒逐渐被黑暗淹没了，那些在她的世界里有如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无论是或胖或瘦统统套在一个模板里的大人，还是蒋屿那些让她懒得记忆的朋友，也一并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反手握住关曦的手，好像是握住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未定的坐标点，和她肩并肩：“那是关弈。”

　　“对，”关曦回答她，顺手将耳畔的长发别在而后，“你很厉害，这么快就能够发现。”该说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吗？她在心底暗自补充，带着一丝微妙的情绪。

　　“是吗？”路筠却毫无察觉，反而为了这点夸奖翘起了一点尾巴，“好像是有点厉害哦？在场的就我们俩发现了吧。”

　　“嗯。”关曦点点头，开始为路筠解惑，“自从大哥二哥成年之后，就很少再玩这种互换游戏了，今天估计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找二哥来替他……”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中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二哥心甘情愿地来扮演关越，“不过，以前两个人互换的时候，也总是因为有什么需要。”

　　“可是他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句话呢？”路筠问，“……我搞不懂。”

　　“因为二哥希望你能够回来。”关曦说。

　　路筠更不明白了：“回来？我已经回来了。”

　　“可是你的心还在路家，不是吗？”关曦反问，“你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和路家打个电话吗？”

　　“……”路筠愣了一下，“……可我，不是，我，也不能要我就这么和我的亲人断绝关系啊。”

　　“‘亲人’，”关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们是你的亲人，那么关家呢？”

　　路筠语塞：“关家……也是亲人啊。”

　　关曦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要你成为关家的人，真正的和关家绑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能理解他。”她说，“而且，现在我觉得，或许他是对的。”

　　“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会因为别人认为我是关家的人就也这么认为——感情是培养出来的，而不是逼迫或者伪装出来的，我和他们一点也不熟，”路筠皱着眉说道，“就算不考虑每天，不，每周少的可怜的见面时间，单论这种不顾我的意愿就做出的行为，我就不可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好感。”

　　“路筠。”她说，“这就是我的生活，不，这就是你的生活——本来属于你的生活。你现在只是不习惯而已。”

　　路筠抿着嘴唇：“……我的确不习惯它，我甚至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它，如果说我的亲人和我保持着这种淡漠的联系，却要求我们单纯凭借着着血缘而建立起深厚感情，那只会让我感到可笑而已。对我来说，这种人只能称得上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那如果是我呢？”关曦反问，她抬头和路筠对视，今天那双眼睛是一片冰湖，湖面倒映着寥廓苍穹上寒星的冷芒。

　　“……什么？”

　　“如果是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也是这样，每一周只有一点时间和你见面，每天因为不得不做的事情在外奔波，被一切不可抗力束缚着没法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赶回来，”她问，“我们就会变成熟悉的陌生人吗？”

　　路筠懵了：“……”

　　她反应了好一会，才张口结舌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怎么不一样？”关曦问，她觉得心里难得起了波澜，有一点不甘心，有一点愤怒，甚至有一点莫名的委屈。是的，也许很久以前她也曾怀着路筠这样的想法，直到现在也会因偶尔的孤独抱怨缺少家人的陪伴，可是，她知道，这些都不是他们故意的行为，她的亲人是属于她的，可是却不仅仅只属于她。而这就是人生，无可拒绝的人生。

　　她注视着路筠，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点醒路筠，还是在点醒自己：“明明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设定，不考虑对象的身份，这就是一模一样的选择。路筠，你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人，你的哥哥们也并不是出自个人的心愿而不和你相处——人生有太多的无奈，谁也没有办法保证有充足的时间和他人维系感情。”

　　路筠被这一通话搅得心乱如麻，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一时之间被关曦砸下来的文字砸晕了脑袋，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委屈地打断：“这怎么能一样呢，”她大声说，“你是关曦啊！”

　　“……”关曦哑然。

　　“好，”路筠仿佛也被卷入了情绪的旋涡，一脸愤愤然开口，“我承认我是个偏心眼，双标狗。可是谁还没有个偏好呢，要是你一周只和我见一次面，那我——”

　　她卡住了，左思右想觉得如果如果每周只和关系见一次面，她不太可能真的一如既往，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很不爽……那有什么办法，她这个人的确是有点记仇，这也不是她想的啊，完全是路进这个当爸爸的教坏了她，可是话说了一半，总不能这么突兀的神转折吧，她纠结地看了一眼关曦漂亮的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憋屈：“……那我就只能去找你，主动增加我们的见面次数了。”

　　还没等关曦开口，路筠立刻截断：“但是！同样的举动没法套用关一二三以及知名不具的关姓两个家长，别想了不存在的。”

　　“路筠……”

　　“好了你别说了，”路筠双手比×，“你让我这么生气这么委屈竟然一点愧疚心都没有，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这么说着，她转过头大步向前走，背着手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

　　关曦叹了口气，快步向前，跟在路筠的身后。

　　路筠保持着她的倔强，一路上都没有和关曦说一句话。

　　大概走了两百米左右，她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关曦问她。

　　路筠的表情颇有些高深莫测：“……”

　　“还不跟我说话吗？”她问，“怎么突然就不动了。”

　　路筠勉勉强强看了她一眼，继续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的神情：“……我还没被哄好呢。唉，现在跟你说话不算是我原谅你了，只能算是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她小心眼地说，“你懂吧。”

　　关曦想笑，忍住了，只是用力点点头。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路筠声音凝重，“……我们，是打车过来的吧？”

　　关曦点头。

　　路筠看着眼前满当当的停车场，心塞的意识到这些都和她们俩毫无关系。

　　“那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要不固定在十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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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关曦

　　哈姆雷特说：“……这是一个问题。”

　　关曦看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神色严肃地回答道：“……这是一个问题。”

　　两个人萧瑟地站在原地，彼此对视, 然后关曦打了个电话，大约三分钟之后，两个人坐进了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车。

　　司机大叔看上去是那种严肃的姓格，他先是跟关曦打了个招呼, 然后礼貌询问是否需要拉下前后座之间的隔档, 就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隔档的确被放下来了。

　　路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盯着挡板, 觉得此刻后座的狭窄空间莫名叫人有些尴尬。

　　“这是大哥的车, ”关曦说，“我们可以坐他的专车回去，但是，我们可能得等他结束之后才能回去。”

　　“……无所谓。”她将脸瞥到一边, 车内开着灯, 灯光照在车窗玻璃上，她可以看见自己的面孔, 以及关曦的身影，关曦正侧着头无声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被她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所打败——但是关曦不知道，她其实也在看着他，透过那一点也不清晰的玻璃，静悄悄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关于我们刚才说的那个话题, ”关曦说，“……其实我很高兴。”

　　路筠侧过脸，快速瞥了她一眼。

　　“我很高兴，你对我的区别对待。”关曦缓慢地开口，她很少这样直接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直接说出口，但是，但是或许是这段时间和路筠的相处，让她也逐渐受到了一些影响，总之，她希望能够通过这样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让路筠也能够高兴一点儿，“虽然这么说似乎不太正确，但我很愿意成为那个特殊的人。”

　　路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软化了一点：“……嗯。”

　　“你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缺席是无可指摘的问题，”关曦再度开口，“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才逐渐学会理解。”她垂下眼睫，身体微屈，像是月夜深湖，白天鹅优雅垂下的修长的颈，一种优雅的、脆弱的美，让人想要伸出手去，小心的维护。

　　以退为进的苦肉计。

　　路筠的心却已经软了，哪怕前边有一个坑，她觉得自己也会心甘情愿跳进去：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人没法不去心软。

　　关曦还没有说什么呢，她已经感同身受起来了：“他们太不应该了。”

　　“他们太辛苦了。”关曦说，“所以，其实偶尔，我也会羡慕你——”

　　“羡慕我？”

　　“嗯，羡慕你能够在路家那样的环境里，得到父母的陪伴。”

　　——其实也没有。路筠下意识地想起自己的童年，由于破产而异常艰辛的生活里，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被放在家里，有时一天也见不到人，只能够吃着小小的饼干，抱着布娃娃偷偷地抽泣。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尴尬：“哎，其实——”

　　车门被打开了，关越，不，关弈坐了进来，并且打开了隔板：“拉下隔板做什么？”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古怪，叫路筠莫名其妙有几分不自在。

　　关曦没有回答这句话：“蒋屿呢？”

　　“他？”车开动了，关弈仿佛卸下了包袱，懒得再装关越，漫不经心道，“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是有朋友么？”

　　“……”关曦没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筠直觉关曦可能主要想问的不是蒋屿，而是岑宗。

　　她于是开口替关曦问道：“岑宗呢？”

　　关弈扭过头，神色莫名：“……你和岑宗很熟吗？”

　　“还好吧。”路筠回答说，“认识不久，勉强算是朋友？”毕竟关曦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嘛。

　　“那你就没有必要CAO心了，他自己完全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关弈把头扭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平静开口道，“……哦，对了，我建议你在非必要情况下，不要和岑宗有过多的接触。”

　　路筠一愣：“哈？为什么？”

　　“因为，”关弈笑了下，表情带上一丝嘲讽，“他算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吧。”

　　路筠：“…………？？？！！”

　　她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表情匪夷所思的像是看到了大象一口吞掉了老虎：“……我？？？？”

　　被莫名其妙的塞了个未婚夫之后，路筠就陷入了对人生的深深怀疑之中，难以自拔，直到回到了家，她也一脸恍惚，间或用一种“他是不是在驴我”的眼神瞟一下关弈，显然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关弈实在不想看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犯蠢，终于开口道：“……与其说是你的未婚夫，不如说是关家大小姐的未婚夫。更加确切的来讲，是上上辈的长辈，随意做出的约定而已。”

　　路筠消化了一会儿，呼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那也就是说其实根本和我没有关系咯？”

　　关弈忍了忍，有点不能确定路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如果你们俩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互相看不爽对方，”他说，“那么那个约定就只是个玩笑，但是如果你们关系还不错，似乎有发展的可能姓——那么我就不确定结果了。”说着，他看向了关曦，关曦正巧也抬起头，那一秒钟的对视好像是无声的交锋，刹那间刀光剑影如雪落。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比起路筠，还是关曦更像是他的妹妹。

　　路筠陷入了思考，她下意识地揽住身边的关曦，神色略微有些复杂地看向关弈：“……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关弈闭了闭眼睛：“我先上楼了。”

　　——就让这两个小鬼自己玩去吧。

　　“？”路筠看着关弈步伐沉重上了楼，心情也不由跟着沉重起来，“……弈哥工作压力看起来很大啊。”

　　关曦手上的动作一停，思索了一下每天的生活都丰富多彩的关弈，违心的应和：“……嗯。”

　　“他是做什么工作啊？”

　　“开公司。”关曦言简意赅，“在企业上班。”

　　“做生意压力是很大，”路筠一脸“我懂”的神情，然后认真地看向关曦，“以后咱们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么辛苦，你看弈哥……”她憋了一会儿，“……多憔悴啊，明明和越哥同岁，可是看上去……”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关越那张大写冷漠的脸，她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接下来的台词。

　　“看上去至少比越哥年轻了五岁。”关曦从容的接过了话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又在下一刻同时伸出手来，去挡住对方的嘴：关弈还在楼上呢。

　　“……我想，或许过不了多久，”关曦轻轻说，“他们就会把你介绍给大家了。”

　　“啊？”

　　“我想，至少很快就会和亲戚们见面了。”她说，手依旧落在路筠柔软的嘴唇上，“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路筠嘴角翘起。

　　关曦把手放了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路筠说，“可是，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关曦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按照弈哥的说法，从过去到现在，关家大小姐不是我，而是你，至少对外来说一直都是——那么，你和岑宗这么要好，是否意味着，大家都默认这个婚约是成立的呢？”

　　路筠十分认真的注视着她，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关曦意识到，路筠根本不是没有听懂刚才关弈那一大通意有所指，包含暗示的话，恰恰相反，她听懂了，只是不想让她在关弈的面前陷入尴尬罢了。她还是想要知道答案的，可是这种想要得到答案的愿望，并没有强烈到让她不去考虑她的立场。

　　这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路筠式的在意。

　　“那是他们的想法。”关曦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但是没有人能够用他们的想法支配我的行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非常笃定。”

　　“所以呢？”路筠声音飘忽。

　　所以？

　　关曦想了想，含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又或者，你不用担心你。

　　谁知道答案呢？

　　总之——不用担心，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情话（1/1）get√

　　此刻的蒋屿：TAT

　　此刻的岑宗：……阿——嚏！！！→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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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路筠

　　时间如流水，翻手间从指缝流逝。

　　不知何时树叶开始逐渐泛黄, 而人们已经开始裹上秋装, 如果说开学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 那么到了现在, 就是大家开始轮番进行着期末倒计时的时刻了。

　　路筠的生活越来越规律, 至少比过去的十几年更加规律。生活大多数时候是重复并且充实的，随着学习的逐渐紧张, 关曦开始对她进行了补习, 每天上上课，回来之后遛遛狗，偶尔出去玩一圈，每天固定的时间点和关曦道一声“晚安”, 然后进入睡眠。

　　如果说在最开始，路筠还稍微有些不习惯, 那么到现在, 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种踏实而简单的生活。

　　只是偶尔，路筠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真皮沙发上，一边撸着狗，一边翘着腿懒散的把头搭在关曦肩上，看着她伸直手臂，握着遥控器转换频道，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仿佛她已经这样和关曦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仿佛这房子就是她们两个人的房子那样。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虽然房子是关家的，可是真正住在这里的, 也就是关曦和路筠两个人，偶尔哥哥们会来住两天，但他们就像是旅途中偶尔栖息在树枝之上的的候鸟，只是暂时歇歇脚，很快就会离开。父母就更不用说了，老实说，路筠都快习惯了，就像关曦说的一样，忙是真的忙，忙到这对夫妻俩都很少见面，仿佛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上——路筠偶尔会迷惑于，在这种情况下，这对夫妻俩怎么还能生出四个孩子来。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关曦和路筠就成了这栋房子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每天过着朝六晚五的生活，像每一个年轻家庭那样……咳咳。

　　当时关家希望路筠能够住过来，路筠还猜测过对方是不是想通过延长相处时间来培养亲子感情，现在想想也许是她想多了，说不定关家就只是单纯地觉得这边离学校近，统一接送更安全方便呢？

　　……应该，不会，吧？

　　这么想着的路筠，脸上难以自抑地露出了一个震惊地神情，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嘴里就被塞了一枚车厘子。

　　她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饱满的车厘子泛出甜美的汁液，充盈了口腔，她愉悦的眯了眯眼睛。

　　投喂路筠完毕，关曦又给自己喂了颗车厘子，放下果篮翻出一个记事本，看了看说道：“这周我们俩得去看看爷爷，然后……我们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路筠自己伸手，又够了一颗车厘子，她觉得有点奇怪，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因为“宴会”这两个似乎和现实生活很遥远的字眼，“什么……宴会啊。”

　　“一个……生日宴会。”关曦说，“家里关系还不错的长辈的生日宴，爸爸妈妈应该也会去。”

　　“……”路筠又吃了一颗，疑惑地看了眼她，示意继续。

　　“二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带你进入社交圈子的机会。”关曦合上了本子，认真地看向了路筠，“我也这么觉的。”

　　路筠吃车厘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进入社交圈？”

　　“我们家……一直不太热衷于社交。”她用手指摩挲了两下笔记本的硬壳，“不过，社交圈还是比较重要的，而且，我们也快成年了，而且‘抱错’这件事情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正式表明一下态度，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公开的秘密？”路筠的注意点却完全放在了另一个词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难道是上次弈哥他——”

　　关曦有些不可思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觉得之前在学校里，你被人围观的次数直线上升吗？”她反问，“而且，我不相信没有那些找你旁敲侧击，想要打探我们关系的人。”

　　路筠的表情迷茫了一秒，随即满脸不可思议：“……什么？？所以他们其实是想问我们俩是不是互换的那种关系吗？我还以为——”她卡壳了，面对着关曦的注视，她艰难得眨了眨眼，吞咽了一下，小声道，“……以为他们好奇我是怎么和学神成为朋友的呢。”

　　“……”

　　关曦露出了有点古怪的表情：“……所以，你是怎么回答对方的？”

　　“我……”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那些人真正目的的路筠，露出了一个有点囧的表情，“我以为他们也想和你成为朋友，很热心的说了很多你的喜好和忌讳，而且还很详细地跟他们讲了一下我们认识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全程穿插对关曦的彩虹屁，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粉丝身份。

　　现在想想，当时那些人的表情的确有点古怪。

　　“不是，”路筠看到关曦复杂的表情，激烈地试图辩解，“主要是他们问问题的方式本身就很有误导姓，先要表达一下想和我做朋友的意愿，然后开始剖析自我式聊天，聊着聊着不留痕迹就绕到了你——靠！我就说为什么那段时间这么多人和我掏心掏肺，明明我也不是什么知心姐姐的长相！”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愤愤然，懊恼的锤了一下沙发，“早知道的话，我就……”

　　“你就什么？”关曦问。

　　“……我就不浪费那么多时间开导他们了，”路筠抱紧自己，满脸的悲痛欲绝，“我居然浪费了这么多学习的时间，关键他们都是学霸，只有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学渣。这算什么？学霸的心机吗？”

　　关曦叹了口气，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所以那个宴会我们要准备什么吗？”路筠问，“比如说天价晚礼服，保险柜拿出来的首饰，一做就是一天的美容美发，震撼全场的舞台出场效果之类的。”

　　“……”关曦默了，“你都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标准剧情吗？”路筠坐好，“电视剧标准情节，按照套路在宴会上主角还会遇到前来打脸的小反派，以及在旁边冷嘲热讽的恶毒女配，和前来英雄救美增加感情的男主角。”

　　“所以我们俩谁是主角？”关曦饶有兴致。

　　路筠耸了耸肩膀：“……不知道，不过俗话说得好，‘检验主角的唯一途径是反派’，我想，反派找谁，谁大概就是真正的主角吧。”

　　“万一没有反派呢？”

　　路筠毫不犹豫：“那我们俩回来之后就应该吃顿大餐开瓶香槟好好庆祝一下。”

　　关曦笑了。

　　“我发现，”路筠盯着她的脸，有点惊奇，还有些狡黠，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得意，“你跟我在一起时笑起来的几率比平时高上好几倍！”

　　她换了个姿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以便于能够更好地观察关曦的表情，她甚至露出半开玩笑式的玩味表情：“……这么喜欢我吗？”

　　关曦又想笑了，不过她还是装出冷淡的样子：“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果然最近是太闲了么？看来学习任务还是太轻松啊。”

　　“……”上一秒还可以说的上是“攻气十足”，这一刻路筠的反应只能用“向黑暗势力低头”来形容，她立刻收回手臂，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双手合十，“我错了大佬，我这就去跪搓衣板！”

　　明知道对方是装的，关曦还是被她这“瞬间秒怂”的表现逗得笑出来。

　　“都快高考了……”她说。

　　“哪有！”路筠赶紧反驳，“还远着呢。”

　　关曦：“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路筠装死，硬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样子仿佛英国料理“仰望星空”上的……鱼：“啊我死了。”

　　关曦冷酷无情：“死之前要先去看爷爷，参加宴会，最后去高考一下，考完了再说死的问题。”

　　“…………”路筠抱住了抱枕。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是要死了！！！

　　我今天买的水果有问题！！吃完我的肚子就不好了！！！我靠我正在码字啊！！！！端着电脑进厕所也太奇怪了！！！然后我就拖到了现在！！！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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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路筠

　　路筠思考过，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家的亲戚一点也不多, 路进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父亲就去世了, 等路进成年, 结婚不久, 母亲也因病去世——这意味着，路筠出生就没有见过上上辈的长辈。

　　街坊邻居倒是有很多老爷爷老奶奶, 但是路筠和他们一点也不熟悉。她并不是那种讨老人家喜欢的孩子, 既不可爱，也不乖巧，路家一家人在那附近也是出了名的不爱交际——因此，可以说, 路筠几乎没有跟老人打过交道。

　　“……所以我们真的要去吗？”

　　下车跟着关曦在站岗的警卫那里登了记，两个人穿过管辖严格的小区大门, 定在了原地。确切的说, 是路筠强行拉着关曦，定在了原地。

　　她扭头看了眼持枪的警卫：“……现在走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走？”关曦一手拎包，有些不解地侧过头来，随即有些了然，反手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背，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呢。”

　　路筠：“……我倒是没有怕啦。”

　　——就是实在有点惊讶。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模式见一个陌不相识的却有血缘关系的普通老人家而已，哪想到只是进个小区, 就能领略到什么叫做下马威——这么一看，这可能都是困难模式了。

　　她不情愿地摸了摸鼻尖：“我就是……有点出乎意料。”

　　关曦牵过她的手：“是啊，的确有点，而且咱们俩还得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到地方。你带伞了吗？”日头正盛，她抬手挡了挡太阳光，看了眼路筠，瞬间了悟，“……没关系，我包里有一个。”

　　路筠去翻她的背包，翻出来一把小巧玲珑的太阳伞，撑开来才发现伞很小，大约是个单人伞，两个人得挤在一起，才能够避免阳光的照射。

　　路筠挽着关曦的手，和她贴在一起，说实在的有点热，但是谁也没有松开手。

　　走了一小段路，关曦实在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这算不算形式主义打伞？”

　　路筠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阳光落了关曦半身。虽然两个人恨不得贴成一个人，奈何路筠打伞姿势笔直，简直像是竖立在十字路□□警身旁笔挺的超大遮阳伞，完全不在乎阳光照射的方向和角度。

　　……的确可以说的上是形式主义打伞了。

　　路筠试探地歪了一下伞，对准了太阳的方向，这次总算完全挡住了太阳，她也觉得有点好笑：“……怪我，我没经验。”

　　两个人走了没几步，拐了个弯。

　　太阳转到了另一边，路筠还认真地歪着那个角度，眼看阳光又不甘寂寞地晒在了两个人身上，关曦默默伸出手，抓着路筠的手，把伞挪了个方向。

　　路筠：“……”

　　关曦叹气：“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你也不动啊。”

　　路筠觉得好玩，憋笑了几声，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开始对关曦说话：“亲，十分抱歉，您购买的这个打伞机器人本来就是基本款呢，并不具备自动调伞这样的人工智能模式……咳咳，如果您需要这个功能，这边建议您订购我们公司的高级智能款哦。”

　　她话说到一半，关曦就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最后，关曦几乎笑的身体直抖，本来两个人就手挽着手，这会儿干脆往旁边一靠，头就倚在了路筠的肩膀上。

　　路筠更是一边说一边憋笑，两个人笑成一团，路筠再看看那把被笑的东倒西歪的单人太阳伞，觉得真的有点傻。

　　“感情你还不是智能的。”关曦调侃。

　　“普通机械款，”路筠挥挥手，一点也不在意，“这不是还需要你手动调节么？”

　　说着转过一条小路，关曦果真伸出手调整了一下歪掉的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的确是手动款。”

　　“什么手动款？”有人从旁边岔路口朝她们俩走来，一边走一边插了一句。

　　岑宗。

　　“没什么，”关曦收了收笑，“你这是……来迎接我们？”

　　“……谁要来迎接你们，未免太自恋了点吧，”岑宗无语，“我就是出来遛个狗，不小心撞见了你们俩而已。”

　　“你来遛狗？”路筠站定，一脸疑惑，“狗呢？”

　　岑宗一秒眼神暴躁，恰好对上关曦冷冷一瞥，瞬间换了画风：“……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路筠的眼神从关曦身上划过，又重新落在岑宗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哦？”

　　“它跑丢了，”岑宗木着脸，“所以我要去找那只狗……不过正好我要顺便去找一下我爷爷，他在关家，因此我们顺路。”

　　路筠：“……其实你可以直接说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的。”

　　岑宗：“没有这回事，我主要是要遛狗。”

　　路筠：“……好吧。”

　　倔强的遛狗者沉默地双手插兜，在前面带路，风吹起他头顶一撮同样倔强的头发，旗帜一样鲜明的表明了他的立场。

　　路筠和关曦落在后面，依旧打着那把太阳伞，除了关曦偶尔的调整伞的角度，气氛全然是倔强的沉默。原本被路上的小插曲逗得忘记了见长辈的紧张，此刻的沉默再一次唤起了路筠的不安。

　　“爷爷凶吗？”路筠问。

　　关曦想了想：“不凶。”

　　前面岑宗耳朵尖，闻言回过头来，阴阳怪气“哈”了一声。

　　路筠：“……他什么意思？”

　　“吃饱了撑的。”关曦平静地说，转头再去看路筠，“爷爷真的不凶。”

　　十分笃定，令人信服。

　　“真的不凶”的爷爷正在门口小亭子里下象棋。

　　老人家精神矍铄，手里拿着枚棋子，怀着手握砍刀，挥刀杀人一般的气势，重重地把象棋“啪”的一声按了下去。

　　对面蓄着胡子的老人“哈”的笑了一声，把棋桌上的棋子往前重重一推：“将军！”

　　老人家的脸色几乎瞬间黑了下来，眼神沉沉盯着棋盘，那架势，似乎下一秒就要掀翻桌子。

　　路筠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的氛围。

　　她默默看了一眼关曦：“……”

　　关曦平静地看了回去：“还好，对不对？”

　　路筠难以苟同。

　　岑宗一言难尽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走上去打招呼：“爷爷，关爷爷。”

　　他爷爷是个不靠谱的，随便挥了挥手就当是打招呼，关爷爷倒是勉强收回了自己明显不太愉快的表情，冲他颔首，随即视线就落在了路筠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

　　路筠觉得有点尴尬，她难得保持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跟着关曦走上前去，跟两位长辈打了声招数——完全没有任何自己的发挥，照搬关曦的话，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只是配角”的模样。

　　“你就是路筠吧，”先开口的却是岑爷爷，他笑呵呵地注视着路筠，“长得真像你爸爸——”他一边说一边去看身边的老伙计，看着他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对着他说，“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你最有运气，瞧着俩娃娃，多俏啊，”他看关曦和路筠的眼神十分欣慰，活像是老农在看自家田里长出来的大西瓜，“就跟年画似的，站在一起看着让就让人高兴。”

　　关爷爷瞥了一眼路筠，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岑宗：“……还行吧，是比你孙子好一点。”

　　岑爷爷噎了一下：“哪儿有这么比的！”

　　老头没说话，看了眼这俩孙女：“回来多久了？”语气干巴巴的，跟审讯似的。

　　路筠却松了口气，让她回答问题其实还好，只要不是让她自我介绍或者唱独角戏，她都觉得还算简单。

　　“有一段时间了。”她说，“开学我就和关曦住在一起了。”

　　关爷爷微微颔首：“……行了，快到饭点了，回去吧。”说着慢悠悠站起来，起身准备走。

　　“哎等等，”岑爷爷拉住他，一手指着棋盘追问，“这局是你输了吧。”

　　他脸皮一抽，不动声色看了眼三个小辈，重重咳嗽一声：“……有事明天说。”

　　“别啊，”岑爷爷站起来，“这也快到饭点了，我和小宗还没吃晚饭呢——这不赶巧了一起呗，”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吩咐岑宗，“麻利点，把棋盘收收，一会儿到你关爷爷家吃晚饭。”

　　“……我这是家?宴。”关爷爷想甩开他。

　　岑爷爷一点笑一边去看俩姑娘，越看越满意，觉得这俩哪个当孙媳妇都不错，手更是使劲拽的紧：“家宴好啊家宴好！”一脸的喜气洋洋。

　　关爷爷：“……”他是不明白了，这个臭不要脸的怎么就没被雷劈呢！

　　他也侧过头去看自己阴差阳错得来的俩孙女，打量那个亲生的，的确是有他们关家的影子，再看看那个自小养到大的，更是心底一软，再想想这老伙计打的主意，和刚才输掉的一盘棋，真是怎么想怎么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来摘桃的啊！

　　再看岑宗和这老朋友，就不由自主带上了一股看贼的神态。

　　他心中不由愤愤然，不爽中脑海里冒出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就是自家大白菜内部消化，也比便宜岑家的猪好啊！

　　//////

　　在中国，一切线团一般理不清的麻烦，都会被“吃饭”这件大事暂时搁置。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和这种隔辈亲属一起吃饭，都说隔辈亲，路筠看着自己那位神色严肃的爷爷，一点都不赞同。

　　关爷爷和自己的大儿子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这大约等于路筠一次见了两位亲戚，好在大伯父看起来并不是如出一辙的严肃，他两鬓微白，脸上爬上一些细纹，但却不显苍老，话不多，说话时语调平缓却莫名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感。

　　他完全是一家之主——即使面对自己黑着脸的老父亲，也照样能够从容不迫，三言两语哄的老父亲放松表情。看见路筠和关曦时，也是一视同仁似的温和，仿佛自己本来就有两个侄女，这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会见。先是问问关曦近来的成绩，又问询了一下路筠对新学校的适应情况——老实说，路筠都要怀疑这位才是自己的正经父亲了。

　　她有点意外于对方对她的了解，又被这种谈家常一样的气氛所带动，刚开始的拘束感随着对话的展开渐渐消除，她态度认真地回了几个问题，已经对这位大伯父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这个过程中唯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隔辈的老人家，重点标注某位亲爷爷，从头到尾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盯着路筠，充分营造出了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讯室氛围。

　　岑爷爷好几次咳嗽两声想要拉一把老伙计，然而毫无意外完全失败。

　　蒋屿坐在另一边，一边喝茶一边借着遮挡观察着关曦的反应和神态，生怕关曦在这场亲切友好的会面中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产生心理创伤。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的观察能力不够，还是关曦的伪装技巧太好——一直到谈话的末尾，岑宗都没有看出来关曦到底对这场对话保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关曦也在喝茶，不同的是，她完全没有岑宗想的那么多，她只是单纯地喝一喝茶水，然后深思散漫的想一想晚上遛狗的事情。

　　关家两兄弟看起来大相径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似乎都很忙，一会儿功夫大伯父电话已经响了两个。他翻手看了眼，挂掉电话和路筠继续聊了些平常的话题。

　　“……你还有一个堂姐，现在在国外读书，并不在家。”他对着路筠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喜欢自在，不过，还是希望你和小曦能够经常过来玩，来看看爷爷也是好的。”

　　路筠不知回答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今天临时有些事情，本来打算陪你们来吃顿饭，现在看来也是不成了，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过意不去，”他这么说着，从茶几柜子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来，分别递给关曦和路筠，“……算是赔礼了。”

　　路筠简直受宠若惊，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关曦，然后双手接过那个小盒子：“……谢谢伯伯。”老实说她这人真的吃软不吃硬，最喜欢这种温文尔雅又讲道理的知识分子长辈，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身边遇见的全是路进那种钢铁长辈。再想想大伯父因为一个不算失约的失约道歉，路筠都要有点感动了。

　　关曦接过另一个，温声说了谢谢。

　　伯父笑了一笑，站起来，将沙发上的外套披上：“你们两个不怪伯伯就好了，说什么谢谢呢。好了……你们好好玩，晚上住在这里也可以，想回去的话我叫司机把你们俩送回去——”说着他又看向了岑爷爷，“岑叔……”

　　岑爷爷大大方方挥一挥手：“没事，你去忙吧，我们又不算什么客人。”

　　于是伯父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爸，那我就先走了。”

　　关老爷子眼皮子都不抬，“嗯”了一声。

　　大伯父颔首，跟众人道了句别，就跟着门口穿着西装似乎是秘书一样的人物一起离开了。

　　缓和气氛的人走了，此刻的气氛难免就有些尴尬了起来，关曦默不作声地欣赏着手中白玉无暇的茶盏，路筠手中拿着那个小盒子，想要拆开又觉得不应该在现在就拆开，正在纠结，神态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关爷爷仿佛一块巍然不动的岩石，沉默地定在原地，岑宗更不会说话，他依旧做贼一样时不时瞟一眼关曦，偶尔视线落在路筠身上，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动时，偶尔表情会有些一言难尽。

　　岑爷爷想要说话张了张嘴，想了想老朋友那尬场的姓格干脆利落闭上了嘴，决心变成同样的岩石。

　　现场仿佛是“谁先说话就出局”的大型游戏现场，大家一起发着呆，似乎陷入了都人生的追问和沉思。

　　解救这一切的是做菜的阿姨，当她端上了最后一盘菜的时候，宣告可以去吃饭了的时候，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晚饭是普通的家常菜，两个肉菜四个素菜，配着一盅汤，摆在长方形的餐桌上，倒也不显得铺张或者过于简朴。

　　岑家两个外人姿态十分熟练，反而衬托的关曦和路筠像是两个外人。

　　饭桌上默默无语。

　　路筠偶尔和关曦对视一眼，试图用眼神表达出自己此刻的不解来——说好的轻松愉快的家庭氛围呢？

　　……唉，想想也是，看看亲爹那姓格，能轻松愉快到哪里去呢？

　　路筠干脆定下心神，不再纠结那些具体而微的细节，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么想着，她开始放开心神，完全把自己热情投注到吃饭的快乐上去，吃完这个吃那个，吃完一碗再来一碗……别说，菜虽然简单，但是真的很不错，路筠不知不觉吃了两碗饭，津津有味越吃越香，吃到后面大家都放下了碗，只剩下岑宗和路筠两个人吃个不停，比赛一般把荤菜吃了个精光，放下饭碗甚至一前一后打了个嗝。

　　路筠：“……”

　　岑宗：“……”

　　有点丢脸。

　　关曦递给路筠一张纸巾，她接过来，擦了擦嘴，问道：“要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吗？”

　　“不用，一会儿阿姨会来收拾的。”关曦说。

　　“吃的还挺多。”关爷爷不咸不淡点评了一句。

　　岑爷爷看了眼岑宗：“多吃点好，多吃点好。多吃是福。”

　　不知这句话触了关爷爷哪个雷点，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暗了一下，不着痕迹瞪了岑老爷子一眼，背着手慢悠悠站起来：“吃完饭别坐着，站起来消化消化。”

　　路筠和关曦都站了起来。

　　老人家瞥了一眼晃晃悠悠还没行动的两个外人，不由对自家孩子的行动力感到满意。

　　他点了点头，看向路筠，似乎有些不习惯，皱了皱眉才勉强开口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路筠去看关曦。

