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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按照被淘汰的先后倒序排列,铨叙则规定特定职位的官员如果没有抵达什么等级则贬官或者免官,士人则根据最终取得的成绩授予官职。具体规则需要朝廷再议论。每场比赛都需要设考官两人,监事一人,以策公平。如果甲考官发现乙考官包庇或者协助某参赛者作弊,则必须指出,否则免官下狱。如果甲乙考官串通一气,或者甲见而不指出乙之舞弊,则监事必须上报,否则监事同甲乙考官一同免官下狱。”
她听完,满意地笑起来,又问崔玄寂:“这一整套的东西,花了你多久时间想出来?”崔玄寂说半日,又说为了保证公平,必须严格执行考官和监事的监考制度,但如此严格,朝野中必有反对势力,忧虑不知能否推行。她对崔玄寂说了和刚才对崔仪说的一样的话:“朕有你家姑侄二人,怕什么?”
崔玄寂回答了一样的话。
“只我家寥寥数人,焉能抵挡悠悠众口的力量。”
昨晚,她对崔玄寂说,“无妨。你们有朕。朕想做的事,就必须做到。何况是利在千秋的事。”
台城外,崔府中。
“这都是你给皇帝出的主意?”
“是。”
姑侄二人坐在凉亭赏月,桌上摆着酒,草丛中蟋蟀声声。
“你这是把你小时候脑子里的那些念头,修修剪剪,都拿给皇帝了。”
“姑姑以为不妥?”
“那倒没有。我觉得挺好的。皇帝不束手束脚,就尽可以胆大妄为,我只要负责拉回来就好了。横竖——”崔仪笑起来,“你想啊,到时候骂名不是我的呀。这比我主动去推行什么改革、而皇帝畏首畏尾好得多了。”
崔仪笑得开心,连眼角的皱纹都束成美好的弧度。崔玄寂知道姑姑在说笑,幽默就是崔仪最大的爱好,这一点谢琰非常像崔仪。小时候,她记得,她和谢琰都还在建康住的时候,崔仪就和崔佟说,我太喜欢你这个女儿了,“根本不像你,像我。是吧?”她记得崔仪捏着谢琰的脸,“你这白嫩嫩的小猴子,是不是跟着大姨更好玩?”谢琰十分调皮,一边说“是啊跟着大姨特别好玩我要跟大姨走”一边紧紧抓住她母亲的裙摆不放,崔仪假装要走,她就一边说“大姨别走”一边使劲儿推崔仪出门。
崔玄寂还记得那时候江渊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笑。
“姑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江渊还在,会是什么样子?”
崔仪望着她,缓缓眨了眨眼,“你想说,如果江渊还在,皇帝是否还会这么想强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北伐?”
“不完全。我只是想问姑姑,如果江渊活着,姑姑还会在这里吗?”说完她就后悔,定是这几杯酒喝得神智恍惚,“我不该说的。”
“没什么,你别这样觉得。江渊啊……”崔仪长叹一口气,“江渊要是还在,天下和皇帝会如何,我不知道,这种事没什么如果。或许我和她还是这个样子,一个镇守边疆,一个主政朝堂。又或者我们早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也说不定。我把她葬在豫章山上,那个地方就是我们想住的地方。玄寂啊——”她转过身来望着崔玄寂,“其实我和江渊那些年,比很多人世伴侣都快乐。直到今天,她不在了,我现在依然是快乐的。因为我和她拥有同样的梦想,她不在了,我更要连她的部分一起去完成。有的伴侣在乎的是人,有的伴侣在乎的是唯一,有的伴侣在乎的是互相扶持,有的伴侣像我们,在乎的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去努力。所以我们不是非要两个人在一起守着对方生死不离才满意,我们互相理解,心魂如在一处,我从未觉得和她分离。”
“即便现在?”
“是啊,你看。”崔仪从颈口的掏出一个吊坠,一个小小的锦囊,外绸内皮。崔玄寂一眼就认出那是江渊以前用过的香囊。再用手一摸,感觉出里面是骨灰。
“我把她烧了,这样就可以按她所愿,葬在三个地方。豫章山里,广陵前线,还有带在我身上。这样很好。”
崔玄寂每次听到崔仪说江渊,就算崔仪说得再轻松,她也觉得酸涩。“我总是想起小时候,江渊她教我射箭。”
“是啊,她说她射箭的徒弟不少,就数你学得最好。你啊,要是想她了,有机会就去出镇广陵前线。收复河山,她看了也会高兴的。当然,收复不了,不要怪罪自己。”崔仪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有时候强迫自己做什么事,还可以依靠自己坚持。而强迫天下,往往没有好的结果。你以为你能得天下人的心,其实能得到一个人的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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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人心?她想,恐怕我连一人心也得不到。因为那人的心是那么大,不见得有我的地方。
“你们这一代啊,快快成长起来吧。”崔仪又转过去望着月亮了,“否则我什么时候才能回豫章山里去啊?真是愁人。”
又一日,朝堂上,凤子桓专门叫崔玄寂站在自己身旁参与朝议文武大赛之事,美其名曰,武官中也需要一个代表。崔仪看见侄女出现,面无表情。凤子桓从御座上站起来,朗声侃侃而谈,一口气把自己有什么想法、为何这么想、现在有什么设想一股脑说完了。朝臣们听完反应过来,皇帝问这一句“众卿以为如何”,只是来问“你们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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