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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安静着,崔玄寂观察着众朝臣的表情,崔仪在心中静静地数数;凤子桓也一样,她顺便还在猜,谁会先说话。而崔仪已经猜到会是谁了。
率先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赛制不可以这么来,而且准备期应该再长一点的是中书监{62}顾衡。中书通事舍人{63}中也有三个赞成这一观点,认为寒门士子所受教育不足,应当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准备。崔玄寂心道此乃缓兵之计,你就明说不好吗?又有历来顽固保守派的代表左仆射{64}孙目说陛下的想法很好,但是陛下对于寒门子弟的教育缺乏了解,毕竟陛下万人之上,不可能具足细微,这些寒门子弟是不足取的。竟然也有人复议。
这时候右仆射樊登第一个站出来说陛下此举可行,官不冗余但不称职,就应该淘汰,徒有言表者,坐拥官职是危害朝廷。他还专门举例,像陆瑁那样的就应该被免。有一些官位不高的因为举荐而得官的门第较低的官员站出来表示同意。两派人马这么一站,凤子桓粗略数数,还挺势均力敌的。
两派在朝堂上争吵起来。孙目一派的,主要认为根本就没法从寒门取士,大肆贬低寒门的教育水平。崔玄寂听着,想起前阵子在街头遇见的那几个男子,心道你仰慕人家,人家却完全看不起你。樊登一派的,被辱骂了出身也不好直接就反咬回去,毕竟当世就是这么个样子,不好在朝堂上犯众怒,回击的主要观点则是取士就应当广泛,不试怎么知道。孙目立刻说你就试,试了浪费国库公款,你负责吗?顾衡此刻又道,陛下所想之赛制,难于保证公正,如何寻找真正适合当裁判的人,应该有复杂的鉴别和选取制度,动辄以免官和下狱为要挟,不是仁君之道。
崔玄寂明显感觉到凤子桓听到“要挟”二字,就已经生气了。
孙目附和,然后继续和樊登一派辩论,言语越发往清谈的方向去了,进入能否由整体大致情况判断一个个体的水平的辩论。崔玄寂听到这里觉得头疼,瞄一眼凤子桓,见皇帝愁眉紧皱,越发觉得气血上涌。又看一眼崔仪,崔仪正好与她对视。她想用眼神求助,崔仪却对她笑了。
好。
两派的辩论越发失了重点,歪歪斜斜地扭曲向以前的事。各自求诸旧事,樊登不便于说高门的破事,而孙目却肆无忌惮,顾衡时不时插嘴拉偏架,又说官员铨叙当有定例,不能随便乱来。而她耳边传来轻微的、指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是凤子桓。她看见凤子桓面无表情,只是左手紧紧握拳。
“陛下,”她中气十足,殿上回荡着她的声音,众人都安静了。“臣可否进一言?”凤子桓微笑——甚至要用一定的力量克制自己不要高兴得过分——“当然,爱卿有话就说,今日朝会就是来辩论的。”
“请问孙大人,可曾尝过河鳗?”孙目一愣,“问这作甚?朝堂之上——”
“下官前阵子,寒冬腊月,于尊府令□□会上得烩河鳗一条,滋味甘美,想令爱既可用于待客,必然用于事亲。大人是否尝过?”
河鳗本是北地{65}产物,南方少有,自从北方沦陷于慕容氏,更是绝迹于南方餐桌。要有,别说来源是否可疑,索价肯定不菲。孙目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被抓了短处,要是说自己没有,难免被人认为是在说谎;说有,便坐实他家中靡费奢侈:二者权衡,奢侈好过抵赖,只好气哼哼地答道:“尝过。”
“可否美味?”
“自然!”
“果然令爱事亲至孝。”
“何用你说!”
“那孙大人可否尝过鳝鱼?”
“何等鄙物,我自没有!”
“那就奇怪了,令爱于宴席上向我反复说到鳝之美味,犹过于鳗。孙大人家资丰厚,鳗鱼都享受得起,令爱一场宴席,不下万钱,却不曾下箸于鳝。鳝鱼生于农田水泽,溪流池塘,本为平民百姓常见之物。可见孙大人位置太高,不近凡尘。而且孙大人不知道的好东西,还多着呢,可惜可惜。我来日必将转告令爱,早日找些来,孝顺孙大人。”
朝堂上有极力隐藏的吃吃笑声。
“顾大人,下官侥幸为羽林中郎将,奉陛下命保护陛下安全,时常忧惧自己不能尽责。而大人归为中书监,有检察百官、人事任免之责,对于下官的本职,可否请教一二。”
“崔大人言重了,请讲。”
“今日若有贼子来刺驾,我若拔到而见刀钝,我当先磨刀,还是先护驾?”
顾衡知道她要算计自己,瞪了她一眼,准备就着这里下台阶:“自然先护驾。”
“若无利刃,如何护驾?”
“刀岂是等到当时才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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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人果然是明白人。”
她转过身,面对凤子桓,侃侃而谈,先驳斥孙目所谓的水平不够论,认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试而道不好,如同不知而作,就如同食死鳝鱼一样,必然要中毒。还不忘提醒孙目,下次吃的时候要问清楚。朝堂上又有笑声。接着她又驳斥顾衡所谓准备时间之论,认为这是背离考核之本质,不能得到可靠的考核结果。照顾衡的意思,难道北方敌军打来了,还去和慕容氏商量,给我们半年时间,我们训练一下军队?难道天降大雨,河堤将崩,还现场去学习一下如何修筑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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