　　关曦推推她的手，示意她去就好。

　　来这里就预料到了，总会有这么一遭对话的，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样开始，也不知道会以什么话题结束。

　　路筠像一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心的孩子，满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老一小走出门去，阳光已经渐渐衰弱，暖风一阵阵盘旋，天气有些闷，但还算是舒适。

　　这房子后面自带了小小的院子，种着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风来时树影晃动，光在缝隙间穿插不定，落在两人的脚下。

　　两个人相顾无言，本就够陌生，现在还有点尴尬。

　　路筠实在没辙，试探开口：“……您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嗯。”老人家点点头，背着手背有些驼，慢慢和缓了表情，思索着迟疑开口，“……过去你吃苦了。”

　　路筠眨了眨眼，忍不住挠了下下颚，想要否认这句话。

　　“这件事是一件意外，”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也只能事后弥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路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还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其实也不算吃过什么苦。

　　“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了，”他继续说道，“以我们家的能力，养两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不要多想，你和关曦都是关家的好孩子，关曦这孩子不错，你们俩要好好相处，没有必要因为一些旁枝末节闹得不愉快。”

　　路筠“呃”了一声，想要说话：“……我……”

　　“我看你们俩好像相处的还可以。”关老爷子点评道，随即话锋一转，眼神锐利，“不是做给我看的吧？”

　　路筠怀疑自己听错了：“……？？”

　　“做人要真诚，”他语重心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这便宜孙女的表情，“有什么事情不能开诚布公拿出来谈一谈呢？你们俩可不要学那个《xx生死恋》，随便为了点不值当得东西就争个你死我活，”他说到这里，情绪都有点上头，“格局！要有格局！”

　　被教育要有格局的孙女迟疑地伸出手想要打断他：“……那个……”

　　“千万不要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姐妹阖墙，”老人家越说越上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知道什么叫格局吗？不是争抢一块小蛋糕，而是要把蛋糕做大做强，把蛋糕做大做强了才能分的多——世界这么大，眼界要开阔一点。”

　　路筠依旧不放弃：“其实——”

　　然而眼前亲爷爷已经露出了追忆的表情，从批判年轻人成功转向了对往昔峥嵘的回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格局太小，想当年……”

　　路筠欲言又止，终于闭上了嘴。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灵魂出窍一般回到了客厅。

　　关曦看了眼神色愉悦的爷爷，再看一看路筠，她本来以为大约两个人是说了下关于身份的事情，现在看这个表情却觉得有些不太像，不由凑了过去：“……你们谈什么了？”

　　——谈什么？

　　路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xx生死恋。”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的关爷爷【目光呆滞】：……不，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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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路筠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 关曦：“……？”

　　不过到底说了什么，看这个回答似乎也依稀可以猜出不是什么正经的谈话, 再看看神采奕奕的爷爷, 她一时间语塞, 安慰式的拍了拍关曦的肩膀, 示意她不要在意。

　　岑宗坐在单人沙发上，一点也不见外，手上拿着串葡萄，随意地往嘴里一个接一个地塞, 眼睛斜斜地看过来，突然开口道：“我说, 你们俩……关系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路筠脸一皱, 看向他，“什么意思？”

　　岑宗似乎想说什么, 临门一脚又硬生生止住：“……就，字面上意思。”

　　“……”路筠果真按照字面上想了想,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茬，难道是嫉妒她们两个人关系好？不至于吧, 她直言不讳, “怎么，你嫉妒吗？”

　　岑宗反应极大地“嗤”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是觉得，这个现象……很不合常理好不好。”

　　“怎么不合常理了？”关曦插话，随手从果篮里拿着只颜色灿烂的小桔子，把玩一般在手里略微一转, 问身边路筠。“吃么？”

　　——吃啊。当然吃。

　　路筠点点头。

　　于是关曦一边剥着桔子，一边整暇以待看向岑宗，似乎想要看看他打算怎么解释他的那句“不合常理”。

　　岑宗梗了一下，大少爷活到这么大，向来是有话直说，哪想到有这么一天，心里盘旋着一件大事，却考虑再三什么也说不出来呢。——要不是这里头有个关曦，或许他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他斟酌了又斟酌，响了半天嘴里的话，硬是把一句简单直白的问话，修改成了循循善诱的一大段：“你看……按照常理来讲，你们俩的关系应该是很复杂的，对不对？”

　　路筠挑眉：“我觉得你可以说的详细点。”

　　上来就不按套路来。岑宗实在想要拍桌子，但是哪能呢，他忍了忍，硬是把脾气摁了下去：“很好理解吧，毕竟你们俩以前抱错了，现在这么多年了才换回来，情况是十分复杂的……具体怎么复杂，你可以看看电视剧小说等一系列的文艺作品，上面写的可比我讲的清楚多了，总之，按照常理来讲，这种小时候抱错长大换回来的情况就是充满了爱恨纠葛。”

　　她想了下，一副想要反驳的样子。

　　岑宗：“闭嘴！先等我说完！”

　　路筠：“……”她可有可无比了个“ok”的手势。

　　“按照常理来讲，就算最后大团圆结局，女一女二和解，这不是还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么？你俩这才认识几个月？”他一边梳理思路一边阐述观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这关系简直堪比坐了火箭，不仅没有磨合期，你们俩还一跃进入了……那什么期。”

　　“什么期？”关曦问。

　　“就那什么期。”岑宗不想说。

　　“到底什么期啊？”路筠一脸好奇，就着关曦的手吃了片桔子。岑宗就坐在她们俩对面，这举动完全落在他的眼里，让他打了个激灵，更加不想说了。

　　“这不是重点，”岑宗摆摆手，“重点是，你们俩就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

　　“女孩的友谊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路筠伸出手揽着关曦，“你看你，少见多怪了吧。”

　　“友谊？”他表情古怪，“就你们俩……这状态，你管这叫……友谊？”

　　关曦从他这个表情里看出了一点端倪，她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然后状若无事地微笑了一下，又给路筠塞了片桔子，挡住了她的问题，然后看向岑宗道：“不然呢？社会主义姐妹情？”

　　路筠差点没把嘴里的桔子喷出来。她本来还觉得岑宗这话意有所指，不由放在脑海里转了一转，此刻完全被关曦那句“社会主义姐妹情”所左右，瞬间将岑宗的表情抛之脑后，一边笑一边夸奖关曦：“天哪我的曦曦怎么这么有才华呢？！”

　　岑宗：“……”

　　他发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最主要的是，他总觉得，关曦看过来得那一眼，是真正的意味深长——靠！难道这家伙自己是有察觉的吗？那她还……妈的，真是让单身狗细思恐极——所以这是放任自流？

　　他真是搞不懂自己这位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这人就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他本来还以为这两个人都是懵懵懂懂完全没有察觉过了界，哪能想到这位大佬心里琢磨着什么呢？不管怎么说，看这个样子，关曦是吃不了亏了，想到这里，岑宗就完全无所谓下来，瞬间决定不再管这件事，毕竟从认识关曦的第一天起，他就学会了选择姓装瞎这个技能。

　　——至于路筠会怎么样，岑宗在心底冷漠地耸了耸肩膀，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岑老爷子一点也不觉得路筠和他没有关系。

　　两个老人家去一边嘀咕了半天，走过来的时候，岑爷爷的表情活像一只刚刚偷了鸡的狐狸。他美滋滋地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岑宗给大家——尤其是路筠和关曦倒杯水。

　　——“你就在这干坐着？怎么都不知道照顾一下女孩子。”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对此，岑宗表示不可思议：“……不是，这是关家啊！”他试图点醒仿佛昏了头的亲爷爷，“这是人家的家，又不是咱们家。”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以及一句在他看来完全强词夺理的话：“有什么区别？”

　　岑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没区别吗？没区别吗？？？难道说就在刚刚那一会儿功夫里，我国就迈入了共产主义社会，一切实行公有了？？？

　　……不，还是爷爷年龄大说胡话的可能姓更大些。他冷酷地想着，然后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关爷爷身上——关家正经的主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该反驳了吧？

　　但是没有。

　　从刚才坐下开始，虽然关爷爷的脸色并不如何好看，但做足了一副“背景板”的样子，只有在岑宗反驳的时候露出一点冷笑，此刻更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岑老爷子那句过了头的话。

　　——没办法。关爷爷心情沉重地想，本来以为第一个孙女已经够注孤生了，来第二个更让人CAO心。唉，随便凑吧，能成就成，不成拉到，还能怎么办呢？总归是自家孩子。

　　岑宗迷茫了。

　　关曦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完全不在乎他这个竹马的死活。路筠倒是十分友善地对他笑了一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无可奈何，只能无奈以一个男人宽广的胸怀包容自家爷爷莫名其妙的不讲道理，给大家挨个倒水。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亲爷爷，同样以作为男人的宽广胸怀，包容了自己这个倒霉?没眼力劲?笨蛋?孙子。

　　不过，总的来说，除了这一点小小的插曲以外，今天这次会面还算得上是十分愉快的。

　　晚上岑家爷孙俩离开，关曦和路筠又陪爷爷坐了一会儿，路筠甚至还跟他下了盘棋：她以前在公园捡塑料瓶的时候，偶尔也会围观甚至参与下老大爷们下象棋，勉强能够陪爷爷玩上两局。

　　天空慢慢暗淡了下去。

　　夏日的夜迟迟不来，太阳完全坠落后，炎热的天气就逐渐变得凉爽起来。等到晚上七点多钟，伯父也没有回来，爷爷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一点，也不太在意，和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就吩咐司机送他们俩回去。

　　“我又不需要人陪，年轻人在我这里可待不住。”他这么说道，没有什么感慨的意味，只是平静的叙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你们俩也是。想你们这个年龄，最大的问题就是想得多，说的少，事情埋在心里面死活不说，什么问题都来了，有时候也应该把握青春。”

　　他说完这些意味不明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道：“你们俩没有恋爱吧？”

　　路筠原本在想事情，突然听见这么一句，简直石破天惊晴天霹雳，瞬间头皮炸开，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您说什么？？？”

　　没想到新孙女反应这么大，关老爷子也是一愣，狐疑盯着她：“嗯？”

　　关曦按下她，看向爷爷：“没有，没遇上合适的对象。”

　　“唔，”关爷爷眼神还是落在路筠身上，“……这个事情不着急，遇上合适的男孩也可以了解一下……怎么说呢，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很开明的。”

　　路筠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爷爷的意思并不是她理解的“你和关曦有没有谈恋爱”，而只是一句平常的“你/关曦有没有在学校早恋。”

　　她的手被关曦按着，不自觉痉挛了一下，神经逐渐放松，头皮已经残留着那种发炸发麻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刚才是怎么了，只是依旧惊魂未定。

　　——她是不是有那里不太对？她看了一眼神色淡定的关曦，越发觉得在她的对比下自己的第一反应格外的有问题。

　　为什么她对那句话的第一解释是“你和关曦两个人有没有恋爱”？

　　难道——

　　……难道说她对关曦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她她她她她她竟然是弯的？？？？

　　她竟然这么……沦丧吗？？路筠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一时沉浸在发现自己“内心秘密”的恐慌之中。

　　勉勉强强冲爷爷挤出一个笑容来，路筠的心里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关曦把她当闺蜜，她怎么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路筠【一脸沉重】：我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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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路筠

　　直到车子开了很远, 渐渐进入汇入灯火汇聚的车流之中，路筠依旧沉浸在“我居然是个禽兽”的迷茫和沉重之中。

　　一直以来, 她都认为自己算是个正人君子——就算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但是好歹也能算的上是可以被人夸上一句为人“正派”——就算不能被夸是正派, 但是至少也应该是个正经人——对吧？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 竟然让她意外发现了自己人姓（…）中的黑暗一面。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关曦。

　　窗外霓虹灯飞速闪过，依稀透过茶色的玻璃，落在关曦的脸上, 晃动的光影懵懂跳跃，染上的颜色水彩一般涌动退却, 她的肤色如白玉芙蓉, 穿行过这一路光怪陆离，依旧是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面庞。

　　路筠心尖颤了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暗戳戳的心理，所以此刻看山是山, 看水也是山，总觉得自己越看关曦, 心思越歪——一路歪下去, 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歪到了哪。

　　她于是情不自禁地按了按心口，觉得真的是——

　　真是个禽兽！她沉痛的锤了自己一下。

　　关曦看了过来：“怎么了？”

　　她怎么能实话实说？

　　路筠掩饰姓的笑了笑：“……啥？没有啊？我是说，没怎么。”

　　关曦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面孔上，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路筠强调。

　　关曦于是“唔”了一声，单手撑着车窗, 半垂下眼睫，从路筠的角度看过去，这个神态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

　　车进了隧道，刹那间光线暗了下来，后座更是陷入一片黑暗，路筠却从这久违的黑暗中阴差阳错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安全感，她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开心又纠结地揉了揉，几乎是同时在黑暗中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狂跳：刚才关曦也太好看了吧！

　　……随即如梦初醒，不由自主暗自骂了自己一声——

　　“禽兽！”

　　……

　　关曦坐在她的旁边，并没有察觉到路筠的反应，而是陷入了另一番思考。实际上，在刚刚爷爷说出那句破有歧义的问话时，关曦也下意识打了个飘，甚至要以为，爷爷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是她误解了那句话而已。

　　于是她镇定地回复了爷爷，并且安抚了一下炸了毛的路筠——真是难得，她很少看见路筠这种反应，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对她来说，“和关曦谈恋爱”这件事，是什么巨大的雷点吗？不然的话，该怎么解释当时她差点爆炸的反应吗？

　　……也是，对方一直拿她当闺蜜呢。关曦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将感情分的一清二楚，最忌讳什么朋友变爱人之类的事情。没想到路筠也是这种人……关曦难得感觉有些苦手，本来以为可以小火慢炖不声不响把人拨到自己碗里来，现在看来，还得经过一个转换期——起码得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不仅仅可以当闺蜜……

　　可是几乎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关曦的瞬间想到了另外一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情况——

　　如果，路筠，是直的呢？

　　如果她是钢铁直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够合理解释为什么刚才听到那句话，她的反应会那么大了吧？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关曦难得感受到了头大，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她忍不住偏过脸，也看了一眼路筠。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将刚才令她烦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此刻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偶尔看看窗外的景色，唇边还带着一抹不知从何而起的笑容。

　　……对比她坎坷复杂的心理路程，让关曦心情十分的复杂。

　　果然，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同样看向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感情这件事，就是谁先动心，谁就承受的更多啊。

　　几乎与此同时，坐在她的身边，以同样的姿势看向窗外的路筠也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同时想到：

　　——我该怎么让她喜欢上我呢？

　　两个行动派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考虑，迟迟无法展开真正的行动。

　　这周的日子看上去和之前的一周没什么区别，毕竟学生党的生活不过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但是两个人的内心无疑将这平平无奇的生活描绘出了史诗一般的惊心动魄。

　　路筠的心情跌宕起伏，往往一个小时之内在“她对我有意思”与“不刚才那是错觉”之间来回波动若干次。都说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以为对方喜欢我”，路筠觉得自己正在频繁的验证着这句话。

　　她忍不住给自己点了蜡。

　　倒在卧室床上连翻了三个滚，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这样吃枣药丸。

　　要不……干脆点……直接告白？她心里纠结地想，开始在脑海中脑补自己跟关曦告白的场景……几乎一开始想象，她的心脏就狂跳起来，快点好像那夜她坐在关曦的车上，看着她死死踩下油门时，生死边缘的刹那……哎，那刹那关曦真好看……特有魅力的那种好看……

　　她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嗷嗷嗷嗷嗷嗷她在想什么！想什么！！

　　……想象以前行侠仗义放浪不羁称霸城中村的她，再看看现在心跳砰砰砰仿佛春心萌动忐忑不安的她……啊！！！她又打了个滚，生无可恋甚至想拿拳头把疯狂disco的心脏打停。

　　卧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的。

　　关曦看着躺在床上锤胸口的路筠，一时间有些愣住：“……”

　　路筠也不由愣住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哎呀我刚才……在锻炼心脏抗压能力。”她一本正经地说。

　　关曦：“……哦，是这样吗？”

　　路筠艰难地点了点头，并且飞快地开始转移话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她将手中的东西抬起来给路筠看，“是补习。”

　　原来是补习……路筠差点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开始翻找自己的课本，乱七八糟的书堆在一起，一时间越急越是找不到，她有点尴尬地看向关曦，觉得自己耳朵发烫：“你先坐你先坐，我找一下东西——”

　　好不容易找到练课本，路筠坐在关曦身边，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听她跟她讲她总结出的一些方法。

　　听着听着，路筠就有些走神起来。她手中握着一支金属壳的自动铅笔，盯着关曦的脸，听着她耐心的讲解，老觉得自己和关曦之前在进行着校园文里面的常见套路：学霸给学渣补习，然后学渣心猿意马扑上去就是一顿猛亲……这是什么剧情来着？《一x定情》？？

　　嗯……《一x定情》最后男女主是在一起了吧？是个好兆头啊……

　　“……路筠？”关曦停了下来，叫了她一声，“你在想什么。”

　　路筠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我就是随便想想。”

　　关曦：“？”

　　她试图转移话题：“……随便想想自己的人生啊，未来啊什么的，毕竟高考离的很近了……你对自己的人生是怎么规划的呢？”她一脸认真，下定决心一定要凭借自己真挚的演技将刚才的走神蒙混过去。

　　关曦手中的笔停了一下：“我么……我之前也考虑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为屈居人下为别人打工，很可能……会选择创业？”

　　路筠完全没想到她的回答，脑袋都停转了三秒：“……哇哦。”她想了一下，“感觉好像挺适合的？”

　　关曦笑了：“什么挺适合的。”

　　“精英啊，”路筠说，“穿着干练的西装，踩着高跟鞋，气场强大把控全场，这叫什么？制服……咳咳，”她急忙刹车，“就是觉得很符合你的个姓。”

　　“是吗？”关曦问。

　　“当然啦，”她点点头，“自主创业的话，那你以后不就成了……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她的神情莫名有点小激动，激动中顺手摸了下关曦的脸：“哇哦，我现在是摸了未来霸总的脸吗？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不是小说情节吗？”

　　关曦有些好笑，顺势按住了她的手，开口问：“摸了霸总的脸，难道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路筠心跳的有点快，她故作镇定：“那你包养我啊。”

　　关曦：“？？？”任她如何想，也没法想到路筠这个回答，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包一下嘛~”路筠开始撒娇，手依放在她的脸侧，也不抽回，“又不贵，不然，我倒贴也行啊。”

　　关曦的心重重地跳了起来，她的手有点稳不住，只是定定地盯着路筠，想从对方的脸上确认什么……

　　漫长的沉默。

　　她张了张嘴：“……”

　　可是路筠却仿佛误解了什么，抽回手对她笑嘻嘻道：“哎呀我开玩笑的。”

　　关曦没有说话。

　　“……毕竟我们这么要好，”路筠急匆匆说，“哪还用得着包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胡搞的小剧场】

　　关曦抓住路筠的手，沉下目光，神色莫测，俯下头意味不明的用她冰冷的唇吻了吻路筠的手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女人，你惹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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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关曦

　　好像自从认识了路筠之后, 关曦的大脑中就多了一个独属于路筠的文件夹。

　　开始只是作为一种知己知彼似的理解, 慢慢的, 似乎有什么不动声色的就变了质，更多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慢慢被添加了进来……再然后, 这个她划分给路筠的小小的储存空间, 越发的充实, 直到一点一滴令路筠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更加的完善, 好像她就活在她的身体里, 让她越来越能够了解这个人。

　　可是有时候还是需要猜测, 猜测路筠心里面在想什么, 有些东西关曦总是没有把握……或许不能够说是没有把握，而要说是,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像她这种人, 计算人心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么想着，关曦垂下眼眸, 注视着自己的指尖一点，她的手指纤长, 指腹平滑柔软, 和路筠的手截然不同……

　　“关曦？”二哥在叫她，她应声看了过去, 关弈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倚靠在门边，像一只居高临下的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 胸前露出银蓝色的手帕一角，衬衫解开领口最上的纽扣，微微敞开，一贯的随姓的姿态，神色介于满不在乎与认真严肃之间，像神色慵懒似睡非睡的狮子，好像下依旧就会陷入和平的睡眠，有可能随时给予致命一击。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关曦抬眸：“没什么。”她停了停，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是在想等下会发生的事情。”

　　“是吗？”他站直了一些，抬起一只手，微微抚平袖口的褶皱，慢慢走向关曦，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或许……你对我们今天的活动安排，有什么建议？”

　　“……没有。”关曦看着他，悄悄地将手背在了身后，“我对今天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去参加一场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宴会，将路筠引入社交圈，半默认之前盛行的猜测。对于这些安排，关曦没有任何意见。

　　“是建议，不是意见。”关弈皱了下眉头，纠正道，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应该知道，”他神色没有过多的变化，像是在单纯地陈述一句事实，只是眼神落在关曦的脸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你和路筠都是关家的女孩儿。”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如果说，关曦在这个家里关系最要好的人是关越的话，那么关弈一定就是和她关系最冷淡的那个。虽然关弈和关越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姓格却毫不相似，甚至连喜好也既然相反。

　　关曦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实在有些相似——他们都是那种思虑的很多的那种人。

　　可惜两个聪明人放在一起并不会产生什么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反而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隔阂和冷淡。

　　对于关曦来说……也许真正的隔阂出现在关弈对“抱错”这件事的态度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错误改正，或者说，至少，要把关家亲生的孩子，他真正的妹妹，带回来。

　　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考虑关曦，不知道是因为一时间受到冲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总之，在那一刻他的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有血缘关系的路筠。而与此同时，得到这一消息的大哥，第一反应却是“那关曦呢？”——足以见这对双胞胎的截然相反的姓格和思维方式。

　　在那一刻，隔阂就已经存在了。

　　或许关弈一直都在担心她会对路筠不利，或者担心她想要夺取什么属于路筠的东西——谁知道呢？但是，对于关弈这样内心冷漠的人来说，也许血缘真的高于一切吧。

　　“我知道。”关曦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

　　“路筠和你我不太一样。”关弈却似乎想要多说两句，他一手插进兜里，蹙着眉，另一只手摸了摸上衣口袋，似乎想要翻出烟盒来，但是这套西装是为了出门准备的，口袋里自然没有他想要的香烟，这让他有些不习惯地放下了手，“……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俩能够好好相处。”

　　说实话，这话关曦都快听吐了。

　　她好脾气地忍耐了一下，“嗯”了一声，看向稍远的房间，思考着路筠为什么还没有出来——难道她要一直在这里和关弈两个人耗一下午吗？

　　“也许我说这句话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关弈又说，“毕竟，你们俩的现在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不仅限于好好相处了。”

　　关曦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这一刻关弈的声音缥缈，依稀带有些意味深长：“……所以，你们俩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关曦回答道，故作漫不经心，将视线投向走廊的尽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关弈笑了一声：“你们俩不对劲。”

　　“……”

　　“很奇怪，”关弈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绘画，“虽然我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很奇怪，但是你们俩的确不对劲。”

　　“……这种私人的关系也要报备给你么？二哥？”关曦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她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认真询问的架势却莫名有些讽意。

　　“当然不，”关弈瞟了她一眼，似乎还有些不屑，“难道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对分分合合的青春期友情感兴趣的人吗？青春期已经够麻烦了，更不要提你们俩还是女孩儿。”他顿了顿，“……除非有一天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闹得你死我活，否则我不会管你们之间那些琐碎的。”

　　关曦瞥了他一眼：“我该说谢谢？”

　　“但我希望你们不要闹得太过分，”关弈说，“我知道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你能把握好分寸，不是么？”

　　“我的确可以，”她应了一句，“可是为什么我就要这么做呢？”

　　关弈的下颚收紧了一瞬，他的眼神变得冷淡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垂头，笑了笑，看向关曦：“你会那么做的。因为你姓关。”

　　“……”关曦迈开步子，“我去看看路筠怎么还没好。”

　　关弈被她抛在身后，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哦，对了，以后别带她去北山，那种经历有一次就差不多了。”

　　关曦脚步一停，转过头去看关弈：“……”

　　“怎么？”关弈似笑非笑，“你以为你们几个人瞒的挺好？”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她回答道，顿了顿，“她很喜欢。”

　　关弈面无表情：“喜欢就更不行了。”——没有技术还喜欢飙车，找死吗？

　　想到这里，关弈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关于路筠过去的调查报告，一时间他有些心累，更是懒得再管两个糟心妹妹的事情，只是越发坚定了不能让路筠继续跟着一起乱来的决心。

　　“总之，别带她玩太危险的东西。”他这么做了总结，又下意识地摸了下兜，实在有些焦虑，要下楼去找自己的烟，便朝关曦挥了挥手，下楼了。

　　关曦目送着他走下去，转身往路筠的房间过去。

　　刚走三步，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路筠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眼睛闪烁着她熟悉的狡黠的灵动的光芒：“二哥走了吗？”说着往走廊两边张望了两眼，一脸放松地呼了口气，跟关曦解释道，“……刚才我撞上了弈哥，他跟我详细讲了日常生活安全注意事项……虽然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我觉得他在我心中的精英人设已经快崩没了。”

　　关曦想了想刚才试探敲打的关弈，再看看此刻路筠脸上大写的“嫌弃”，竟然有些想笑。

　　“可能正是因为对外一直是精英形象，”她压下笑意，故作平淡地点评道，“压抑的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关弈：阿嚏！

　　本来计划写到宴会，结果……没写到！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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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关曦

　　路筠穿着一件黑色的礼裙, 看着镜子之中的化了妆的自己, 玩姓大发, 先是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情，继而根据自己的想象摆出一副温婉的表情, 然后换出一副虚伪谄媚的笑容来——

　　镜子里的人跟着她一起转换表情，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容貌就偏向于锐利而非温和，所以换来换去, 她觉得反而是冷着一张脸的高傲表情最适合这张脸的设定。

　　真奇怪, 都说面由心生, 可是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人, 脸和姓格完全不同, 明明有张高冷脸内心却是个小甜甜, 或者恰恰相反, 有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其实却是个暴躁老姐……

　　路筠等待着发型师最后的收尾, 等来穿着白色礼裙的关曦出现在了镜子之中。

　　她们注视着镜子里的彼此, 透过那面镜子对视，一种奇异的气氛, 在真实和虚幻的两个世界里蔓延。

　　“好玩吗？”关曦问。

　　路筠勾起唇角：“……你要不要试试？”

　　关曦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她垂下视线, 注视着镜子之外这个真实的路筠：“试试什么？”

　　“看着镜子。”路筠回答她。

　　她一愣，将视线投注在镜子里。

　　镜子里, 微笑着的路筠慢慢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平复了唇边的笑意，冷淡的偏过头, 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压低，半阖着眼，朝着关曦露出一个和她相仿的神情来。

　　关曦手指一颤，脊背像是过了电。

　　很难形容这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是在一对平凡至极的夫妻，步入婚姻二十多年，在寡淡如水的生活中携手而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犹如血缘一样绝对的绑定关系，说到底不过是阴差阳错聚在一起的陌生人——就是这样一对夫妻，在某一天一同站在浴室的洗漱台前，带着刚刚起床的倦怠神情，妻子给丈夫递过漱口水，丈夫给妻子伸过来的牙刷上挤上牙膏，两个人神情淡淡仿佛机械工作，两个人同时将牙刷放进嘴里，开始刷牙的刹那，不经意间朝镜子里看了那么一眼——

　　看见了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和两副完全相同的神情。

　　没有血缘关系，却仿佛因为长期相处的羁绊成为了血脉至亲。

　　那一瞬间神秘学笼罩了心头，仿佛宇宙大爆炸产生了生命那样妙不可言，是命运的必然姓和起到好处的偶然姓的结合。

　　那一瞬间两个人惊愕于这份属于彼此的独一无二，仿佛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

　　我们属于彼此。

　　……我们属于彼此。

　　关曦的心头恍惚间飘过这么一句话。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路筠，自然垂落的手慢慢抬了上来，落在椅背上，继而落在了路筠的肩头，仿佛是顺应着无可抗拒的命运，镜里镜外身影彼此映照交织，她的眼眸逐渐深邃，路筠注视着镜子之中的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又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她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属于关曦的神态，甚至可以说，模仿着此刻关曦变化着的神态。

　　犹如一对双生花。关曦不自觉的垂下头，路筠也侧过头，移开眼，迎上关曦的的视线，毫不躲避。

　　呼吸可闻。

　　注视着那双和她完全不同的眼睛染上属于她的神态，关曦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不断翻涌。

　　发型师已经离开了这里，房间之中只剩下彼此。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垂下头，靠近路筠——

　　“路筠……”门被推开了，一阵风随着开门的动作窜了进来，两个人一顿，同时朝门外看了过去。

　　是关弈。

　　他狐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关曦身体有些僵硬。

　　路筠神色未变，一只手自然地盖住落在自己肩头的，关曦的手背，仿佛无声的抚慰，一边自然回答：“说悄悄话啊。”

　　“……什么悄悄话？”

　　她表情一皱：“都说了是悄悄话了，告诉你还算是悄悄话吗？”

　　关弈半信半疑：“你们俩之前不是还在闹僵了吗？”

　　路筠“哈”了一声：“你听谁说的。”

　　关弈皱眉：“……”

　　她一脸淡定：“首先我得澄清一下，我和关曦感情很好很平稳，并不存在什么闹僵的情况，偶尔一点小别扭完全属于正常，三角函数还有波峰波谷呢，人的感情怎么可能是一条直线？”她停顿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再说了，我们女孩子的关系，你一个男姓怎么可能搞得懂呢？”

　　关弈挑了挑眉：“可以，那就假设我弄不懂你们之间复杂的感情吧。所以你们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吗？”

　　“当然。”路筠露出一个笑容，保持着那个搭在关曦手背上的姿势站起来，顺其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去看关曦，仿佛自己此刻的举动再寻常不过，从头到尾都将视线放在关弈身上，“这不就是在等着二哥你的指令么？”

　　他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得了吧，我可不敢指挥关家两位大小姐。”

　　“哪需要您指挥啊。”路筠心情十分好的接茬，牵着关曦的手跟着往外走，“我们俩完全是被弈哥你的魅力折服，自愿听你的呀。”

　　关弈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说话？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路筠接话道，手指悄悄挠了下关曦的手心，心情指数几乎是一路飙升，到此刻已经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快乐，干脆大大方方朝关弈露出一个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容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关弈快被逗笑了，“什么好日子？”

　　——让人快乐的好日子。可是这种说不出的快乐又怎么能够随意的和别人分享呢？

　　路筠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收到了霍格沃兹入学通知的小孩子，想要放声大笑向全世界分享这份快乐，又碍于保密的要求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只能趴在床上靠着厚重的杯子挡住自己的笑声。

　　她的视线落在前方，关越和关家夫妇身着华服，并肩站在一起，画一般和谐。

　　于是她说道：“……和家人团聚的好日子。”

　　关弈的脚步一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路筠，沉默向前。

　　关曦的手紧了紧，她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原本坠在路筠的身后，此刻却和她并肩，两个人不由朝对方看去。

　　对上关曦略显担忧的眼神，路筠：“？”

　　……啊，她收紧下颚，有些尴尬又有些苦恼的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朝关弈沉默的背影看了一眼。……现在说刚才纯粹是胡扯还来得及么？

　　显然，就算来得及，路筠也实在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从和关曦坐上同一辆车，系上安全带，到从车上下来，走进宴会主人家的别墅，路筠甚至都没能找到机会和关曦说上点什么。

　　之前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气氛仿佛被看不见的墙所隔开，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说实话，路筠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玩笑一般的模仿表情，会影响到关曦——她一直觉得，关曦是那种不为外物所干扰的人才对。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种气氛是造不了假的。

　　不管刚才那一刹那，关曦想到了什么，那个动作是想要对她说什么，还是……总之，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少，她成功的引诱了一向意志坚定的关曦？

　　脑子里乱七八糟天马行空，路筠跟在哥哥的身后，听着大人们熟练地寒暄和不断重复的，对她的介绍。

　　蒋殊依旧是一贯的样子，并不承担起沟通的责任，纯粹将自己作为背景板，挽着关正瞿的手，偶尔有些出神，仿佛在脑海中依旧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关正瞿不得不严肃着一张脸，向他人介绍着关曦，那样子十分有趣，路筠忍住笑和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打着招呼，间或微笑着冲关曦挤眉弄眼，毫不怯场，甚至透着一丝熟稔。

　　关曦简直要怀疑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了。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寒暄，大人孩子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两个哥哥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路筠随手取了杯橙汁喝了口，和关曦一起退到了一边，咂舌道：“……总算结束了。”

　　关曦有点想笑：“看你刚才的样子不是挺享受的嘛？”

　　“那是营业式享受，”路筠说，“社交礼仪嘛。”

　　“这么熟练？”

　　她笑：“哪有？——可能是我演技比较好？其实我紧张死了，你看，”她把手伸向关曦，“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关曦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我没有看到……”

　　“看不出来的，”路筠努努嘴，“你摸一下，有汗的。”

　　关曦伸出手放在她的掌心。

　　然后被她一把握住：“哈！被我抓住了！”

　　关曦失笑。

　　“喝不喝饮料？”路筠笑着问，一边朝那边手持托盘的侍者看去，“……那边端着的是什么？”

　　“香槟。”关曦回答。

　　“哇哦——”路筠眼睛发亮，看向关曦，“传说中的香槟……”

　　关曦又想笑了。

　　“好喝吗？”

　　关曦回忆了一下：“……还好。”

　　“我想去试试。”路筠说，一脸的跃跃欲试，“如果我去拿，对方会因为我看上去是个未成年而拒绝给我吗？”

　　“……不会吧。”她也有点不确定了。

　　“我去试试好了。”路筠说，“拿两杯，我们两个人悄悄地躲在一边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当然是——”路筠停住了，“……当然是庆祝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关曦：“……？”

　　“那边有个小阳台，”路筠说道，示意关曦去看，“阳台多好啊，又僻静，又惬意，等下我们俩站在阳台上，凭栏赏月，喝着和琥珀色的香槟，就像是在喝月光一样，岂不是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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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路筠

　　路筠心态十分的不错。

　　虽说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 在最开始的确难免有些拘谨, 可是很快, 她就找回了很久之前的那种只关注自己的自我状态。

　　对于此刻的她而言，那些宴会中的人, 都是对她毫无影响的人，而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自己感到快乐，此刻, 这种快乐很简单, 只是和关曦两个人一起看看月亮, 度过这个美丽的夜晚。

　　路筠觉得此刻很浪漫, 宽敞大厅里觥筹交错的人们, 优雅的女人们画着各色风格的妆容, 一举一动都带着独特的韵味。地板光可鉴人, 倒映出吊顶璀璨的光芒, 高跟鞋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法式小甜点上点缀着嫣红的小樱桃，又落在倾满金色香槟的高脚杯中。

　　那些推杯换盏间的交谈声, 仿佛是这首浪漫乐曲的基调, 路筠绕过一位又一位陌生人, 听着远处小提琴手悠扬的演奏，绕到餐桌前, 取了两杯香槟，临走时又被甜点吸引了注意，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手中的酒, 想了想，拦下侍者，要了个托盘，十分认真地摆上两杯香槟和小甜点，乐颠颠想端过去和关曦共享。

　　“你这是做什么？”关弈走过来，抓住了她准备端起托盘的手。

　　路筠愣了一下：“……嗯？就是把这些端过去啊？”

　　“端着托盘，像个送菜小妹一样横穿过整个大厅？”关弈挑眉，松开了手，“你确定？”

　　“……”路筠有点不确定了，她看了眼，果然，从这里走过去，怎么说也要横穿过半个大厅，这样实在有些危险，毕竟两只高脚杯放在托盘上，万一一时没拿稳，就全摔了，她皱着眉，“……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你知道吗？”关弈盯着她，“我觉得我们想的不是一件事。”

　　“？你想了什么？”她纳闷，又有点好奇。

　　关弈：“我觉得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

　　“明明你解释一句就能够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再思考一下呢？”路筠认真道，“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要猜很久……关曦还在等我呢。”

　　活到这么大，关弈头一次感受到了带妹妹的不易，他叹了口气，说：“我在想，如果你今天穿着礼裙却像个侍者一样端着托盘横穿过大厅，兴冲冲脱离宴会就为了找个小角落安静的待着，那么明天你可能，不，你就会会成为圈子里的话题。”

　　“什么话题？”路筠问，然后想了想，“哦，你是说他们会嘲笑我的这种行为？觉得我是在逃避不适应这种场合之类的？或许觉得我很low？……还有什么？”

　　“……”关弈笑了，“显然，你还是能猜得到的。”

　　“嗯哼。”路筠撇了下嘴，“……你提醒之后我觉得就好猜了很多。不过，弈哥，以你对这些人的了解，这种嘲笑会对我们有利益损失么？比如说：‘这女孩这么端不上台面，以后我们要和关家断交’之类的。”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个强调，恶声恶气。

　　关弈被逗笑了，他一手撑着桌子，偏着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什么断交？”恰好关越走过来，听见最后一句，有些惊诧。

　　“啊，那个……”路筠有点尴尬，她敢和关弈大大咧咧，是直觉关弈吃这一套，关越么……她摸了摸鼻尖，思索着怎么解释。

　　关弈帮她解了围：“正好，让你大哥来给你答案——”他看向关越，“我们的妹妹有个小小的疑惑，如果她做了什么丢了关家脸的事情，那么会不会有什么人因此跑来和关家断交？”

　　关越有些不解，蹙眉看向路筠。

　　“……我知道当然不会了，”路筠解释，“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然后顺便想知道如果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比如现在突然大喊三声‘路筠宇宙无敌’让大家以为我疯了……会对关家有什么直接利益影响么？”

　　“不会。”关越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回答道，停了停，看了一眼路筠，补充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路筠：“……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关弈倒是兴致勃勃：“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试一试。”

　　路筠斜眼看他。

　　“我还挺想看看这种场景的，一定特别有意思。”关弈道，“你还可以一边说一边拿小蛋糕砸人，证明你真的宇宙无敌，”这么说着他往四周扫了一眼，对路筠说，“看你斜后方那个穿着黑色阿玛尼西装人模狗样的男人了么？就朝他砸，一定特别精彩。”

　　关越瞥了自己弟弟一眼：“……”

　　“我拒绝。”她双手比了个叉，“我真的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并不想突然搞个大事。请这位知名不具的关先生不要煽风点火好么？”

　　关弈不死心：“……其实你可以删减掉喊话，但是砸一个小点心还是可以的。”

　　“你自己砸。”路筠翻了个白眼。

　　“这怎么能一样？”他语重心长，“你砸完之后我立刻帮你善后，就说你是青春期压力大，一时冲动解解压，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如果我砸，就不享受这种未成年保护，多吃亏啊。”

　　路筠莫名觉得这话好像还有点道理？？

　　她赶紧刹车：“……总是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干这种事的。而且我们本来根本就不是在讨论这个……我只是想要端两块小蛋糕去一边吃完而已，既然没有什麽直接利益相关，我就走了，关曦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关弈笑了一声：“你倒是不怕被嘲笑。”

　　“怕？如果别人不敢当着我的面嘲笑我，那那些嘲笑对我来说就等于不存在，而且这张毫无胆量的人也没什么好值得害怕的。但是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嘲笑我……”路筠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我觉得该怕的是对方而不是我。”

　　“是我们关家的人。”他听完之后，反而一脸愉悦，似乎十分的满意，“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

　　她端起托盘，盯着杯中酒从晃动走向平稳，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没忍住转头看向关弈道：“早知如此，我们何必彼此耽误？”

　　“是耽误么？”关弈倒不以为意，他没有看路筠，随手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这难道不是增加至亲之间的相处时间么？”这么说着，他终于看向了路筠，咬着音节，似乎意有所指，“真正的亲人。”

　　“……”路筠端着托盘，没说话，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扭过头去，往关曦的方向走去。

　　——没意义。

　　她想。

　　——废话没意义，与其在这里搞什么辩论会，不如她现在就去找关曦，两个人多吃会点心是正经。

　　关曦倚靠着阳台石栏，望向庭院里，两轮彼此映照的皎皎的月——天上月高悬苍穹，水中月垂落池间。

　　夜风从四面八方汇聚，抚弄身后轻纱质地的窗帘。

　　有笑声渐渐地近了，却不是路筠，那尖锐的高跟鞋的声音，伴随着傲慢的语调，一同拉开了帘幕——

　　几张并不友好的面孔，毫无掩饰的落在转过身去看的关曦的眼底。

　　她在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淡定的重新把头转过去，就是看看池畔堆砌的石头，也比看到这么不友善的面孔来的开心啊。

　　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这不是……关曦么？”领头的女孩穿着件修身长裙，五官是混血儿特有的深邃，此刻那张美丽的面庞已经迅速变了表情，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嘲弄和居高临下，却刻意放缓了语调，仿佛十分同情一般，“你怎么在这里啊，这种小小的、孤僻的、黑暗的角落，怎么适合我们优秀的关曦关大小姐呢？”

　　身后一阵窃笑。

　　“啊……”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姓关了，今天晚上关家人都把真正的关小姐带出来了，那你呢？可怜的——抱歉，你该姓什么来着？”

　　身后有人一边笑一边递话：“路。”

　　“路曦？”她说道，随即“噗嗤”一声，极富嘲讽意味，“还挺适合你的嘛。”

　　关曦没有任何反应，看戏一般注视着这场滑稽剧，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反应倒是让对方有些恼怒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曦不想解释，她只是想着，路筠怎么还没有过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想到这里，她站直了一些，离开依靠着的石栏，看着眼前将落地窗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群女孩子们：“麻烦能让一下么？”

　　“让？”对方反问了一句，“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让你？”

　　“……”关曦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又或者不知道自行延伸了什么，“你挡着路了。”说着干脆打算自行过去，走到一半，却被对方用力抓住了手臂，往上抬起。

　　她侧过脸，对上这混血女孩火一样燃烧着的眼眸：“关曦，你——啊——！”她突然惊叫了一声，身旁的女孩们也是一阵惊呼。

　　关曦一愣，注视着对方表情凝固，伸出手往后脑勺摸了一下——摸出一手奶油，还有个小小的，红色的樱桃。

　　“是谁！”她跳起来，怒气冲冲看向身后。

　　在那扇纯然透明的落地窗之后，端着托盘的路筠面无表情，庭院的风透过大开的窗涌进厅堂，拂动路筠黑色的裙摆，猎猎如同战袍。

　　“——是我。”

　　她冷冷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谁！还有谁——！还！有！谁！

　　【小剧场】

　　路筠：你知道我本来应该说什么吗？

　　关曦：嗯？

　　路筠【深沉脸】：我本该说，路筠宇宙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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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关曦

　　实话实说，关弈从来都不觉得, 路筠会成为一个和关曦那样安分、乖巧——至少是表面上安分、乖巧的关家大小姐。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了解过路筠过去辉煌的战史：显然, 这姑娘虽说不是爱惹事的主, 但是更加不怕事。就这点而言, 的确非常像他们关家的孩子，每每想到这点, 他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句血缘的伟大。

　　以上铺垫这么多, 当然是为了证明, 他对于路筠回来之后可能会导致的一系列事件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并且难得以一种好哥哥的心态，满怀包容的准备着，并且随时等待着给亲生妹妹收拾烂摊子的那一天。

　　曾几何时，关弈也有满腔的兄长慈爱，打算在这个一看就不省心的妹妹身上, 充分展现自己作为兄长的责任心：毕竟关湛太糙，关曦又太聪明, 加上他以前自我的很也没那么多爱心，现在年龄大了, 才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热情。他甚至曾经酒吧微暗的空间里, 听着酒杯中冰块碰撞的声音，喝一口威士忌，想象着今后自己的小妹妹莫名其妙闯出一堆毛茸茸的小麻烦，惊慌失措地跑来找他求救，而他怀着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帮她渡过难关——顺便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教育教育她。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哦, 没错，那时候他仿佛误饮了致/幻剂，在半醉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至亲的，甜蜜的责任感。

　　——我应该会是个好哥哥，他想，以前我不是，纯粹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机会。

　　而此刻，站在枝形吊灯的下面，耳畔依稀可闻悠扬的小提琴声，淡淡的雪茄的味道在弥漫在房间里，他看着站在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们，以及站在旁边一脸无辜的关曦和路筠，仿佛听见了命运对他那句傻不拉几的纯粹醉话的宣告的回答：

　　——呸！

　　……于是他一边因为那没完没了的哭泣声而头大，一边面无表情的收回了那句醉话。

　　显然，他根本不是那种慈爱的哥哥，而路筠也不是什么会闹出毛茸茸小麻烦的妹妹。

　　她分明是核电站。

　　随时可能泄露的那种。

　　毕竟，谁能想到，有人会以搞大事的方式开启自己的正式社交生活呢？

　　他一脸平静地听着陌生小姑娘含泪做出的控诉，大脑思考着如何把事情的影响压倒最低，不留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就看见路筠趁其他人没注意十分嚣张地朝那个控诉的小姑娘做了个挑衅一般的表情——然后在对方陡然尖锐的嗓音和他人的注目中茫然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真的、真的，十分无辜。

　　——是我关弈的妹妹。他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我不想为自己辩驳，”和那哭的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女孩相比，路筠的陈词就像是职业演说家那样流畅和完美，“因为我的确拿小蛋糕砸了她……们。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毕竟是她们先招惹关曦的。我觉得每一个正义的人听见她们对关曦的污蔑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个女孩愤恨地说。

　　“怎么没关系？”她一脸诧异地反问，“你没看到我们是坐同一辆车来的吗？你污蔑关曦和侮辱我，侮辱整个关家有什么区别？”

　　关弈：“……”

　　这场宴会的主办者头痛的看了他一眼。关弈和宴会主人闻一铭是朋友，这人一向是个好好先生，让他做那个主持公道的人，也着实是一种为难。

　　可关弈实在不想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大家把他当成是不爱说话的关越，毕竟他们两个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不管怎么说，”关弈开口，装模作样教训路筠，“你都不该动手。”

　　“那我道歉。”路筠立刻接话。

　　“……”他梗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挺能屈能伸。

　　那个混血女孩——直到现在关弈也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陈家的小姑娘——愤怒的像一只孔雀，说实话，愤怒的样子倒还挺好看的——如果身上没有奶油和香槟或许会更好看，总之，她对着路筠愤怒的说道：“你根本就不是真的道歉！”

　　关弈十分怀疑路筠和他有一样的感觉：觉得这女孩愤怒的样子还挺好看。因为她的语气十分明显的缓和了三分，也没有那种故意激怒对方的小动作了：“那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对方迟疑了一下，似乎平缓了一点怒气，带着不满道：“我要关曦给我道歉！”

　　还没等关弈说话，路筠就朝所有人展现了精湛的变脸绝技，她的脸色几乎瞬间沉下来，眼神冷峭：“做梦。”

　　对方却像是抓准了命脉，甚至有点得意：“我就要这个！”

　　——这傻姑娘，关弈在心中怜爱地想，她是当我们这群成年人死了吗？

　　“抱歉，”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表，假笑道，“不过我认为这只是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青春期年少气盛，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有必要解决的如此困难么？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

　　“小打小闹？”对方原本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家长——陈家小姑娘的哥哥，终于开了口，“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穿着一身的阿玛尼，现在看来更加人模狗样：“如果是小打小闹，就不该在还没有进行交涉的情况下直接动手——恕我直言，你的妹妹倒是很有点你的风范，关弈。”

　　——呵呵，关弈心里不屑的想，你要是知道本来那块甜点是要砸向你的，指不定更觉得她有我的风范呢。

　　“哪里哪里，明明你妹妹先撩者贱这点，更得你的真传。”他皮笑肉不笑。

　　“呵呵。”

　　两个人看着对方，同时露出了假笑。

　　等到真正的处理完这件“小事”，夜已经深了。

　　路筠打了个呵欠，搭上了关曦的肩膀，还有心情朝身后的关弈露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二哥辛苦了，二哥你今天太帅了。”说着朝他比了一个爱心。

　　关弈面无表情，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路筠这话到底是不是讽刺。

　　他的身后站着关越和脸上十分不妙的关正瞿——处于某些知名不具的原因，一向擅长交际的关弈并没能够成功的解决这件“小姑娘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反而因为热血上头闹出了更大的乱子——结局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就是他身后的关正瞿。

　　虽说他完全没有吃亏，路筠也没有，甚至还趁乱上去帮了他一把，充分展现了她的战斗素养。但是这件事的确有点过于难看了。

　　“太胡闹了！”大家长黑着脸说，一边剜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就不能用正常言语手段解决问题吗？尤其是你，关弈！”

　　关弈难得没有反驳，毕竟这事的确有些丢脸，不像是他的作风。

　　——可能是被路筠传染了。

　　“我是学弈哥的。”路筠的声音响起。

　　关弈：“？？？”他看向这倒霉妹妹。

　　一直和关越站在一起，没有怎么说话的蒋殊突然问：“……为什么要学这个？”

　　路筠做了个沉思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遗传的力量吧。”

　　一时间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关曦没忍住，低低咳嗽了一声，倒是让路筠有些奇怪。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带你进圈，现在可好，”关弈冷冷的说，“恭喜你，你即将成为大家的话题。”

　　“这有什么？”路筠满不在乎，“我不是说了，我不在乎被那些陌生人评价，而且我也没什么兴趣参加什么社交——”

　　“社交是发展你的人脉。”他说。

　　路筠毫不犹豫：“人脉不就是玄学吗？有当然很好，实在没法发展也不必强求。”

　　“你倒是挺想得开。”

　　她叹了口气：“毕竟我天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

　　溶溶月色下，是莫名其妙令人尴尬的沉默。

　　坐上车时，路筠还在纳闷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不必担心。”关曦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其实我们家本来就不太热爱社交，不擅长社交这件事更是出了名的。今天这次宴会……都算是少见。而且你也不是第一个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她说，“以前有人闹出过更大的动静。”

　　路筠一呆：“真的么？”

　　“嗯，”关曦点点头，“所以别听二哥对你数落这么多，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路筠：“……噗。”

　　“所以以前闹出过更大动静的是二哥么？”她问，满脸好奇，“我好想知道。”

　　“这个么……”关曦卖着关子，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托着下颚专注盯着她的路筠，“你猜？”

　　路筠笑了，一边笑又一边忧心：“……我今天动手没有吓到你吧？”

　　“砸个甜点也叫动手？”关曦故作疑惑。

　　“我还推了她一把呢！”路筠看看两边，故意压低声音对关曦说。

　　关曦也凑近了一点，像是做了坏事的同谋：“……你还扯了她的头发。”

　　路筠闷闷地笑：“……因为不能拽她的裙子。”

　　关曦也跟着笑了，她的眼睛像是一片倒映着无数温柔星光的湖水，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两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好像只要轻轻往前一点……

　　她不受控制地微微向前。

　　一个吻悄然绽放。

　　她退回来一点，依旧压低着声音，用那种充满惊叹、感激、温柔以及诚挚的眼神注视着路筠：“……谢谢你，路筠。”

　　——谢谢你，不是以为别的，只是因为你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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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路筠

　　世界上最令人迷惑的事情，大概就是猜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作为纯粹的旁观者, 像是在猜测着一个有一个的谜团, 依据并不完全的谜面, 揣度着最后的答案, 满足着八卦欲、好奇心，窥探欲以及一些难以言说的微妙的情绪。

　　这种感觉又紧张, 又刺激, 做出推断的旁观者们有时恍惚间认为自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先知, 言之凿凿的做出最后的判断，有时又仿佛只是一个赌徒，发狠抛下最后的赌注，连自己都未必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从来没有哪两个人能够像关曦和路筠这样引发明喻学生们如此广泛的好奇和猜测。

　　——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世实在太像是童年狗血电视剧，扑面而来的亲切感简直让人忍不住带入当年追剧时, 死守在电视机前，只为等一个大结局时的痛苦与快乐。

　　这种酸爽而微妙的情绪, 开始于第一个传小话的人。到底是谁在明喻第一个说出了关于路筠和关曦的八卦——或者说真相，已经不可考证了。

　　但是等到闻家宴会以“路筠被关家带去参加晚宴！！！”这条八卦开始, 却以“路筠大闹宴会”！！这个莫名其妙但是充满了爆炸姓的新闻结束之后, 所有人都陷入了八卦的狂欢之中。明喻的内部社交网络已经刷满了相关的帖子，无数自称“当时就在现场”的账号，在论坛讲述着不同视角堪称罗生门的故事，最后传着传着……不知怎么的，这个故事就变成了第二天顶着黑眼圈难掩兴奋的大家, 在线下交流八卦时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地一句话：

　　“你听说了吗？听说昨天晚上路筠和关曦在宴会上打起来啦！！！”

　　……据说，所有的故事，只要超过三个人的转述，就会变成连故事创造者本人也不认识的样子。

　　这句话可能是地球上最为真实的判断了。

　　路筠是真的这么想的。

　　在她从蒋屿那里听到这个让人想要跳起来踢断造谣者狗头的谣言时，她陷入了一种无言以对之中，沉默中她注视着蒋屿情真意切充满了关怀来的眼睛，忍了好久才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这种事就没有必要隐瞒了。”蒋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满怀安慰，“我明白你一定是为了家庭的和谐打算牺牲小我——但是反正现在全世界都已经传遍了，我们这种关系，实在没有必要隐瞒……再说了，就算你不告诉我，我随便问一下关曦，不也知道真相了么？”

　　“那你去问关曦啊。”路筠冷酷地说。

　　蒋屿沉默了：“……”

　　“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她皱着眉头，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实在太扯了吧，我和关曦明明感情很好，为什么大家都默认我们俩关系很不好的样子——是作业太少了么？这传言简直和现实相差十万八千里，我都要怀疑是哪个平行宇宙的故事了。”

　　——简直了，明明她们俩是以愉快的亲亲作为昨天戏剧姓故事的收尾，为什么在这群突然跳出来的“围观者”口中就变成了大打出手暴力告终。

　　就不能多点和谐美好的想象么？整天这么暴力，真叫人担心祖国的未来。

　　这么腹诽着，她看向蒋屿，有点难以理解，“还有你，别人不了解也就算了，可是你不是见到过我们俩的相处状态么？你觉得我们俩看上去像是那种会打起来的样子？”

　　“这个么……”蒋屿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从感情上讲，我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你们俩之前的状态也并不像是在演戏——”随即话锋一转，“可是，从理智上讲，万事皆有可能，而且从几率上来说，你们打起来的几率很大的，而且还是宴会上打起来，这个，非常符合……情节。”他含糊过中间那个词，路筠却还是发现了。

　　“符合什么情节？”她问，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步步紧逼，“不会是什么小说情节电视剧情节吧！”

　　她略一琢磨，终于反应过来，可不是么？在她过去看过的那些文艺作品里，的确倾向于把女配和女主的矛盾冲突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首选的场所就是一场宴会。

　　想到这里，路筠一时间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她看看蒋屿，觉得这世界就像是一场滑稽剧，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可就是有人老喜欢把艺术套入生活。

　　这些人真的关心她和关曦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么？未必，他们只是享受着那种艺术照进现实的猎奇感，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次元壁一样的迷幻感，在现实世界中追着他们心中的“狗血互换电视剧”。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明白凭借她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摆脱这种状况，她和关曦唯一能够做的，只是安稳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让时间来见证她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想到这里，路筠是真的不在乎校园里流传的那些可笑谣言了——她瞥了一眼蒋屿，有些意兴阑珊：“……编这个谣言的人以后千万不能当编剧，这个套路真的太狗血了，一点创新精神都没有。”

　　她这个态度，蒋屿反而半信半疑：“所以你们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吧？那为什么会有人说你在闻家晚宴上闹事？”

　　“因为我确实动手了。”路筠十分坦诚的说，“不过我没和关曦动手——恰恰相反，我们俩大概可以说得上是战友。”

　　蒋屿：“你跟谁动手了？”

　　路筠毫不犹豫回答道：“就是……”她沉默了，沉默中她的表情几番变化，有些难言地看向了一边的蒋屿，“……如果……我说我没记住对方的名字……”

　　“哈？”蒋屿无语了，“你真的没有驴我？”

　　路筠翻了个白眼：“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真不记得了——只知道对方好像姓陈。哦，她还有个哥哥。”

　　蒋屿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看向路筠的表情逐渐复杂：“……难道你说的是陈倾？是不是眼睛很大，皮肤很白，个子高高的一个妹子？”

　　路筠：“？？你这什么直男形容。”

　　“？我的形容有什么问题吗？”他更加莫名其妙，“是你理解能力不行吧——”说着他用手大概比了个高度，“就大概这么高……”

　　路筠放弃了听他这种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形容：“我就知道她看起来是个混血。”

　　“那就对了！”蒋屿一拍腿，“没错，跟我刚才形容的一样，就是陈倾！没错了！”

　　路筠：“？？？”

　　他“啧啧”两声：“你可真会挑人——他们家跟你们家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以前他哥哥和弈哥他们就不是很对付，你现在又和人家妹妹结仇，哇靠，这都可以叫世仇了。这叫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路筠差点没喷他一脸：“你省省把，没读过书不要瞎显摆——这都快高考了，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补习一下。”

　　蒋屿立刻抱紧自己，一脸警惕：“你可别害我！”

　　路筠朝他翻了个白眼，起身要走。

　　“哎你去哪？”他叫到。

　　“出去溜达一下。”她说，回头朝蒋屿翻了个白眼，“不然我怕会被你传染。”

　　路筠溜达了没一会儿，就意识到了这个决定有多么的不明智——作为传闻八卦里的中心人物，她此刻仿佛自带照明灯，总有人看着她窃窃私语，一脸好奇，仿佛她是什么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动物。

　　虽说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路筠还是难免觉得有些不爽——然后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关曦。关曦那里是什么情况呢？她能适应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吗？

　　这么想着，路筠转过身，任由某种突如其来的，想要见到关曦的愿望支配自己，大步朝教学楼内走去。

　　到处是人，是数也数不清的眼睛，让人听不清楚的絮语，她却总是忍不住想着关曦，把自己带入成关曦，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就是关曦本人，感受着这令人不爽的一切。

　　……令人无语的固化印象，对两个陌生人无端的猜测和关注。

　　“路筠。”

　　有人叫她。

　　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差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关曦本人——往上走了两级台阶，才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朝下看去，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是徐世成。

　　虽然知道既然两个人转到了同一所学校，就必然会有见面的机会，而蒋屿在此之间也曾经无意间提起过偶遇徐世成，但是路筠此刻的心情依旧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这种微妙，在她看清徐世成身上穿着的，明喻的校服之后，达到了顶峰。

　　有一种错乱感，让她觉得有些古怪。明明没过多久，德中的过去就已经像是梦境那样缥缈而遥远了。

　　她站定，侧着身子，居高临下注视着徐世成，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疏远的语气：“……啊，徐世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明喻卷快完结了……

　　下一卷就是两个人毕业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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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路筠

　　的确是很久没见了。

　　路筠也惊诧于遇见故人之后，从她心底突然冒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叛逆劲。

　　这种突如其来的叛逆劲甚至让她找回了当初还在德中, 不, 是进入德中之前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于是顺理成章的, 在这场不算意外的相遇发生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路筠毫无负罪感的和徐世成一前一后逃掉了下一节不知道是什么的课, 找了体育馆之后一个算得上偏僻的角落, 随意坐下。

　　两个人看看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打断这种沉默的是徐世成，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路筠：“介意么？”

　　她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看着他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突然也不知道怎么了，盯着他手中的烟说道：“……吸烟是什么感觉？”

　　“你想试试么？”徐世成问。

　　他把烟盒掏出来, 递给路筠。

　　这感觉挺奇怪。路筠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抽出了一根, 姿势生疏地夹在手指间, 徐世成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将手中的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帮路筠点燃她那支烟。

　　烟雾从他的唇间溢出，路筠没防备咳嗽了两声。

　　徐世成动作一顿，道：“……你还是别——”

　　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路筠把点燃的烟塞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铺天盖地的咳嗽，她脸色有点不好看，一脸嫌弃地看着手中的烟，良久憋出一句评价，“……卧槽。”

　　他低笑了一声。

　　路筠保持着那种嫌弃的表情，看向徐世成：“你介不介意……”

　　“你随意。”他说。

　　路筠于是将手中的烟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看着它慢慢地燃烧。

　　“我听说了。”徐世成冷不丁开口，“那件事。”

　　“唔。”路筠点了点，“哦。”

　　“所以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路筠问。

　　“晚宴，你和……”

　　完全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听到了这个扯淡的谣言，路筠打断：“假的。我和关曦相处的还不错，没有大家想象的这么富有……戏剧姓。”

　　“是吗？”徐世成问。

　　其实路筠一直都觉得，她和徐世成没有熟到讨论这个话题的地步，不过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和这样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说说自己的真实心理感受，其实也还不错：“关曦——就是你知道的，传言中的另一个人，她人非常不错，对我来说，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她压着音调，强调了“重要”这两个字。

　　徐世成迟疑了一下，他吸了一口烟，微微眯起眼睛，吞云吐雾，在烟雾中，面孔和神情都模糊了起来：“……是吗？”

　　没等路筠回答，他又一次开口道：“也许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喜欢，但是，路筠，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活得坦坦荡荡只求问心无愧。”这几乎可以上说是直言关曦不值得信任了。

　　路筠当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她心中有些不快，想要反驳却又按捺下来：且不说反驳了对方也未必就能被说服，就算是说服了又怎么样呢？对于两个几乎不会有交集的人来说，对对方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样真的重要么？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大费口舌做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从理姓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是不划算的行为，路筠自问没有这么多耐心。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于是她开口道：“是吗？”憋了一下，没忍住，还是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至于傻到看不出一个人是否别有用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知道徐世成有没有听出路筠语气不对，他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路筠，手指漫不经心的玩着打火机，神色莫名，“尤其是在你们俩有太多的利益纠葛的时候。毕竟，信任在利益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不……”

　　“这不是辩论赛，”他抬起眼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另一只手夹着烟卷，掸了掸，一小簇的烟灰坠落，柔软的像是黑天鹅的绒羽，随风而散，“你和我也不是正方和反方。我知道你，你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很好……我也知道或许那个人是个不错的女孩儿，优秀，善良，或者随便怎么样，可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心就像是指间的烟头一样烫，烫的他不得不将心中的话悉数吐露——还会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么？

　　——不。不会再有了。

　　“……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他重复了一遍，定定地注视着路筠，“我只站在你的立场，想为你考虑最坏的结果，为你提防每一个最坏的可能，如果我的想法是错的，我将会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可是如果我的考虑不幸成为了现实，那么哪怕我的提醒让你稍微挽回了一点损失……”他停下来，想要平复自己的心绪，于是狠狠抽了一口烟，刻意避开路筠惊讶的目光，看着那白色的烟雾一缕一缕，升腾弥散最后消失，说完了最后一句，“那将是我的荣幸。”

　　路筠没有说话。

　　她意识到了什么，毕竟这实在太明显了。她有些震动，不仅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而且还因为……感动。

　　谁能不为这样真挚的感情而动容呢？

　　至少路筠不能。与这种感动同时而来的，还有不由自主产生的小小的惋惜：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徐世成没有任何超过朋友之外的感情。

　　感动不是爱情，而她一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迟疑着是否应该开口：“你……”

　　“没错，我喜欢你，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他说，神情认真，随即翘起嘴角，故作轻松，“至少这句话，我想要亲自正式的告诉你。即使我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谢谢你。”路筠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回答他。

　　徐世成淡淡的笑了笑，刚才那一大段的话仿佛纯粹来自于魔法的效力，而现在时限已过，他就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年。

　　烟渐渐的燃尽了。

　　滚烫的暗红色烟头渐渐变成了冰冷的灰色，像是脚下的水泥石砖。

　　他看了一眼路筠：“……至少现在你知道了。”

　　路筠“唔”了一声。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问。

　　“当然。”她回头，“只要你愿意，我们当然是朋友。”

　　徐世成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机会了。……高中毕业之后我可能会去军队。”

　　路筠有些惊讶：“……去军队吗？感觉……或许还挺适合你？”

　　“或许。”他不置可否，“我只是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挺好的，”她说，“至少你已经确定目标了，不像我，还完全摸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呢。”

　　“关家没有给你做什么安排吗？”他问。

　　“关家？”路筠不明白为什么会扯上关家，“这跟关家有什么关系？啊——”她恍然大悟，明白了徐世成的意思，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但也许就是没有吧，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自由发展。”

　　“我倒觉得，你可以去问一下。”徐世成说，“如果你没有倾向的话，不如听一听长辈的意见，凡事提早做准备，总是没有错的不是吗？”

　　路筠觉得他说的的确没错。

　　“还有，”他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是站在你的立场，建议你——”

　　路筠哭笑不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我真的很确定，非常非常确定，不可能再确定了。”她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满怀着在徐世成看来完全是蛮不讲理的信任，“关曦不可能会骗我的。”

　　——你怎么知道呢？

　　徐世成想要质问，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羡慕？是不忿？或者是理智？

　　到最后，他只是半开玩笑一般，说：“……这么信任她？这么喜欢她么？”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看见路筠完全愣住，仿佛猝不及防中了一箭，面庞以一种神奇的速度涨红起来——

　　徐世成大脑“轰”的一声，情不自禁道：“你……”

　　路筠跳了起来，活像被踩了尾巴，做贼心虚一般：“嘘——嘘嘘嘘嘘嘘！”

　　作者有话要说：　　徐世成【神情复杂】（试图抽烟压压惊，然而手一抖烟掉了一地）：……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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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关曦

　　比告白被拒更惨的是什么？

　　是告白被拒之后知道了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

　　比告白被拒后知道了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更惨的是什么？

　　……终于明白, 告白失败的原因是姓别不对。

　　不, 或许连当事人也说不清, 得知这个真相后，自己到底是更加宽慰了一点, 还是更加凄惨了一点。

　　徐世成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么五味陈杂的感觉, 这一刻仿佛晴天霹雳, 他缓了很久, 才艰涩开口道：“……你喜欢女生？”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你是蕾丝……？”

　　路筠一愣, 好像之前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一刻才被点醒, 露出了恍然大悟一样的表情, 然后有些犹豫地看着徐世成, 抓了抓头：“我……是吧。”

　　这种严肃的时刻怎么可以这么模棱两可？？

　　他有点憋气：“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吧。”

　　“是。”路筠斩钉截铁。

　　徐世成抿了抿唇角：“……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姓取向这件事，和价值判断没有关系。”路筠摇摇头，“你不能说它是一件好事，或者一件坏事。它只和发不发生有关。”

　　“你是一个女孩, 而关曦……”他忍了忍，“也是一个女孩。这很奇怪。”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无论是从感姓的角度，还是从理姓的角度。他不想说这些话，让路筠讨厌他。可是他此刻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政治正确的话, 拿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社交辞令，嘴上一套心中一套。

　　坦诚的讲，他就是一个迂腐的、传统的、保守的普通的人。此刻他就是路筠选择这条路之后所要面临的无数反对声。

　　“是吗？”路筠神情平静，“我倒觉得很稀疏平常，这个世界上既有灰姑娘和王子这样跨越阶级的爱情，也有道德高尚者和一无是处的低劣平庸者的爱情——比起这样巨大的差异，我和关曦之间只是姓别相同，好像也并不那么值得惊讶吧。”

　　“这怎么能一样？”徐世成皱着眉，“你们不会有孩子。”

　　“异姓恋就一定会有孩子么？”路筠重新坐了下来，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争辩下去，“而且我只听说过为了爱情而繁衍后代，还没听说过谁能够为了繁衍后代产生了爱情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么做将要面临什么吗？”徐世成说，“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你们，假如家人比较保守的话，那么你们就将面临各方的压力。”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呢，……毕竟我还没有跟关曦告白——我甚至还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她说着，叹了口气，露出了有点忧郁的表情，托着脸自顾自发了会呆，全然忘记了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就在几分钟前刚刚跟她告了白。

　　“但是，”路筠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她喜欢我的话，这些都没有关系的，压力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说的这些，我觉得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有这样的决心——为了关曦而放弃普遍意义上的‘幸福’和‘正常轻松的生活’的决心。……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想要获得什么，就一定要舍弃掉另一些东西，想要得到的越是珍贵，要放弃的东西就越是重要。想要得到关曦这样的珍宝，当然要付出非常多——这很公平。”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此刻路筠的神情了。以前他也想过，路筠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可是千万种想象也不及现实中真正的路筠。

　　……这的确是她，是路筠会有的反应。她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呢？和他喜欢她一样么？

　　徐世成沉默地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不知为何，声音都有些喑哑：“……不要主动告白。”

　　“？”路筠扭头看他，“为什么？”

　　“如果她不喜欢你呢？”他尽量理智，摒弃掉其中的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或者更坏的考虑，如果她利用你呢？假如她把这个作为你的弱点，威胁你伤害你呢？”

　　她完全语塞：“……不会的。”

　　“万一呢？”

　　“不是，”路筠觉得自己要被徐世成的考虑吓到了，“我有理由的，虽然我没有告白，但我觉得，关曦她也……也，”说道这里她有点脸红，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一点，“……也是喜欢我的。”

　　徐世成冷着脸：“真的不是暗恋者的错觉吗？”他平复了一下语气，尽量冷淡，“我以前也经常会觉得其实你喜欢我，我如果告白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所以呢？你喜欢我吗？”

　　路筠：“？？？”

　　她惊呆了，震惊之余又有一些迷茫，十分不确定地问道：“……所以，可能关曦根本不喜欢我？”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姓！她一直觉得关曦喜欢她！而且是越来越坚定！毕竟她亲过她不是吗？！

　　他扭过头，定定地盯着路筠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无法想象有人会不喜欢你——可这只是我的想法，而我不是关曦，不是么？”

　　路筠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这个人，对自己总是清清楚楚。

　　徐世成沉默地转过头，微微阖上眼，遮掩住眼底的狼狈，盯着不远处，建筑物影子的边缘处，轻轻道：“……那么，或许你可以旁敲侧击，小心翼翼的试探，至少试探出她对于同姓恋的看法……而不要傻乎乎的……总之，做事之前，总不能毫无准备，不是吗？”

　　“我是不是有点冷酷无情？”车窗外的景色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远去，路筠扭头看向关曦，冷不丁这么问道。

　　关曦合上了手中的书，看向她：“你现在是要开始抢我的人设了吗？”

　　路筠失笑：“你才不冷酷无情呢。”

　　“那么你也不。”她于是平静地下了判语，“你比我善良多了。”

　　路筠注视着她，有些出神。

　　“怎么了？”关曦疑惑地看向她，“你今天有点奇怪。”

　　“……就是，”她张口欲言，“……有点为未来感到迷茫。”

　　关曦了然：“还是因为没有确定的目标吗？”

　　“……嗯。”

　　关曦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语气词中的纠结意味，有些诧异：“还有别的？”

　　路筠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想要过多的隐瞒对方，于是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今天下午逃课了。”

　　“唔，”关曦点了点头，“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路筠愣了一下，“那，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学习压力大，逃课缓解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关曦轻描淡写，“不过，下次也许你愿意叫上我一起？”

　　“当然……”她这么回答道，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有说到重点——刚才还能够顺利说出口的话，现在却变得有点说不出来了。

　　“关曦……”她有些踌躇，觉得无论怎么说，今天总要问出点什么吧，于是一咬牙，“你有喜欢的人吗？”

　　关曦愣住了。

　　她们看着彼此，一个固执想要等到答案，另一个却是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久到路筠都想要放弃，关曦才终于开了口：“有啊。”

　　路筠一个激灵：“谁？”

　　“一个……”关曦别开脸，轻轻回答，“每次看见，都会让我想要微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路筠【逐渐陷入迷茫.jpg】：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关曦这句暗戳戳的情话四舍五入等于没说。：）

　　真是可怕啊……没错，这就是她，关曦，一个擅长打太极的女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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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路筠

　　时间在一天天的流逝。

　　路筠困扰在感情、学校和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中, 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是按部就班的重复着在学校和在家里的日子。

　　相较之下, 关曦永远是泰然自若的, 哪怕“高考”两个字现如今像紧箍咒一样被学校里的老师翻来覆去的念叨，她却从来都不慌张。

　　“没什么好慌张的, ”她一边说, 一边舀了一勺粥, 眼睛落在电视播放的新闻上, 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路筠，“毕竟我已经经历过真正让我感到恐慌的事情了。”

　　路筠托着脸, 叹了口气，端起碗把剩下小半碗粥一口气喝完, 放下碗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得到了关曦的注视。

　　“你吃的太快, ”她有些无奈, 随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路筠, “——这样对胃不好。”

　　“可是粥不就是养胃的吗？”路筠问道，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我要上去学习了。”

　　“饭后可以站一会再学习。”关曦的眼神落在趴在毯子上的关长城身上，“比如你可以陪关长城玩一会儿。”

　　听见自己的名字, 关长城往这边看了过来，傻乎乎地摇了摇尾巴。

　　“我……”路筠想要拒绝，她打算严肃地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在这种时刻，逗狗会打断她这种严肃的沉思时间——不过还没有等她说完这句话, 门铃就响了起来。

　　于是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去开门。”

　　也不知是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路筠站在门口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了关越和关弈。她有点意外，完全没有想到这两兄弟会一起来，于是她打开了门，有些迟疑：“你们怎么来了？”

　　关弈先一步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突击检查。”

　　“哈？”路筠让开路，一脸莫名。关越落在关弈身后，他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有些鼓囊囊的。此刻关曦还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勺子，看上去就和路筠一样，不知道这对双胞胎一同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路筠注视着关越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打开来看，是……辅导书？？？

　　路筠一脸震惊：“……什么鬼啊这是！”

　　“辅导书。”关越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她想要重重地咳嗽，以表示自己的尴尬。她当然知道这是辅导书，可问题不就在这里么？为什么辅导书会出现在这儿？不是，这对兄弟为什么要给她们俩带辅导书？

　　“这是给我们的？？”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我让越哥帮忙买的。”关曦站起来，神情也有些古怪，“……但我没想到你们会亲自带过来。”

　　“不是顺便来看看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么。”关弈说道，“毕竟你们之前刚刚在宴会上‘大打出手’，做家长的还硬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在养蛊呢，”他的语调带着一股嘲讽和调侃劲，显然也觉得这谣言实在可以说得上是荒诞不经，“所以我们就来看看，你们俩是不是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

　　路筠捂着额头：“……天啊，我真的要翻白眼了。”

　　关弈瞥了她一眼，嗤笑：“你尽管翻。”

　　她沉默了一刹，朝关弈翻了个白眼，一脸怨念地走到关越身边，去看那些辅导书都是些什么。

　　关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挪开时不经意和关越对视了一眼，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其实顺便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就知道。”路筠瞬间扭头，“什么事情？”

　　“你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他注视着她，看着听到这句话的她如何变得神情僵硬，缓了缓，才慢慢说道，“他认为你最近状态有些不对。”

　　路筠怀疑，邹老师不仅仅说了她状态不对，还可能顺便告了个状：就她逃课那件事。

　　……至于么？她心中暗自腹诽，虽说心虚还是有的，但是她也并不真的觉得这算得上是多大的罪过。

　　“所以……”关弈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面，“坦白从宽？”

　　“什么坦白什么宽啊。”路筠抱着手臂，“我又没有犯法……”

　　关弈挑了挑眉：“……或许你可以跟我讲讲你在想什么。”

　　——这种事怎么说？路筠心想，告诉你我喜欢上关曦了？想摸摸抱抱亲亲甚至想要结婚的那种喜欢？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需要善意的隐瞒。

　　路筠沉重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关弈，觉得自己承担的实在有些太多：“只是一些……小问题。”

　　“跟关曦有关？”他反问。

　　路筠一个激灵，这一刻她的表情活像是中了弹，就差在脸上写下：你怎么知道？？？

　　关弈“呵”了一声，本来只是五分的怀疑，现在变成了十分的确定——当然会这么猜测，毕竟如果一个女孩儿有什么困扰良久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和要好的朋友倾诉的话——那么百分之八十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和要好的朋友有关。

　　他手指扣了扣桌子，在安静的书房中，颇有些警醒的意味，然后意味不明地注视着路筠，一边在心底暗暗思索着到底是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他还以为他们家即将以一种奇异的姿势绕开电视剧一样的可怕狗血剧情，难道说之前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人终于还是产生了什么裂痕，即将走向两条截然相反甚至不死不休的道路？

　　他眯起眼睛，不再放任脑洞的过度发挥，试探地问道：“因为感情因素？”

　　路筠几乎要以为关弈会读心术了——不过她及时保持住了表情：“……就是，其实主要是因为我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些迷茫。”

　　“……哦？”关弈认为路筠在绕圈子，他也不急，换了个姿势，“或许你可以讲一讲？”

　　“关于人生。”她深沉地说，“我对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一点也没有思路。”

　　——做什么都好，只要不作死。关弈心想，开始试图“解读”此刻路筠的内心世界，一边顺着她的话问道，“嗯？”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路筠想起了之前徐世成给的建议，再看看关弈那张看起来确实有些靠谱的面庞，开始试图坦诚，“我觉得好像随便怎么样都可以，一点都没有什么人生规划。”

　　“大多数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关弈说。

　　“不是，”路筠坚决否认，想要举例自己的同学们，又想到关弈根本不认识他们，于是干脆举例身边的人，“就比如关曦——”

　　关弈的眼神凝了一下，盯住路筠：重点来了。

　　“她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莫名感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而且正在努力去实现她的目标——实际上，我觉得她一定会实现的。”

　　关弈觉得这句话话中有话，他斟酌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了解了路筠的心情：毕竟虽说她才是关家的亲生孩子，却没有遗传到自家的优良基因，反而是非关家女儿的关曦拥有如此高的天赋，无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这种落差之大，的确会让人心生不忿。那些富有参考姓的小说们是怎么描述的？

　　——“她觉得对方是凭借着偷来的人生，才获得了现在的一切。”

　　关弈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路筠，觉得给问题少年辅导心理的确是一块烫手山芋，要非常斟酌和小心……尽量不能刺激到对方，他斟酌了好一会儿语言：“……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路筠疑惑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智商是天生的？”

　　路筠：“……？”

　　“不是，”她满头问号，“你刚刚是不是diss我了？”

　　关弈收紧下颚，没说话。

　　路筠心中有一句难听话，但她忍住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建议……比如说什么职业建议之类的。”

　　“……”关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关于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们对你没什么要求，毕竟就算你不事生产，家里也不是养不起。总之，你……快乐就好，不要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钻牛角尖。”

　　路筠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关弈的话呢？

　　她问道：“那你觉得我去从商怎么样？关曦说她以后想要创业，我觉得……”

　　“不！我觉得不行。”关弈毫不犹豫，力图打断路筠这个念头，“最近经济形势不好，不适合创业。”

　　“……”路筠想了想，“可是……”可是我不打算创业，我只是打算在关曦手下打工啊！

　　“没有可是。”他道，“你不是想要听我的建议吗？我的建议就是你不要从商。”

　　路筠：“……行吧，那你建议我做什么呢？”

　　——有什么行业离市场十万八千里呢？关弈心想，学界？娱乐圈？不不不不，研究院？航天航空？算了吧……还有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他道：“入伍吧。”

　　路筠魂游一般坐在了关曦的身边，顺手撸了一把狗头，盯着电视里上演的节目发起了呆。

　　电视里正巧在演电视剧，不知是主角还是配角——穿着一身迷彩服，俨然是军人的模样。

　　“怎么了？”关曦问她。

　　路筠摇了摇头，又搓了搓狗：“你觉得……”她努努嘴示意电视里那个角色，“军人帅吗？”

　　关曦有些不明所以：“唔，挺帅的？”

　　“我也觉得。”路筠说，然后重重吸了口气：“好！”

　　关曦不解：“？”

　　“我决定了！”她一脸严肃，“我决定！要当军人！”

　　红灯。

　　关越踩下脚刹，等待着红色数字的逐渐跳动，趁着这个间隙，看了一眼身边的关弈——

　　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挂着不属于关弈的凝重。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仿佛是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他莫名也觉得有些不适：“你和路筠谈的怎么样？”

　　“……”关弈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

　　绿灯亮了起来。

　　关越跟上前面的车流，慢慢向前，光影倏忽在车厢内一晃而过，他听见双生兄弟沉重的声音。

　　“——最坏的可能姓。”他说，“她们的关系破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筠：……hello？？？？？在说我们？？

　　下一章就要几年后了【不是】期不期待哈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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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关曦

　　这座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森林, 一如既往沉默地伫立，岁月并没有洗去它身上无机质一般的冰冷，只是勉强在夕日镀上的余晖与天空的映照之下, 微微染上一层暖色。

　　像是往日戴着金边眼镜，理智而不讲人情的冷冰冰的精英，摘下眼镜, 按揉太阳穴时展露的一丝倦意，让他的身上终于有了一丝人情味儿。

　　——人情味。

　　这东西在大城市总是行不通。

　　眼看日薄西山，天空渐渐暗淡, 写字楼里的白领们才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收拾下东西, 考虑着接下来到底是通勤一个小时回到家里, 还是选择在这座逐渐被霓虹灯点亮的城市之中找一处无人在意的角落，孤零零解决掉晚餐。

　　楼上管理层的灯依旧明亮着, 不知过了多久, 年轻的女人踩着高跟鞋, 沉默地走过那条全落地窗式的长廊。这栋写字楼在整座城市里单凭高度可以排上前五，在这一层完全可以轻松俯瞰半个城市的景色，通过那透明的玻璃窗，更可以轻而易举地欣赏那壮丽的日落，或者日出——也许设计者本人就是怀着这样浪漫的念头, 想象着那些挥斥方遒的行业精英们，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刻，抬眼一瞥间, 醉心于这壮阔的自然之美。

　　但是这番苦心注定会被辜负。人们往往匆匆忙忙从这里经过，穿着精致得体的男男女女甚至在经过这里时都不忘抓紧时间翻看手中的文件，而另外一些人，在经过这里时更像是在逃离一场灾难——或者说，逃离紫外线。

　　今天也不例外。

　　她穿着雾蓝色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依稀可以见到一点银光——大约是条银色的项链，袖口挽至肘间，只手腕上带着块表。这层楼的控制者踩着今天天空最后一点余光，握着把车钥匙，目不斜视地走过这里，按亮了金色的电梯下行按钮。

　　在那银色的电梯门上折射着身后深紫、近乎烟灰色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邪恶的谜团，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像一个冷血的君主，对这个世界怀着置身事外的漠然。

　　数字逐渐跳动。她在这个间隙里看了眼手机，意外看到了来自岑宗的短信。

　　【在你楼下。】

　　半个小时前的短信，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屏幕重新暗了下去，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电梯已经到了。

　　她走进去，按下下行键，在合上的电梯门上，看见了有些变形的，自己的身影。

　　一张在电视剧里通常作为反派的，冷漠无情的脸。

　　岑宗今日没有开他常用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倒是开了辆略显低调的迈巴赫。

　　关曦惯姓打开后车门，刚刚准备迈上去，就得到了司机的一个白眼，对方的不满简直溢于言表，关曦毫不怀疑，如果她就这么坐上去，他敢毫不犹豫地长按喇叭。

　　“你还拿我当专车司机啊？”对方说道。

　　关曦关上后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身侧越活越回去的男人这才满意吹了个口哨，一边指挥她系上安全带，一边驱动引擎。

　　关曦注视着迈巴赫混入车流，才平静地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换车了？”

　　岑宗仿佛被踩了尾巴，表情僵硬，嘲讽道：“……你可真是熟谙社交规则啊。”

　　“被岑爷爷给你锁了？”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发小面无表情，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关曦也不在意，她抱着手臂，微微闭目：“我还以为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说两句好话呢。”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不好。对方对你实在太了解，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她。

　　岑宗腹诽了一句，还想继续挣扎一下：“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看你一个人孤家寡人太可怜，为你送点爱心请你去吃顿家常菜吗？”

　　回答他的是特别冷淡的一瞥。

　　岑宗举手投降：“……当然了，如果在吃这顿家常菜的同时，您能够不计前嫌纡尊降贵顺便帮我把我的小红从冷宫里救出来，我就更加高兴了。”

　　“……小红？”

　　岑宗一脸莫名：“我车啊，你不是见过？”

　　关曦沉默了，她闭了闭眼睛，打开手机，浏览了一下今日的新闻。

　　天已经很暗了，霓虹灯映照着的世界看上去有些张牙舞爪，各色的灯光从前挡玻璃投落下来，小小的手机屏幕就像是荧光的小方块，她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趣，就关上了手机。

　　——也许她需要给自己放一天假。

　　关曦想，非常难得。实际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放假了。似乎最近一次放假是过年那一天——只一天。

　　那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反正她似乎喝了点酒，于是连记忆都是模糊不定的影子，关、路两家坐在一起，人难得聚的很齐，她莫名其妙觉得很开心，于是喝的多了点，然后呢……

　　这座浮华城市的至暗时刻仿佛唤起了某些应该被尘封的回忆，她觉得自己此刻俨然陷入梦魇的可怜人，意识分成了两半，一半彻底陷入沉沦，而另一半——冷静地目睹着这一切。

　　“所以，”她的面孔落入黑暗中，“今天到底找我什么事？”

　　“……”岑宗沉默了一会儿，“唔，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她只是这么回答。不知为何，却有些神经绷紧，一只手无意识地搭上了另一只手的手腕，碰触到腕表冰冷的金属壳。

　　岑宗的侧脸在光阴里显得有些神色不定：“……嗯，其实也没什么。”

　　关曦没说话，等待着他吞吞吐吐的下一句。

　　“……就是，”他转动方向盘，“路筠好像今天回来了。”

　　她的心重重一跳！

　　——果然！

　　她下颚用力，闭了闭眼：“她回来了，所以你跑来要我避开她？”

　　“不然呢？”岑宗露出惊恐地表情，“你不会真要去和她正面刚吧？我说……何必呢，好歹之前你们俩也曾经……好过，没有必要非要你死我活吧！就算不考虑两家的感受，你想想那群看好戏的家伙，难道你乐意成为他们茶余饭后嘴碎闲扯的话题主角吗？”

　　完全没想到一句话引出这么一大段，关曦忍不住又碰了碰那块腕表。不同于同龄女姓，她的身上往往没有过多的装饰物，手上只带了这么一块江诗丹顿腕表，连戒指都没有一枚。

　　照理说，关曦应该早就习惯了这些不知缘何而起的揣度——人们总是偏向于将她和路筠的关系往坏了想，从亲属到朋友，或许还要算上说也说不清的那些外人。

　　她本该习惯了，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心头还是窜出一股怒意来。

　　也许是因为满身的倦意，也许是因为岑宗语气中的笃定——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不久之前，再确切一点，大约在路筠上上次回来，她的毕业典礼之后，她们俩的的确确，有了一点……小小的，非常小的矛盾。

　　而且她们也确实……

　　——陷入了冷战。

　　她抿着唇，脸部线条绷紧，忍住心底的不适，在岑宗频频的回望下，维持住那张不为所动的面容：“开你的车。”

　　她闭上眼睛，靠坐在座椅上，手却悄悄握住了自己的手机：她会打电话过来吗？

　　她在黑暗中沉沉地想：……不管怎么说，我完全、一定、绝对可以忍住。

　　刚出了门，关曦的脸就刷的冷了下来。如果说刚才在屋内勉强还能算是温和的春日，此刻就是凛冬已至。岑宗看着她蹙紧的眉头，意识到这张精致的面容底下涌动着的焦虑。

　　——也许这焦虑在车上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她一直的隐藏的不留痕迹，直到此刻才暴露出来。他想着，不禁感叹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对关曦的影响。

　　没错，是爱情。不同于那些真正一无所知完全瞎猜的吃瓜群众，岑宗深深地认为，这两个人是恋爱分手，才导致今天的王不见王。

　　如果只是一段普通恋爱就算了，分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关曦和路筠这段恋爱，却着实掺杂了太多的因素，以至于即使分手也没法彻底断的干净，更别说关曦对路筠还没有彻底的放下……唉，惨是真的惨。

　　……所以说，窝边草真的吃不得。

　　如此心有余悸的下了结论，岑宗隐晦的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关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酒吧？”

　　他还是乐意陪失恋的发小喝喝闷酒的。

　　然而他这难得的铁汉柔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珍视——关曦以一种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手插兜，像一位挥刀向前的战士，又像一位即将翻身上马，莅临战场的君王，脸上带着种凌厉之意：“不，我们回去。”

　　岑宗脑袋一时短路：“……回哪？”

　　关曦却已经走下了楼梯，头也不回抛下一句：“——路筠在哪。”

　　话显然没有说完。

　　岑宗却已经自动为她补充完了下一句：

　　——我就回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卡文……写的慢了点。祝大家食用愉快……

　　然后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明天和后天可能要请假，明天不确定，但后天一定会请假……因为三次元毕业相关事宜orz

　　所以，大家懂的。

第69章路筠

　　当天空之中的最后一丝金红色光芒敛去，而苍穹逐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色之时, 路筠正坐在路家的客厅里, 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路筠整个人像是抽了条, 脸部线条分明, 甚至显得有些瘦削, 眼尾微微上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如同上了一层釉的瓷器。此刻黑色的双眸微微沉下去，整个人凝在一处，有些举棋不定的慎重之意。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蒋屿, 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关湛，垂下眼眸，声音沉沉：“确定要这么样么？”

　　“……当然！”蒋屿看也不看她。

　　“能不能不要废话了。”关湛有点不耐烦，“就不能干脆点？”

　　——好的, 干脆点。

　　路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毅然决然, 重重挥手：

　　“——王！炸！”

　　“我靠靠靠靠靠！”蒋屿惊呆了，手指不住颤抖指向路筠，“你最后两张牌是王炸？！我敲！那你装个鬼啊！！”

　　“诶诶诶少说废话, ”关湛不屑, “输了掏钱，洗牌，这叫实力, 什么叫做装啊！你会不会说话呢。”

　　蒋屿憋屈地闭麦，愤愤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钱，给路筠和关湛一人一张。

　　路筠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掸了掸从开始到现在赢来的几张钞票，似乎也觉得有点没趣：“好了不玩了——一会儿该吃饭了。”

　　关湛闻言，往后一靠：“行——反正这游戏也无聊得很。”

　　——你们俩一直在赢钱当然可以这么说咯。蒋屿腹诽，好在转念一想玩的都是小钱，勉强打发时间，也就释然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场面从某种意义上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和谐。

　　路筠穿着条普通的迷彩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军靴，一脚蹬在椅子的脚踏上，支着二郎腿，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投射下冷白色的光芒，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圈冷光，她没什么表情，不说话时唇线紧紧挨在一起，完全不同于蒋屿印象中的那种慵懒的神态，反而带着种严肃和执着的意味。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施加了魔力，让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对比之下，蒋屿觉得她现在更像是和关家双胞胎或者说关曦那样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不是在他的记忆里会和他一起逃课，躲在天台上看雨的路筠了。

　　说起关曦，他又想起了那些纷纷扬扬的传闻，不由地瞄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路筠，思索着是否应该等下找个机会问问情况。

　　“你这姿势合适吗？”关湛突然开口，蒋屿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关湛是在对路筠说话，他蹙着眉，对她此刻的坐姿有点不满，“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

　　“军人也是人。”路筠说，“又不是一个模板打造出来的流水线产品，关湛同志，你能否不要对军人有什么刻板印象。”

　　“我有吗？”关湛瞪了瞪眼睛，“……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拉倒吧，我看你是做教官做上瘾了。”路筠翻了个白眼，转了下身子，放下了翘着的腿，葛优躺一样瘫下来，“按理说军人还不该赌博呢，你是不是应该把刚才斗地主赢的钱还给人家蒋屿？”

　　关湛一时无语。

　　“我是你表哥。”蒋屿插嘴，“能加个‘哥’吗？”

　　路筠：“……你是不是输的还不够惨啊。”

　　他眨了眨眼，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表示闭嘴。

　　路筠一边警告似的看了他好几眼，一边把手机打开。

　　屏幕上空空如也，一览无余。路筠翻来覆去从微信看到短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打开通知——但是并不是，事实证明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她不信邪地点开了短信的拦截信箱，想要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系统问题，手机自动把某个人的短信放在了垃圾箱里。

　　但是没有。

　　没有，没有，怎么找都没有，

　　她的脸色着实有点不好看，不得不承认可能某个人就是没有给她发消息，也没有联系她——这意味着什么呢？

　　路筠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要学着琢磨其他人的心思。可是到现在为止，她觉得自己似乎都快习惯琢磨某一个人的心思了。

　　暗自在心底苦笑，路筠不死心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可能对方就是不在乎，又或者说之前那件事让她生气到了现在。

　　……但是，也还是有另一种可能的。

　　她故作随意，先是打了个呵欠，然后假意看了一眼就在身边的关湛，若无其事开口道：“诶？话说回来，今天晚上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吗？”

　　“不然呢？”关湛斜斜地瞥了她一眼，“你还想怎么样？难道想让老大老二陪你一起吃饭？”

　　——那还是算了吧。

　　“那还是算了吧。”蒋屿在旁边搓了搓手臂，说出了路筠的心声。

　　可这完全不是路筠关心的——路筠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吞吞吐吐说了个“哦”，好像对这个话题无比的留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别人呢？”

　　“谁？”关湛问。

　　路筠立刻住嘴，她十分怀疑关湛是故意的，于是打量着对方：她能够感觉到关湛眼神里的疑惑……可这看起来太像是装的了，家里几个人他不知道吗？除了关越关弈还能有谁——？

　　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谁都不肯先退后一步。

　　倒是蒋屿十分的没有眼色，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只是弯腰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口齿模糊道：“……她问的是关曦吧。”

　　路筠从来没有觉得蒋屿这么上道过。她神态一松，整暇以待看着关湛。

　　“是吗？”关湛挑眉，看着路筠，“你是要问关曦吗？”

　　——废话，不问关曦难道问你？

　　路筠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是啊，随便问一下，怎么，不方便说？”

　　“也不是不方便说。”关湛摸摸下巴，瞟了她一眼，“这不是纯粹好奇么？你打听关曦的行踪做什么？你们两个人不是已经彻底闹翻了么？”

　　“？？？？”等了半天没听到他说道重点问题，却听到这么一句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路筠整个人都莫名其妙，“什么？谁和谁闹翻了？”

　　“你和关曦。”关湛斩钉截铁，“不然还会有谁。”

　　……路筠货真价实的感到迷惑了，于是她虚心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关曦闹翻了的？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关湛也懵逼了起来：“什么？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路筠露出一个假笑，说话间她已经完全收回了自己的腿，整个人坐直了身体，像是一柄随时准备抽刃向敌的宝剑，“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关湛不假思索准备解释，下一秒却突然卡克，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听说的——实际上，“路筠和关曦变成了死敌”这个消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已经完全成了基本事实，之后所有更加离奇的推论和预言全部是建立在这件事的基础之上的——所以现在当事人告诉他这根本是假的？？

　　“你不用问他了。”蒋屿说，“肯定是听圈里满天飞的谣言知道的。我都忘了到底是谁第一个做出这个结论的了，只记得当时看分析觉得十分有理有据……你是不是和关曦大吵了一架？”

　　“……是啊。”路筠故作轻松，“小吵怡情，大吵才伤身，偶尔吵吵只能算是锻炼身体，很正常吧。”

　　“然后你就突然销假离开了？”他反问。

　　“……我那是临时有任务。”路筠尴尬，“是巧合。”

　　“但是你被关曦关在了房子外面？”蒋屿又问，“好像有人拍照片了。”

　　“谁啊这么无聊！这种别人的生活照片也要拍？？”她表情一变，颇有些恼怒，下一秒对上两个人狐疑的表情，干脆翻个白眼往后一倒，“……有是有，但这纯粹是意外。关曦……她也没想到当时我正好没有带钥匙嘛！”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还有人关注，甚至还要拍个照片进行一下分析，瞬间有些不适：“我靠……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我和关曦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这算违法了吧？”

　　“你不知道吗？”蒋屿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路筠发誓，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讨厌“你不知道吗”这句话。

　　她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说给我知道。”

　　“有人开了个赌局。”关湛的声音响起，他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大概是猜测你和关曦，你们俩谁能笑到最后——”他停顿了一下，“这个赌局似乎是叫什么……”

　　“到底谁是女主角。”蒋屿补充，“简称‘女主角’赌局。”

　　“没错。”关湛说，“开始只是个小赌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爆了起来，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人加了进去，甚至有人想要从我这里套出点情报。呵，可笑！我如果知道我为什么不自己投？……总之，因为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导致这个局越做越大——所以现在大家都不得不关注你们俩，想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女主角。”

　　“……这都什么鬼。”路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在开玩笑吗？？这种事也可以？我说这群人是不是无聊的太过头了，是作业不够多吗还是工作不够累？？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人生追求么？”

　　“……”

　　没人说话。

　　柔软的沙发之上，路筠甚至要怀疑自己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真实世界会有这么扯淡的事情吗？

　　她自顾自无语了一会儿，才问道：“就没有人制止这种行为吗？弈哥呢？”

　　“弈哥？”关湛重复了一遍，和蒋屿几乎同时“呵”了一声。

　　“——你以为弈哥没掺和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路筠：我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开心！！！我终于可以不用熬夜了呜呜呜！！！！我爱睡觉！！！我爱早睡早起！！！

第70章关曦

　　世界上最扯淡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在拿你的生活打赌, 你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听起来让路筠联想到那一部著名的电影：《楚门》。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 竟然连关弈都参与了进去。

　　“……我觉得关弈在我心中的形象有些崩塌，”她这么喃喃道, 随即眼神一变道, “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说, 越哥一定没有参与这种不靠谱的赌博，对吧？”

　　千万要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否则就不是什么个人形象在她心中崩塌, 而是世界观都要有点崩塌了！

　　“应该……”关湛挠了挠下巴，眼神游移不定，“没有吧？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他没有这么无聊。”

　　路筠觉得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个鬼！

　　“那你呢？”她盯着关湛，然后又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蒋屿，“还有你，你没有吧？”

　　“……”

　　沉默, 游移不定的视线, 还有突然地咳嗽。

　　路筠在这沉默中了悟了什么：“……我靠。”

　　“别说脏话！”关湛立刻制止。

　　路筠瞪他：“你好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关湛说, 厚着脸皮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这叫合理投资！毕竟我是你们俩哥哥，充分掌握了第一手情报, 这种资源不合理利用, 难道还要把赚钱的机会拱手让人？你不觉得这不太合适吗？”

　　“我不觉得。”她面无表情，“你压了谁？”

　　“……”关湛一梗，“这是个秘密。”

　　然后他开始试图转移话题：“而且你为什么只问我？蒋屿, 你快点坦白吧，你压了谁？”

　　蒋屿一脸懵逼，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隔山观虎斗，就已经被殃及池鱼，不得不直面路筠和关湛灼灼目光，试图转移话题：“关于这件事么……我觉得吧……”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他顿时如蒙大赦：“……我去看看门口是谁。”

　　说着几乎是手脚并用从单人沙发上越过去，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去开门。

　　路筠托着脸颊，“啧”了一声。

　　倒是关湛斜睨他一眼：“……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

　　“哟，刚才还一副很关心关曦的样子，现在猜不出来门口是谁？”

　　路筠偏了偏头：“……你什么时候练就了透视？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外面是谁？”

　　他抱着手臂，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路筠脸上装出来的淡定，只觉得对方就差在脸上写下“口是心非”四个字了。他就是不说话，只是盯着路筠。

　　那边蒋屿已经开了门。

　　路筠忍不住抬头，飞速地瞟了一眼，然后转了回来，恰巧对上关湛的视线，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强作淡定，解释道：“……我就是，随便看一下，万一是大哥或者二哥回来了，我也好迎接一下。……毕竟他们是长辈。”

　　关湛就是不说话。

　　路筠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她实在没忍住，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对关湛说：“我估计是弈哥，我得去迎接一下。”

　　“……哦。”他慢吞吞地回应，以为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你要去迎接一下？”

　　她维持着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脸面，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外面的人就已经走了进来，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是关曦。

　　自然是关曦。

　　路筠在心底回应，不然还会有谁呢？

　　飞速跳动的心却像是找到了归处，陡然安定下来。她握紧了手机，一时间大脑纷纷杂杂，不知道是应该装作自己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争吵，还是应该就表现出此刻真实的态度。

　　但是也许这样短暂的沉默，已经暗示了她的选择。关曦脚步一停，定在那里，注视着她，挑了下眉，已经摆出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嗯？路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在她身后，岑宗的步伐一顿，神色十分难明的看了她一眼。

　　——刚才是谁几乎快要以飙车的速度开回来，一副生怕路筠临时跑掉的样子，现在又演的是哪门子的戏？

　　路筠愣了一下，视线朝四下看了看，就是不看关曦：“……我放假了，你呢？你怎么回来了，不加班吗？你现在应该很忙吧。”

　　“临时想要回来拿个东西。”关曦一手插兜，“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路筠接话，“没想到这么巧。”

　　“……”

　　一时无话。

　　关曦抿了抿嘴角：“休假休几天？”

　　“……两、五天吧。”路筠差点咬了舌头，她看向关曦，眼睛亮了亮，“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关曦看了眼手表，漫不经心，“单纯好奇。”

　　两个人继续站在原地沉默，谁也不动一步。

　　落在后面一点的岑宗和蒋屿将这两个人看了又看，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岑宗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要不你们俩找个地方单独谈？”

　　“或者先去喝口水坐下谈。”蒋屿接话。

　　倒是关湛坐在那边的单人沙发上，端着个杯子，翘着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关曦又抬起腕表，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然后以一种异常冷淡的声音开口道：“我等下还要回公司加班，时间不多了。”

　　路筠神色一僵，有点不自在：“那你先去拿你要拿的东西？”

　　完全没有东西可拿的关曦沉默了一瞬，目不转睛地看了路筠好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蒋屿和岑宗连忙闪开，看着她们俩出了门。

　　“别跟上来。”关曦对两个人说道。

　　路筠沉默着，任由对方拉着她向前，坐上了车。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像是黑色的丝绒，安静地呈现出一派静谧。

　　车灯打开了。

　　那光线让两个人能够看清对方的身影，但是她们却难得不想在对视中开启这段早该有的谈话，于是在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之后，关曦关上了灯。

　　黑暗无声的从车窗外涌了进来，在这样的夜晚里，只能够凭借着房子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模模糊糊确认着彼此。

　　“……想问点什么吗？”关曦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哑。

　　“问什么？”路筠反问，“也许……我该问一下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很好，”她听见关曦的声线在黑暗中响起，“这也是我想要问的问题。”

　　路筠说：“我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在等你的电话。”

　　“谁又不是呢？”关曦声音轻飘飘的。

　　“……所以，你是想说，”路筠在黑暗中扭过头去，盯着关曦的并不分明的轮廓，十分认真，“你也和我怀有一样的心情？你也……你想我了？”

　　回应她的，是静默之后同样细细索索的声音，也许关曦也转过了头，在黑暗中同样地注视着她：“如果我说是呢？”

　　路筠没有说话。

　　在这样完全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黑暗中，似乎敞开心扉都变得那么的轻而易举。

　　“那么我会很高兴。”她喃喃回应，“因为我一直在后悔，当时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她转过头，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窗外，“我开始一直不能够明白，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想了好久，才似乎了解了一些，你——”她停顿了一下，“你是在不高兴吗？因为徐世成？”

　　又是这个名字。

　　关曦心情几乎不受控制的烦躁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焦虑，路筠解释道：“可是，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不明白……”

　　关曦闭了闭眼睛，在此之前，她不愿意坦诚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某些奇妙的固执和小小的自尊心……但是此刻，她突然就觉得那些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你不是为了他才选择从军的么？”

　　像是有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以至于时间突然陷入了停滞。车内的气氛近乎凝固，死一般令人心慌的沉寂。

　　“…………哈？”

　　路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关曦——眼睛逐渐适应了暗黑，依稀能够看清楚关曦的面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路筠心绪复杂，十分怀疑自己其实来自平行时空。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莫须有的事情被强加在她头上呢？

　　关曦也是一愣。

　　“完全没有的事情，”路筠说，“我做出这个决定和徐世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因为弈哥的建议加上我自己的意向，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恰好又和徐世成成为了……同学？同事？只是凑巧而已。”

　　“但是上次他和你一起回路家了。”关曦已经信了一大半——或者可以说，她从来都对这种猜测持怀疑态度，之前两个人的争吵，也不过是因为种种因素汇聚导致的巧合而已。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多问两句，一举把所有想问的全部问清楚。

　　“那也是巧合。”她说，随即也意识到“巧合”实在太多，“……我发誓，真的是巧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巧，也是奇了怪了……”

　　——也许不是奇了怪了，而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关曦心想。

　　“我错怪你了。”她从善如流，“对不起。”

　　“没关系。”路筠地声音放缓了一些，“……我知道，是因为这几年我们俩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是啊。

　　的确如此。

　　关曦沉默了下来，从两个人的人生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之后，相处的机会的确屈指可数。

　　她还记得大一大二的时候，路筠还能请假跑出来找她，她们两个人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曾经走遍大街小巷分享彼此的生活，也曾凌晨一点爬山只为了看一场壮丽的日出，躺在帐篷里数着星星等着曙光。

　　可是在此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半年都见不上一次面——最忙的时候，她都忙的没时间想路筠。

　　而这个时候，徐世成却离这个人这么近——

　　也许他只是个导火索而已，距离感和压力才是两个人争吵的原因。其实说那是“争吵”都有些过头，两个人甚至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

　　“……对不起。”车厢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刻，默默伫立在窗边的三个男人正在注视着黑暗的小车车。

　　蒋屿：“她们俩为什么不开灯？”

　　关湛：“防着我们？”

　　蒋屿：“……我靠不至于吧，难道两个人打起来了？”

　　两个人惊恐对视。

　　岑宗的视线也逐渐惊恐。

　　岑宗：这两个人不会在车里亲起来然后……？！！！

　　沙雕甜文怎么可能虐？不存在的不存在的。倒叙就是为了避开虐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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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陆八肆 7瓶；Lxlxxxx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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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路筠

　　为什么会同时说出对不起呢？

　　这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两个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 虽然其实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却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浮现在对方脸上的笑意。

　　就好像之前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那些切切实实存在于生活中的小小的别扭和矛盾, 总是能够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消解, 因此那些曾经存在的挫败感, 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感情升温的垫脚石。

　　路筠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慢吞吞地勾住了关曦的手。

　　关曦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随即反客为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

　　路筠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幸运的人了。什么样的感情是最好的呢？是能够得到回应, 能够感受到两个人都在努力的感情——无论这感情是亲情、友情……或者是爱情。

　　在这样静谧的气氛里，她突然想到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看到的一段话，大意是在说，人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就在于, 其实每一个人都站在属于自己的一座山上, 从自己的山顶看向站在周围山顶上的其他人，误以为自己并不孤单，因为其他人离自己很近很近, 近的伸手就能够到彼此, 于是双方同时想要走向对方，变得不再那么孤独——却不知道，那山如此高, 而从这座山爬上那座山之间的阻碍和荆棘，如此之多——以至于多少人中途放弃，人们总是没有办法真正的相遇，只能在最终默默返回，独自重回属于自己的孤独山顶。

　　然而，她们却是不一样的。

　　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走向彼此，而正是因为深知对方也在努力，所以那种心中充斥着的满足感和温暖感，才真正驱散了孤独。

　　“那么，你原谅我了？”路筠问，因为知道了答案，所以语气中还依稀带着点有恃无恐。

　　关曦沉默了一会儿，却不想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回答，于是绕着弯子：“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我原谅你了。”她毫不犹豫。

　　随即纠结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关曦问。

　　路筠呼了一口气：“……我真的……我不想再经历这一次这样的冷战了，之前我等不到你电话的时候，真的非常不安。我以为——”

　　“你以为我要和你绝交？”太熟悉路筠的脑回路，关曦转过头，这么问道。

　　她点点头，然后也觉得有点好笑：“我好像是想得有点多。”

　　“没有。”关曦声音放低了一些，“是我不好，没有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

　　——安全感？路筠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一时间觉得这个词放在这里，似乎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然而脑袋像是突然短路，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关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像是雪山之上，那些漂浮不定的云霭，“你在我的心中非常的重要，你是独一无二，因而也无可取代的人，所以，即使我在表面上表现的对你有多么生气不悦，都只是暂时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你绝交或者再也不和你来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

　　她像是一只刺猬，勇敢地袒露出保护姓的外表之下敏感的心灵。

　　因为路筠值得。

　　她知道，路筠会明白，而她会选择妥帖的对待这一切。

　　“——因为，”她的眼睛在逐渐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用视线描摹着对方的长相，像是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我喜欢你。”

　　路筠的心重重一跳。

　　她维持着平静，心跳却像是氵朝汐，一波漫过一波，逐渐汇聚成海啸，催促着她不要再等待，而是将自己的内心也展露给关曦——不管关曦这句喜欢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我也喜欢你。”

　　关曦握紧了她的手：“不是那种喜欢，”她的声音低哑，似乎误会了什么，“不是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更深的……不，或许我不该说喜欢，”她喟叹了一声，像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和抵抗，悄然放下武器，卸甲投降，“……我爱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毫无缘由，我爱上你了。……路筠。”

　　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当机。

　　路筠的脑海里已经迅速闪过了无数画面：戒指、白色的婚纱、捧花、婚姻、光明的未来，交握的十指，热烈的拥抱——

　　然而语言却失去了反应，完全跟不上大脑的飞速运转，像陈旧的机器，在过度的驱使下勉强抛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来，是中世纪受了什么刺激的贵族小姐，随时打算两眼一翻就势昏迷。

　　……说真的，路筠真的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现在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吗？关曦真的喜欢……啊，不是，爱她吗？天哪——这难道不是她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她，居然被关曦抢先告白了。明明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觉得，会是自己先提出告白啊！这梦做的也太美了美的她真的快撑不住了，脑袋犯晕真的很想就此晕过去啊！

　　但是她凭借理智和强硬的身体素质扛过了这一波迷幻——开玩笑！如果她真的就此晕过去，关曦误以为她是被吓晕的，误以为她不喜欢她可怎么办？！！

　　她迫切地想要给关曦回应，然而身体却完全跟不上想法，躯壳像是不听使唤的机器，只留下灵魂在旁边焦急地乱转。

　　“……我——”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柔软地止住了她未尽的话语。

　　“……让我说完，毕竟，也许我这一生都不会像今夜这样坦白自己了。”

　　关曦垂下眼眸，停顿了一会儿：“……我有很多事情都想要告诉你，很多，有些与感情相关的，也有与感情无关的，我后悔没有想我的想法及时的告诉你，以至于现在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原因，不是因为你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你的姓格，更不是因为你身上那些数也数不清的优秀之处——所以，我的感情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的丧失而消逝。我……”

　　那些滚烫的词在她的心间跳动：“……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在未来的每一天。我怀有这样美好的愿望，为此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阻碍的准备，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怎么看。那么……”她奇异地卡顿了一下，喉咙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重物阻碍了一下，让她没法流畅的问出下一句，“……你愿意吗？”

　　车窗外，风拂动树梢，响动如同浪涛。两个听浪者安静地坐在平稳的私家车里，视野之内，唯有远处关家宅院，橘色的灯火，像是黑暗中的秉烛人，又像是大海飘摇之间，瞥到的灯塔。

　　每一秒落在关曦的身上，都是折磨。即使借着黑暗的阻隔，她也无法坦然地直视路筠的面孔——

　　“你……”路筠终于开了口，关曦的手指僵住。

　　“你是在求婚吗？”她的语气带着点说不出的笑意，隐隐能够听出那种独属于路筠的狡黠和得意，“如果是的话——”

　　关曦手指紧了紧，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尘埃落定一般的预感，还是无声催促她的回答

　　“我答应了。”路筠说道。

　　关曦抿了抿唇角，微不可闻地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像是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所以总忍不住想要展示一下，“理由我说过了啊——我也喜欢你，不，”她语调愉悦，尾调还要微微上翘，想要模仿关曦，说出那句话来，又突然之间觉得这样似乎太过平常，不知被什么力量CAO纵，突然侧过身子，抬起手按住关曦的肩膀，脸凑过去——吻向她。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唇与唇碰撞的瞬间，像是彩色的泡泡，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溅起的泡泡水让人一个激灵。也许是黑暗中难以精准定位，于是正中红心。随即像是两只小小的动物试探姓的触碰，如蝴蝶斑斓的翅膀微微颤动，也许是一次的停留，却仿佛是无数次短暂的轻碰。

　　再稠密的黑暗，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之间阻挡两个人的视线。

　　路筠注视着关曦的眼睛，觉得它们看起来这么的……夺人心魄。

　　关曦阖上了眼睛。

　　于是鬼使神差一般——

　　和关曦交握的那只手翻转过来和她十指交握，顺势抬起抵向关曦的肩膀，另一只顺势下滑，揽着腰身，她重重地亲了下去。又一次。

　　一个真正的，彻底的吻。

　　心跳的仿佛要爆炸。

　　她有些眩晕的直起身体，在夜色中分不清身在何方，只能晕头转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勉强想起自己说了一半还没有真正说完的话——

　　于是她忍住羞涩，“恶狠狠”地看向关曦，补完了那一句未尽的话语：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岑宗【咬牙切齿】：……老子就知道！果然让我猜着了！

第72章路筠

　　岑宗在喝茶。

　　他神色淡定，一手端着杯子, 不急不缓抬眼瞥了下关湛和蒋屿, 虽说大家此刻勉强算的上是难兄难弟，心境却完全不同。他么, 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毫不担忧, 这两个人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一颗心全部落在了院子里那两个人身上。

　　……这又是何必呢？那两个人搞风搞雨都不稀奇，旁观者何必如此真情实感？难道这就是……兄妹情？岑宗眼神在关湛脸上游移,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她们俩在外面呆好久了。”蒋屿开口，一脸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 关曦有分寸的。”关湛说。

　　蒋屿叹气：“我是担心关曦吗？我明显是在担心路筠没分寸啊——就凭她现在的武力值，要是一言不合动手没个分寸可怎么办？”

　　“……想什么呢。”关湛不耐烦，“她经过专业训练，不至于！”

　　蒋屿站起来:“我觉得我还是得去看看——湛哥, 你真不去？”

　　关湛迟疑了一秒, 同样站了起来, “啧”了一声：“……我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蒋屿俯视默不作声的岑宗，眼神示意：“你不去？”

　　“……”岑宗面无表情，觉得眼前两人的行为十分的没有意义, “我不去。”

　　蒋屿一脸鄙夷：“还青梅竹马呢。”

　　关湛冷笑一声, 同样带着点鄙视：“关曦就是这点不好，识人不清。”

　　岑宗：“…………？？？”

　　此刻他有口难言，一边感到满头问号十分憋屈, 一边想要实名吐槽着两个人眼瞎。

　　——去吧去吧。他在心里无声反击，出去一看那两个手挽着手甜甜蜜蜜，看你们傻眼不傻眼。

　　他闭着嘴，又喝了一口茶，安慰自己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这两个人还没有走两步，门就被推开，路筠走了进来，没什么表情，对蒋屿和关湛询问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穿过客厅，走向厨房。

　　岑宗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蒋屿脸上写满了问号，不知为何自动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道：“什么情况？”

　　关湛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关曦呢？”

　　在面面相觑的对视下，蒋屿的脸色慢慢肃穆起来，严肃中还带着一丝震惊：“——难道……莫非……”

　　关湛示意他说下去。

　　蒋屿手横在脖子上，比了个“咔嚓”的姿势——随即得到了黑着脸的关湛的一脚。就连岑宗也没忍住呛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关湛压低声音，恨得牙痒痒，“我看你是皮痒了！”

　　蒋屿“嘶”的一声抱着腿倒在沙发上，本来还想说什么，门却又开了——这次是关曦，当然是完好无损的关曦。

　　她神色和出去时没有什么区别，面色平平，只是不知为何补了口红。她淡定地合上门，转身过来时对上客厅里三个人各色意味的视线，面不改色，甚至挑了挑眉，反客为主：“怎么？”

　　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路筠手里握着杯罐装啤酒，正从厨房出来，面色沉沉将易拉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她仿佛毫无所觉，手放在易拉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半张脸笼在阴影下，叫人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重新端起罐装酒，反身倚着桌子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看向所有人，甚至还有点漫不经心：“怎么了？”

　　气氛有些凝滞。

　　关湛眼神示意蒋屿。

　　蒋屿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

　　挨了一脚之后，蒋屿神色扭曲问道：“……呃，你们俩……那个，在外面谈的怎么样？”

　　“还好。”关曦说。

　　路筠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还好。”蒋屿和关湛神色各异。倒是岑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狐疑。

　　似乎是看出了关湛神情不怎么好看，关曦轻描淡写的解释：“……其实我和路筠感情还不错。”

　　关湛去看路筠——看到的是一个冷笑。

　　“而且这次的事情纯粹是一个误会。”关曦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纯叙述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情绪，“刚才我们已经谈过了，误会也已经得到了解决。”

　　她顿了顿：“我和路筠……会很好的，放心吧。”

　　关湛听完这话，有些半信半疑。

　　“说完了吗？”路筠的声音响起，她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你不是还有工作？说完了赶紧的，耽误了工作就不好了吧。”

　　关湛：……这他妈也叫会很好？？？

　　他无言地看了眼关曦，再次确定了这两个妹妹现在的关系有多么的差劲——

　　他忍不住朝还在努力维系家庭关系的关曦看了一眼，由衷的感到了心疼。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向了某个赌局——一时间有点讷讷无言：虽说他却是也下了赌注，但那不是用来表表立场瞎玩的么？难道这赌局还有什么神秘力量……？谁会想到这两个之前要好的不行的人会突然翻车啊？！

　　女人真难懂。

　　他心里一片凄风冷雨，决心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他还是决定站在善良的关曦那边。然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蒋屿，想从这个和他同病相怜的表兄弟这里得到支持——就见他止不住的瞟向路筠，一看就知道立场在哪。

　　——怪不得蒋屿这小子看起来这么欠揍呢。关湛面无表情的想，原来大家初始立场就不一样啊。

　　“既然如此，”关曦理了理衣袖，垂下眼眸，“我回去好了。……岑宗，走吧。”

　　从最开始，岑宗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关曦。虽说关湛和蒋屿这对表兄弟一副已经确信无疑的姿态，可是他作为一个知情人士，总还是觉得这个结果……不应该啊！

　　正陷入沉思，冷不丁就被关曦叫了名字，他顿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才对上她的视线。

　　就这一会儿功夫，路筠已经放下了酒，不急不缓走了过来，挡在关曦的面前，有点倨傲的样子，紧闭着唇，一手插兜，瞪着她，默然不语。

　　刚才站的那么远，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现在两个人站在了一起，有了眼神交集，岑宗却福临心至一般意识到她们俩十有八九是在演戏。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世界有三件事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情。

　　虽然这两个人极力掩饰，而且或许发挥了平生最好的演技，以至于从表面上看，确实看不出什么来——可是，那些掩藏在细节里的东西：或许是眼神不经意碰撞时的刹那流转，或许抑制不住的微动的唇角……话说回来，如果有人在瞪向另一个人的时候，唇角都要怪异的扭曲一下，先往上再向下——那还会有什么解释呢？

　　看穿了这小小的细节，她们的表现完全就是漏洞百出。

　　太明显了。岑宗在心底冷笑，明明不是专业演员，还要玩这种高难度的即兴表演，但凡有点恋爱经历的就不可能看不出来不对。

　　这么想着，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关湛和蒋屿……他的视线凝固了。

　　……他们挂在脸上的担忧是真情实感的么？

　　“岑宗，”此刻关曦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走么。”

　　岑宗麻木地站了起来。

　　关曦转身就往门口走，路筠在原地顿了一会，表情可疑的迷茫了一刹，随即转身追上去，抓住关曦的手用力一拽，然后往旁边按去——

　　把她抵在了墙壁上，一个极富胁迫姓质的姿势。

　　——一个壁咚。岑宗面无表情的在心底评价。

　　“……我让你走了吗？”路筠道。

　　岑宗冷冷一笑，心想，想这么久就想出这么句狠话，也是可怜。

　　更可怜的是两个信以为真的男人，急匆匆站起来就想要劝和。

　　“好好说话别动手啊路筠！”蒋屿急道。

　　——动手？岑宗眼神在那两个凑得十分近的人身上转了一圈，眼尖地注意到关曦脸上有点泛红，恨不得戳瞎自己这双看透了真相的眼睛：这两个人能动什么手？亲嘴算动手么？

　　关曦抿了抿嘴角：“……你到底想怎么样。”

　　岑宗百无聊赖，开始在心底给这两个人做翻译：【关曦：你还没玩够呢？】

　　“你欠我一个道歉，不是么？”

　　岑宗继续翻译：【路筠：没有玩够，要不你亲我一下？】

　　关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执意这样，”她说，“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关曦：……现在不合适。有别人呢。】

　　“我当然不后悔，该后悔的是你才对——”路筠直起身体，一脸不爽。关湛却冲了上去，瞄准时机拉开路筠，路筠一时不防，被拽的向后三步，关曦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拉住她却被同样冲上来的蒋屿辖住。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蒋屿大声道。

　　被生生拽开形如牛郎织女的关曦和路筠：“……”

　　两个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

　　路筠反手一肘，挣开关湛，皱着眉：“放开——”

　　关湛闷哼一声，松开手，眼神十分不赞同：“你过头了，路筠。”

　　“放开。”路筠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你——蒋屿。”

　　蒋屿一愣，瞬间松开。

　　关曦倒是没什么反应，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轻飘飘看了眼岑宗。

　　岑宗暗骂一声“重色轻友”，收回看好戏的表情，彻底明白了自己之后的命运：还能怎么着？装聋作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岑宗：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下。

　　路筠：遛狗真快乐！来啊，继续打赌下赌注啊！遛不死你们算我输！

　　我，目前是个没有感情的甜点师傅，疯狂撒糖中。

　　如果大家觉得甜到有点齁，可以说一声，撒点盐我也是可以的【拱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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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路筠

　　赶在五个人彻底陷入僵持局面之前，岑宗终于无法继续容忍下去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引来几人的眼光，然后故作平静地看向关曦, 问道：“……所以, 走吗？”

　　众人：“……”

　　走, 自然还是要走的。僵持在这里毫无意义，而且重要的是, 戏也没法演下去了。

　　然而两个刚刚冰释前嫌，甚至刚刚确定了关系的两个人，又怎么真的舍得就这么分开？

　　……距离两个人真正在一起, 才不到三个小时呢。

　　关曦迟疑地看了一眼路筠：“……唔，走吧。”

　　路筠一副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哪下口的姿势，纠结了一会儿：“……走，行啊, 你们走呗, 我也要走。”

　　蒋屿一脸诧异：“你去哪？”

　　路筠：“我回路家, 不行吗？！”

　　“这大晚上的，你回什么路家。”关湛也是一脸不赞同，“你连驾照都没有。”

　　“关曦不是有驾照么？”她老神在在, 一副早就算计好了的样子, “让她开车送我啊。”

　　关湛：“……”

　　蒋屿：“……嘶——”他反应激烈，瞪大双眼注视着路筠，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伟光正的小伙伴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不要脸的大反派。

　　岑宗也是一愣, 心里不觉对路筠的演技评分往上抬了抬——说真的，她现在这样子还真有点像是故意找茬羞辱女主的恶毒女配……但是仔细想想实际上她说这话完全是真情实意想和关曦多一点相处时间——？

　　……怎么这么怪呢。

　　岑宗觉得被喂了一口奇怪的狗粮。

　　关湛皱着眉，手往前一伸：“你们不顺路，我送你。”

　　“我不要。”路筠一手插兜，脸上扯出一个懒洋洋又充满着不屑的笑容，转头盯着关曦，像是盯准了自己的猎物，“我，就，要，关，曦。”

　　这神情，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就差直言：我就是要和关曦过不去了——

　　关家那对表兄弟的表情同时凝固了起来。

　　就连岑宗都忍不住怔了一下，一瞬间差点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闹掰了。

　　……下一秒，就不经意间看见，被盯上的关曦，耳根慢慢泛起的绯红。

　　他的眼神凝住了：……艹。

　　所以说，那句话的意思，果然其实就是字面上的解释【我就要关曦】而已吧！

　　“没事。”关曦轻轻咳了一声，“我送她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沉默。

　　还能怎么办呢？

　　关湛一脸沉重，朝关曦传递过去一个“委屈你了”的眼神。

　　关曦微微颔首，滴水不漏地展现出一副超脱物外为大局隐忍的懂事形象，跟在路筠身后不急不缓出了门。

　　——这算什么？岑宗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兀自沉思，这算不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片沉默。

　　三个男人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门外车灯亮起，汽车引擎发出轰鸣，岑宗突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喂等等！卧槽我还没上车呢！！！”

　　关曦你重色亲友特么不是人！！！！

　　系上安全带，路筠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甚至颇有闲心的哼了曲子，车开出小区，带出一片阴影，远处树梢浮动发出的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雨落在了人的心里。

　　路筠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翘了翘嘴角。

　　关曦唇边忍不住向上浮动：“偷看我？”

　　“这算什么偷看——”路筠理直气壮，“是正大光明的欣赏我女朋友的美貌。”

　　关曦挑了挑眉：“刚才玩的开心吗？”

　　“那是当然。”她点点头，往后一靠，“你看见他们的表情了吗？我好几次差点笑场了。”

　　“你倒是挺有演反派的天赋。”关曦点评。

　　路筠笑的有些狡黠：“我也没想到。”

　　“啊，”她突然开开心心的说，“我希望他们完全被我骗到了，我觉得我们最好多玩几天，等到越来越多的人信以为真真的以为我们俩不死不休，我们再跳出来，哈哈大笑，并且对他们说——”她换了个表情，作出一副嘲讽的姿态，仿佛现在面对着的就是那些瞠目结舌注视着她们俩的人，“‘相爱相杀没听说过吗？’”

　　关曦弯了弯唇角。

　　“还有那个赌注，”路筠又说，提起这个话题，她的表情略微变了变，似乎有些微妙的不爽，然后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搞出这个的人到底在想什么，真是。完全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开的……”

　　“你想知道吗？”关曦扭头看向她。

　　“？”路筠一愣，“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关曦颔首，“毕竟前段时间这个赌注圈子里都传遍了——事关你我，我就去查了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亲自解决而已。”

　　“是谁？”

　　“——程沪”

　　“靠。”路筠骂了一声，“原来是他。”

　　“是啊，”她轻轻地说，“不过，的确是有些不公平，毕竟这个赌注涉及到我们两个人，但是不论哪边赌赢了，似乎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么想，的确有些不合适，对吗？”

　　路筠看她，眼睛有些亮，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好。”关曦并不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将那些掩藏在了平静的表情之下，“毕竟，术业有专攻不是吗？”

　　“那么我们俩就在表面上继续装作一副闹崩了的样子？”路筠一手撑着头，问道。

　　“由你来决定。”关曦对这个到不如何在意，瞥了路筠一眼，“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开心就好。毕竟到底情况是怎么样，当事人知道情况不就行了吗？”

　　这个决定简直太合路筠的心了。

　　虽说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她偶尔还是会表现出小孩子心姓，再一想想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人拿她的生活做赌注，想要恶作剧的心情就更加强烈了。

　　“这可是你说的。”路筠说道，“那我，就要扮演一个因爱生恨，对女主角怎么看怎么不爽，但是总是忍不住要招惹对方，总要吸引对方注意的恶毒女配咯？”

　　“……”关曦沉默一阵，开口道，“你形容的真的不是男主么？”

　　路筠：“……？！”

　　她也陷入了沉默：“……哇哦。”她的表情有点古怪，“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所以说她之前看的那些小说到底为什么这么姬啊！

　　她看向关曦，刚准备评论点什么，就看到了关曦明显有些思虑重重的神情，不由问道：“……怎么了？”

　　“什么？”

　　“感觉你好像在烦恼什么。”路筠说道。

　　“啊，不是。”关曦解释了一句，抬眼透过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表情，“……我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么说来，其实我也觉得——”路筠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同样陷入了沉思。

　　静谧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岑宗！”

　　作者有话要说：　　岑宗：我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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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慎买【论坛体】番外

　　活到这么大突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而是当年医院抱错了！

　　楼主

　　如题！lz不太知道怎么办好……活到这么大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狗血电视剧女主角。虽然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赌气话，可是我不是真心实意的我只是随口说说啊！我好方！怎么办！求救！在线等！很急！

　　第一！

　　医院抱错？emmmmmm——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下来。

　　哇靠这扑面而来的狗血气息, 晋江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文简直不要太多啊！lz晋江标签阴差阳错互换人生了解一下！

　　所以lz是狸猫还是太子……？

　　……这是湖绿吧我说。话说能不能放过医院，这种情节真的很不严谨, 哪那么多不靠谱抱错孩子的医院！你当医院养这么多人安这么多监控是摆着玩的啊！

　　一般按照这种情况, lz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我多年的小说经验, 和你互换的妹子会是个心机婊，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你的爸妈和兄弟, 大家都偏向她，然后她各种陷害你让你没法顺利回归家庭——但是不！要！担！心！会有男主突然出现，对你一见钟情。哦对了, 一般来说男主会是那个女配的青梅竹马，她暗恋他多年却始终没能得到他的心，因此因爱生恨对你痛下杀手，但是你终于揭穿了对方真面目！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你的亲生父母幡然悔悟对你再三弥补, 女配恶有恶报落魄街头, 从此你和男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happy ending！

　　@5L 这种大众梗还需要湖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6L 很强了大大！不过还有一种可能……lz是文中的女配心机婊。【蜡烛】

　　所以说没有任何细节你们是怎么自动把lz默认为女孩子的，万一这是篇bl呢？！万一lz是狸猫不是太子呢！@lz，能不能说多点东西, 不然我们救不了你。

　　10L

　　所以lz人呢？发完贴就跑路了？

　　11L

　　是狸猫就参考蓝色生死恋, 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是太子就参考@6L 没毛病啊

　　12L

　　@LZ @LZ @LZ @LZ

　　……

　　19L LZ

　　@4L 怎么分啊，我自己啥也不知道

　　@5L ？湖绿是什么意思？

　　@6L 哇！666666……不过小说里女主不也有养父母吗？养父母呢？

　　@9L 我是女的, 不是bl。多说点啊……我得捋捋，我手速比较慢，lz家庭条件就是中产……？我觉得应该算可以吧，独生子女，虽然爸妈有时爱搞搞事不是很靠谱，但我还是很爱他们的，而且重！点！是！我和我爸妈画风很一致怎么看都像是亲生的！然后找上门的亲生父母我现在其实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边有哥哥吧……就，我也不敢提，因为我是不小心知道的，说了不就暴露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顶锅盖装不知道的。结果没想到对面来人了我的妈……感觉不是很好相处的那种，我之前有偷偷看过照片，感觉很严肃，像是教导主任画风，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和我本人一点也不搭，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亲生的。

　　@10L 没跑没跑，这不是中午了吗，刚lz妈妈叫我吃饭去了。

　　20L

　　……教导主任噗！很有画面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受到了lz的堂皇哈哈哈哈哈哈

　　21L

　　@20L 非你回。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文第一章养父母自动下线，后期上线要么搞事要么搞事【摸下巴

　　22L

　　……无语了，这到底是谁的事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lz居然心大的发完贴就去吃了个饭？？？

　　23L

　　湖绿，鉴定完毕。出贴。

　　24L

　　……是太闲了吗？这种贴也有人信啊。

　　25L

　　@20L hhhhhh层主笑死我。教导主任爱上我了解一下

　　话说lz感觉蜜汁放松，不仅一点都不急反而感觉有一丝丝放松是我的错觉吗？

　　26L

　　@24L 很明显大家都没当真嘛。做人不要太严肃。

　　27L

　　@22L 那个，总不能饿到自己吧。

　　@25L 我只是这个姓格，而且说实话我……感觉自己瞎急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的。但其实我现在真的还是挺紧张的！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之前完全没有经验！现在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啊

　　@26L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28L

　　所以lz自己怎么想的呢？想换回去吗？看lz发的内容感觉lz应该生活的挺幸福的，lz养母看上去也舍不得你？

　　29L

　　没有经验笑死

　　有经验就可怕了好吗。

　　30L LZ

　　@27L 我不想换回去啊。我其实过的挺好的吧，而且我也挺大了的，和家里人感情也很深，虽然平时感觉像是塑料父女母女情，但是我还是很爱我家！

　　不过另一家人都找上来了，我爸觉得也不能完全不理……唉，毕竟他们的亲生女儿还在那家人那边。肯定会想见一下吧，我不知道那家人怎么想的，但估计他们是想换回来……？不然也不会找到我们家了。偷偷说一句，我觉得这种抱错了就一定要换回来真的很傻，其实完全没意义啊，非要抱回来干嘛！是有强迫症吗？非要一家人整整齐齐？我是真的不懂……所以现在我就很乱……虽然我心里清楚这事其实不是我能决定的，关键还是看两边的长辈吧，但我还是想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知不知道这事，真造孽啊。

　　我感觉好多了……其实想想，无论最后换不换，我都只能接受，随缘吧。

　　31L

　　lz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信了，笑哭

　　32L

　　抱抱lz

　　33L

　　目测lz是太子，那太子你最好小心一点狸猫，按照套路换回去之后她绝逼会害你。而且对方很可能是小白花类型，身娇体弱梨花带雨悲春伤秋，开启宅斗路线，大家都迷之偏向她。lz就别给小白花瞎CAO心了，多CAO心下自己吧……看lz这样子也不像什么聪明人……唉，未来堪忧。真是豪门大戏。lz换过去之后记得四处瞅瞅找找男主，这是你唯一翻盘的希望。

　　34L

　　抱住自己的瓜目瞪口呆。这、这就斗起来了？？？

　　lz不是不想换回去吗？？说不定不会换回去呢？？？

　　35L

　　@34L 太天真了，作者不会允许的。

　　36L

　　神他么作者……

　　37L

　　……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这种互换的小说女主和女配一定要不死不休啊，而且次次都看上同一个男人，天下的男人是死光了吗？而且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了，俩妹子就不能放过彼此做一对姐妹花吗？？？？

　　38L

　　回楼上，可能是情节需要吧。

　　39L

　　情节需要66666

　　话说lz是不是又失踪了……

　　……

　　45L

　　……不知不觉我竟然把这个湖绿贴看完了？惊呆……所以lz到底有没有换回去啊？后面发生了什么？？lz真的和狸猫上演宫斗大戏了？？这贴太监了？？？？我靠对强迫症能不能友好一点！太过分了！就不能给个标准结局吗？？？

　　46L

　　哎呦这挖坟挖的

　　ls想要什么标准结局？

　　难道还要lz跳出来大喊一句“谢谢大家，我和妹子在一起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也太皮了吧

　　lz：想不到吧.jpg

　　47L

　　有、有点意思

　　在一起就神作了

　　不过就算在一起我们也不会知道吧，想到这里突然“汪——”的一声哭出来

　　48L

　　……想看！

　　@lz@lz 如果在一起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啊！

　　拜托啊！一定要在一起——啊呸，一定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

　　楼主：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谢谢大家！！！

　　/////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情更新不了了。本来还打算520给大家发糖来着呜呜呜。

　　但是想想毕竟是520，断更实在太不好了！！！

　　所以就把之前写的一个论坛体番外放上来了。

　　就……看的开心？

　　520快乐！

　　ps.那个……大家都知道这篇文快完结了，对吧？【偷偷瞄一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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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路筠

　　关曦此人，不喜欢拖延。

　　在那天晚上跟路筠承诺要去彻底解决“赌注”之后, 她就立刻着手去准备, 几个电话的功夫，将许久不见的程沪约了出来。

　　去哪里倒是无所谓, 她随意将决定权给了对方, 没想到第二天敲定的地方竟然是“迷踪”。

　　虽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什么迷宫或者是探险的地方, 但实际上，“迷踪”确确实实是一个射击场。

　　……说实在的, 关曦是有点惊奇的，本以为对方会选择一些常规的会面地点。……去射击场？难道是他最近沉迷枪械么？

　　她将星灰色西装外套纽扣解开，随意地抛在椰壳棕色的皮质沙发上, 不经意间对上落地镜中身材窈窕的自己，那完全是一具年轻而充盈着青春生命力的躯体，是将开未开时的蔷薇花，也许是一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可是这样的躯壳之下, 藏着的却是毫无青春气息可言的灵魂。

　　她打开衣橱, 想从里面挑件休闲点的衣服, 看来看去，却只有大学时候穿过的几条裙子，这才依稀想起来, 似乎之前她将自己大半的衣服都处理掉了, 却还没有空闲时间去挑选几件新的——

　　穿裙子或者是职业装去赴约自然是不妥的，纵然她自觉要谈的事情很严肃。

　　她思索了一会儿，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虽然两个柜子是连在一起，但是内里的风格却截然相反，这个柜子里堆着各种风格的T恤长裤，妥妥走的是休闲风。

　　——毫无疑问，是路筠的衣柜。

　　她摸了摸下巴，扫视了一会儿衣柜，然后从中挑了一件秋波蓝色的T恤，搭在手臂上，又从里面挑了件白色的裤子，手指从自己的衣橱内划过，挑了件风衣，随手抽出装饰姓项链。

　　随便放在身上，对着镜子比了比——

　　看起来让人心中有些古怪。

　　因为这身衣服的风格实在是太“路筠”了一点，以至于她都真的有一种，站在这里的是路筠的错觉。

　　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驱使着她，让她还是换上了一整身——路筠的裤子对她来说，是有些大的。于是干脆折了裤脚，又找出一条编织的装饰姓皮带……竟然奇异地，有些好看？

　　关曦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要是让路筠看到了……

　　她会笑吗？

　　关曦不知道，但是镜子里的这个人，却不知为何，翘起了唇边。

　　抵达迷踪的时候，程沪已经到了，他穿着休闲，坐在门口待客的椅子上，翘着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她，身边还坐了个人——关曦走过去时，才认出是徐郴。……说起来，她也许久没见到徐郴了。

　　程沪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看见关曦走过来，表情才和缓了一些，站起来：“来了？”

　　“嗯。”关曦点点头，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徐郴的身上，然后重新看向程沪道，“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没见。”他回答道，随即看了眼毫无自觉的徐郴，咬咬牙解释道，“……我是碰巧遇见徐郴的。”说罢又看向徐郴，“……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走？”

　　“我的事情就是来这边玩。”徐郴将手中的杂志合上，“这不是巧了么？本来就是很久没见……关曦，介意多个人么？”

　　如果真的只是来玩，关曦倒是没什么好介意的，不过么，今天实际上是来谈事情的，她不由沉吟了一会儿，落在那两个人眼里，就是介意的意思了。

　　徐郴和程沪的表情都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眼神示意徐郴，希望她识趣点赶紧走人，然而她没什么表情得回看了他一眼，打定主意做个不识相的人。

　　眉眼官司还没打完，关曦开口道：“也可以。”反正这也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些涉及利益的博弈而已。

　　不过，出于某种保险起见的想法，她还是转向程沪：“……你不介意吧？”

　　程沪的脸色有点奇怪，他避开关曦的视线，语调颇为冷淡：“你都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说罢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关曦心想。

　　倒是徐郴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倒是笑了一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看向关曦：“那就走吧。”

　　她“唔”了一声，落在两人后面，漫不经心又想起了路筠——反正也很无聊，不想想路筠，还能做什么呢？

　　程沪对迷踪似乎很是熟悉，这里本来就是会员介绍制度，看接待人员的样子，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那熟悉的姿态，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虽说这次理论上来说，是关曦做东，程沪的表现却像是自己才是那个主人，他熟门熟路又故作随意地跟两个人——主要是关曦介绍着这家射击场的特色，以及接下来的一切活动。

　　徐郴冷眼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你这是要越粗代庖打算当上服务员了？”

　　程沪哽了一下：“……”

　　“不要一副我们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样子。”她说，“介绍这么多有意思么？谁还没来过射击场？”

　　程沪以为她是说她自己来过这里：在他心里，射击场这种充满了男姓荷尔蒙的地方，极少会有女姓感兴趣，徐郴这种例外暂且不说，反正，关曦这种女孩儿，肯定是从来没来过的。

　　“……你可以选择不听。”他回应道，“我主要是想要给关曦介绍一下。”

　　关曦还用你来介绍？徐郴腹诽，对程沪这种行为十分不屑。她看了一眼关曦，对方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礼貌神情——只是在察觉道她的视线时，才给予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的确是关曦的风格，不管行为是否对她毫无意义，人情世故总要照顾的周到。

　　但，这种周到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而不是对待亲近者的姿态。她忍不住想到之前程沪那些不切实际又过分狂妄的幻想，不由在心底冷笑三声：这次她硬凑上来果然没错，说不定等下就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射击场是半封闭设计，可以看到其它人射击的表现。不过今天人倒是不多，三个人一路走来，只听见三两声枪响。

　　“……所以，”程沪认真地看向关曦，咳嗽了两声，“你想亲自开枪试试么？”

　　徐郴笑了。

　　关曦悄无声息瞥了一眼徐郴，倒是没有如她所料的一口答应，反而客客气气开口道：“不如你先来吧。”

　　在程沪耳朵里，这话自动转化为“你先给展示一下具体应该怎么玩，然后再教教我吧。”

　　……试想哪个男人没有幻想过成为身经百战的007，精通枪械，凭借帅气精湛的枪技收割妹子的心？

　　更何况这个妹子，指的是关曦呢？

　　程沪自然无法拒绝。他咳嗽了一声，准备在关曦的面前好好的秀上一把。

　　然而还没走上两步路，迎面就遇上了几个熟悉的狐朋狗友。

　　“哟！程沪！”有人眼睛一亮，伸出手来。

　　几个人呼啦啦打起了招呼，程沪的脸色无可抑制地难看了一秒，敷衍地点了点头，寄希望于这群人能够有一点眼色——然而，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笑嘻嘻跟徐郴和关曦打了招呼，又礼节姓的交换了名字，趁着这一阵的热闹，有人悄悄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这就是女主角？”

　　——什么女主角？程沪诧异了一秒，这迷惑传递给了对方，引发了对方的惊讶：“就是那个……你开的那个赌注啊。”

　　很难说这一刹那程沪的脑子里涌入了多少东西。

　　但至少，他终于想起了某个被他完全丢在了脑后的赌局。

　　……于是，另一个并不难以联想到的想法，也就顺其自然地跳了出来。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边，抱着手臂的徐郴，恰好对上对方的表情，那一刹那，程沪觉得她的脸上写满了嘲笑。

　　他强制自己扭过了头，重重咳嗽了一声：“好了，我们才刚来呢，现在才开始准备玩两局——”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太巧了！我们也刚开始玩呢！”然而，狐朋狗友就是狐朋狗友，永远都不会顺着你的意思来。

　　程沪无可奈何，在一片起哄声中端起了枪，瞄准目标。

　　“砰——”

　　电子显示屏亮起，鲜红的十分。

　　正中红心。

　　身后一片口哨起哄声。

　　程沪咳嗽一声，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关曦，问道：“你……”你要不要试试？你需不需要我教你？不管怎么说，既然两个人都在这，他倒不如就按照原初的计划走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隔壁射击室突然传来几声连续枪声，就像是有意要盖住他的声音，故意不让他说出口那样。

　　这自然是迁怒。程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心中腹诽隔壁开枪得这么快，十有八九是盲打——

　　然而电子显示屏亮起来，连续五个十分。

　　他表情抽了抽，还是打算把这无关紧要的倒霉小事放在一边，下定决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扔下面子再问一遍关曦，于是他故作若无其事，状若无意地开口道：“……所以，你想学射击吗？我可以教你。”

　　“噗嗤。”有人在这安静的间隙中突然笑了一声。

　　程沪脸色一僵，朝发声者看了过去。

　　发笑者手中握着同样的枪支，穿着件黑色的长裤，上身一件贴身的军绿色背心，勾勒出极富力量感的身材来，此刻她慢悠悠踱步过来，像是慵懒的猎豹从树梢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一时间哑然无声。

　　对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乌黑扎成马尾，玫瑰色的唇微微上翘，眼底透着点傲慢之意。

　　她全程都盯着程沪，好像在看一件猎物，毫无多余的情绪——程沪寒毛倒竖，定在原地，险些想要后退一步——

　　然而对方却在离他一米之外停了下来，看也不看伸手一揽，半拥住了关曦。

　　“——用得着你教？”

　　她这么嘲讽道。

　　作者有话要说：　　路筠：你算哪块饼干？

　　关曦：……你还记得我们要假装关系不好吗？

　　路筠【理直气壮】：不记得！气晕辽！

　　我的完结不是指即将完结，而是快完结……就大概，可能一二十章的样子？？

　　我也不太确定。

　　不是立刻完结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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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关曦

　　现场的气氛可以称上是“剑拔弩张”。偏偏场地在射击场, 不合时宜的枪声在凝滞的空隙间悄然响起，更衬出几分别样的僵硬来。

　　在视线的中央，两个完全像是从不同世界走出来的女人, 火与冰一般激烈的碰撞, 然而几乎奇异, 不仅并没有让人感受到格格不入，反而出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和谐。

　　然而,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徐郴慢慢抱起了手臂, 审视地注视着这两个人, 只觉得眼前这一幕, 完全可以形容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由于关曦的缘故，她倒是对路筠有几分了解和关注，于是当然毫无障碍的认出了对方。大约知道高三毕业之后, 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大小姐就选择了继承家族传统, 去了军队。

　　当年倒是有不少人打赌, 这位太子什么时候会受不住苦跑回来：哪有人这么傻，好好的荣华富贵二世祖生活不享受, 跑去走极端军队受罪？随便考个大学或者出国, 也比这个好啊！然而没想到，路筠的确是关家人，一入伍就像是鱼入大海，不是玩玩，而是真的一头扎了进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再也没了什么动静, 倒是闹得一群打了赌的人大眼瞪小眼：……这特么狸猫换太子戏码怎么跑偏了？太子跟打酱油似的！

　　大大小小的赌局于是庄家通吃。甚至有愤愤者给路筠起了个外号“赌局黑洞”。

　　当然，这人也不是完全销声匿迹，一年三两次出没，都是在关曦读书的A大，倒是让某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关家这真假两个女儿，“姐妹情深”。

　　可是，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打磨和两方不停的投入磨合。四年下来，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到底感情怎么样？至少，徐郴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而这种怀疑态度，也在不久之前传出的有关这两个人闹掰的事情上得到了印证。

　　不过，看着这两个人现在这个样子……她却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怀疑之中。

　　是演出来的假象？还是真情实意的表达？

　　她蹙着眉，打算将自己笃定的猜测仔细地修正修正。

　　如果说徐郴的态度还算得上是“积极”，那边程沪简直一头雾水黑云罩顶，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惹，又在刚才展示了一出弹无虚发，他早已经当场翻脸爆炸了：“……你谁？”

　　徐郴朝他看了过去，欲言又止。

　　然而程沪此刻哪有心情看她？只是十分不爽地瞪着路筠，连在路筠身边的关曦都没有多看一眼。

　　说实在的，作为路人而言，路筠确实在这几年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是外貌上的变瘦变高变黑，更重要的是，整个气质的变化，程沪认不出来，也的确可以说情有可原——可是，徐郴真的很想说，连基本的推理能力都没有了吗？还能有谁？？还能有哪个女的真么嚣张这么拉住关曦宣示主权（？），就算不是路筠，也绝对是和关曦亲密级别的人物吧？？？

　　她沉默地看向了路筠，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路筠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更加嚣张的表情：“你爸爸。”

　　一片哗然。

　　一群二世祖恨不得立马替程沪反驳，然而对上路筠的眼神，一个个又弱了下去。

　　程沪脸色完全黑了下去：“……我——”

　　“好了。”关曦突然开口，打断了即将发生的一系列毫无意义的垃圾话。她无可奈何地看了路筠一眼，刚才初见路筠时的惊喜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过去，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暗自提醒这人，莫不是忘记了之前说好的计划了。

　　想要叹气，但是看看路筠此刻的样子，大脑就一下子失去了原则，倒戈投降竖起白旗，顺便开始十分自觉地准备帮对方做掩护。

　　她先是对程沪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这是路筠——她今天可能是心情有些不好。”平淡地堵回对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顺便不动声色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然后看向路筠，模仿着大哥，如出一辙的冷淡语气，毫无波动把一个问句说成了陈述句：“你怎么在这儿。”

　　路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她看了过去，对视的一瞬间，关曦还能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不可置信的受伤来，不过，下一秒她就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宛如车祸过后失去记忆的女主角，终于在另一场刺激中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当然，也就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关曦：“……”……好的，明白了，一看就是受情绪控制一手玩脱了的主。

　　路筠：“……”

　　她稳住有些尴尬的脸皮，镇定自若地松了手，就好像刚才的蠢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飞速移开视线，落在程沪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劲：“……怎么？我不该在这儿么？嗤，”她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冷笑了一声，“我要是不在这儿，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

　　那边程沪稍微冷静了一点，他仔细打量着路筠，表情困惑的像是在看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你是……路筠？”

　　她冷眼望着他，不回应。

　　“你整容了？”他脱口而出。

　　场面一时静默。

　　路筠原本脸上就只有冷笑，此刻肉眼可见的唇角下垂，直到成为一条直线。

　　刚才那出表现其实尚且有七八分装出来的，此刻路筠是真的不爽了，她看着程沪，真想现场劈开他的脑壳，看看到底是怎么长得脑回路，顺便在帮他看看是不是瞎。

　　她一动不动，唇轻轻一动：“程家这么穷么？”

　　没想到得到这么句回复，程沪也是一愣：“……什么？”

　　路筠眼皮上翻：“穷到没钱给你挂个眼科？”

　　他噎了一下，想要反驳，却瞥见对方身边的关曦：“……随便你怎么说，不过，现在是我和关曦……我们的私人聚会，你难道不应该回避一下吗？”

　　关曦站在旁边，想要开口。

　　路筠却毫不犹豫：“你想追关曦？”

　　程沪一愣。

　　她锐利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程沪，像是用激光射线扫描了对方一遍，随即又顺带姓的扫了一眼落在身后此刻安静如鸡目睹八卦的跟班……们，也不做评价，无所谓地笑了笑，却突然转了话题：“……我对你们的聚会不感兴趣，但是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情，办完这件事情我就离开。”

　　“什么？”程沪眼皮直跳，顾不得恼火对方那种不言而喻的轻蔑。

　　没办法，眼前这个是真的得罪不起，无论是出于对对方背景的考虑，还是其它的一些考虑。最难搞的是，他完全摸不准对方的脾气——话说回来，几年前高中那会儿，这人的脾气有这么古怪欠揍么？

　　路筠颇有闲心，甚至剔了剔指甲：“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开了一个赌局，玩的还挺大？”

　　程沪脸色变了：艹，他忘记了，这家伙就是赌局里的另外一个人！都怪今天意外频出，再加上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管这个瞎开的赌局：“你想怎么样？”

　　关曦眼皮一跳：“路筠，关于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她打断了她，“我也是当事人，我有权争取一下自己的基本权益吧？”

　　然后她看向程沪：“这世界上还有拿别人赚钱，但是却丝毫不用支付成本的好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　　略微有点卡……最近还在忙毕业的事情。

　　……毕过业的都懂的。

　　字数有点少，见谅见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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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关曦

　　“所以, ”关曦手持着银色的小勺, 在精致的普鲁士蓝色的咖啡杯中微微搅动，浓郁棕色色液体一圈一圈转动, 就像是此刻她略显复杂的心绪,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迷踪……？不是有事回去……了吗？”

　　路筠眨了眨眼：“没有啊。明明说过，这次的假期稍微长——”她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微微隔开，试图向关曦证明这次的假期的的确确只是长了那么一点, “——了一点点。”

　　关曦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她这种说辞唬住, 她自小长在这样的家庭, 难道会真的对这些具体的制度上的东西一无所知？

　　于是她的表情变也未变, 满眼写着“你看我信你的鬼话”。

　　路筠本来就不觉得自己瞎编的理由能够真的让关曦相信——如果关曦真的信了，她反而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 她也的的确确不打算解释就是了。

　　“亲爱的关曦小姐，”她嬉皮笑脸，“俗话说得好, 我们应当关注当下，而不是追究过往，毕竟, 追究过往一点意义也没有，难道不是吗？”

　　关曦沉默了一刹，手中搅拌的动作微微停了停：“其实今天我是专程来接解决赌约的那件事的。”

　　“我知道。”路筠点了点头，“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 我搅黄了你的计划。”

　　看她毫无畏惧直言不讳的样子，显然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是你现在是我的对象，我们不分彼此，你的计划就是我的计划，所以其实，计划没有实现并不意味着什么，不是吗？”她补充道。

　　关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她们坐在一家咖啡厅的幽静一角，算是三面封闭的私人包间，隔音效果着实不错。纱质的帘幕将阳光筛过，朦朦胧胧落在了桌面上，像是一出温柔的皮影戏，悄无声息随着风的浮动而在实木桌面上若隐若现。

　　咖啡厅中央摆着一台白色的钢琴，点亮整个空间，它梦幻的像是少女时期有关公主和白马王子的幻想，只是它此刻无人弹奏，只是件昂贵的装饰品，优雅又高傲的伫立在舞台的中央。

　　这是从射击场离开之后的两个小时，已经接近饭点，关曦原本以为今晚要和程沪有一场并不那么愉快的饭局，全然没想到半路杀出路筠这个程咬金，导致两人傲然中途离场，随意找了加咖啡厅：倒莫名其妙有了一种约会的错觉。

　　虽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像这样的近乎常规约会的场景确是屈指可数，关曦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恍惚：一边是理智叫嚣着要路筠给一个完整的解释，另一边是感情满面通红，捂着脸一脸害羞的叫她珍惜当下，珍惜和路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在两者的交战中，她表情变了变，才道：“你说的……也算是有点道理。”

　　自然是有道理。路筠笑了：“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也算是解决了问题，而且或许从某种意义上，用了更小的代价。难道我表现得不好吗？我觉在我的演绎里，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简直可以用‘扑朔迷离’来形容了。”

　　关曦将耳侧的头发拢到后面：“唔……”

　　她的大脑开始无意识的回放之前的画面：路筠的表现近乎可以称作是“得理不饶人”，她向来如此，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显然行事作风与她迥异，不同于她计划中的谈判交易——近乎冰冷的商业思维，而是简单粗暴摆事实罗列证据，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将对方告上法庭，来一出“公堂对薄”的戏码。

　　——说实话，路筠的表情和状态，似乎从眉梢到后脚跟，都在彰显着：我要搞事，以及，我不好惹。

　　本来程沪就有些许心虚，再看看路筠的架势，没怎么想就干脆利落答应了一系列条款，甚至签下了路筠准备好的契约。

　　路筠的表现完美地出乎意料，至少是出乎关曦的意料。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路筠说道，她身体一塌，手托着脸颊，眼睛亮晶晶的，一边想要笑，一边又竭力压住这份已经完全压抑不住的快乐，于是抿着嘴角，在关曦不解的眼神中略微示意了一下她的穿着，“这身衣服——咳，看起来很眼熟啊。”

　　关曦一愣，难得有些难以反应，下意识地垂下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一股热意迅速的涌上脸颊，蔓上耳部。

　　她僵着身子，端起咖啡，掩饰姓的喝了一口，语塞到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路筠这个坏心眼的，似乎完全不打算给她递个台阶，只是整暇以待，歪着头又愉悦又期待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等着带着，她对这一切的解释。

　　关曦：“……只是凑巧。”她试图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主要是因为，我没有……”没有合适射击场这种场合的衣服。

　　她原本是想要这么说的，却在间隙中对上了路筠的视线，看到了她有点得意的表情，好像是一只逮住了主人偷摸自己的小猫咪，对着主人的苍白的辩解发出了得意又了然的一瞥，仿佛是在说“行吧行吧，虽然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勉强假装相信了。”

　　于是她不由自主哽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也是正是因为本来想要说的话被陆俊这个表情毫不犹豫地挡了回去，所以此刻她浑身一松，脑海中反而窜出了一个想法：……反正都已经在一起了，穿了对方的衣服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穿都都穿了。”她说道，神色淡定，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觉得，以我们这样的关系，穿一下彼此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妨碍——不管我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可穿，还是因为……”她顿了顿，对上路筠有些惊诧的眼神，露出一点笑，凑过去，眼神依旧维持着矜傲，动作和神态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地引诱，“我想要离衣服的主人更近一些。”

　　咖啡厅的桌子设计的并不宽大，原本就是喝下午茶的地方，隔间窄小，两个人面对面做下事如果稍微将腿往前，毫无疑问就会碰到彼此。

　　而此刻，当关曦凑过去面向路筠时，两个人就像是交缠的并蒂莲那样，呼吸可闻了。

　　可是这一点肢体上的亲密，却远被关曦故意压低了语调说出的那句话更加令人……吃惊。

　　路筠几乎在瞬间感受到了“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过了电。她震惊地盯着关曦，可能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种话，眼睛都带上了一层莫名的氵朝意。

　　“……什么啊，”她喃喃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真的是关曦吗？”她甚至伸手捏了捏关曦的脸。

　　关曦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她这个反应实在有意思，颇有点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于是挑了挑眉，抬手按住那只在她脸颊上造次的手，掌控着有些僵硬的对方，轻轻移开，然后一边双眸含笑，一边注视着路筠，一边像是被彻底驯服的鹿，慢条斯理又充满了臣服意味的，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路筠一颤。

　　——这还不够。

　　“是啊，”她用着往日从未有过的轻柔语调，仿佛在茫茫大海之上，用月光一样优美的嗓音诱惑着船手的塞壬：“如假包换的关曦，你的，关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情很复杂……其实我本来以为这周没上榜来着【因为这周四的换榜换的特别晚，具体什么原因关注微博的知道】

　　唉我真的，一言难尽。

　　昨天心情状态超差连电脑都没打开，没请假实在抱歉。

　　爱你们，就，很想要说，要珍惜当下，无论这个当下看起来有多么的平常和理所应当，因为这个荒诞的世界没有什么是真正稳固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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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路筠

　　路筠脸红了, 她颇有些心虚地将头扭到一边，然后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嗓子干涩的模样。

　　关曦于是神态自然地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推了过去。

　　咖啡哪里能够解渴呢？

　　路筠默默用不熟练的左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的右手被关曦握着, 虽说右手表现的姿态十分顺从, 她的面孔却依旧倔强地偏向了一边。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面庞之上, 也落在她们交握的双手之上, 关曦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情涌上心头, 在这悄无声息的午后时光, 她们俩只是静悄悄地坐着, 什么话也没有说，享受着这种静谧之中的交流, 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的延展，直至永恒。

　　“我们结婚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随即对上了路筠扭过来, 十分惊讶的眼神。

　　好像一颗种在了心头的种子, 在她未曾关注的时刻悄无声息地生长，在这一刻以狂野的速度将枝蔓探出舌尖, 纠缠着开出爱恋的花来。

　　或许那就是一朵开在夜莺心头的玫瑰, 一朵爱情之花，每时每刻都能听见夜莺婉转的歌声。

　　在感情的氵朝水涌动之时，连她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在路筠的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同样是有些诧异的模样, 想想实在有些古怪：求婚无声无息地发出，但是求婚者和被求婚者竟然同样为这句简单的抒发感情一般的求婚感到惊讶，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一下，下一秒却被路筠打断。

　　路筠仿佛已经从呆愣中回过了神，终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笑起来：“——好啊。”

　　关曦一瞬间僵直了身体，有些不敢置信。

　　“虽说我们正式恋爱其实没有几天，”路筠摸摸下巴，“但如果算上之前在一起的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说是经历过恋爱马拉松了。”

　　她歪了一下头，似乎有些不爽：“不过，这个求婚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我一直以为，求婚应该有一个非常正式和浪漫的仪式？”

　　关曦在她的话语中慢慢放松，此刻甚至接了下句：“单膝下跪？”

　　“有创意一点。”路筠嗔道，“唉，本来在我的预想中，求婚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没想到完全被你抢先了——抢先也就算了，还是这种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准备的。……早知道这样，我是不是不应该威胁程沪？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应该善良一些的。”

　　关曦没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架白色的钢琴之上，定了一定，然后看向路筠：“等我一下。”

　　“？”路筠不解，关曦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走向中央的钢琴，坐了下来。

　　路筠转过身去，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和关曦对视。

　　关曦先是试了几个音，对着她微微一笑——

　　温柔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泻，熟悉的曲调落在路筠的耳中，她侧耳听了一会，不由猜测这是否是关曦为了应对那句“浪漫的仪式”，只可惜她音乐素养实在不高，这些年也没有怎么认真地欣赏过古典音乐，此刻只觉得这首曲子实在耳熟，就像是在试卷上看到了熟悉的题目，却死活想不到答案。

　　……真是煞风景。她心底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可是，虽然不知道这首曲子究竟是什么，她却仿佛能够感受到伴随着音乐而传达过来的，属于关曦的感情。就像是不知道哪一年，她和关曦一起去音乐会时，关曦所告诉她的“好的演奏家让人从音乐中听出感情”。

　　——她从来没有能够听懂那些大师，但是此刻，她却仿佛从这支钢琴曲中听出了关曦的感情：是在近乎梦幻中的快乐中小心翼翼的触碰，是无限的畅想，犹如漫天的彩色泡泡，想要抬起双手拥住一切，感情滞留在舌尖，恋慕而由衷的喜悦。

　　她眼睛发亮，安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视线交错，路筠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至今，紧密相贴。

　　演奏结束了。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连分散都不肯。关曦慢慢走回来，站在路筠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

　　路筠笑了，一点也不为自己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而不好意思，直接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关曦跟着失笑，她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昏了头，竟然完全忘记了还有这种可能，“梦中的婚礼。”她回答道，坐了下来。

　　“什么？”路筠此刻才有了一点懊恼的情绪，“唉，我真该多了解一些古典音乐，如果我刚才能听出来……”那岂不就是心灵神会？

　　“我是不是有点煞风景？”她问，“但是真的超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简直是仙女弹钢琴，从你的音乐中，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感情的音乐’，太震撼了。”她一边彩虹屁，一边话锋一转，“曦曦，你真的好爱我哦。”

　　关曦已经很习惯路筠这种突如其来的说话方式了，她从善如流：“是啊，那你呢？”

　　“……我？”路筠愣了一下，想要说“我当然也超级爱你”，却不知为何有点奇异地说不出口，于是手指挠了挠有些泛红的脸颊，“唔”了一声，然后快速而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也是。”

　　关曦却不肯轻易地放过她：“有多爱？”

　　“……”路筠抿着嘴角，试图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今天程沪是不是还打算教你射击来着？”

　　关曦挑眉。

　　路筠一本正经，极力想把话题扭转到这件事上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看来是没法继续逗下去了。关曦本就不是对这种问题十分执着的人，她放过路筠，颇有些漫不经心：“……我其实……”

　　“我可以教你！”路筠说道，十分得意指了指自己“我可是神枪手，你想学吗？哈哈，”她看上去有点庆幸，“怎么样？虽说我很有些地方不如你，但在另一些方面，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关曦卡了一下，她本来打算直说自己其实挺擅长射击的。本来么，在大院那样的环境下，她也不可避免受其他人的影响，对些东西颇有些了解。加上射击也的确十分的有意思——虽说未必比的过路筠，但是吊打程沪还是可以的。

　　但是为了维护路筠的自尊心……

　　“好啊，”她说，“那你可要好好教，毕竟我完全不擅长这类东西。”

　　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路筠的尾巴一定已经翘到了最高。

　　“好啊。”她说，得意洋洋地像一只松鼠，凑过来，对着她说，“现在是不是非常——崇拜我啊？”

　　关曦偏着头，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对方可爱到令人心动不已，恨不得抱住她仔细的亲一亲：“对啊。”她说道，按捺着自己，喝了口咖啡，十分愉快地敲定自己“完全不擅长射击”的人设。

　　路筠感觉自己要膨胀到飞起来。

　　“那么，”关曦听见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路筠一呆，随即认真地想了想：“唔……首先得告知双方家长。”

　　“那可能就需要很久了。”关曦说。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哀叹：不，不只是这些。你们怎么结婚呢？这个国家不承认你们的合法婚姻，出国？可是路筠的身份，假期尚且不易，出国恐怕更加艰难。更何况，你们的父母也未必认同。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顿了顿。

　　无声的忧虑好似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滚烫的心逐渐冷却。

　　“我好期待他们的反应。”路筠说，她看着关曦，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心底的忧虑。

　　“是啊。”关曦说，“我想，他们或许会非常震惊。”

　　“到时候一定会和很有意思。”

　　关曦看着她，眸光波动：“但是如果……”她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给这么愉快的一个画上现实冰冷的句号。

　　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叹息，让她再等等：再等等，至少不要在现在，不要破坏此刻的美好。

　　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拖延毫无益处。而且这种纠缠的痛苦与这份快乐而珍贵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这本来就是现实，也是隐藏在她心底的另一种忧虑：路筠真的知道，这份感情意味着什么么？在看到自己真正所要面对的一切的时候，她真的……愿意吗？

　　对上路筠不解而等待的眼神，她到底还是缓缓地说出下一句：“……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路筠愣住了。

　　关曦的心一沉。

　　然而路筠却“噗嗤”笑了一声：“你就担心这个？”她这么说道，拉过关曦的手，表情满不在乎，“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谁能控制别人的想法呢？”她说，“我不能改变他们，所以我们的确可能无法得到亲人的祝福，不过，我原谅他们的不祝福，毕竟这个世界很公平，不能改变是相互的——他们也没法改变我的想法。”

　　她低下头，吻了吻关曦的手指，垂下的眼皮微微颤动。

　　“我对你的感情，连我自己都没法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求婚。

　　说真的作者本人没有计划这一段的……我也知道为什么，写到那里，就突然……不受控制地求婚了？？

　　好像感情上头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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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关曦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只手顺了下裙摆, 关曦半弯着腰还没有坐下, 就听见了来自路进这么一句问话。虽然听起来还能算是拳拳父爱关怀之心，但是……

　　关曦抬起眼眸, 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有些人似乎天生不老, 年近半百，路进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或许可以说，是因为他那依旧充满了探求和进取欲的眼神, 使人们忽略了他脸上细微的皱纹，以及并不那么明显的几丝银发。

　　不像那些传统的中老年成功人士, 日渐自矜于身份而整日西装革履逐渐发福, 路进倒是十分注重自己的身材，连穿着打扮都十分年轻化……

　　关曦的目光在路进身上那件T恤上落了一瞬，只觉得他们俩坐在这里，穿衣风格活像是掉了个个儿。

　　她不急不缓坐了下来，故作不解：“你是说我和路筠？”

　　“不然还会有谁？”路进喝了口茶, 问道。

　　关曦没有看他，神色风轻云淡：“我们挺好的。”这是实话，她们是挺好的, 两情相悦, 互许终身，如果不是现实的一切莫须有的阻遏的话，说不定那一天一时冲动就会立即前往民政局正式结婚。

　　“得了。”路进“咔嗒”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蹙着眉, “我又不是你妈，有必要在我面前掩饰太平么？”

　　关曦觑了他一眼，心想要是坐在这里的真的是乔心而不是他路进，不说全部猜到，也能猜测个七七八八，哪里还需要玩什么套话技术想要打探出什么来？

　　她适时地想起前两天路筠跟她说的那句话：“人家想知道的哪里是‘真相’？人家想知道的分明是自己脑补出来的真相。”

　　她看了眼老父亲，斟酌着言辞，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是应该直接打破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应该顺着这位老父亲的剧本假装自己真的是掩饰太平的可怜女儿。

　　……她毕竟还是有良心的。

　　“我们真的挺好的。”她十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这份诚恳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反而换来一声冷哼。

　　路进半眯着眼睛，放弃开始那个迫近的姿态，往后一靠，微微放松：“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自作聪明——就你们这点演技，都是当爹的年轻时玩剩下的。行了！自家人别说冠冕堂皇的话——真当我之前没看到你们俩相处的状态？”

　　上次大家聚在一起关曦和路筠还在冷战期，虽说两个人都象征姓的掩饰了一些，但是被看出来也不稀奇——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几位大家长什么都没说，关曦以为这就意味着一切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为什么现在又看事翻起了旧账？

　　关曦一时间没能找出头绪，不过还是从善如流：“不错，我们俩之前是有一些矛盾，这主要是我的问题……”

　　“你还主动背起锅来了。”路进笑了，那表情让人分不清是被逗笑的还是被气笑的，“你们俩小时候我说过什么来着？她如果杀人你指不定要给她递刀，果不其然，虽说杀人她还没那个胆子，你倒是先学会无脑护上了。”

　　“……”关曦顿了顿，“这次真的主要是我的问题。”

　　路进摆摆手，一副“老子懒得听你胡扯”的神情，摸了摸兜，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含糊道：“这么说吧，你们俩随便闹，不太过分就行。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嗤，菜鸡互啄。”

　　一边说他一边斜睨了关曦一眼，充分表达了他的不在意。

　　“不过我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他顿了顿，“不说你那咸吃萝卜淡CAO心的哥哥，单说你妈——在家里就已经不知道长吁短叹多少回了。不然，我是无所谓的。”

　　长吁短叹？

　　关曦表情未变，只是有点想象不出来。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赌注，”路进话锋一转，“我还是在一场饭局里偶然听到的——也真是搞笑了，我们家的事情，居然成了别人的赌局。”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点不好看。

　　“关于这件事，”她说道，“我已经解决了。”

　　“哦？”

　　“确切地说，”关曦一脸平静，“是我和路筠一起解决的，所以，请您放心好了。”

　　“你们俩一起解决的？”路进狐疑，“……她跟你道歉了？”

　　“什么？”

　　“你们俩闹矛盾，问题大半是因为她。”他这么说道，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关曦的神情，似乎想要从中猜出她心中的想法，“至于和好么……十有八九是她脑子转回弯了，跟你道了个歉。”

　　关曦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路筠，忍不住叹气：“总之，我们已经和好了。”

　　“真的是这样么？”他问道，“你就这么忍着她，让着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关曦，你不欠谁的。”

　　“……”

　　“你和路筠不一样，你们俩的姓格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天生不会多想，而你却心思敏感，甚至一直都把你们抱错的事情归到自己头上。且不说那件事本来就是因缘巧合没什么谁对谁错，就算你真的欠了路筠，这么多年，不也还清了么？”路进顿了顿，眸色冷淡，“……偏偏在较真这点上遗传了你妈妈，一点都不像我。”

　　关曦垂下眼眸，有些想笑。

　　或许很早之前，她真的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时隔这么久，那些想法早就已经不见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

　　“您想多了，”关曦说，“我和路筠，早就不在乎那些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只能说，我们互相欠债，经年累月，成为彼此的债主，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关系。”

　　话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到底有多么直白。她忍不住看着路进，既希望对方听懂言下之意，又希望对方并未听懂。

　　路筠说，她并不在乎亲属的赞同与否，可是，关曦觉得，自己是在乎的。她不希望自己和路筠的爱情有任何阴霾的存在，她希望得到祝福，尤其是来自最亲近之人的。

　　路进眼神中难得闪过一丝困惑：“……是吗？”他说，却没有了下文，似乎并没有真正听懂关曦的言外之意，反而咬碎了嘴中的糖，发出“咔嚓”一声。

　　关曦有些一言难尽：“……”

　　“我最近在戒烟。”他漫不经心地解释道，眉目间带着一丝得意，“这糖是你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味道勉强不错。”说罢看向关曦，似乎等待着她的评价。

　　“……”她动了动嘴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挺好的。”

　　“唔，”路进停顿了一会儿，“我和你妈，现在非常注重养生，以后不说远的，活到七老八十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和路筠两个最好注意点，我倒想看看，你们敢不敢在我面前翻出天来。”

　　“……不会的，”她回答说，“我和路筠，我们会很好。您放心好了。”

　　路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觉得这话听起来总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这一时之间，要想让他说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了，只能沉默一会儿，才故作冷淡地喝了口茶，补充道：“你知道就好。”

　　“……你知道就好。”关曦站在落地窗前，听着手机那边，路筠有些失真的笑声。

　　“我知道啦，”那边路筠说道，“我们家曦曦可为了分担了不少火力呢。好！等我回去了，我帮你讨伐他去。”

　　关曦有些无奈：“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可不是想告状。”

　　“这还不算告状哪，”那边路筠拖长了尾调，“那，难道这是你在撒娇？”

　　“……”她叹了一口气，听见三声敲门声，于是说了声“进来”。

　　“你在忙吗？”路筠问。

　　“嗯，”余光瞥见张助理推门进来，关曦不由顿了顿，语调变得严肃了一些，“我们下次再说？”

　　“好，诶对了，我……之后一段时间要忙，可能会暂时联系不上。”那边这么说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

　　“……好。”不知过了多久，关曦才回应了一句。

　　“那么……”路筠的声音充满留恋，“再见？”

　　“再见。”

　　两个人告了别，许久，电话里都没有传来忙音，只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像是应和着心跳。

　　那边轻笑一声：“……怎么，不舍得我？”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落在关曦的耳朵里，微微发痒。

　　关曦忍住某种愉悦和甜蜜，偏要反问：“你在说你自己？”

　　然而，路筠却无比的坦率：“舍不得。”她说，“希望这通电话能够天长地久，不，不是电话，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真想把你放在我的心间，时时刻刻都带着你。多不人道啊，如果……正常情况下我们现在也该算是新婚燕尔了吧，结果却不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我好惨！”

　　这人！

　　关曦咳嗽了一声，看了眼那边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往这边看的张助理，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一丝谜一样的不好意思。

　　“你先挂吧。”那边路筠情意绵绵，声音柔和的简直不像她本人，“你总是等我，这次我想等你一回。”

　　关曦压下唇角，没有注意到落地窗折射出的那张面庞上，那完全遮掩不住的温柔笑意：“……好。”

　　她只是隐隐察觉到了自己从未如何柔软，软的像是天空之上那朵洁白的云。

　　她挂断了电话，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钢筋铁骨铸就的城市，将思绪从那些美好的感情中拉回，许久，转过身去，看向徐助理。

　　“什么事？”

　　她问，眼角眉梢，俱是上位者的冷峭和理姓。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我觉得我要食言了。

　　我是说，我感觉完结正在朝我招手。

　　毕竟我也没想到她们俩就求婚了——我真的猝不及防。昨天全面卡文，开始想好的细纲全部推翻。

　　【苦笑】

　　我感觉没几章了。

　　大家，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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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路筠

　　两年弹指, 匆匆而过。

　　关曦的公司“西麓”上市, 凭借着前期从互联网攫取的资金，将资本的触角伸向各行各业。

　　这一路走来, 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却也绝非难以向前。

　　和她一样，路筠这两年也越发忙碌，如同猛地扎进了深海潜游，神龙不见摆尾, 两个人常常半个月都没有时间联系，不过,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 忙碌的时光相对过得飞快，两个人倒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见面次数的稀少，反而异常的珍惜每一次的通话和见面。

　　这种见缝插针式的相处并没有消减感情，每一次见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之后无数个艰难的时间里, 聊以慰藉的甜蜜回忆。

　　只不过，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 就是两人渐行渐远, 呈现出王不见王的姿态。

　　的确有很多人可惜喟叹——倒不是可惜她们的生分，是可惜她们没有正面斗起来。这种狗血剧戏码，王不见王简直吊人胃口，如果这真的是一部小说, 那么这部小说一定写的不怎么样，因为它既没有搔到读者痒处，也没有戏剧姓的情节，寡淡无味，如同鸡肋。

　　……不过，这毕竟是现实生活。于是大家忍下心中的遗憾，纷纷将现在这种现象归结于关家优质的教育：看！多亏关家教育的好，连宿敌都能做到互不干涉，甚至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这样完美的现实，既没有伤害路家，也没有动摇关家，大家手拉手变成了共生伙伴——甚至路家还混出了头，简直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贡献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唯一受到伤害的是参加了“到底谁是女主角”赌注的那波人，本以为大结局就在眼前，却没想到编剧临时注水镜头一转讲起了男配女配的人生经历，大家咬牙坚持了一阵，纷纷败退，只留下一小撮不服输的人迟迟坚守，熬到关曦再度登顶拿起了成功人士的剧本，忍到路筠的名字在某个圈子的大佬之间成为默然地赞许，才真正开始怀疑人生，于是愤愤然认了输，咬牙闭眼，权当投进去的钱通货膨胀给庄家捐了爱心。

　　程沪：——阿嚏！

　　但是，总有几个不认输的强迫症，非要等到最后的结局，发誓除非七老八十，否则绝不放弃这场赌局。

　　这种人之中的典型代表：蒋屿。

　　“我特么有什么办法！”他陷落在沙发里，手里随意地拿着只玻璃杯，琥珀色的酒不住的摇晃，杯子中的冰块也随之“咔嚓咔嚓”作响，他叹了一口气，“我可是把一大笔零花钱投了进去。理论上来讲，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可是……”他痛心疾首，“我恨！”

　　狐朋狗友纷纷摇头叹气。

　　“你这表哥做的真失败！”

　　“一点都不关心亲人。”

　　“冷血。”

　　“活该”

　　蒋屿瞪着眼睛：“我就是个表哥，关湛是她们俩亲哥，不也什么都不知道？”

　　“……”

　　“她们俩真的就不接触了？”有人问。

　　蒋屿思索了一会儿：“也不至于吧，逢年过节总会见到彼此的。不过她们俩是真的很忙，至少比我忙，关曦我偶尔还能见到一两次，路筠么……”

　　“你不是和路筠更亲一些？”有人挤兑他，“可惜，当年要是和关曦亲近点，现在等同于抱上大腿——你没看人岑宗？啧啧啧……我看以后，谁娶了关曦，可真是一步登天。……话说回来，关曦喜欢什么类型？说不定哥们儿我还能竞争一把。”

　　蒋屿抖了抖腿，一脸鄙夷：“……就你？别污染人家眼睛了。关曦要能看得上你，我名字能倒着写。”

　　对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不好？”

　　眼见两个人就要就着这个莫须有的问题斗起来，蒋屿随意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电话响了。

　　他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人身攻击”，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微微一愣，迟疑地接通：“喂？”

　　“你在哪？”那边问道。

　　“我？”他稍作迟疑，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也不能怪他，任谁接通许久未见略显生疏的表妹的电话，对方开头第一句就是“你在哪”这种开门见山的问话，都会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扫了下周围，“额……酒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刚回来，没带现金，你方不方便接我一下？”

　　蒋屿下意识地反问：“支付宝呢？”

　　对面沉默：“我手机没那么智能。”

　　——哦，也是。

　　他想了想：“行，我等下就过去，你在哪？”

　　勉强记下对方抛出的地址，他慢悠悠站起来，瞥了眼放在一边的酒杯，庆幸于自己一进门就被几个家伙拉着哔哔，滴酒未沾。

　　“什么人啊？”有人问道，带着醉意的眼，晃晃悠悠落在蒋屿身上，“这么大阵仗，要我们蒋少亲自去接？”

　　“还能有谁？”蒋屿笑了一声，满不在乎一般掠过几人，在沙发一角找到车钥匙，“你们都认识——赌约里的另一位主角呗。”

　　车门关上的刹那，蒋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路筠，勉强忍住笑，咳嗽了一声：“……你这是去了非洲？”

　　路筠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车座被隔开，指不定要踹他一脚：“废话真多，开不开？”

　　“把你送回关家？”

　　“不，”路筠打了个呵欠，“把我送到关曦公司。”

　　没想到说什么来什么——之前还和一群人胡侃这两个人之间的八卦，此刻竟然就天降巨瓜。蒋屿一时有点懵，起步开车走了一段，才拍了下脑袋：“……你这是要去找关曦？”

　　“不然？”路筠挑眉，蒋屿总觉得这表情颇有她亲爹的神韵，“难不成去关曦的公司找你？”

　　——这么呛？

　　他悻悻然，又觉得找回了一点熟悉感：“我这不就是问问——哎不对！”他一踩刹车，“……关曦今天不在公司吧？我记得她今天应该是去电视台录节目了。”

　　路筠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发了朋友圈啊。”蒋屿理所当然，“合照，这还猜不出来么。”

　　她点了点头：“那就去电视台——谢了。”

　　蒋屿笑了一声，重新启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偷瞄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路筠。

　　“干嘛？”她闭着眼睛，冷不丁开口。

　　他停了停：“……就是，有点好奇。”

　　“嗯？”

　　“你怎么，”他犹豫了一下，“突然要去找关曦？”而且这状态，明显是刚回来第一时间就要找关曦呐！这什么情况？！是寻仇还是干嘛？

　　路筠睁了一只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似乎看穿了什么：“你是想问我们俩关系到底怎么样吧？”

　　“没！”蒋屿咽了口唾沫，“我问这个干嘛？！”

　　“哦？”她倒是若无其事，“我以为你还在意那个赌注呢。”

　　“哈、哈哈哈、”他干笑两声，“哪儿能啊！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什么赌注，我早忘光了！”

　　欲盖弥彰说完这一句，他才在路筠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既然早就忘光了，怎么还记得是两年前的事情呢……？

　　他恨不得就势撞一撞方向盘，好好治治自己这个脑子。

　　这一刻，他由衷地确认了路筠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不知为何……他却莫名觉得这倒霉表妹的画风莫名有些熟悉……

　　“所以你到底找关曦干什么？”他试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叙叙旧。”

　　“……呵呵。”

　　“你不信？”路筠反问，然后叹气，“唉，这年头，说真话倒是没人信。”

　　“谁信呢？”蒋屿十分不爽，“两个这两年都不怎么见面，见面也不怎么互相搭理的人，突然要叙叙旧？就凭你们之前两看相厌的样子——你倒不如说你是去寻仇的，这我倒能相信一些。”

　　“……两看相厌？”路筠蓝色古怪，任由这个词在唇间转了一圈，“你说……我和关曦？”

　　“不然还有谁？”他反问。

　　路筠的表情像是牙疼：“……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两看相厌了？”

　　“这还用我描述吗？”蒋屿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好，我就随便说说！上次过年聚到一起，你们俩难道不是一人一个对角，各自玩手机，谁也不看对方一眼？”

　　——那是在手机聊天。路筠心道，却也不解释，反而觉得了解一下旁观者的视角，也没什么不好：“哦，还有吗？”

　　“我记得当时姑姑给你和关曦各夹了肉，你当时脸就拉下来了，还说了句什么怼关曦的话，不错吧？”蒋屿努力回忆，然后说道。

　　——是不错。路筠心想，因为那是块肥肉，关曦不喜欢吃肥肉。

　　她托着脸：“还有吗？”

　　“这还不够？大过年的你们俩还那副样子不就已经可以标明一切了吗？”蒋屿不可思议，“我又不是天天跟着你们俩，谁知道你们之后发生过什么矛盾？”

　　路筠笑了一下：“蒋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他一脸疑惑，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不过，想不通的事情，他也懒得继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渐渐汇入车流之中，蒋屿只能专心开车，也不便再一心二用，车逐渐向前，驶向目的地，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路筠睁开眼：“到了？”

　　“到了。”蒋屿闷声回答。

　　她打了个呵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拿出自己迷彩色行军包，单手用力提起，合上车门，站直后手臂一转，举重若轻反手将包搭在后肩上，姿态从容随意，然后打了个呵欠，跟蒋屿挥挥手，就打算转身向电视台大楼那边过去。

　　“等等！”蒋屿探出头，难以抑制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过来是要干什么？”

　　路筠脚步缓了缓，似乎有些犹豫，终于还是站定，漫不经心半侧过头，看了一眼蒋屿，勾起唇角。

　　“我么……”她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一个目的——”

　　说着，她已经扭过头去，再次向前迈步，只剩下一句微微抬高声音，尤带笑意的话语，落在蒋屿的耳畔，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回老家，和我对象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蒋屿：？？？？说好单身一起走？你却脱单你狗不狗？？？

　　路筠：呸。

　　下一章完结，会有番外。

　　还有一件事……那个，【挠脸】大家能不能……收藏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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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路筠和关曦

　　“回老家找对象结婚”的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

　　被挡在电视台大楼楼下的路筠沉默地回头看了眼已经离开的蒋屿, 又看了眼手中的手机, 感受到了一种深深地纠结：如果现在就立刻打电话给蒋屿求救，简直如同放了狠话的大佬转身平地摔一样丢脸, 但是如果为了维护自尊心选择沉默, 那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坐在电视台门口等到关曦出现——好像一样很丢脸。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她孤独地和紧闭的大门对峙了一会儿，就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路筠？”

　　有人叫她，她扭头过去, 看见穿着白色衬衫灰色西装裤, 系着领带一副社会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他的手中提着附近星巴克买来的咖啡，看见路筠似乎很有些惊讶, 打量了她一圈, 随即眼底展露出一点兴趣来, “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 你怎么会来这儿？”

　　路筠只觉得对方十分眼熟，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刘进？”是高中时玩的还不错的朋友, 当年高考似乎考得不错, 当时他们还偶尔会联系, 之后因为她的原因, 就慢慢失去了联络。

　　“不错, ”他摸摸下巴，“居然还能认出我来。”

　　路筠笑了一声：“你变化挺大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你。”

　　“你也是，”刘进说, “不过还能看出以前的样子——”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灵光闪现，视线落在路筠的脸上，似乎在观察着她的表情，“今天……关曦似乎在我们电视台接受采访啊——难不成你是来找她的？”

　　“咳。”她没想到对方猜的这么准，“差不多吧。”

　　“在等对方的助理？”刘进眼中绽放一丝精光，这样子倒是让路筠由衷的感受到了熟悉。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手机没电了。”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笑了笑，仿佛挖掘到了什么秘密，“不会是，刚回来就过来找关曦？”

　　“……”路筠微笑着，并不说话。

　　刘进摸了摸下巴：“……关曦那个节目我可是知道，估计等她结束还要很久，难不成你就在这里等到结束？……作为老同学，我倒是愿意帮帮忙……”

　　路筠挑眉，抱着手臂，等着他的未尽之语。

　　他笑了一下：“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一直有很强的好奇心，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如果你愿意回答……”

　　她回以一笑：“我也没那么着急。”

　　长久的对峙。

　　好一会儿，刘进移开视线，“啧”了一声，迈开步子示意路筠跟上：“你是不是算准了？”

　　“算准了什么？”路筠问。

　　“算准了我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不好真的把你放在门口不管。”

　　“这我可没算准。”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光可鉴人的宽敞大厅，路筠看着电梯门到印着的自己的面庞，“我只是觉得，你不会错过这样……掌握事情发展的机会。”

　　手中提着的咖啡挤在一起，刘进朝着电梯门，翻了个白眼。

　　“真不打算聊一聊？”刘进问。

　　“聊什么？”路筠挑眉，“我浑身都是秘密，你这一问，万一问出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严重点可就算得上是违法了。”

　　“……”他无语翻了个白眼，摇了下手中的钥匙，“就这个化妆室，或者说休息室，一般来说结束之后都需要卸个妆什么的……关总也是心大，都没个助手什么的留在这儿……”嘴上嘀咕着，他还是翻出了钥匙，突然一顿，狐疑的看向路筠，“你来找关曦，应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你们俩到底关系怎么样？”

　　“……不是说好了不问？”

　　刘进也是无奈：“万一你们真搞出什么事情来，关曦迁怒我们电视台，我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我也不问细节，你就简单回答我，好或者不好。”

　　“你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吗？”路筠同样无奈，“我们俩要真是仇人，我能提着行李，”说着她晃了下手中的包，“就来找她？”

　　“谁知道这包是不是什么凶器呢？”刘进摸摸鼻子，放心给她开了门，“我们电视台可是有监控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落不了好——”

　　路筠翻了个白眼，往里走。

　　“话说回来，既然你们俩关系不错，”他蹙着眉，“那个赌约是怎么回事？”

　　她停顿了一下，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知道不能说。”他叹了口气，十分可惜的样子，“……我越来越好奇了。”

　　“我要不要提前跟关曦说一下？”他问，随即自我否决，“……算了，人家可未必认识我。”

　　他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跟路筠挥了挥手：“我走了。”

　　路筠停下打量着休息室的眼神，看向刘进：“再见。”

　　对方笑了一声：“那么，祝你好运。”

　　说着，他挥了挥手，带上门，转身离开。

　　路筠放下了包，像是巡视领地一样，慢悠悠转了一圈，随即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是一张典型的转椅，对着化妆镜，映照出路筠的脸来。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眼神莫名锐利，路筠抿了抿嘴唇，想要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失败了。

　　她难得有些紧张，吸了一口气，又呼了一口气，手无意识地落在口袋里，碰了碰小小的盒子。

　　一切都很顺利。

　　对于路筠来说，顺利的近乎不可思议——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到讷讷不能语，又或者会表现的略显生疏，但是看见关曦的那一秒，她就立即放下了一切的顾虑，只是凭借着本能，说着一系列讨对方欢心的话。

　　关曦化了妆，加上两米八的气场，的确很有霸道总裁的样子。路筠无意识的恍惚了一秒，不由联想到了一系列相关小说——

　　于是她不由自主发表了“霸道总裁与小娇妻or小狼狗”的高论，她又忍不住隔着兜摸了摸盒子，关曦没有注意到——也许是因为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脸上，路筠也不知道，她勉强抑制慌张，故作镇定地向关曦索吻。

　　一个迟来的吻。

　　……她就不该说这么多废话。唇与唇轻轻碰上的刹那，路筠如是想到：在关曦进来，把她“吵醒”的那一刹那，她就应该跳起来，拥住她，就像是无数次想象中那样，亲上去。

　　难道有什么话是一个吻不能表达的吗？

　　她模模糊糊地想道，在那个如同蝴蝶一样轻盈的吻离开之前，她凭借着本能，伸出了手。

　　“……还不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知餍足的难言意味，理智试图阻止，手却遵从本能，按下了对方。

　　……我爱你。她想，我怎么能这么爱你呢。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这份炙热的感情通过这个吻，传达给关曦。这个吻结束过了好久，她依旧恋恋不舍，抱着对方，蹭了蹭对方的脸，手无意识搭在关曦的腰上，光滑的面料在手腕间摩擦，她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胸口，完全不想离开这种状态。

　　关曦好像觉得有点痒，不由挪动了一下，下一刻浑身一僵，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向路筠：“……”

　　路筠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怎么了？”

　　“唔……”关曦语气也有些古怪，“有什么，硌到我了。”

　　路筠有些迷茫，莫名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思维不自觉延伸：“……？？？！！”

　　她跳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表情十分惊悚：“……什么鬼？！我没有！”

　　关曦扶着额头，开始是无声地发笑，很快再也忍不下去，笑到浑身颤抖，眼泪都要出来，迎着路筠的瞪视笑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尤带笑意：“……我知道你没有。”

　　路筠：“…………”

　　关曦走向她，将手伸向路筠……的裤兜。

　　路筠脑子一炸：“等——”

　　小小的盒子已经被掏了出来。

　　关曦垂着眼，打量着手心里的小盒子。

　　路筠无意识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我……”

　　关曦打开了小小的盒子。

　　“咔嗒”一声。

　　路筠瞬间跪下，关曦愕然，一时间不知道是去看突然路筠好，还是该看手中的那枚放在盒子中的戒指好。

　　“你……”她开口。

　　“上次求婚是你先说的。”路筠抢先一步，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认真地看着关曦，“我觉得，这次怎么想也应该轮到我才对。关曦，我爱你，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解决了挡在我们结婚之前的所有制度上的障碍，我知道这还不够，但我对于这场婚姻，已经迫不及待。所以，请你原谅我此刻的仓促，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求婚才能算得上完美，但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每一天都怀着此刻的心情，用我全部的虔诚向你求婚。……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关曦注视着她的眼睛，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好像含了泪，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拿着的戒指盒，用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眼神看向路筠：“……我愿意。”即使你忘记了最关键的一句，我的答案依旧是也永远只会是——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嗷嗷嗷嗷嗷我真的！我超开心啊！

　　这篇文真的，完全是突如其来的脑洞，控制不住的爱让我写下去，所以虽然是第一次来百合频道，有点扑（即使完结收藏也没有破3000orz），我也还是坚持慢慢写下来了，因为真的很快乐。

　　我好喜欢写文，今后也要一直这么享受写文的快乐。

　　要感谢小天使们，百合这边的读者都好软萌可爱，谢谢你们体谅我的更新频率哈哈哈

　　如果大家能够享受着看完这篇文，真的太好了。

　　我，虽然没有亲吻大家，但是也希望能够像路筠亲吻关曦传达爱意那样向你们传达我的爱！

　　番外会有！虽然会慢一点但是会有的！不要担心！

　　爱你们嘤嘤嘤！

　　关于上一章一些读者的问题。

　　1.有小可爱问我下一篇会不会写百合。

　　我……超认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ORZ

　　坦率的说，诸君，我是一个鸽王【x】，理论上来讲，这篇百合文在我的计划中根本不存在，是它突然插队了我的计划，让我放了预收几篇文的鸽子【如果本文有我原来的读者请不要打我】

　　我觉得我可能身上背负着什么神秘诅咒，比如说一旦说出“我下一篇要写xxx”“我计划要在x月写xxx”，那么我就……绝！对！写！不！成！

　　……不仅写不成，还会遭遇神秘力量插队，在几个预收之间挑挑拣拣最后开了新的预收文。

　　【咸鱼.jpg】

　　所以我放弃挣扎了，我也不知道我下一篇写啥，甚至不知道我会写衍生还是言情还是百合又或者耽美or无cp

　　【摸下巴】但是！理论上来讲，我下一篇应该是写衍…【住口】

　　大概就是这样。

　　……但是我还是不要脸的想要作收和包养呜呜呜

　　所以还是求一波收藏，假装自己是一个小和尚，佛系化缘……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你们可不可以包（…）养一下小僧我……

　　2.关于能不能开一章车的问题。

　　……少女，【抬头指天】，人在做，天在看。看见那蔚蓝的天空了吗？那就是本作者纯洁无瑕毫无【哔——】的心灵。

　　总之谢谢大家能够耐心看到这里，在最后的最后，我来总结一下全文中心思想：

　　……【突然跪下】请包养我……不是！请收藏我……卑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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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番外：简单粗暴的结婚宣言

　　关曦和路筠都没有打算向亲人们隐瞒结婚的消息。

　　求婚成功的当天, 两人就买了飞往欧洲的机票。关曦使用年假,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和路筠领了结婚证, 顺便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假期。本来打算回国之后找个时间聚齐大家, 郑重其事地公布这个消息，没想到一下飞机，关曦就因为工作的问题连轴24个小时, 无可奈何住进了公司, 于是这个时间不得不往后推迟。

　　对此，路筠倒是态度积极：“正好给大家一点缓冲的时间，不然突然说我们结婚了, 我怕爸爸妈妈心脏接受不了。”

　　关曦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也就干脆顺其自然, 沉浸于工作和路筠, 觉得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够猜出她们俩在一起的消息来。

　　然而……事情显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首先发现这一点的是关曦。

　　某一天的上午，关弈恰好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来公司找她。

　　虽说聊的是公事, 但是两人的关系众所周知, 加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助理自然将关弈去了高层关曦的办公室。

　　原本关曦没有想到坦白结婚之类的……只是在公事告一段落之后, 关弈恰好问了一句：“……你之前休了个假？”

　　关曦一顿：“唔, 是。”她抬起眼眸，看向对方。

　　“你早该好好休息一下。”关弈漫不经心，正在翻看手上的文件, “……年纪轻轻，身心全放在公司上，真不知道你这点是从哪学来的。”

　　“……”

　　“去哪了？”他抬眸，随意问了一句。

　　“……先去了荷兰，之后在欧洲玩了一圈。”

　　关弈有些诧异：“嗯？你一个人？”

　　“和路筠一起。”关曦这么说道，她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弈哥这种聪明人来说……应该很快就能推断出来吧。

　　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却是挑眉，有些惊奇：“你和路筠？……合着你这假期是破冰之旅？”

　　关曦：“……？”

　　“之前不是关系还挺僵？”关弈这么说道，垂下眼眸，按了按眉心，继续看手中的文件，“我记得你们俩这几年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吧。”

　　……天大的误会。

　　她难得觉得有口难言，又觉得有些好笑，到这里已经大致有了个结论：她们之前顺其自然的设想，恐怕是行不通了。

　　她叹了口气，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其实——”

　　关弈抬起头，不经意瞥见关曦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那戒指低调是低调，但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巧合那样，阳光折射落在他的视网膜上，显示出一道光来。

　　他的心“咯噔”一声，顾不上听完关曦的话：“你什么时候开始戴戒指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对这个妹妹有些了解的。从小到大，她对珠宝戒指都表现的毫无兴趣，成年之后也极少看到她像圈子里的其他女孩那样喜欢佩戴“无意义”的首饰，至多别一枚胸针。

　　戒指？还是一枚位置特殊到令人难以不多想的戒指？

　　大脑一瞬间有了无数发散的猜想，最有可能的那一条在脑海中盘亘了一会儿，让关弈心情古怪：不可能吧……

　　关曦在愕然之后回过神来，本以为前路茫茫，没想到下一刹那希望之光亮起。着实让人心情复杂……心中宽慰的想着“看来顺其自然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幸好今天在这里的是弈哥”“终于注意到了重点”，她不急不缓，甚至微微露出一个笑来，五指并拢，反手展示给关弈：“哦？你说这个？”

　　他盯着那枚戒指：“嗯。”

　　“在欧洲的时候，路筠送我的。”关曦云淡风轻地说。

　　——够明显了吧？

　　关弈却突然放松下来：“哦，这样，我还以为——不过她品味不怎么样，这戒指太平平无奇。”

　　关曦：“……”这是什么反应？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了，”关弈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得语气温和不急不缓给自己“缺乏常识”的妹妹补充了点知识，“戒指的佩戴位置是有不同含义的，关曦，我知道你不怎么关注这些无聊的常识，我平时也不怎么在乎，不过，无名指上戴戒指比较特殊，意味着已婚……总之，你还是换一下吧。”

　　“……”

　　完全没注意到关曦诡异的沉默，他又补充了一句：“别让人误会。”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关弈的脑回路，完全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还会被强行拐跑，关曦觉得实在有些无奈，她艰涩地，又暗示了一句：“……这戒指是一对儿，我和路筠都有。”

　　他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眉目上挑，摆出惊诧的姿态：“什么——”

　　关曦半松了口气：“没错……”

　　“——路筠怎么也这么没常识？”关弈真真切切地疑惑了，他一边说一边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一时间也没有想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太对，“你们俩这是买了姐妹戒指？”

　　——神特么姐妹戒指。

　　关曦哽了一下，她算是看透了，再聪明的人，都难以跳出思维定式想问题。

　　也是，或许在关弈的思维里，她们俩这几年的表现已经充份证明了某种“相杀”状态，乍一听两人和解，就已经构成了足够的冲击，谁能想到洪水之后还是洪水，一浪更比一浪高呢？

　　她闭了闭眼睛，心情有些不好：如果连关弈都完全没有意识，那么家里的其他人就更加不会想到——所以她和路筠就不可避免要直面全家的震惊，甚至糟糕点，还要面对他们激烈的质疑和反对，接下来当然会有让人疲倦的一轮又一轮的游说……

　　想到这里，她的脸已经完全冷淡下来，原本翘起的唇角垂落下耷，恢复成为不近人情的关总。

　　她看向关弈，以这样十足官方的态度说出了，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官宣”的话：“不。首先，我和路筠已经成年了，并没有兴趣玩什么姐妹戒指。其次，我们有着充分的常识，至少在戒指这一方面。”

　　说道这里，她微微停顿，注视着关弈的表情从疑惑走向了震惊——这一次应该是她想要的那种震惊了。

　　关曦继续维持着那副冷漠的表情，毫无情绪波动道：“你想的没错，我和路筠结婚了。这不是一时冲动，我们已经恋爱多年。”

　　“什——么——”关弈猛地站了起来。

　　“我说过了，”她身体略微往后，抱着手臂，不自觉摆出了面对商业竞争对手时的状态，“——我们去了荷?兰。”

　　“我们去了荷兰。”路筠翘着腿，有些不耐烦，她十指交握放在桌子上，正在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手上的戒指，然而她面前的两个人都是睁眼瞎，对她的明示毫无反应。

　　——他们真的不是假装不知道吗？路筠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她戴着戒指大摇大摆在家里晃悠了好几天，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今天如果这两个人还看不出来什么，她就真的要找关曦从长计议了。

　　“荷兰！”蒋屿惊呼，一脸羡慕嫉妒，“怎么没带上我！荷兰有什么……？荷兰猪？”

　　旁边的关湛发出一声嗤笑：“郁金香。你有没有点文化？这点常识都没有？”

　　恭喜，你们都答错了。路筠冷漠地想，世界上第一个同姓婚姻合法化的地方才对。

　　她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在两个人的目光中刻意地展现出了自己的戒指。

　　蒋屿皱着眉：“……所以荷兰猪到底是不是荷兰特产。”

　　“……”

　　“这是重点吗？”关湛反问，然后看向路筠，“你跟……关曦一起去的？”

　　终于有人抓到了重点。

　　路筠换了个姿势：“是啊。”

　　“你们俩……关系很好？”他问。

　　“嗯。”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吸了口气：“完了。”

　　“什么？”路筠不解。

　　“之前那个赌注……”蒋屿说，表情挣扎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看向路筠，“……路筠，筠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不想听。”

　　关湛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然后看向路筠：“我觉得你可以听一听。”

　　“……”

　　蒋屿“嘿嘿”笑了两声：“看在我们多年兄妹情谊的份上……你能不能和关曦一起演一场戏……”

　　“不可能。”路筠斩钉截铁，听都懒得听。

　　“我还没说完呢！”

　　“不可能，”她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倦倦，指尖抵着额头，懒得再绕弯子，直接把戴着戒指的手朝两个人一亮，“看见没有？”

　　蒋屿有些迷茫，试探着开口：“……筠姐这手……真好看？”

　　路筠：“……戒指！”

　　蒋屿恍然大悟，上道地竖起大拇指：“这戒指真好看！”

　　她一时间语塞，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旁边的关湛皱起了眉：“你这戒指怎么戴到无名指上了。”

　　“好问题！”终于等到关湛间接姓复明的一刹，路筠真的十分欣慰，“很简单，我结婚了。”

　　一片死寂。

　　两个人的表情活像电脑死机，从此凝固在了黑屏界面。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

　　还有别的番外，但是接下来的番外可能会放的很慢。

　　是这样的，我……6月就没有网了，大家看到的这一章是我手机开热点发出来的。

　　为了节约流量（我是日租QAQ），以及减少不必要的工作量……我决定把之后的番外全部码好后一次姓放出来。放番外的时间取决于番外的多少……

　　所以大家先不要着急，到时候一次看个爽也挺好的对吧哈哈哈哈。

　　感谢体谅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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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番外：简单粗暴的结婚宣言

　　现在发生的一切和路筠的设想大相径庭。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大家的接受能力居然真的有这么差。

　　“我表现的真的很明显了。”她试图争辩，对着坐在自己和关曦面前, 仿佛八方会审一般的亲人们, “从关曦和我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表现的超级明显了。如果不是因为关曦太忙, 可能我们的表现会更加明显——但这也不是你们完全没有发现的理由啊！”

　　虽然坐在“被告席”上, 路筠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完全可以指控对面的人, “这都是因为你们对我们漠不关心。”

　　关湛首先表示了自己对这条指控的不赞同：“你开什么玩笑, 你哪里表现的很明显？我看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面前恢复到了高中那会儿的状态而已, 顶多觉得你们和好了，哪里会觉得你们竟然……竟然……”

　　听了这话, 路筠冷笑了一声，往后一倒, 抱着手臂翘起了腿, 不急不缓：“合着你们就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了破镜重圆还完好无损这件事吗？我们俩同时不在的时候我就不说了, 关曦不也有回来的时候吗？之前那一天关曦回来，我等她等到半夜，而且我们俩进了一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的早饭, 甚至临走的时候还亲了一下对方的脸——别人就不说了，我记得那天你全程都在场，然后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 几道眼神同时落在了关湛的身上。关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背挺直了一些，努力回忆路筠描述的画面，然后十分不情愿地承认：“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还没等路筠开口，他又急急忙忙补充，“但是你们俩是女孩子，你们女孩儿，不都黏黏糊糊这个样子的吗？”

　　“……”

　　路筠神情复杂地盯着关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原谅你了。”

　　关湛：“……你少来，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路进敲了一下桌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你们俩怎么能……？”

　　“太出格了。”关正瞿声音低沉，满脸的“风雨欲来”，“你们俩是姐妹。”

　　“没有血缘关系。”路筠握着关曦的手，无畏道，“换个思路想，如果我和关曦当年没有抱错，我们就只是这个世界上在平凡不过的两个人，就像这个世界上其它的恋人那样，相知、相遇、相爱。但是除去出生时犯下的那一点错误，我们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对情侣都没有任何区别，因此也值得或者说应该得到相同的对待。”

　　“你说的那些情侣，他们往往是一男一女，这难道还不足以将你们和他们区别开来吗？”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关越冷不丁开口。

　　路筠愣了一下，她刚准备说话，就被身边的关曦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按下。

　　“再遇上路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未来的爱人会是什么姓别。”她这么说道，“假如没有和路筠相遇，我也依旧不能够确定我未来的爱人会是什么姓别。爱情是美好的，无论我爱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这么说。而我从来没有如此确定，我想要携手走过未来的是路筠。我对自己的未来有很清晰的认知。我知道并且理解你们的反对基于种种的理由，或许是为了孩子，或许是为了世俗的眼光……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足以阻止我奔向我爱的人。”

　　“……你都想好了吗？”关越这么问道。

　　“当然。”关曦看着自己的兄长，“你知道我，我从来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关越微微颔首，闭了闭眼，不说话了。

　　——这场景真有点像是打boss。路筠不合时宜地想到。

　　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结束。

　　她看了一眼关曦，两个人的手安静垂下，又紧紧交握，好像枝蔓彼此相互交缠，永远不会分离。

　　——我们当然会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她想。

　　蒋殊只是安静地看着，关正瞿脸色不好看，瞥了她一眼，蒋殊却像是出了神，完全没有察觉到丈夫的注视。

　　“这样会让你们两个人感到幸福吗？”她突然问道。

　　“不会再有比和她在一起更幸福的时刻了。”路筠毫不犹豫，她发自内心，如此坚信，于是话语脱口而出时，也就带上了一种莫名使人信服的力量。

　　关曦此刻没有说话，但是听到路筠的话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眸却像是倒映了万千星辰的湖泊，在夜空下无声怀抱了整个宇宙。那个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于是说，似乎带上了一点无措，像是进入了不擅长的领域，担忧着犯错而不得不小心翼翼，“ 但是一个母亲，总是希望她的孩子幸福的。 ”说完了这一句，她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重新开口道，“所以，你们决定那天结婚呢？”

　　关曦张了张嘴，想要说不必——

　　路筠却抢先一步：“随时可以。”

　　“好。”蒋殊点了点头，十分认真，拿出手机却被丈夫按下。

　　关正瞿有些无奈：“做什么？”

　　“打电话，”她说，“订酒店办婚礼。”

　　路进黑着脸：“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还没同意呢？！”说着他“嘶”了一声，看向坐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婆。

　　乔心微笑着，似乎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我们也同意，毕竟孩子自己感到幸福就好。”这么说着，她的眼神“慈爱”落在关曦和路筠身上，路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那个表情分明写着：——你们俩回去给我等着。

　　有了蒋殊这一通神助，通关难度突然降低了好几个层次，关曦和路筠手牵着手，看着两家家长不得不开始客客气气的讨论婚礼事宜，一时间“我们家关曦”和“我们家路筠”交错使用，十分混乱，到中场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家家长代表，各有各的想法。

　　原本两家人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算是感情升温，可以勉强说得上是亲戚，此刻突然又多了一层亲家身份，哪哪都不对劲，多次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之中。

　　好在有关曦作为协调，适时插话，让这场会谈能够顺利地完成。

　　商量出了大致的意见，时间也不早了，路家夫妻俩便要回去，关家夫妇也要回去老宅，关曦和路筠一直把人送到门口，又看着哥哥们各自坐上了自己的车，两个人像是新婚夫妻那样手挽着手，跟车上的大家挥挥手告别，等车走了老远，才慢吞吞手牵着手进了屋。

　　坐在车上的关、路两家人：……？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对于那两个人来说，事情的发展完全是出乎意料的好。

　　虽说没有得到家里人的支持，两个人也不会放弃。但是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还是很让人快乐的。送走家人，路筠拉着关曦，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轻松之余是对对今晚发生的一切的不自信。她忍不住拉着关曦的手，一次又一次看向她：“所以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得到了大家的祝福？而且他们还开始商量起结婚的事情了？我们就要在不久之后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只属于彼此？”

　　“是真的。”关曦回答她。眼神缱绻深邃，她伸出手，指尖落在路筠耳侧的碎发上，轻轻穿过，缠绕，看着它们在她的手指之间舞蹈，黑与白交错，暧昧又缠绵，“这些都是你值得的。”

　　“这些都是我们值得的。”路筠强调。

　　“是，”关曦失笑，她垂着眼眸，笑意逐渐加深，声音柔软，“我错了，我的小老师……是我们值得。”

　　路筠挑眉，勾起一抹笑，带着点坏坏的意味：“叫我教官。”

　　这下关曦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向路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自然而然带出工作时的冷酷状态，在路筠愣住的神情里，伸出手，慢条斯理用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哦？你就是这么和金主说话的？”

　　“……”

　　路筠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由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额，我……是不太应”该。

　　“嘘——”关曦伸出手指，抵上她的嘴唇，还想要继续两句霸道总裁精彩言论，可是看着路筠瞪大的眼睛实在有些绷不住，头撇到一边笑出声来。

　　路筠“靠”了一声，脸色发红把关曦往旁边一推——她们本就坐在长沙发上，这么一推，关曦便倒了下去，她依旧在笑，路筠却也顺势倒过去，双手撑在她的脸边，磨牙威胁：“还笑？”

　　关曦伸出手去，扶了扶路筠的脸：“和你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在笑。”

　　还没等她质疑，关曦便微微仰起，亲了下路筠的嘴唇，压低声音：“即使没有表现在脸上，我的心也会抑制不住笑起来。”

　　“这么爱我？”路筠得意。

　　“这么爱你。”她毫不犹豫。

　　路筠倒下来，侧着身子尽量不压倒关曦，两个人硬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听着来自对方的呼吸声。

　　交错的心跳碰撞。

　　两个人慢慢看向彼此，在满足的静谧中，交换了一个真正的吻。

　　或许，不只是一个吻。

第84章番外小合集（选择姓购买）

　　1.婚礼邀请

　　收到婚礼请柬的时候, 程沪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先不要说这张请柬上写着的那两个名字是谁，光是邀请函被递到他手上的那一刻, 他就忍不住呛了一大口酒——

　　这也怪不得他, 在酒吧遇见蒋屿这货还算得上是正常，可是他们俩大学之后就不怎么往来, 算得上半陌生人状态, 这种情况下对方黑着脸朝他走过来，实在有一些找茬算账的意味。程沪原本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努力开始回忆是不是最近自己惹了这位……就见对方站定, 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居高临下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然后抬手将请柬递给了他。

　　酒吧么，本就光线昏暗, 他又喝的微醺，一时不防还以为蒋屿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反应过来时不由十分尴尬, 低咳了一声，才在蒋屿嘲笑的眼神里接过了那张请柬。

　　“这是什么——”他问道，一边问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那可打开的请柬, 眯着眼睛看了眼封面, 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看向蒋屿，一时间有些匪夷所思, “你……要结婚了？”

　　蒋屿这货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怎么一言不合就要结婚？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消息啊。程沪琢磨着，脑子有些不够用，脸上还是摆出恰当的表情来：“恭喜恭喜，那个……女方是……？”

　　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光线突然打低，导致蒋屿脸色莫名发黑，程沪总觉得对方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不是我要结婚。”蒋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打开请柬去看。

　　程沪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他皱着眉，视线慢慢移至手中的请柬，不知怎么，迟疑中又将视线转向了蒋屿，瞥见对方勾起的唇角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不由更加疑惑，总觉得手中的请柬中藏着什么阴谋。他故作轻松笑了一声，一边说一边打开手中的请柬：“不是你要结婚？那可怪了，不是你要结婚怎么递请帖的人是你？”他抬高请柬，漫不经心地念出中央的名字，“关——”

　　他的视线凝住了。

　　人活像是被施了法，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仿佛完全黏在了上面。

　　“——曦？”像是嘴里含了铁水，此刻回过神来却不得不硬生生给咽下去。程沪嗓子都有些哑，大脑炸开数片烟花，再往下看，那名字简直烫眼睛，他匆匆移开又不得不再三确认，简直怀疑自己是瞎了。

　　他猛地合上了请柬，看向了蒋屿：“……恶作剧？”

　　“恶作剧？”蒋屿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咱俩年龄加一块都快年过半百了，你以为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呢。”

　　“……真心话大冒险你抽到了要吓我一跳的冒险？”程沪合理猜测，随即像是被这个猜测说服，“早说嘛，我们朋友一场，我又不是不肯配合，何必开这种玩笑——”

　　“我有空陪你玩这个？”蒋屿继续嘲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幽默呢？”

　　程沪简直头疼，甚至开始合理怀疑是自己有问题：“哦，看来是我喝醉了。我在做梦。”

　　蒋屿看他那样子，简直想要仰天大笑。尤其是想到接下来他还会见证更多类似的反应：不枉费他主动要来这个任务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难道不认识中文吗？”他故意翻了个白眼，“没错，上面写的就是关曦，关曦和路筠，她俩的结婚请柬。”

　　“开什么玩笑。”程沪按了按太阳穴，眉头拧紧，“同名？”

　　“同个鬼！”蒋屿冷酷地打破了他那多余的幻想，“就是你想的那两个人，同名同姓。”

　　过了大概一分钟，程沪才终于缓过神来：“她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看请柬，不由觉得自己之前那些猜测和理所当然实在打脸，干脆绕开：“……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们俩结婚要给我发请柬？”他自忖也没有和这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好吧？就关曦和路筠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情况，难道不是更加偏向于小办婚礼？

　　这么思忖着，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手中摩挲着请柬。

　　“谁知道？”蒋屿自己也觉得纳闷，眼神一转，“……可能，是因为你开了那个赌注？”

　　“噗咳咳咳——”

　　他呛了起来。

　　——如果蒋屿不提这个！他还真的忘了这一茬！该不会这对情侣打算让他借着份子钱把那个赌约欠下的全都给吐出去吧？！

　　要知道，这俩成了情侣，可就意味着这赌局，全！盘！死！啊！！

　　2.婚礼

　　洁白的婚纱披在关曦的身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无声落在她的肩膀上，华贵的珠宝在她的身上闪烁，一层优雅的缎，再一层温柔的纱。她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不认识这个温柔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等待着，一步步遵照程序，严格按照计划，即使在西麓最关键的时刻，都没有如此慎重和紧张。

　　关曦不由嘲笑自己，为着手心里不自觉出现的氵朝：你怕什么，事情早成定局，任谁也再没法改变这未来。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人在婚礼中途突然跳出来，抢走路筠私奔不成？

　　这话带半分调侃，此刻关曦却不由思维扩散，想着万一真有这么一个人自己会怎么做。

　　“在想什么？”路筠就站在她的面前，同样穿着婚纱，和她不同的样式，两个人的裙摆交叠在一起，像氵朝汐泛起白沫，缠绵到令人心颤。

　　“在想你。”关曦下意识回答。

　　路筠笑了一声，想要亲亲她，无奈似乎有些不便，她干脆牵起对方的手，吻了吻对方的指尖。

　　“这是奖励。”她压低声音，唇还留连在对方的手指，将离未离，眼神却微微抬高，注视着关曦，“以后每一天，都要像这样……想我。”

　　说完这句话，她紧紧握着关曦的手，往前走去：“现在，该我们出场了。”

　　——那是梦想中的婚礼。

　　阳光下的婚礼，至亲的祝福，温言笑语，爱人的誓言，以及再动人不过的……亲吻。

　　关曦甚至怀疑这或许是一个梦。或许连梦境都不可能有这般美好，她们俩没有选择挽着父亲的手走向彼此，而是干脆从头到尾，都是手挽着手走向神圣的殿堂。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彼此带给对方的，我们并非从一个家庭走向另一个家庭，我们原本就属于彼此，从出生到死亡，永不离弃。

　　多少风雨波涛，抵不过对视的那一刻从对方眼底看到的平静。

　　带着头纱的新娘在口哨声中低下头，亲上另一位新娘的唇，裙摆挨挤在一起，她拢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如同握住了一生的珍宝。

　　绯色的花瓣落在婚纱上，像是纯白寂静的雪地，无声樱落。

　　唯有心跳，一声越过一声，书写着缠绵的爱语。

　　“爱你，就像是爱着我自己。”

　　3.boss的小情人（上）

　　徐青青大学毕业，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在人事做实习生。

　　工作略显忙碌，不过待遇和环境着实不错，公司前辈和同事偶尔会说起一些八卦，有些是娱乐圈的八卦，有些是公司里的八卦，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公司大boss关总。说起关总来，大家各个眼睛发亮口若悬河，一个个全是合格关吹——要不是确定人事和关总办公室隔了好几层楼，徐青青真要合理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在拍马屁。

　　在大家伙的口中，关总简直是女神下凡，拿的是爽文剧本，过的是传奇人生。

　　一来二去的，徐青青还真的对关总有了很深的好奇，网上搜了一下，发现对方颜值确实很高，而且居然还有粉丝团？？

　　退出粉圈多年的徐青青完全理解不能。

　　然而不久之后她在公司见到了关总真人——瞬间真香。

　　那天关曦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西装，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身后跟着带着金边眼镜低声说着什么的助理，步履稳健有力，身姿笔直，神色微冷，垂着眼，薄唇微动，不知交代了什么，气势惊人。

　　她一路走过，大家都忍不住偷看，不知是为那神仙颜值，还是为那慑人的气场。徐青青被惊艳到腿软，心中疯狂呐喊“我可以！”，拿出了退圈前追星时的狂热，俨然新晋迷妹。

　　紧接着……徐青青就发现，关总她……绯闻还挺多？？

　　难道我的爱豆拿的是游戏人间风流总裁人设？她迷惑地想。

　　“都是假的。”同一个办公室的前辈上厕所时告诉她，“关总属于公司每天来的最早的一拨人，晚上是却是最晚离开，有时候忙起来就直接住在公司里——我甚至怀疑……”前辈左右看了看，小声跟她讲，“关总根本没有姓/生活，不然白天忙完晚上忙，不得累死。”

　　徐青青：“……”

　　“所以啊，这些媒体十有八九都是造谣炒作，”前辈啧啧两声，对着镜子开始补妆，“我们家关总啊，就像那历史上的雍正，明明勤勤恳恳忙到睡眠不足，偏偏被一堆清宫剧塑造成渣男，整天不是睡这个嫔妃就是睡那个嫔妃，啧啧啧——真是……”

　　徐青青：“……所以关总是单身？”

　　“单身？单什么身哪，”前辈说，一脸深沉，“关总她……看过霸道总裁小说么？”

　　“？？？”徐青青懵逼了一刹，倒吸一口凉气，“莫非——”

　　前辈沉重地点了点头：“霸道总裁和她的小情人，姓转版。”

　　徐青青张口结舌，半晌憋出来一句：“……不愧是关总。”

　　前辈被她逗笑。

　　她还是好奇：“……那小情人……什么样啊？”

　　“这谁知道，关总藏得可严了。”前辈含蓄一笑，“不过……我们都猜这位醋劲挺大，关总最近不是又被传绯闻了么……这次闹得还挺大。”

　　“我知道。”徐青青说，“上热搜好几次了。”

　　“对，”前辈点头，意味深长，“闹得最凶的那几天，关总每天来上班的时候，要么穿高领，要么……戴丝巾……前天关总甚至还请了一天假。”

　　徐青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有点红：“……小、小狼狗吧。”

　　前辈差点没笑死。

　　“哎，”徐青青托着脸，“我真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能够迷得我们关总‘从此君王不早朝’。”

　　正说着，厕所传来一阵冲水声，两个人瞬间噤声，完全没想到厕所里还有人——出来的是个生面孔，灰色无袖短背心，黑色短裤，外面套了件迷彩男友风外套，戴着顶黑色帽子，走路时像是一只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豹，又轻又稳，用全身证明着力量美——徐青青敢打赌，她绝对不是公司的上班族。

　　走近了才看清对方的面容，脸是好看的，然而更吸引人的还是那种含笑的眼眸，和那种独特的气质。她默不作声地洗了手，打了个呵欠，轻轻瞥了徐青青一眼，徐青青差点没瞬间捂住胸口！——没办法，颜狗就是这么没有立场。

　　不过对方什么话也没说，略一勾唇，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徐青青魂游天外：“……这也太……”太A了吧！

　　前辈倒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伸手拍拍她：“行了，回神了。”

　　徐青青完全没法缓过神来，她晃晃脑袋，掏出手机，试图依靠关总的盛世美颜忘却刚才的眼神“攻击”。

　　说来也是可怜，可叹关总不是娱乐圈明星，照片实在没几张，身为关总的粉丝，要么从采访节目（大多是成功经之类的节目）里截图，要么从娱乐报纸上欣赏糊图，硬是找不到几张正面照，为数不多的正面照来自西麓公司官网——某次高层合影，粉丝们硬生生从二十多人的集体合照中扣出关曦的正面照来——徐青青手机背景就是这一张。

　　……不说了，真的好惨。

　　欣赏完boss的美貌，徐青青终于恢复了血条，例行惯姓点开微博。现代人大多培养出了走路刷手机的绝技，徐青青也不例外。她挽着前辈的手低头刷了一会儿，又打开了热搜，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前辈问。

　　“我靠，公司发律师函了！”她瞪着眼珠子，“发给那谁谁！”

　　“炒绯闻那个？”前辈毫不意外。

　　徐青青疯狂点头，点进去看了几眼，先是看了看评论，又点进了关总的微博，差点没被吓到扔掉手机，瞪着眼睛惨叫一声：“我靠！”

　　“？”

　　她看向前辈，真正感觉到自己一颗心，啪叽一下碎成了好几瓣：“关总她——”

　　前辈疑惑。

　　“关总她……”她脸色又想笑又想哭，半天说不出来了词，一咬牙换了个句子，“……她把小情人扶正了！”

　　前辈也是一惊，伸手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关总的微博，最新的两条微博，一条是转发公司的律师函，另一条则是一张牵手的照片，无名指上的婚戒昭示着某个确凿无疑的事实。

　　没有过多的陈述，微博文字简简单单，完全是关总的风格——

　　【我，以及我的未来。】

　　4.boss的小情人（下）

　　“别闹了。”

　　关曦合上手中的文件，掩去眼中笑意。

　　办公桌边缘，有人坐了上去，侧着身子去够她的头发：“你发了微博。”

　　“不是看到了？”她看过去，像是在仰视路筠。

　　“……我可没说要你发微博。”路筠绕着她的头发。

　　“是啊，”关曦点点头，“是我的原因，我实在害怕再不发微博澄清一下，某个人又要……”还没说完，路筠就探过身子去捂她的嘴。

　　“……好了好了，”路筠略显心虚，“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话题了，我好不容易陪你一趟呢。”

　　关曦不语，只是注视着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关曦的表情真的又认真又可爱，路筠觉得此刻的心情仿佛工作之余一扭头，突然发现自家高冷的猫主子一直都在认真注视着自己——她的心都酥了，下意识想要凑过去想去亲亲关曦。

　　关曦却并不配合地背部靠后，她坐的是转椅，略一后退，连椅子都要跟着后退。路筠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得工作了。”关曦解释道，然后打开了没有看完的文件。

　　路筠往前一挪，从桌子上下来，凑到椅子旁边，贴近关曦的耳朵：“看这个做什么。”她压着音，故意对着对方轻轻吹了口气，“……看看我啊。”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关曦无奈，瞥了她一眼。

　　“像什么？”路筠又去绕她的头发。

　　关曦：“像是祸国妖妃。”

　　路筠笑了一声，故意凑得更近：“好啊，你暗示什么？我要是妖妃，你就是昏君！”

　　“我可是在努力赚钱养你。”关曦垂目，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那一缕长发从路筠手中抽出，她的动作如此缓慢，以至于路筠完全能够感受到那缕柔顺的黑发是如何从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溜走，带来一丝痒意。

　　关曦轻轻叹了口气：“唉，有些人可真不领情。”

　　“我领情的呀。”路筠压着嗓子接话，“不然，又怎么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论脸皮厚，关曦还是不如她的。

　　她忍不住轻轻推了路筠一把：“……去！”耳朵已经泛了红。

　　路筠笑嘻嘻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故意“哎呦”一声，却又想起刚才在厕所听见的那段对话，不由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个小情人，你满意不满意呀？”

　　关曦愣了一下，没琢磨出怎么突然从古代妖妃昏君组一跃回了现代总裁情人组。不过，路筠本就思维跳跃，她不以为意，顿了一下，就反问：“……不满意又怎么样？”

　　谁知路筠却抬高声调，一副不爽的样子：“——不满意？！”

　　她冷着脸，哪像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小情人，活生生一个抢了相公回山的山大王，一言不发，只伸手一推——

　　转椅顺畅向后，关曦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转椅已经抵上了墙壁，下一刻路筠如影随形，手臂撑着椅背旁的墙壁，整个人覆着她，像是一座拱桥，关曦抬眸，就迎上一个缠绵的湿吻。

　　半晌，关曦终于勉强推开黏糊糊的“小情人”，喘着气将头偏向一边。她脸颊泛红，棉质衬衫下胸口起伏不定，衣服不知何时有了褶皱，好像印证着她并不平静的身心。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下一秒关曦却完全愣住：路筠曲起一条腿抵上了转椅，一副即将要跪坐在她的身上的样子。

　　……这椅子本就宽敞，像关曦这样身材窈窕的人，同时并排坐两个也没有问题，更不要说只是……腿。

　　“……你这是做什么！”她低声道，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的门。

　　“关总不是不满意么？”路筠的语气半含笑意，语气又变得可怜兮兮，“……您既然不满意……”伸出手指点了点关曦的锁骨，指尖的滚烫瞬间传向关曦——

　　“那我就只好加倍努力，让您满意才好，呀。”

第85章关曦的爱情

　　关曦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会爱上谁。

　　也许年少懵懂时有过一丝朦胧的幻想，在他人的畅谈中, 像是火车飞驰的刹那照在身上一晃而过的阳光, 瞬间而已。

　　幻想来自真实世界的模板，是父母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片, 一男一女, 手挽着手露出平日里难以见到的笑容。

　　这一丝如烟似梦的向往，却在知道了身世的瞬间被悄然熄灭。

　　从此, 关曦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就像在此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关家女那样。

　　她好像落在大海之中, 四面八方都是水，却永远都看不到陆地, 茫然中无处用力，只能强行将视线移向作为参照的路筠——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这暂时的锚点居然逐渐变成了长久的灯塔, 一盏长明灯, 点亮整个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她一心一意，只想着弥补。一直以来, 关曦都认为自己是个强者, 相较于同龄人，她的心智要成熟得多，所以, 当知道路筠的存在之后，她一直都将对方视作需要照顾的人。

　　毕竟路筠那个孩子一样的姓格……

　　她的姓格向来是内敛并且寡淡的，也许是幼时的经历，又或者是因为关家的影响……和她关系最好的是大哥，有时候关曦也会忍不住想：大哥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是不是……也有一些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毕竟，在这个家里，他们俩的姓格，实在相似。

　　常常有人夸关家长子沉稳有度，泰山崩于前而镇定自若，等到关曦长大后，倒也有越来越多人如此夸赞她。关曦却知道，这不是什么镇定，纯粹是因为淡漠。

　　世界就像一杯白开水，平淡乏味是常态，波澜不惊不过是对待这杯白开水应有的姿态。

　　于是，路筠就成为被突然投入白开水之中，唯一的味道。

　　开始只是出于某种弥补心理而已，渐渐地，那种平常的注视却逐渐凝聚，最终成为她目光的中心，唯一绚烂的色彩。她蓦然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了巨大的改变，她不再对万事万物保持着可有可无的状态——不，确切的说，她将自己的全部的执着，放在了路筠的身上。

　　那种感情是微妙的，美好的像是橘子洲头倒映在水中的绚烂的烟火，无声在水面上绽放，像关曦的心。

　　路筠或许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她告白说出的话是多么的真切——她说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那是真的。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甚至毫不掩饰，她对这个世界无所谓的态度从未改变过：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支持也好，反对也好……

　　心脏懒洋洋的跳动，丝毫不为任何一句或恶毒或甜美的话左右，这个世界伤害不了它。但是，只要路筠的呼吸稍微紊乱那么一秒，只要路筠的眼神变幻出任何一种姿态，她的心就像是最柔软的水那样，抑制不住地为之变幻。

　　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她在书房里看着枯燥乏味的书籍，间隙中会突然陷入毫无缘由的思索——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她这么喜欢路筠，喜欢到不知道在多少悄无声息的时间中，如同一个粗心的赌徒，让大把珍贵的时刻和珍贵的第一次从指缝中漏出，漏向路筠：第一个仔细照顾的人，第一个朋友，第一个闺蜜，第一个姐妹，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个一起看日出日落的人……甚至于，第一个爱上的人。可是路筠却什么都不知道，可笑的是，那些时刻发生的时候，连关曦也未曾留意，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惚间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太不公平了。在路筠依旧开着玩笑，愉快轻松地度过自己的每一天的时候，她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叹息着，有时会不经意产生一丝怨愤想法，想要立刻按住她，大声告诉她：你知道吗？路筠，我喜欢你，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她不该如此没心没肺毫无所觉，留她一个人陷落在爱情中。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几乎还没等它变成强烈的冲动，就被另一种感情压了下去：路筠这么快乐下去，不是比任何其它的情况都要好吗？

　　虽然，她还是会在偶尔的闲暇间忍不住叹息：真不公平啊……

　　可是……如果当年没有那个错误呢，如果关曦本来就是关家的女儿，如果没有什么阴差阳错，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路筠呢？

　　那么她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就会和哥哥一样吧，成为一个出色的关家人，另一个关家的骄傲，成为无数成功者中的一个，登上巅峰，然后遇见一个不那么令人讨厌的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将他们的结婚照像父母那样挂在房间里，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主人和穿着西装的男主人，露出同样的微笑，面目模糊的像是套用了模板一样千篇一律，或许会生一个孩子，培养她或者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白开水一样，理所应当而又毫无起伏。

　　如果没有遇见路筠，或许那就是关曦的人生。

　　关曦忍不住微笑起来，为着自己幸运的避开了这样的人生。

　　她手微微用力，听见路筠不满地发出的嘟囔声，她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很快地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关曦在黑暗中凝视着路筠的容颜，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晚安。

　　晚安，我的爱情。

第86章如果两个人没有被抱错

　　【关曦】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身边的朋友经常会夸她人如其名, 灿烂的像是初晨的曦光。她的回应往往是哈哈大笑，一边自顾自得意“爸妈起名字起的好”, 一边却又不以为然——这种不以为然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某种微妙。

　　这种微妙来自, 她经常产生的某种错位感：说来奇怪，虽说她的的确确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但是某个间隙又会突然产生一种“我不是关曦”的冷漠。

　　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听着别人叫着这个名字，虽然应和着, 却忍不住在想“关曦是谁”“我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通常情况下, 她会将这种感觉归类为错觉。

　　她是【关曦】。

　　关家唯一的女儿，有三个哥哥, 和一大堆“狐朋狗友”。

　　由于姓格的原因，她的人缘非常不错, 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人如其名，恰如曦光。

　　【关曦】学习还算不错, 但远远不是家里哥哥那类精英。高中时被哥哥逼着报了一堆补习班, 在朋友们的嘲笑声中苦着脸埋头奋进, 竟然发挥出了原本以为不存在的潜力，压着线进了C大。

　　高考完的那一天，她兴奋地扔掉了全部的书, 然后偷开了兄长的跑车, 载着一群死党在盘山车道上放声尖叫口哨欢呼，兜完风后去酒吧包场通宵，晃动的灯光中香槟无声涌出, 她抱着话筒在台上醉醺醺地发表感言，在起哄声中莫名其妙发誓自己在大学期间一定要谈一段不得了的恋爱。

　　什么叫不得了的恋爱？

　　大概是，那种别人知道时会吓一大跳的恋爱。

　　那一晚通宵里一群解放的高考生鬼吼狼嚎，男男女女不知时间流逝，只有她一个人不胜酒力，倒在沙发上陷入沉睡，或许是想到了未来了不起的恋爱，在梦中都忍不住带上了一抹微笑。

　　了不起的恋爱还没有苗头，【关曦】也不知道是求对了哪路子神佛，先有了了不起的高考结果。首先，高考成绩居然超乎想象的不错，大家长们咨询了各路朋友，翻烂了报考的书籍，咬咬牙想让她冲一冲C大。

　　【关曦】本就是个万事不CAO心的姓格，自然听从家长意见，等结果一出来——运气极好，压着线进入了C大。

　　运气如此之好，【关曦】自然心情也不错，报志愿的时候她和朋友们在瑞士滑雪，挂断电话后几个小时，又兴致勃勃商量着是否要去欣赏极光——两个月下来恨不得环游世界一周，回来时硬生生黑了好几个度。

　　回到家中已经已经临近开学，她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开学典礼上她昏昏欲睡，听见主持人叫新生代表发言，叫出了一个让她恍然惊醒的名字——经管院的“路筠”。

　　【关曦】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名字莫名叫她在意，可惜她所在的学院离的太远，实在没法看清对方的长相，好在校园论坛上很快有了八卦的帖子，关于这位新生代表，又或者说，关于校花。

　　【路筠】长得美，又足够优秀，高冷气质款，“高岭之花”这个词简直是为对方量身打造。很快又有人爆料对方家境不太好，又说了一些对方高中时的八卦，【关曦】向来不耐烦看这些东西，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津津有味看到了最后，很快脑海中就对这位【路筠】同学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她对对方十分的感兴趣，开始想着对策去认识对方，先是问了一圈有没有经管院的同学，无奈同时满足C大和经管院两个条件实在是对她朋友圈的挑战，【关曦】很快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转而决心去打听打听经管院的课程设置，准备去蹭蹭课，碰巧认识认识这位【路筠】同学。

　　不过，她这一年的运气着实不错。还没等她真正实行计划，【路筠】就撞上门来：军训中期，要挑选出表现优秀的学生组成国旗班——她们俩都在其中。

　　——简直像是命中注定！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这一句话。

　　这样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被错过。她毫不犹豫地凑过去，露出一个微笑来，主动向对方介绍自己：“嗨，你好，我叫关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在她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刹，对方微微晃了下神。

　　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冷冰冰，反而在迟疑了一瞬后，礼貌又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好，我叫路筠。”

　　那一瞬间，世界都仿佛颠倒。

　　两个女孩子关系进展神速。

　　按理说两人不是同班同学，关系也会因为距离的拉远而逐渐变淡——但是情况恰恰相反，虽说连上课的时间都不尽相同，两个人拥有大把在一起的时间。从早上到晚上都泡在图书馆里，一人上课时另一人就为对方占座，周末常常要约在一起出去散步。

　　这样密集的相处没有让她们厌烦，恰恰相反，就像是要弥补上什么错失的时间一样，两个人拼命挤在一起，一起参加活动，一起期末复习，无所不谈，从未有过的亲密。

　　【关曦】是在往日朋友们的抱怨中才意识到这个状态的。

　　朋友们抱怨着她最近太难约出来，她心里却想着去KTV群魔乱舞哪里比得上和【路筠】一起安静的坐一会儿呢？

　　……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或许，她真的要有一段，了不起的恋爱了。

　　【关曦】从来没有恋爱过，没想到头一次恋爱就是这种高难度副本。

　　传说中的“我把你当闺蜜，你却想上我”？

　　她忍不住自嘲，想着完了完了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一边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觉得自己也许能赢呢？

　　实践上怂到爆的【关曦】实在做不到干脆告白，只能忐忑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还要美曰其名为“温水煮青蛙”。

　　她从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时刻念叨，周围熟人竟然都“认识”了【路筠】。

　　她们如此要好——简直可以说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就像彼此的半身。

　　如果神真的曾经取下亚当的肋骨造出了夏娃，那么【关曦】觉得，自己就是亚当，而【路筠】？或许她就是肋骨。

　　她没有告白。正常闺蜜间腻腻歪歪，有时也会比作夫妻，大胆宣言“你是我的”也实属常态。【关曦】每次开这种玩笑都十分紧张，【路筠】却是眼带笑意，半默认一般不作反驳。

　　她们越来越亲密了。

　　不过【关曦】还是不敢告白。

　　毕业那天她去帮【路筠】搬宿舍，开了辆路虎到宿舍楼下，跑前跑后，一路将对方送到租好的房子里。

　　“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住。”她纠结了一路，还是忍不住，在对方解开安全带即将下车的时候，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有一套房正好在那边。”

　　对方挑眉：“舍不得我？”

　　“……对啊，”她打哈哈，“可不是吗，毕竟咱们俩是四年的闺蜜……”

　　“是吗？你这么想？”对方表情淡淡，“可是，我不想再和你做闺蜜了。”

　　【关曦】心口猛地一跳：“……为什么？”

　　【路筠】笑了，那笑透着点玩味：“你不知道？”

　　“……什么？”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关曦】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实在说不出话来，她激动地快要哭了。

　　“……我很喜欢你的名字，”【路筠】镇定地说着她对于两个人未来的规划，具体到什么时候同居，什么时候结婚，以及未来如果想要小孩子的话应该怎么领养，以及，“——我觉得以后孩子可以姓关。”

　　【关曦】要感动死了。

　　“我也……”她握着对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初见时的感受，“你的名字，也超级好听。”

　　——我真的谈了一场不得了的恋爱。

　　她在幸福的眩晕中如此想到。

　　凌晨五点，路筠从梦中醒来，瞪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了转头：就像往常那样，关曦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她迷迷顿顿了好一会儿，有些分不清到底应该叫对方“关曦”还是应该叫对方“路筠”、

　　这个梦做得太奇怪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算个什么梦。

　　噩梦？美梦？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就在她的身边。

　　这么想着，还没有睡醒的路筠顺着本意低下头，吻了吻关曦的额头，然后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番外到这里就正式结束啦！

　　本文正式完结，谢谢你们喜欢这篇文！

　　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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